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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柳暗花溟 -【驅魔人‧一】《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5:39 PM     標題: 柳暗花溟 -【驅魔人‧一】《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0-1-6 06:50 PM 編輯

【小說書名】: 驅魔人‧一

【小說作者】: 柳暗花溟

【作者簡介】:  以前讀過幾年書,塵世中一迷途小書童。

【內容簡介】:

           人生如棋局,不過是場遊戲,但如果你遇到的是接踵而至的兇局、

             詭局、危局、死局呢?絲絲入扣、層層揭謎,水底纏繞的長發、鏡子前被剝去面皮的少女、


             兇厲詭異的“海豹人”、地下室裏的莫名黑影......夏日裏帶給你徹骨陰寒。

             深夜讀書,能聽到的只有你“砰、砰”的心跳…………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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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5:41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0-1-6 06:50 PM 編輯

第一篇 你是誰


第一章 鬼壓床和鬼上身

  一雙手慢慢地爬上了小夏的脖子。


  那雙手有如枯死的樹幹那樣糾結乾裂,但又異常沉重堅硬,帶著地獄裡來的陰森冰寒,執意要把小夏拉倒在沙發上。


  她看不見那雙手的主人,但感覺到手是褐色的,帶一點隱約的紅絲,就像抓出的血痕。


  窗外,不知是有踩高蹺的路過還是正進行中國古典式婚禮,鼓樂喧天熱鬧非凡。只有她的周圍是靜的,靜得彷彿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彷彿全世界都不知道自己的掙扎。


  事務所是在寫字樓的十九層。


  就是說在這個高度根本聽不見除了風聲以外的任何聲音,而且從她的位置也完全看不到窗外。即使看得到也聽得到,這麼繁忙的交通要道上也不會有這種隊伍經過的。所以,雖然還深陷在夢魘中,她也清醒的明白自己又遭遇鬼壓床了。


  她知道只要坐起來就會好了,但那雙手卻越纏越緊,才一起身就又被拉倒。她清楚地『看』到自己在沙發上象不倒翁一樣東倒西歪,這戲弄激起了她軟弱心底的那一絲倔強,於是她更激烈的反抗。


  可是沒有用!枯手已經掐住了她的脖子,並不停地抓緊抓緊抓緊,直到她要喘不過氣了。


  忽然間,她莫名其妙地大叫了一聲『南無地藏王菩薩』!


  那雙手像是被熱火燙到一樣縮了回去,帶著尖銳的呻吟。這讓小夏緩了一口氣,可是還沒有等她起身,並沒有徹底離開的樹手報復似的又伸了過來,雖然遲疑但又堅定,很痛苦但又一定要把她帶到黑暗中去。小夏嚇了一跳,連忙又大聲念了幾句,才奮力掙脫。


  時鐘指向十二點四十五分。


  在這正午的時光,長空律師事務所的女律師岳小夏卻從鬼壓床的假寐中醒來。周圍沒有任何激烈打鬥的跡象,她只是趴在辦公桌上,而且此次張著嘴午睡的經歷還讓她丟人地流了口水在卷宗上。


  適時出現的敲門聲讓她更清醒了一點,而隨後出現的人就更讓她放鬆。是小王,事務所的實習律師。她下午要去會見新接手的案子的當事人,因為她是女律師,不能單獨會見刑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必須有男性律師陪同,所以小王會陪她去。


  到看守所的路比較遠,要早點走以節省下午的時間。


  當午後的陽光照耀在她身上,讓她覺得剛才的恐怖夢魘好像發生在遙遠的上個世紀。


  岳小夏從法學院畢業後遊蕩了幾年,才在萬般無奈下參加國家司法考試,通過後做了一名職業律師。別人很羨慕她的好工作,但真是各人有苦各人知,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根本不適合這一行。她的個性馬虎、心腸軟、衝動且感情用事,一點也不具備精明幹練、雷厲風行、公事公辦的氣質。所以,她的劣勢毫不客氣地反應在她的業績上,自從度過實習階段開始執業以來,她就一直是這家本市最大的律師事務所勝率最小的律師。要不是因為主任律師是她大學時代的老師,或許她早就被掃地出門了。她知道同事背後說她是靠裙帶關係才留在這裡浪費社會資源的,但她只能忍忍忍。


  本來對於這種血腥的刑事案件,事務所一般是不會派女律師接手的,而且她還從沒有贏過刑事案。可是,這個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沒有聘請律師,而且有可能被判處死刑,所以根據法律援助原則,法院指定長空律師事務所履行這一義務,而這種沒有經濟效益的案子當然要由她這樣的後進分子來做。


  案子很簡單,事實清楚證據確鑿,關鍵在於犯罪嫌疑人當時的心理狀態。不過,這案子也很殘忍血腥,讓她不自禁的毛骨悚然。


  犯罪嫌疑人叫李景明,四十二歲,市重點學校第三中學的數學老師,與老婆、兒子、離異的小姨、岳父母共同居住。這一家人是教師之家,除了還在上高中的十五歲的兒子,每一個人都從事教師職業,李景明夫婦更是在同一間學校教書。


  據周圍的同事、朋友及鄰居反應,李景明平日寡言少語、溫和謹慎、與事無爭,相較他老婆一家的強勢是有名的老好人兼妻管嚴。但在案發前一個多月,李景明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屢次與家人在各種場合發生激烈爭執,甚至有劇烈的肢體衝突,與平時的個性大異,好像被鬼附身。


  案發當晚的午夜,李景明又與其妻發生衝突,之後他用早就準備好的古巴式砍刀將其妻及驚醒後勸阻的妻妹、岳父母殘忍殺死,他的親生兒子被嚴重砍傷後被迫從六樓窗口跳出逃生,目前仍處在深度昏迷之中,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案發現場極其血腥,慘不忍睹。


  警方趕到時,聽到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而事發現場血流成河,客廳裡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四具屍體並排『坐』在沙發上。其中一具屍體的腿上放著一顆頭,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另一具屍體的頭卻耷拉在胸前,由於被砍得只剩下一點皮膚相連,所以歪斜著詭異的角度;第三具屍體的頭乾脆滾到門邊,幾乎把衝進門的警察拌倒,而李景明本人就坐在另一個沙發上,抱著他老婆的頭喃喃自語『是--不是--是--不是』。


  他似乎沒有注意到有人闖入,完全旁若無人,所以警方沒有費力就制服了他。之後他開始拚命掙扎,大叫:「不是!根本不是!有鬼--有鬼!」淒厲的哀號讓整個小區的人都脊背發涼。


  審訊時他拒絕談論任何相關問題並幾次試圖自殺,獲救後開始沉默面對整個事件。對他精神問題的懷疑,也在他平靜理性的面對相關專家的鑒定後排除,所以目前等待他的只有審判。


  據說,去過現場的菜鳥警員中有的當場昏倒,有的許久精神緊張,甚至連那些很見過些事面老警員也無法保持冷靜。而且直到現在,李景明一家的鄰居在天色黑了以後都還不敢出門,可以想見當時的恐怖情形。對此,小夏不認為難以理解。她見過幾張現場的照片,僅僅是幾張照片,僅僅是粗略地瀏覽就讓她感覺一股寒意直入骨髓,不想再與這件事有任何關聯。


  但是儘管那麼想遠離,儘管她怕得要死,她還是要裝出一付冷靜精明的樣子,強迫自己硬著頭皮來到看守所,來見這個恐怖事件的當事人、製造者。


  今天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人說律師是--和魔鬼打交道的人。


  「李先生,我叫岳小夏,是法庭指定給的你辯護律師。」小夏故作鎮定地自我介紹,但仍然沒膽子直視對方的眼睛。


  而李景明的雙眼則直盯著地面,一言不發。


  「作為你的辯護律師,我的職責是維護你的合法權益,所以我會盡力幫助你。」小夏邊繼續說著,邊觀察情況。見小王就坐在她左手邊,她和李景明之間隔著一張堅固的桌子,一名警員站在不遠的右方,這都讓她安心了一點。但她隨即發現,她就像個初出茅廬的小菜鳥一樣按慣例說著開場白,講解著犯罪嫌疑人應有的權利和義務,可卻有如對牛彈琴,對方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只突顯出她的緊張。


  這怎麼可以!


  好歹她也是個可以單獨執業的律師,雖然業務能力差,勝訴率低,但也不能在還處於實習期的小學弟面前露怯!而且這還只是初次會見,按理說她該傾聽、理解,同時建立起與當事人之間的彼此信任感,所以怎麼能慌亂無措?!不怕,不怕!有警察在,強勢一點。小夏這樣想著,強迫自己壯起可恥的老鼠膽,期望找到可以交流的渠道。


  這是她第一次仔細觀察她的當事人。


  他很瘦小,應該算是皮包骨頭。也許是天生的,也許是關押後不常見日光所致,他的皮膚蒼白得不正常,隱隱泛著淡淡的青色,讓人幾乎可以感覺到血管在皮膚下的蠕動。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外表雖然表現得安靜無害,但在小夏看來卻透露著陰森的氣息。就像他深埋在大木椅中的身體,連影子也蜷縮在陰影裡,好像在窺伺什麼。如果不是有人陪同,小夏幾乎懷疑她對著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電影《恐怖蠟像館》中的一個蠟像。


  「那麼,你可以說說當天的情況嗎?」小夏嚥了嚥口水,不得已採用狹義問法直入主題,否則她知道她將自說自話到天黑。


  李景明的眼珠終於動了動。接著,他的脖子也轉過來,從專心凝視地面變為緊盯著小夏。但他的反應並沒有讓小夏的感覺好些,相反讓她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沒有人注意到嗎?他的脖頸扭轉的角度奇異,他的眼神清醒但充滿意味,這個人渾身上下都不正常,怎麼能被認為具有刑事責任能力而被審察起訴?


  「我沒有殺人。」李景明突然毫無徵兆地開口說話,彷彿聲音是來自遙遠的地方。「我沒有殺人。」他輕聲細語地重複,「有個鬼,他變成了我一家人的模樣。他引誘我。是他殺了人。是他!不是我!我沒有殺人!」


  說到後來,李景明突然站了起來,伸手抓住小夏的手腕。


  「我沒有殺人!是他!是他!是那個惡鬼!幫我!幫我!」


  一瞬間,所有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然後,在場的和隨後衝進來的警察就上前壓制已經失控的李景明。而他在被制服以前則還對著被擠到牆角已經嚇壞了的小夏大喊,「有一個惡鬼!相信我,他殺了人!是他!有一個惡鬼--」


  他聲嘶力竭的喊聲消失後,小王白著臉自言自語:「老天,這就是鬼上身吧!」


  不管是不是鬼上身,也不管是不是會被同事們嘲笑或者被恨鐵不成鋼潘主任責備,她真的不想繼續接手這個案子了。她要退出。


  小夏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手腕,她知道不久後那上面就會出現烏青。她相信那一定是鬼爪印,因為她剛才真切的感覺李景明身上傳遞過來的那一絲令人心驚肉跳的壓迫感。


  這件事情也許並不像想像的那麼簡單,並不是只有普通的恐怖而已。


  因此,她要退出!




第二章    心理醫生


  做任何事都要當機立斷,否則機會一閃即逝,你就再也無法達到目的。

  現在小夏深刻地體會了這一真理。


  她應該昨天一回到事務所裡就和主任提出換人接手這件案子的事,可是她沒有。結果今天一早,當她得知主任因急事出差去了,她就知道她不得不繼續勉強下去。在這個地方,沒人敢在主任沒有點頭的情況下自行安排任務,也沒人敢在他公幹的時候電話打擾他。


  除非她辭職!但是她將再也找不到好工作,而且她也不能這麼報答潘主任的知遇之恩。


  她心裡堵著解不開的情緒,昨夜又噩夢連連,不知道怎麼辦好。以前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去找她的免費心理醫生排解排解。所以,她利用午休時間直接敲開他辦公室的門。


  萬里,三十一歲的男人,十四樓心理診所的醫生,高大精明的外表,卻有一雙鹿一樣善意清澈的眼睛,能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信賴。而因為她幫他打贏了他的離婚官司,因為他們在同一棟大廈工作,,更因為他身上溫暖安全的氣息,他們成了朋友。


  「又鬼壓床?」看到她眼神的散亂,他問。


  「心理醫生有時很討厭,早知道以前什麼也不和你說,你就不能裝得什麼也不知道嗎?」


  「看來我說對了,是鬼壓床。」萬里故意逗她,「可是現在是休息時間,而且我又不是你的心理醫生。」


  「你的臉上寫著你是我的朋友,兼職『免費』心理醫生。」


  「哦?還寫著什麼?」


  「寫著岳小夏可以為所欲為。」


  「既然這樣--行啊!我請你吃午飯,樓下街拐角開了一間拉麵店,又便宜又地道。走吧!」


  他瞭解她,事實上他的工作就是瞭解別人的心理。而對於小夏,他在瞭解之外多了一層朋友間的喜愛。他知道她在人聲鼎沸的地方容易放鬆,會很大程度上恢復她活潑的本性,有助於她的心理調節。最近她的壓力太大了,特別是接手了那件轟動全市的血案之後。他很想幫她。


  「你說我該怎麼辦?最近我睡眠嚴重不足,都長皺紋了。」他們在嘈雜的拉麵館找了個角落坐下,一邊吃一邊聊。


  「不用太擔心,據統計百分之四十左右的人都有睡眠障礙,俗語裡的『鬼壓床』只是其中一種。」萬里安慰小夏。其實他對她的狀況有些非理性的懷疑,但在未證實前他不想嚇壞她。


  「那是不是要檢查一下心臟?」小夏被拉麵辣得眼淚直流。


  「據科學的解釋,鬼壓床現象是由於睡姿不良導致的血液循環問題。而定期檢查身體是好的習慣,不過--你不是又麻煩他老人家了吧?」


  「是啊。」小夏點點頭,「我並不是有意的,只是每當危急關頭我就會衝口而出那句佛號。」


  「所以我早說了,你的膽子很小,八字又輕,容易撞到邪穢,可是你被逼急了後很有些剛勇之氣,又和地藏王菩薩有緣,總會逢凶化吉遇難呈祥。」萬里輕鬆地笑,不想傳達給小夏任何不好的心理暗示。其實他很擔心,依以往的經驗,小夏頻繁出現鬼壓床等噩夢現象後就會有點危險的事發生,她自己雖然渾然不覺,但每次都好像是有什麼最終替她化解了一樣。但這次的情況會和以往一樣平安解決嗎?這和那個案子有什麼關聯嗎?


  「看你說的什麼話?你可是社會主義的醫務工作者,不是卜神問卦的風水先生。同志,注意立場!」


  「世界上最偉大的科學家中有百分之八十幾相信上帝的存在,可見科學探索和精神信仰毫不相干。我本人喜歡邏輯性的東西,不過對非理性的現象也不排斥。」


  「演講得真好,可是你真的相信有鬼嗎?」小夏坦然地問,不擔心嘈雜的人群中有人會注意到這個角落。


  「鬼?這和你那個案子有關?」萬里皺皺眉,「還是你亂猜?」


  小夏遲疑了一下。


  「我不該透露案情給不相干的人,可是你是我的心理醫生,應該沒有關係。」她為自己找到借口,然後把昨天的事和自己的感覺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萬里。


  「既然你那麼不喜歡接手這個案子,何必勉強自己。這樣對你和你的當事人都不公平,為什麼不找其它人做?」萬里建議。他相信小夏說的話,但他也知道她相當敏感,所以不能排除她不準確的評斷,所以最好的方法是找個神經堅強的人來辦理這件充滿血腥的案子。他相信這不會很難,畢竟這件案子太轟動了,雖然沒有經濟效益,但聲名效益很大。事實上,他曾無意間聽到長空律師事務所其它的人談論這件案子。那些人認為,辦這件案子根本不是壞事,因為無論輸贏都會有很高的曝光率,主任把這件案子給小夏去做實在是太偏心這個『低能』的拖油瓶了。


  「我今早就想和主任說這件事的,可是他竟然臨時出差。我真是倒霉透了!而且這樣張口很難,覺得很辜負潘老師,難道我不知道他要悉心栽培我嗎?我還這麼不識抬舉!」小夏很沒有形象地捧著碗喝湯,「我就是心裡矛盾才和你談談的,否則我現在就是和主任說過了,我也會覺得自己又做錯了--選擇本身就是讓人後悔的。」


  「總覺得自己選另一個可能會更好是普遍的心理現象,你不用自責。」


  「那麼我該怎麼辦?堅持下去還是趁早放棄?」


  「這不是放棄和堅持的問題,是你自己想不想繼續做下去。如果勉強自己會做得更糟。你們主任又不是不回來了--」萬里完全以朋友的立場說。


  「可是就快開庭了呀!」小夏說,「其實我是傾向放棄的。很沒出息是吧?可是我真的很怕下一次會見。而我又不能什麼都不做,這是對李景明的不負責和對主任的沒良心。」


  萬里安慰地拍拍小夏的手。「為什麼還要會見?」


  「因為那天他實際上什麼也沒說,這叫我怎麼辯護?我必須聽聽他對那件事的描述,還想知道他到底希望得到什麼樣的法律救濟!其實--我認為在進入訴訟程序後應當申請重新鑒定他的精神問題。」


  「我在報紙上看過相關報道,據說他被認為有心理問題,但並沒達到精神病症的程度。也許他昨天的表現只是偽裝,想讓你救他,讓他逃避處罰?」


  小夏毫不猶豫地搖頭。


  昨天她的感覺太深刻了,排除了一切偽裝的可能。她挽起蓋住手腕的袖子,露出白晰手腕上觸目的青腫,「看,昨天他抓的。以他的體力,除非有邪勁,否則我會傷得那麼厲害?再說,只要他還是人,正常的人,他怎麼能那麼殘忍?而且還是對自己的家人?」


  「人心是世界上最最複雜難懂的東西。」 萬里撫撫小夏手腕上的傷痕,心裡覺得他們主任對小夏的鍛煉方法有點像殺雞取卵。「心要是生病了,比什麼都麻煩。」


  「那以你專家的眼光來看,他偽裝或者真的有精神病的概率有多大?」


  「我只是心理醫生!只能解決一般的精神疾病。可是從醫學上講,精神疾病不等於精神病。我們平時所說的『精神病』是指『重性精神病』,是精神分裂或者偏執狂之類的『嚴重』的精神疾病。司法精神病學鑒定是一種專門的學問,臨床上的表現特別複雜,你以為是個人就行?」


  「我當然知道不是誰都行的,我只是想知道怎樣才能證明他有沒有病!」


  「這是很複雜很困難的事。比如會通過交談,對他的意志行為、認知活動、情感活動、乃至身體機能進行觀察,弄清他有無病史或者家庭遺傳,對他書寫的文字,在押期間的各種表現等進行綜合的評判,最後才能得出相對正確的結論。還有一種醫學上稱為『意向控制障礙』的情況,就是他有辨認能力,但是控制行為喪失,也就是重性躁狂症和精神分裂症中的『衝動行為』。這種情況下,就更要特別慎重,一定要符合相關的醫學標準。」


  「是嗎?那我可要仔細研究一下。」


  「喂,你不是要退出嗎?」不得已提醒這個健忘的人。


    「是要退出。不過,在主任回來前我不能什麼也不做,至少我要給接手的人打一個好底子。」


  「想不到你還真善良。」


  「這不是善良與否的問題。我還要在『長空』混飯吃呢,哪能不夾著尾巴做人。」小夏回了一句嘴,但馬上又去思考那個案子,「他除了在被關押初期有過過激行為,但隨後幾乎是默許了自己的罪行。他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不會不知道後果,但他沒有過任何辯解。可為什麼昨天突然變得那麼激動呢?還喊著要我幫他?這解釋不通!除非是他真的有病,或者真的--有鬼。」


  小夏說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戰。萬里看出她的異樣,伸手拍了一下她的額頭,讓她從回憶中走出來。


  她太容易接受心理暗示了,這是她心理上最大的弱點。


  她還在懷疑鬼神之說,可是他自己有過與眾不同的經歷,知道這世上無奇不有,存在著科學無法解釋的唯心事物,所以為了保護她,他一定要想個辦法。他知道這事情不是他能解決的,但是他可以找人解決。猶豫了良久,他終於下定決心。


  只有那個人能幫小夏了!


  雖然有點對不起多年的交情,可他不能放任小夏在這漩渦裡越陷越深而不管。他低頭在一張紙上寫下他決定求助的人,然後遞給小夏。


  「這是什麼?阮瞻--夜歸人酒吧--地址--」小夏疑惑的抬起頭,「萬里,你是什麼意思?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給我介紹男朋友!他比你怎樣?比你差的我可不要。」


  「朋友一場,他這種不好對付的傢伙我怎麼會介紹來害你,只要你小心別迷上他就行了。」


  「切!」


  「別忙著鼻孔出氣!」


  「那你把他介紹給我幹什麼?難道他有法律糾紛讓我幫忙?先說好,咨詢類的問題我可以幫忙,但要打官司麻煩他和所裡聯繫。你知道,我們的律師紀律規定是不允許私下接案子的。」


  「你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嗎?」萬里對小夏急躁的脾氣感到好笑,但這也是他喜歡她這個人的原因之一。她和這幢高級大廈裡的所謂精英白領相當不同,有濃厚的『人』味。


  「他沒有麻煩。這間酒吧是他開的,我把他介紹給你,是想讓你去找他。」


  「就是說他帥得特別不同尋常?」


  「就是說他能通靈!」


  「通靈?」小夏沒預料到他會說出這個,「真的假的?或者我聽錯了?你沒開玩笑?」


  「你沒聽錯,我也沒開玩笑。」萬里阻止小夏要摸他額頭的舉動,「我也沒有發燒。小心!你的絲巾掉在湯碗裡了。」


  「那你為什麼突然說這個,你不是最討厭那些江湖術士嗎?以前和你看個這種類型的電影,或是在廟門口看個相算個命什麼的,不也被你嘲笑嗎?」


  「我嘲笑是因為我知道真正的陰陽師是什麼樣的。」


  「真的?」


  「真的真的!」


  「不騙人?」


  「我以我前妻的名義--好吧好吧,我以我的學術名譽擔保。」


  「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他那個人特別怕麻煩,我怕你纏著人家算命卜卦什麼的。還有--」萬里換了一付認真的神情,「他的能力是個秘密,要不是這件案子真的很詭異,你又是我的朋友,我是不會透露他這個人的。如果真的有鬼,找他幫忙,雖然他不一定會幫--小夏,我可以信任你嗎?」


  「完全可以。」小夏保證。


  阮瞻?奇怪的名子!通靈?奇怪的人!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5:42 PM

第三章 能通靈的帥哥老闆


  小夏當天晚上找到了『夜歸人』酒吧。


  其實她對萬里的話有點半信半疑,倒不是不相信傳說類的東西,而是--通靈這種事,總是聽說很多,但從來沒有『眼見為實』過。



  不過她也確實有點好奇,而且每當她一個人的時候,腦海裡總是閃過案子的片斷,無論如何也甩不脫,就像是她的心魔。如果萬里的話是真的,她也希望有人可以幫她卸掉這枷鎖。



  一路上她都在猜測這個叫阮瞻的男人是個什麼樣子。之前萬里什麼也沒和她說,弄得神神秘秘的,所以她來到酒吧門口也沒敢直接進去,像個小賊一樣從門口往裡窺伺。



  酒吧在一棟大廈的底商,兩層,不過大概只有一樓用來做店面。裡面並不太大,但是簡單有格調,擺設佈置有點奇怪的感覺。在這客流量最大的時候,這裡說不上人滿為患但也是高朋滿座,而且大部分都是女客,各種年齡階段都有。吧台處幾乎坐滿,一個瘦高結實的男人背對著門在吧台裡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小夏看不見他的臉,但是可以感覺到他是這間酒吧的光源,而吧台旁沒有男伴的女人都是向日葵。除此之外,酒吧裡還有兩個年青的男招待在招呼客人。小夏可以看到他們。沒的說,帥哥。



  這不是一間隱蔽的鴨店吧!小夏心裡骯髒地想著,猶豫著是否進去。



  「你到底是進還是不進?」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由於最近小夏總是處於驚嚇狀態,所以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駭得她急轉過身。



  面前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精緻優雅,臉上彷彿明擺著三個字--女強人。



  「很抱歉嚇到你,可是你擋住門口了,小妹妹。」



  「對不起。」小夏道歉。她知道自己的娃娃臉總是讓人誤會年紀,面前的女人大概以為自己是個一腦袋愛情幻想的大學生在偷窺帥哥吧。



  「第一次來?既然來了就一起進去吧。」女人招呼小夏,「朋友介紹的嗎?」



  「是--吧。」小夏含糊地回答,跟在女人身後走進了酒吧。



  此時剛巧老闆轉過身來,他看見了來客,生面孔讓他略愣了一下,隨即微笑著點頭致意。



  「HI,阿瞻。」女人熟絡地打招呼,顯然是這裡的常客。她看見吧台已經沒有位子,就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來,小夏機械的跟著,渾身上下卻在觀察那個叫阮瞻的男人。



  阮瞻感覺到一道目光的注視。



  被女人盯著,他已經習慣了。可是這個新客人的目光卻充滿著好奇和一絲不信任,這倒是很特別。她進來時的狀態讓他有一點吃驚,但願他看錯了。



  不過,不管任何閒事是他做人的第一準則,所以他立即清空大腦,繼續轉過身去調酒。



  「這兒的老闆對女人是有通殺的魅力,不過你也不用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吧?」女人調侃小夏。



  「啊?我表現得這麼明顯?」



  「非常之直接。」



  「那我收斂一點。」



  這個什麼阮瞻的,和她想像的一點也不一樣。



  在她的心目中,通靈的人都是臉色蒼白,看起來要有點哲學的智慧,而且還稍帶些微的神經質,起碼要讓人產生點敬畏。雖然臉譜化了一些,但她相信那是通靈者的特質--如果不是異常敏感,又怎麼能在不同種類之間遊走?!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卻是冷靜沉穩、溫文爾雅。俊朗的臉上架著一付無框眼鏡,模糊了眉目之間的深邃,半長的頭髮剪得時尚隨意,簡單的白襯衫沒有系領帶,顯得整個人乾淨清爽,即堅定但又沒有娘娘腔,再搭配上他溫和輕淺的微笑,要說競選『絕種好男人』有的一拼,但要說是『通靈者』就太『普通』了。



  一整間房子的女人都可能對酒吧老闆有點想法,可是她心裡卻充滿失望。看來精明如萬里者也被騙了,至少是誇大其辭,讓她白跑一趟。不過還是原諒他,男人嘛,多少有點幼稚。



  她站起來想走,但那女人卻攔住她,「剛來就要走?相逢一場,就再坐一會吧。你不是喜歡老闆嗎?」



  「我喜歡老闆?」



  「不是嗎?不然你為什麼一進來就盯著人家看?不用害羞,來這兒的人大部分是熟客,都是在附近寫字樓工作的,而且都是因為喜歡老闆才來的。」



  「看的出來,他確實會做生意。」小夏看著和客人們打成一片的阮瞻,刻薄地說。



  聽出她語氣中的輕蔑和意味深長,女人連忙說:「你是想歪了還是忌妒?介紹你來的朋友沒告訴你嗎?這裡可不是那種地方,我們來這兒也不是找那種人,雖說這裡的老闆和夥計都很帥是沒錯。」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係。其實也不能排除有人想來這兒泡男人,不過我想大部分人來這裡只是想聊聊天喝喝酒。在外面喊打喊殺一天了,有這麼個不錯的地方放鬆一下當然好了。」



  「這裡是不錯,音樂也好。」



  「主要是人好。」女人向看過來的老闆揮手微笑,「不過你要想追老闆可要引起眾怒,他可是這一群女客的大眾情人,不管有沒有男朋友的,都喜歡他。也難怪,他大概屬於這世界上的稀有品種了--善解人意、斯文禮貌、很紳士、對每一個人都那麼好。」



  他有那麼好嗎?小夏很懷疑。她平時雖然糊里糊塗的,可是唯獨看人很準,往往一瞬間就能作出正確的判斷,大概是直覺比較好吧。在她看來,這個阮瞻本質上絕不是他現在所表現出來的樣子,為什麼那些女人看不出來?!而且她也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素不相識的女人看似精明卻這麼多話,或許是緊張了一天會放鬆,或許是因為陌生才自然吧。



  小夏隨口附和著女人的話,但眼睛又在肆無忌憚地觀察吧台裡的男人。



  善解人意?也許。但他的眼神彷彿能看透人心,會讓人不安;斯文禮貌?確實!不過實質上是無形中與人保持著冷淡的關係,拒絕任何人的接近;紳士風度?沒錯!不過怎麼看怎麼像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對每一個人都好?可能。不過這也意味著他對每一個人都一視同仁,都不會太好,沒有人對他是重要的,還有比這更冷酷無情的嗎?



  這個男人表面看來溫柔體貼,實則冷漠疏離,氣質很是矜持內斂。別說他根本不會有什麼通靈能力,即便有,大概也不會輕易幫人。那麼,她才不要在這裡繼續浪費時間。不如早點回家,泡個熱水澡,說不定今天會睡個好覺。



  幸好同事小王打來電話問她案子的事情,讓她可以擺脫那女人的嘮叨,離開了『夜歸人』。



  而阮瞻,則注意到了她的離去。他很奇怪她看他時的直接和挑剔,也很奇怪她始終沒有和他搭訕。對於她的狀態,他沒有看錯--她頭頂上的陽火很弱,危險的是又罩了一團黑氣,但她一定有什麼福緣,那會保護著她不受侵害,使她的陽火弱而不滅。只要她不繼續接近要傷害她的東西,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律師事務所搬了新的辦公地點。



  那在一片新建的別墅區,風景優美,環境清新。但是那片別墅區還沒什麼人搬過去,空蕩蕩的,他們事務所算是第一批進駐者。



  小夏因為賴床遲到了,所以當她來到別墅的時候,同事們都收拾得差不多而跑去吃午飯了。主任告訴她,別墅夠大,她不用和那三個實習生共用一間辦公室了。只不過分給她的辦公室小了一點,而且位置不太好,在閣樓上朝陰的一面。



  小夏有點不願意去,可是以她的地位是沒有選擇的,所以只好抱著自己的東西去樓上。奇怪的是,這棟別墅和外觀上有巨大的差別。本以為裡面不大,但是她卻走了好久,拐了好幾個彎,爬了好半天樓梯才找到那個又小又陰暗的房間。



  此時別墅裡就只剩下小夏一個人了,靜得連踩在厚厚的純毛地毯上也能聽到腳步聲。



  沙沙沙---沙沙沙--



  小夏突然對周圍的一切心生恐懼。她很想立即離開,可她必須把東西放進新辦公室裡。她忐忑不安地打開門,發現這房間實在太小了,入眼全是牆壁,連個窗戶也沒有。房間裡滿滿噹噹的擺了一個資料櫃、一張小書桌和一張木椅,木椅上擺放著一個四方盒子,好像是禮物。



  她胡亂地放好東西,忍不住想看看那個禮物,於是打開盒子。



  盒子裡是一個人頭!



  李景明的頭。他滿臉是血的瞪著她,眼珠不斷地滾動。然後突然笑了起來。陰森邪惡的笑容!



  小夏嚇得扔掉盒子,一下跳到門邊。但門沒有了,她只有緊倚著牆壁。



  李景明的頭在地上滾來滾去,最後停在她腳邊。斷頭拚命向上看她,翻著白眼,血盆大口像是無邊的深洞。他在笑,還在不停地笑。吃吃地笑著向她慢慢移過來!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5:42 PM

  第四章 兩顧酒吧


  小夏驚醒過來。


  又是噩夢,又來折磨她了!



  她渾身冷汗,很想掀開被子,下床去拿一杯水渴。可是她不敢離開被窩,至少那溫暖讓她感到一絲安全。床頭桌上的螢光表顯示時間是二點四十分,那表針的微光抖動著,加上滴滴答答的聲音,讓人感到好像有什麼在向床邊走近。



  這讓小夏更深的埋在被窩裡,最後整個人都縮了進去,除了自己的心跳什麼也聽不到。



  她不該貪圖便宜而租這間朝陰的小房子的,連陽光都照不到。以前倒沒什麼,最近接了這個案子後就讓她無法安然入睡。或許她該結婚或者找個男朋友同居,這樣她就不會那麼害怕了。雖然只是個噩夢,但那真實的感覺不是她這種膽子小的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要不就萬里吧?可是他們太熟悉了,想想和這樣的人躺在一張床上,感覺尷尬得起雞皮疙瘩。不行不行,要換一個人。要不--阮瞻?



  阮瞻的名子讓小夏嚇了一跳,甚至超過了噩夢的驚嚇。



  為什麼想起他?她幾個小時前才見過這個人,而且印象不太好。難道因為才見過,所以有殘留意識?一定是這樣!



  可是他真的能通靈嗎?



  萬里不會騙她,但她真的沒覺出他有這種能力。她的直覺一向準確,這次也沒理由出錯。可是,要是錯了呢?萬一他真的能通靈呢?那他不是就能幫她!



  為什麼都找到了也不和他說一句話呢!



  自己總是這樣,遇事總是半途而廢。如果和阮瞻談一下,他能通靈就可以幫她,不能也不會讓她損失什麼,總好過噩夢過後無處求助。



  她也確實再沒有辦法,燒香拜佛她早已做過了,但佛祖一定很忙,所以顧不上她。她得想別的辦法,不然她會神經衰弱,不等這個案子完結或是主任回來把案子轉手,她就很可能掛了。



  不然,明天先找萬里,看是不是心理問題。如果不行就再找阮瞻試試吧。雖然不大靠譜,好歹--死馬當做活馬醫吧!



  第二天小夏沒找到萬里。這甚至讓她以為他在躲避她,但隨後想起每週二都是萬里履行客坐教授義務的日子。於是她只好蹺班,自己又去了一趟『夜歸人』酒吧。



  她到達時才只有下午兩點,遠遠就看見阮瞻正在打開店門。他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完全沒有晝伏夜出的動物應有的病態蒼白。



  「現在可以進去嗎?」小夏站在阮瞻三米以外問。



  「我才開門,還沒有正式營業--不過--好吧。」阮瞻做了個請的姿勢,幾不可見地皺皺眉頭。他認出這個女人是昨晚來的生客,可是她為什麼昨天不和他說一句話,今天卻又這麼早跑來?希望她不是來糾纏他或是找麻煩就好。



  小夏走進酒吧,店裡因沒有人而空曠。而且由於這間店的玻璃全是那種藝術玻璃,所以午後的陽光根本照射不到裡面,整個空間都黑幽幽的,迎面的牆壁上有一個用透明管子擺成的巨大八卦形裝飾。昨晚她並沒看到那個,大概是因為燈光的關係,現在黑漆漆的反而看得清楚。



  阮瞻很久才跟進來,不過小夏並沒有象通常一樣,獨自呆在封閉的空曠空間就會緊張、心裡發毛,這讓她覺得也許自己昨天的判斷太草率了,這個男人有點門道。



  「你的夥計呢?」



  「他們是勤工儉學的大學生,如果你找他們,要下午四點以後。」


  「不,我不找他們。可是你們這裡好像半夜才關門,這樣會不會影響他們的學業--」小夏忽然住嘴,「對不起,我問東問西的,是職業習慣,真是討人厭!」她見阮瞻已經走到吧台裡,也到那去找個位子坐下,「我姓岳,岳小夏,長空律師事務所的律師。」



  阮瞻愣了一下。「我沒惹麻煩吧?」



  「沒有沒有,不是那麼回事。」小夏慌忙搖頭,「那只是我的職業,我今天來和職業無關。我是--我是--我找你,有一點事情。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過你想先喝點什麼呢,岳小姐?」



  「一般在這個時候要喝些什麼?」



  「現在喝酒早了點,大部分人會喝咖啡。」



  「我不喜歡咖啡,苦!給我汽水,桔子味的,不然礦泉水也行。」



  阮瞻沒說話,只笑了一下,然後遞給她一杯桔子汽水。這個女人,有小孩的口味,好對付。



  「你找我有什麼事呢?」他問。



  「那個--那個萬里你認識吧?他說你們是好朋友,所以--所以他叫我來找你。」小夏支支吾吾,不大好意思對一個陌生人提出請求。都怪萬里古古怪怪的不肯陪她來,害得她不得不獨自面對這些尷尬,現在她也只好乾脆直說。「我有麻煩,他說你有『能力』可以幫我。」



  阮瞻在聽到萬里的名字的時候就知道大事不妙,他有大麻煩了!



  萬里和他朋友多年,也是這世界上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但從沒有洩露過他任何事情。可這一次,儘管萬里該比誰都清楚他有多麼不喜歡提及他的『能力』,而且更不喜歡運用,卻為什麼要打發人來尋求他的幫助呢?這個叫岳小夏的女律師是萬里的什麼人,能讓他背叛誓言?或者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不能解決的事?這與她身上的陽火微弱有什麼關係?



  「我很高興能夠幫到岳小姐,就怕我有心無力。」阮瞻心裡轉著無數的念頭,可是臉上卻依然一付笑咪咪的無害神情,「不如你先說說有什麼麻煩,看我是不是幫得到。」



  小夏猶豫了一下,然後把自己自接手這件案子後所發生的莫名其妙的噩夢、怪異的幻覺和感覺都告訴了阮瞻。她看著他的臉,期望得到一絲信息,可他卻根本面無表情,眼睛有如幽深的黑潭,彷彿你扔什麼進去都馬上會消失無蹤,不留一點痕跡。



  「我是不是撞邪了?」她問。



  「撞邪?」阮瞻不相信似地微笑,「岳小姐是律師,應該很冷靜很邏輯,不會信這些無稽之談吧?依我看可能是壓力太大,而且接受了某些被動的心理暗示吧。我不像萬里那樣是專業的心理醫生,可是我想你還是不要想太多,遠離這件事,放鬆一下就會好了。」



  「要是可以就好了,可惜我現在還不能放手。」



  「那麼--我恐怕無能為力。」阮瞻帶著遺憾的語氣說,「你是萬里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真希望可以出點力,可惜我真的不行。」



  「你不願意幫我!」小夏衝口而出。



  「不不,我很願意,我但願可以!可是--我不知道萬里是怎麼和你說的,很可能他太誇張了。我平時只不過讀了些風水啊周易啊什麼的書,純業餘愛好,根本沒什麼特殊能力,你別聽他胡說八道。」



  「真的不能幫嗎?」



  「我很抱歉。」



  「求你幫幫我吧!」小夏懇求。其實以她急躁的脾氣,早就該扭頭就走。何況越和他說話,她就越直覺地覺得萬里說的沒有錯,他一定有辦法,只是不肯幫而已。她不應該再和這種沒有愛心的人多說一句話,可是所謂『形勢比從強』,她不得不低聲下氣。



  「對不起。」



  見他仍然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小夏知道說什麼也沒有用了。



  「那好吧,當我沒來過。再見。」她氣鼓鼓的往外走,故意不給阮瞻汽水錢。心想早知道喝他一瓶最貴的酒,好歹精神損失有物質損失可以補償。這種人不放他點血,想想還真不甘心。



  阮瞻目送小夏離去,內心沒有任何愧疚。這位小姐招惹了邪穢,破不破得了都是她的運數,與他何干?他的人生第一準則就是決不管任何人的閒事,安安靜靜的獨善其身就好。



  至於萬里這背叛朋友的混蛋,他不用理。相信他自己會送上門來做出解釋。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5:43 PM

  第五章 初步瞭解


  晚上萬里打來電話。


  「我下午回診所沒有找到你,又怕你忙案子的事不敢打你手機。」他說,「今天怎麼樣?」



  「還不就那樣。」



  「怎麼有氣無力的,昨晚又沒睡好?」



  「嗯。」其實她這些日子來一直很累,可是因為害怕再做噩夢,每天都對上床睡覺有點發愁,現在她正考慮著是不是乾脆不要睡了。



  「你--去找過阮瞻了嗎?」萬里試探著問,「你不會忘了吧,我的那個能通靈的朋友!」



  「你哪有能通靈的朋友?!我倒是見過你一個很欠扁的朋友。」一提起阮瞻,小夏不知從哪冒出來一股無名火,馬上從半死不活的狀態轉為幾乎暴跳如雷。



  「看來你已經找過他了。」



  「兩次!」



  「就是說他不答應幫你嘍?」



  「你明知道結果還讓我去?故意讓我難堪是嗎?」



  「喂,講點道理,我早說過他怕麻煩,很有可能不同意。但是我沒想到你會生氣,他在女人中的口碑一向不錯。」



  「那是那些女人沒長眼睛,可是我長了。其實我是請人家幫忙的,人家幫是情義不幫是本分,還不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有什麼好生氣抱怨的,人家又沒義務一定幫我。可是我就是氣他的神態。臉上笑得那麼好看、那麼友好,實際上拒絕一切,對什麼事都無動於衷。看起來是溫柔的白馬王子,實際上是邪惡的格格巫!沒人情味,沒愛心,沒天良!」小夏氣壞了,雖然她也知道求人就是應該低三下四而且結果未知,可她一想起阮瞻的臉就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知為什麼。



  「憤怒一點好,憤怒一點好,可以轉嫁其它的不良情緒。」



  「萬里!」



  「好吧好吧,不要生氣了。明天--不行,明天我脫不開身。後天吧,後天我和你一起去找他。這小子也太不給我面子了,也不看看求他辦事的是誰。岳大律師讓他幫個小忙,不是看得起他嘛!」



  「我不去!」



  「為什麼不去。他越是怕麻煩,就起是煩死他!然後用死他!」萬里順著小夏的話說。他知道小夏發起脾氣來很孩子氣,安慰她還不如激起她的報復心和好勝心。他仍然拿不準小夏最近無盡的噩夢是心理問題還是撞邪,所以無論如何他也要搞清真相是怎樣的。



  果然,小夏表示默許。



  「其實話說回來,你也不能太怪他。」萬里又幫阮瞻說好話,「每個人的脾氣稟性都各有不同,阮瞻是個不大好瞭解的人,就算是我,到正在也不能完全明白他。不過,沒想到你倒是能一下子就看透他的偽裝,很了不起!」



  「切,不看看我是誰?」



  「是啊,直覺敏銳是你最大的優點,你該選擇和我同行,做律師可惜了。」



  「還有什麼表揚的話一口氣說出來。」



  「那不是一晚上也說不完!還是說說阮瞻的事,你沒興趣知道我們為什麼是朋友,而我為什麼說他能通靈嗎?」



  「沒興趣。」小夏賭氣,但心裡好奇得癢癢。



  「那就當個睡前故事聽。我和他是多年的朋友,實際上我們七歲就認識,到現在都二十四年了。他不是他父親的親生兒子,是在他五歲時被他爸撿來的,後來就收養了他。五歲之前的事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反正他從沒說過。他養父原來是個道士,文化大革命時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打破一切封建迷信,所以他只好還俗,後來就住在我們鎮上。他爸爸對古文雜學方面的學問很有造詣,就連他的名子也是從古書上取的。」



  「別胡說了,他的名子除了感覺怪一點,也沒什麼深奧的。」



  「不知道了吧,他的名子來自《晉書--阮瞻遇鬼》。聽說這個古代的阮瞻是個無鬼論者,後來遇到一個人和他為此辯論,辯論到最後那個人輸了,但是卻告訴阮瞻自己是鬼,並化形而去。阮瞻吃驚得病倒了,後來去世。我不知道他爸為什麼給他起這個名字,可能是隱喻他天生有某種能力也說不一定,就像你是夏天生的就叫小夏,我父母希望我鵬程萬里所以我叫萬里。」



  「你又是怎麼知道他有『那種』能力。」夜深了,小夏不敢說出『鬼』字,但這偏偏又是她對萬里和阮瞻的關係中最好奇的。



  「我七歲那年才和他認識就知道了。那年我們學校發生一點怪事,之後我上大學時又有些靈異事件,不過我暫時不能和你說,你現在心理狀態不穩定,會嚇壞的,以後找機會再跟你講。總之相信我,他確實能看見我們看不見的東西,而且可以驅逐它們。」



  「你不怕嗎?還和他做朋友?」



  「怕!怎麼不怕!不過我好奇心太大,戰勝了恐懼。話說回來,我們的緣份可真的不淺。我們從小學到初中都是同班,中學時男女分班又是同桌。高中時我們全家去了重慶後,還和留在家鄉的他通信聯絡,後來他不怎麼回信給我了。我以為我們就失散了,誰想到我在北京上大學時又遇到了他,還是同一個系。」



  「他也念心理學?」小夏訝異。難怪他那麼會偽裝,但那也逃不過她岳小夏的火眼金睛。


  「是啊。不過他畢了業又沒了蹤影。再後來我來本市工作,沒想到又遇到他。當時他開了那間酒吧,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從事他的專業。可是你看,兜兜轉轉,我們總是會遇到,天生就注定是朋友,跑不掉的。」



  「聽著像是你一直追求他。」小夏挖苦。



  「誒?說來還真像。他那個人對感情很被動的,我想要不是我們相識的時間太久,我又是個善解人意的大好人,我們很難成為朋友的。」



  「我倒認為那是你們很小就成為了朋友的緣故。」



  「沒錯,這是關鍵因素。小孩子無論怎麼排斥外界,總是容易互相交朋友。要是我在他成年後才認識他,大概他對我也會像你說的那樣--外表親切溫和,實則拒人千里。」



  「說起來這都是你的錯。明知道他是那種性格,還不肯陪我一起去。」小夏又想起阮瞻禮貌又堅決的拒絕,不由覺得自尊受傷害。



  「這你就不明白了。」萬里感覺到小夏的不甘心,連忙說出自己的想法,「不管怎麼說,我要幫你就是出賣了他,因為我曾答應不說出他的事。他會生氣我背叛諾言,所以我出馬反而會壞事。等他氣消一點,我出現倒比較有機會。」



  「可是他真能幫到我嗎?」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不知道是否有人比他更好,但我只認識他,所以這也是我唯一能幫你的。別多想了,睡個好覺,後天我們去找他。無論有棗沒棗,摟一桿子試試吧。好了,我要掛電話了,晚安。」



  「晚安。」



  掛了電話,小夏又開始發愁。還睡覺嗎?會做噩夢的,她可受不了再反覆受驚嚇了。不睡吧?她明天還要上班,而且現在渾身發沉,不舒服極了。



  算了!隨它去吧!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5:44 PM

  第六章 醫院裡的殺人案


  半夜的噩夢終於讓小夏生了病。她發燒了。


  隨便吃了幾顆藥,在事務所堅持了半天,依然高燒不退,只好請假去醫院,但一直折騰到晚上也沒把熱度降下來,最後被醫生留院觀察。



  她在這個城市沒有親人,也不願意麻煩朋友,可是萬里卻打聽到她的情況,不請自到的來照顧她。這讓她很感動,不過卻因為燒得昏昏沉沉只隨便攀談了幾句就進入了夢鄉。



  她睡得極不安穩,總是在就要睡熟的時候感覺有人猛地推她,讓她覺得自己就要從病床上掉下去。就這半夢半醒的到了半夜,她忽然又一次驚醒,感覺口渴得嗓子好像著火一樣。此時萬里和隔壁病床的觀察病人及陪床家屬都睡得死死的,她不願意驚動他們,於是就自己去走廊盡頭的水房打水喝。



  走廊靜極了。



  兩側的房間都是黑漆漆一片,別說病人,就連值班護士也沒有一個,整個急診區像一座墳墓一樣死寂。開始時小夏由於還迷迷糊糊的,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但隨後就感覺不對勁,意識到這根本不是醫院應有的正常狀態。



  整個走廊只有她輕微的喘息聲和腳步聲,每一聲都刺激著她的耳鼓,敲在她的心上。她試圖放慢放輕腳步,但卻感覺聲音越來越重越來越急。漸漸的她發覺,腳步聲並不是她一個人的。



  有什麼跟在她後面!



  她慢它也慢,她快也它也快,她停它也停,和她保持著同等的速率,但她感覺那東西卻離她越來越近,直到緊貼在她背後,向她後頸裡吹涼氣。



  她不敢回頭。因為聽別人說,人的頭頂和肩膀上各有一團陽火。如果冒然扭頭,陽火就會熄滅,到時就沒有能鎮住鬼怪的東西了。她告誡自己要死不扭頭,就算此刻她甚至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她後頸上摸索,還有一些悉悉索索的奇怪聲響在她身後傳來。



  我沒傷害你,別纏我!她心裡大叫著,並快步走進水房,打了水轉身離開,卻差點撞到一個白衣女人身上。



  那女人離她如此之近,幾乎臉孔貼著臉孔,這讓她駭得把水杯扔到地上。塑料水杯沒有摔破,但聲音卻輕脆尖利,傳出好遠仍有回音。



  「噓,小心點,會吵醒別人的。」白衣女人低聲說。她有一張平靜得過分的臉,鼻樑上有一道新傷,像是被什麼劃破的。



  是護士!小夏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疑神疑鬼的很可笑,猜想剛才的腳步聲也是她吧。「對不起,我--我總是一驚一乍的,別見怪。我--先回去了。」



  「你的水撒了,不重新打嗎?」



  「不了。謝謝。」



  「好吧,不過以後別這樣了,也別在多管閒事。」



  多管閒事?這是什麼意思?小夏很納悶。不過她目前心慌氣短,沒心思理會這些,只想盡快回到病房去。她快步走著,腳步聲依然迴盪如故,這讓她不安。一分鐘後,這不安變成了恐懼。



  這不是回去的路!



  從走廊一頭的觀察室到走廊另一頭的水房不用走上一分鐘,可她已經走了好久卻依然還看不見大廳的燈光。



  駭然之下,小夏早忘了不該轉頭的原則,驀然回過頭去看水房的方向。卻見身後黑乎乎的一團模糊,哪有什麼水房,連護士小姐也無影無蹤。



  她驚恐地倚在牆壁上左看右看,發現自己身處幽暗的走廊正中,身前身後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只有遠處有一點昏黃的燈火,好像是招魂的鬼火引誘著人自投羅網。



  她渾身上下僵直著,大腦也無法思考,只是緊貼著牆壁站著,挪不動腳步。此時卻在黑暗中卻傳來腳步聲。



  噠、噠、噠。



  有什麼從她的左側慢慢慢慢走過來。



  她瞪大眼睛緊盯著那極遠又極近的黑霧,卻什麼也看不到,只有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噠、噠、噠。



  聲音停在她面前,好像那東西就停在她對面看她,可她卻看不到任何東西,接著有一隻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腳腕。



  小夏驚喘一聲,想也不想地跑向那光亮,完全想不到以後會遇到什麼危險。她只想逃離,逃離那站在她身邊卻不知是什麼的東西。



  好像很久很久,她跑到一扇門前,上邊寫著四個血紅的大字--重症病房。



  她闖進去,在一間燈光明亮的病房前停下。她看到裡面的病床空空如也,病人不知所蹤,病床的上方寫著病人的名字--李書倫。李景明的親生兒子,那場血案唯一的倖存者。



  小夏這才想起李書倫就是在這一間醫院治療,可她不明白為什麼她會來到這裡,這和她有什麼關係,而應該還在重度昏迷中的李書倫現在又到哪裡去了。



  身後的門『吱』的一聲打開。



  那聲音在空氣中異常刺耳、異常驚心動魄、陰森詭異,但是門邊卻沒有任何人。然後門關上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再度響起,依舊朝向小夏走來,由遠及近,直到她面前停下,接著看不見的鬼手又抓住了她另一隻腳腕。



  有一個她看不見的鬼怪在追她!


  這個認知讓小夏驚恐萬分,求生的本能讓她只有不停地跑。長得似乎沒有盡頭的走廊中只有小寒的粗喘和催命般的『噠噠』聲,那鬼怪好像是在驅趕她一般,緩慢但清晰的腳步在她身後如影隨形。她一停下來,它就跟上她,無法甩脫,直到她不知何時跑到了重症病房的護士台。



  那裡有兩個人背對著小夏站著,以一種奇異的姿式扭在一起,擋住了她的去路。身後的腳步漸漸迫近,那兩個人也轉過身來,使她無處躲避。



  沒有瞳孔的眼睛,慘白的臉,瘦小的身體,小夏曾在卷宗上見過他的照片,是李書倫。他此刻正面無表情的、機械地用手術刀割著一個人的脖頸。那個人面對著李書倫跪著,但由於脖頸已接近割斷,所以她的臉卻詭異的轉了180度面對著小夏。



  水房裡的護士!



  小夏認出斷頭的主人,頓時毛骨悚然。而護士盯著小夏,臉上沒有痛苦,反而有點享受的神情,只是死死地盯著她。突然那個追著小夏的鬼怪猛得推了她一把,使她正巧摔倒在護士的面前,被剛剛割下的斷頭處噴湧而出的鮮血濺了一臉。小夏嚇得立即轉開臉,但斷頭卻像被隱形人提著的燈籠也轉到小夏面前,「別多管閒事!」她突然開口。



  小夏驚愕得說不出話,只見李書倫移過來抓起護士的頭愛憐地抱在懷裡,臉上露出笑容,僵硬、陰森、怪異、但惡意的笑容,然後慢慢轉化為李景明的臉孔。



  「別多管閒事!」斷頭繼續說,爆發出尖利的笑,吱呀作響。



  「小夏,醒醒。小夏,小夏,你怎麼了?」熟悉的聲音讓她清醒過來,萬里熟悉的臉讓她的幻像瞬間消失,但恐懼的感覺尤在。



  「我大叫了嗎?」她虛弱地問,恍惚記得從不愛驚叫的自己完全失控,「但願沒吵醒別人。」



  「沒有。謝天謝地,你不像有的女人一樣有事沒事就尖叫,讓人受不了。看,」萬里指指隔壁病床,小聲地說,「還睡得很熟。」



  「我又做噩夢了。」



  「我知道。這都怪我,我睡著了,否則你有點不安穩我就會叫醒你,你就不必怕成這樣了。看你這一頭的汗。」他摸她的額頭,「不過熱度倒是退了。」



  小夏也抹抹臉,然後看看手,並沒有血跡,只有潮濕一片。這果然是個噩夢,雖然醒了,但喉嚨卻依然火燒般疼痛。



  「我想喝水。」



  「好吧,我馬上去打。」



  萬里拿起空空的水杯去打水,小夏無力地翻了個身,面對牆壁歎息。



  這樣的折磨好像沒完沒了,讓她總是陷在噩夢裡無法自拔。是她撞到了什麼?招惹了什麼?還是什麼偏要來招惹她?為什麼叫她別多管閒事?和李景明的案子有關嗎?



  正當小夏胡思亂想的時候,她噩夢中的水房護士忽然悄無聲息地走進觀察室。她悄悄站在小夏身後,臉上邪惡地笑著,把枯乾如白骨的手伸向小夏的後頸,但走廊傳來的清晰腳步聲讓她不得已停下了動作,恨恨地在床頭桌上放下一個藥瓶,然後又輕飄飄的離開。此時小夏意識到後背上的汗毛直豎,猛得轉過身來,只看見萬里打水回來,站在門口張望。



  「有人來過嗎?」



  「半夜三更的誰會來呀!」萬里輕描淡寫。其實他看到了一個護士的背影,讓人心裡發毛的感覺。不過也許是查房的,沒必要和小夏說。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5:45 PM

  第七章 你是第六個


  早上,小夏的熱度穩定了後,就堅持馬上回家。因為恐怖的噩夢太真實了,離醫院遠點讓她感到相對安全。可正當他們收拾東西的時候,隔壁病床的女家屬卻神神秘秘地跑進來報告剛聽到的驚人消息。


  「東樓的重症病房發生命案了。」她驚恐與興奮兼具的大聲宣佈。



  小夏的皮包『啪』的一聲掉在地上,臉瞬時蒼白。萬里訝異地看她一眼,把皮包和散落在一地的物品撿起來,並順手把醫生開的藥也放進去,包括桌上的那一瓶。



  「你別怕,東樓離這裡要走十分鐘呢!」女家屬安慰中帶點嘲笑地拍拍一臉不可置信的小夏,「看你膽子小的,光聽聽就怕成這樣,要是你像我一樣到那裡看看,還不嚇壞了。不過看你男朋友對你那麼好,有什麼他肯定會保護你的--」



  「到底怎麼回事?」小夏急於聽事實,連忙打斷她,否則不知她又說到哪一國去。



  女家屬擠過來,和小夏挨坐在床邊,得意的低聲說:「我這可是第一手消息。我有個同學的妹妹是重症病房的護士,昨晚恰巧她值夜班,所以今天早上我想趁她還沒下班去看看她,結果正好看到大批警察來現場。咱們這兒離的有點遠,聽不清楚警笛聲,那邊可是轟動呢!」



  萬里很奇怪她用了『轟動』這個詞形容一場殘忍的兇殺,但他插不了嘴,只見到小夏的臉越來越白,幾乎毫無血色。


  「我這個朋友的妹妹說,他們那裡是重症病房,不允許家屬陪床,全是專職護士。本來昨晚有五個護士和一個醫生值班的,午夜前還和平時一樣正常,可後來不知怎麼,她和另外四個人都睡的死死的,根本不知道半夜發生了什麼,剩下的那個護士失蹤了一整晚,最後在他們那的水房找到了。」



  「水房!」小夏驚叫。



  「是啊,是水房。要知道她們平時根本不會這樣的,肯定被什麼給迷了。要說為什麼邪物偏找上那個倒霉的護士,大概因為她身上有血氣吧。聽說她昨晚不小心劃傷了鼻樑,還為差點破相悶悶不樂呢!」



  鼻樑上的劃傷?夢裡的護士也有。



  「可怕的還要後面哩!」女家屬賣了個關子,很得意在小夏身上造成的震驚效果,「聽說找到她的時候,她的頭被整個割掉了,人趴在地上,臉孔卻朝上擺著,還在笑,流了一地的血,詭異得不得了,把發現她的護士嚇得當場昏過去。」她接著又向小夏湊近了些,用更低的聲音說:「下面的話你可不能說出去哦,我朋友的妹妹可是被要求封口的--她說,他們報警後就發現得重症病房的一個病人可能就是殺人兇手,因為他渾身是血的躺在病床上,手裡還拿著那把割頭刀。不過那個人據說是植物人,根本不能動的,發現他的時候他身上的管子還插得好好的,是自己絕對辦不到的,而且醫生之後也完全沒發現他有甦醒的跡象,根本不可能是裝的。你說這怪不怪,肯定是有鬼上身,不然怎麼解釋,要不警察也不會下令封口的。這件事就到你這兒為止,可不要往外傳。唉,真是造孽,那個護士才二十三歲,多年青啊,長得又特別漂亮,還是模範護士呢!哦,就是大廳光榮榜第三行左邊第一個。還有還有,被鬼上身的病人就是前些日子那個滅門兇案兇手的兒子!你說怪不怪!喂,你去哪?」



  小夏不理她,一言不發地跑出去。



  「對不起,她一定是嚇壞了。」萬里隨便解釋一句,拿好東西就追。當他在醫院大廳找到小夏時,發現她死死地盯著光榮榜,一副要昏倒的樣子。



  「怎麼了?」他焦急地問。



  「相信嗎?」小夏苦笑,「這不是噩夢,昨晚我是目擊證人。」



  小夏幾乎是逃到了家裡,萬里很義氣地一直陪著她。在路上她把昨晚遭遇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訴了他,並且還有腳腕上的無緣無故的青紫淤傷為她的話作證明。



  「看來我們要同居幾天,這個機會我等了好久了。」萬里開玩笑,盡量傳遞給小夏積極的輕鬆信息。「不過我要先回診所和家裡一趟拿點東西,乾脆也幫你請一下假吧。這下可好,大廈又要盛傳我們的戀愛故事了。」



  「隨他們傳吧。」


  「你不怕影響你找男朋友嗎?不是吹,有我條件這麼好的人戳著,其它男人會自卑,肯定會擋了你的戀愛之路。」



  「放心,整棟大廈的男人我都觀察了N多遍了,沒有我感興趣的。」小夏怎麼會不知道萬里在安慰她,所以她也故做輕鬆的打哈哈。



  「二十一樓的那個廣告人呢?」



  「他娘娘腔。」



  「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最遲中午就會回來。青天白日的,你一個人也不用怕。」



  「知道了,真囉嗦。對了,順便幫我把卷宗拿回來,我要看一下。」其實她心裡還是毛毛的,不過她強迫自己不要太依賴別人。至於卷宗,她很想再研究研究,她要弄明白自己被鬼物糾纏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與這個案子有關。



  萬里走了後,她就覺得整個房間立即瀰漫了陰冷之氣,但是她還是爬上床去睡覺。她認為那只是心理作用,晴朗的天空給她壯了膽,疾病的折磨疲憊了她的意志,使她無暇顧及其它感受。奇怪的是,這一覺她睡得極其安穩,沒有任何噩夢。



  萬里趕回來時就是見到她呼呼大睡的景象,就連每四小時服一遍藥,也是吃完後倒頭再睡。確認她沒有發噩夢而且體溫正常之後,他就躲到客廳去看他的資料,決定不吵醒她,去找阮瞻的事也決定明天再說。



  沒人注意的時候,一個藥瓶從小夏的皮包裡爬了出來,一跳一跳地立在房間的窗台上。



  小夏就這樣一直睡到午夜,然後突然驚醒。房間靜悄悄的,只有床頭燈散發著微弱的黃色光芒。她的胃在絞痛,提醒她已經幾乎兩天沒有吃過什麼東西了。



  「萬里。」她輕喊,但沒人回答。隨後她又叫了幾聲,依然沒有回音。她猜想萬里可能在客廳睡著了,所以想起來看看他有沒有東西蓋。但是一動之下才發現,她根本動彈不得。



  床上全是手,冰冷的手,把她死死的按在那兒!



  「萬里!」她大叫一聲,並下意識的拚命掙扎,卻沒有任何效果。


  「這是夢!一定是夢,另一個噩夢!快醒過來!必須醒過來!」她心裡默念著,渾身冷汗,感覺寒意從四肢慢慢向她的胸口滲透,使她的身體漸漸僵硬得不聽使喚,死神宛若就要降臨。可就在此時她的胸口忽然升起一股暖意,把陰寒瞬間逼退,她也藉機跳離。


  「萬里!萬里!你在嗎?回答我一聲!」小夏跳下床,捶打著打不開的門,叫得嗓音嘶啞,但回應她的卻只有寂靜,還有她背後傳來『咻咻』的笑聲。


  她駭然轉身,看見沒有掛窗簾的窗玻璃上象下雨一樣流下紅色的液體。她知道那是血,卻不知是從何而來,而她剛剛睡過的床上並排坐著五個人。不,是五個鬼。



  第一個抱著自己的頭;第二個的頭還連著一點皮肉歪斜地掛著;第三個只有身體,頭已經滾落到房間正中;第四個的頭在脖頸上轉來轉去;第五個的頭與身體成180度扭轉,這正是李景明一家人死時的慘狀和那個水房裡的護士。



  他們都不動,可是卻不停地說著什麼,但那絕不是人類的聲音,嘈雜而無序的刺激著小夏的感官,而且聲音越來越大,直到大到可以讓小夏聽得清清楚楚。



  「一、二、三、四、五--」它們竟然在報數,一個連一個,毫不停頓。



  然後,床的後方慢慢爬出來一個東西。等它站直身體,小夏駭然發現那竟然是另一個自己,渾身是血,神情呆滯,頭也在脖子上不穩定的搖晃,要不停地扶住。



  『它』挪著、挪著,走到小夏的面前,伸手一指,「你是第六個。」地獄裡來的聲音宣告。



  儘管小夏的神經很堅韌,但還是昏倒在地。



  誰說沒有感覺是不幸的?此刻小夏就被保護在一無所知的長久黑暗中,沒看到那幾個鬼變幻各種花樣想要撲進她的身體,可一直被她胸前那一團溫柔光芒阻止在她的體外。直到天明的微弱曙光照射在她身上,破門而入的聲音響徹她的耳邊。



  「小夏,小夏,你沒事吧。快回答我!」萬里扶起躺在門邊的人。



  天哪!昨夜她拚命叫他的時候為什麼他不回答?這個人總是在需要他的時候不在身邊,專門等最後來收拾局面,可以媲美警察。



  「說句話來聽聽,你別嚇我。」



  「我還活著嗎?」



  「完完全全!」



  「為什麼你昨晚不進來?」



  「我進不來!」



  「那現在快帶我走!這裡一分鐘我也不呆了!」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5:45 PM

第八章 護身符


  阮瞻在清晨六點被人從床上砸起來。


  每天這個時候他才剛剛打掃好酒吧睡下不久,所以他赤膊赤腳,只穿著一條牛仔褲就下樓開門。他知道那是他唯一的好友萬里,但沒想到他還帶著只穿睡衣褲的岳小夏。



  「先把她帶進去,我去付車費。」萬里二話不說,直接把小夏往阮瞻懷裡一推。阮瞻這才發現,一聲不吭的女律師如果沒人扶根本就站不住。



  他不禁懊惱萬分,知道這麻煩已經找上門來,看來自己是躲不掉了。



  「站在那兒幹什麼?沒看見她要暈倒了嗎?上樓上樓。」萬里反手鎖上門,對站在吧台邊上的兩個人說,語氣不客氣到會讓人誤會這裡是他的家。



  阮瞻不說話,雖然心裡恨得牙癢癢,可還是依言而行。二樓除了隔開的兩個房間還用來當倉庫,樓梯又比較陡,害得他差不多半抱半扶才把小夏安全送達。然後用一種放任的心態看萬里輕車熟路的忙東忙西,最後竟然讓小夏睡在他的床上。



  「我們很有必要談談。」他忍無可忍地走過去,伸手在一臉愕然的小夏眉心畫了幾個字。



  小夏躺在還留有阮瞻體溫的床上,本來就感到一陣安全,這下讓他在額頭寫寫畫畫,只覺得癢癢的,隨後毫無預兆的陷入昏睡。



  「我好像在強買強賣。」萬里苦笑。



  「很有自知之明。你已經把熟人不講理演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而且還違背諾言。」



  「對不起。」萬里真誠道歉,「不過要是再給我一次選擇,我還是會這麼做。」



  「哦?」



  「我是萬不得已。」



  「哦?」



  「你為什麼對什麼事都無動於衷?這是她說的。」萬里指指在昏睡中的小夏。



  「哦?」



  「別哦哦哦的,真的有鬼要害人,你一定要幫我。」



  「我看不出為什麼我要『一定』幫你。」



  「那麼算我求你吧。我們多年朋友了,阿瞻,不會真不管我吧。」



  「求我?」阮瞻意味深長地拖長了聲音。



  「你別誤會。」萬里知道他是怎麼想的,解釋道:「我承認,我對她是比對普通朋友多一點感情,但絕沒到愛情的地步。她--」萬里看著小夏的睡臉,一絲感傷湧上心頭,「就像娜娜。」



  阮瞻愣了一下,「娜娜已經死了十年了,你這是心理補償,沒用的。再說她長得一點也不像,你一定眼花了。」



  「她的個性像,如今的處境也像,所以我不想再錯了。」



  「別蒙我了!這個人,辦事沒有耐心,求人拉不下臉來,又敏感又任性,哪一點像娜娜?濫好人還是膽子小?」



  阮瞻的話使萬里忍不住笑了起來。「要說你們兩個還真是知音!才見了一面,就把彼此的缺點分析個十足十,可惜卻看不到優點。別說,還真有點歡喜冤家的感覺。」



  「你這背信棄義的混蛋還有臉給老子笑!」



  見阮瞻出口成『髒』外加情緒失控,萬里就知道老友的立場鬆動了,連忙趁熱打鐵,「算了算了,隨你怎麼罵我。你不會真的見死不救吧,阿瞻?」



  「你除了給老子找麻煩還會什麼?」阮瞻罵,平時精心維護的平靜、文雅完全崩潰。「明知道我不願意用那個能力,你還透露難給外人,明知道我從不讓女人來這裡,你卻讓她堂而皇之地佔了我的床,天底下有這樣的朋友嗎?」



  「都是我的不對行了吧?那麼--你肯幫嗎?」



  「我不肯幫你會放過我嗎?」阮瞻終於認命,「不過醜話說在前面,我只幫你,不幫她。」



  「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幫她一次,如果她再招惹別的鬼怪就與我無關了。」



  「行啊行啊。」萬里答應。誰還沒事總是招惹邪穢呀!



  「現在你先給我說說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那麼狼狽?」儘管一萬個不願,但反正已經沒地方可睡,阮瞻只好先打聽一下情況,好歹知道自己要對付的是什麼。



  他的問話讓萬里變得嚴肅,這也讓阮瞻意識到問題不太簡單。萬里和他同生共死過兩次,不會見到一點怪現象就大驚小怪的。



  「我不知道昨晚小夏經歷了什麼,早上我們打車過來的時候,她什麼也沒和我說。我只知道我昨天遇到了鬼打牆,它要隔開我和小夏。而且之前,我們在醫院也遇到了怪事。」



  他把小夏的噩夢和謀殺案詳細地說給阮瞻聽,然後說起在小夏家裡發生的事。「十點多我叫醒她吃藥的時候還好好的,後來我就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大約快一點的時候,我聽見她很大聲的叫我,聲音都喊岔了。這樣大的聲音肯定會在夜裡傳得很遠,但奇怪的是沒有任何鄰居聽到。我當時急壞了,但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她房間的門在哪裡,後來就聽不到任何聲音,好像我是在真空的環境。我用你教我的方法念清明咒,然後順著一個方向推開一切有點質感的東西,結果只能從客廳跑到門外,根本還是找不到小夏的房門,就連電話也打不通。天亮我破門而入的時候,她已經昏倒不知多久了。需要說明的是,門是從裡面反鎖的,可是小夏是不會這麼做的。」



  「說不定這是她防色狼的方法。」阮瞻隨口開玩笑,但心裡有了底。他走到依然昏睡的小夏身邊,伸手向她的胸前。



  萬里攔住他,「是你要變人狼吧!」



  阮瞻不理他,輕輕拿起小夏脖子上的玉質掛件,「我敢肯定那東西想侵害她,至少也想上她的身,可是為什麼她會平安無事?」他低頭仔細看這個地藏王菩薩的護身符,「你知道她是從哪裡得來的這個寶貝?」



  萬里想了想。「聽她說是有一次去安徽蕪湖遊行時,一個老和尚說她有佛緣、有慧根而送給她的。她不喜歡脖子上掛東西,所以就送給她奶奶了,因為她老人家是很虔誠的佛教徒。三年前,她奶奶去世,她可能太懷念她老人家了,所以就開始戴這個,從沒離身過。」



  「原來如此。」阮瞻把玉觀音放回,「知道蕪湖的小九華廣濟寺嗎?那裡供奉的就是地藏王菩薩,這個大概是得道之人送給她的,很有靈力。另外這上面還有很強的念力,我想她的奶奶一定非常愛她,這種非常真切的心願化成了極強的保護力,真的很罕見。現在我算明白為什麼她遇到了這種事,陽火能弱而不滅了。」



  「就是說她不會有事。」



  「相對的。要知道,鬼氣太旺會污染這種寶貝,就像空氣污染會傷害人體一樣。」



  「這件事可不能告訴她,不然她會肆無忌憚。」



  「這與我無關。」阮瞻邊說邊在又小夏眉心畫符,讓她悠悠醒轉。然後在她還沒完全清醒時就開始詢問昨晚發生的事,其仔細到位讓小夏認為他如果學習法律會是最精明的律師。



  「它說你是第六個?」阮瞻問。



  「是。」這情景仍然讓她心有餘悸,「這是不是因為我那件案子?」



  「再看看。」雖然很像是和滅門兇案有關,不過這不是和人打交道,不能以常理來思考。



  「你肯幫我了?」



  「我是幫他。但是我希望之後你不要說出這件事來,算做我要的報酬吧,行嗎?」



  「要她發誓嗎?」萬里插嘴。



  「不用。有個人發過誓,還不是一樣出賣我?」



  「放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說。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小夏很想感激阮瞻,但他那麼冷淡且不情願的態度很傷自尊,不由得有些生氣。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5:46 PM

第九章  阮瞻出馬


    早飯後阮瞻提出要和萬里去小夏的房子看一看,可是小夏受驚過度,不願意獨自呆在空無一人的酒吧裡。結果為了安慰小夏,阮瞻稍微一沒注意,就被萬里洩露了他的其它秘密--比如酒吧看似普通,實則是按失傳已久的古老陣法佈置的,陣眼就在樓梯口,臥室是極陽之地,就連他書架上那三個卡通形狀的蠟燭,也是他老爸遺留下來的靈力強大的法器偽裝的。


  這麼一來小夏是安心了,阮瞻卻氣得夠嗆,差點當場唸咒讓萬里變啞巴。他不明白一向忠厚穩重的萬里為什麼這麼輕率,是小夏是值得信賴還是她對他特別重要?但是他明白了『朋友就是用來出賣的』這句話原來是對的!特別是當他們從小夏的家裡出來後。



  「她不能住我那裡!」阮瞻見萬里把小夏的行李扔在後座上,立即拒絕。



  「不然怎麼辦?讓她被掐死嗎?」



  「她可以住旅店,要不住你那裡!」



  「可是怎麼保證她不再發噩夢或者再來這麼一次鬼襲呢?只有你那裡是最安全的。」



  「我不同意。我可以在你家也擺個陣貼點符咒什麼的,把法器借給你也可以。」他豁出去了,只要不讓外人打擾他的有序生活就好。



  「得了,別那麼小氣!」萬里死賴上他,「不過就是幾天,等把那東西除了就萬事大吉。」


  阮瞻不上他的當。「我沒說要替你除了它,只答應你讓岳小夏平安無事,讓它不去害她。至於其它人的死活不在我考慮的範圍,你給我下套是沒用的。」


  「算了,隨你怎麼冷酷無情。放心,我會保證小夏不影響你的生活。」


  不影響嗎?說的好聽,已經大大的影響了。


  「我會讓她保證在你的酒吧營業的時候不下樓。」萬里補充,「只要你也不讓人上樓,也不讓你的夥計來搬東西,就不會破壞你的花團錦簇。」



  「閉嘴!」阮瞻沒力氣再和他辯論。他不是怕影響他在女人心目中的地位,只是不想有例外。可是今天萬里已經逼迫他破例許多次。


  萬里見他沉默不語的開車,一付不想說話的樣子,趕緊轉變話題。


  「沒發現什麼嗎?」


  阮瞻又沉默了一會兒。


  「表面上看沒什麼。除了陰氣重一點,氣場不大活絡外。」


  「它走了?還是藏起來了?你找不到嗎?」


  「----」


  「那怎麼辦?」


  「等它半夜出動時再來。它如果附在別的什麼東西上或者躲在陰暗的地方不出來,白天是很難發現的。何況我爸雖然把他的畢生所學傳授給了我,我也有所謂的天生『良能』,但你該知道我已經自我封印,從小到大也只用過兩次。這種東西就像打RPG遊戲,你不殺人放火,不管底子多好,等級也不高,能力也就不足。所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足夠的能力對付它。」



  「這一隻--我是說這個,厲害嗎你感覺?」


  「不善。白天能一點鬼氣也不外洩。我又不能作法,不然它會發覺而有所防備,夜裡就更不好對付了。」


  「那麼,晚上我和你一起來。」萬里一陣內疚。他只想著幫助小夏、保護小夏,沒仔細想過帶給老友的麻煩。他以為只是簡單情況,但現在看來不是那麼一回事。如果這次比上兩次凶險,他可能會讓阮瞻陷入生命危機。


  「不用,到時我還要照顧你,礙手礙腳。」


  「誰說的?我們同生共死過兩次了,互有個照應也是好的。」



  「不,這次真的有點不同。」阮瞻很堅決,「它先是能遙控岳小夏發噩夢,然後讓她在醫院『目睹』殺人案,而且很可能是它控制的李景明父子兩個。接著它能附在藥瓶上跟你們回來,然後一邊讓你遇到鬼打牆,一邊還想傷害岳小夏,雖然沒有成功,卻仍然嚇昏了她,這不是一般的鬼魂靈體能做得到的。」


  「你是說它很厲--等等,你說藥瓶?哪一個?」


  「就是床頭桌上那個白色的玻璃瓶,上面有微弱的黑氣。如果你問我,那是我今天早上唯一的發現。」


  「我的天!」萬里吃了一驚,「這要怪我,是我幫小夏收拾的東西。當時也沒看,回到家發現不是她吃的藥還納悶呢!」



  「你不拿那個藥,它也會另想辦法。她在醫院的時候,除了發噩夢,有人接近過她嗎?」


  「沒有,我一直守著她。但是--」萬里忽然想起什麼,「她噩夢醒了以後,我去給她打水,回來的時候她問我是否有人來過,我說沒有。其實是有一個護士在走廊裡,好像剛離開的樣子。而現在想來,她走路的姿式很不正常,像是--飄。」


  「那很可能是被殺死的護士,也就是說它能控制其它的鬼魂。」


  「它為什麼那麼做?這和那個案子有關嗎?」


  「很可能,但是還不能確定。」


  「凶嗎?」萬里不安。



  「管它呢!看看再說。」


  阮瞻越是輕描淡寫萬里越是覺得自己也有責任,所以他很堅持要和阮瞻一起行動。最後他們決定由阮瞻一個人上去,萬里在樓下拿著一件法器接應。如果法器外層的蠟融化,他就立即上樓支援。


  「血木劍在那個蠟燭小兔裡嗎?」


  「沒錯。但是小心點,別讓蠟層人為融化,我好不容易才封印上的。」阮瞻囑咐。其實他並認為今晚會有多大的機會用到這個,不過讓萬里安心罷了。



  自『夜歸人』酒吧開業以來,顧客們第一次發現帥哥老闆缺席了。本該一臉溫柔笑意呆在吧台後面的阮瞻,此刻正準備去和鬼談判。聽起來很酷,但實際上危險又麻煩。


  他把萬里安排在垃圾筒旁邊蹲著,後者很不情願。「你是藉機整我。」萬里說,「這裡又髒又臭,我一個堂堂心理醫生,被人看到還會以為我本身就有病。」


  「百分之八十多的人都有心理問題,為什麼你不能有?老實呆著,不然你就滾蛋!」他才沒那麼多閒功夫整他,是因為這裡才沒有鬼魂出沒。


  他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這也是他不願意夜晚外出的原因。遊蕩的鬼魂大多是因為心裡有強烈的執念--留戀、不甘、愛恨,還有橫死的孤魂野鬼以及少數的惡靈。如果有一點不小心,就會被鬼魂知道他的能力,它們就會想借助他的能力實現願望。他可不願意白天被人糾纏,晚上還要應付『好兄弟』,那樣就太麻煩了!


  岳小夏說他對什麼都無動於衷?是吧!可他也不是天生如此,是經過多少心靈折磨才百煉成鋼的。


  「別把紙盒打開,會弄壞蠟層的。」他阻止的萬里的舉動,然後抬腿就走。


  「小心點!」


  他停了一下,但不回答,一切盡在不言中。


  小夏的住處是在城鄉結合部,房價便宜,但據說解放前這裡曾是刑場,所以遊魂相對較多。不像其它地方,也許走半天也看不到一個。他盡量走路的中間,不想穿過它們徘徊的陰暗處,也盡量不快走,免得遇到反應遲鈍的不知道躲閃。繞行會顯出他能看到,穿身而過的話,兩方都會不舒服。


  他就這樣不急不徐目不斜視地走進大樓裡,才一踏進電梯就感到這裡強烈的陰森之氣。他猜想這裡的居民也許無緣無故的就會感到後背一陣發涼,但很快就會忽視吧。可是他能循著這陰氣的越來越濃,直接找到1205室,即使十二樓的公用燈壞了,他也可以不用照明。


  他打開門。


  門嗖的一聲在他身後自動關閉,像是被誰用力甩上。接著黑暗中的燈突然自動開啟,強烈的光線讓他有一瞬間的失明。


  阮瞻不以為意,繼續往小夏的臥室走,但進門後他卻一愣。


  他跨進了電梯裡!


  不等他反應,電梯的門重重關上,各種指示燈瘋狂閃爍,最後電梯開始啟動,忽上忽下,還有個尖利的女聲自動報數。一樓--二樓--三樓--


  阮瞻冷冷地站著不動,等著看它還有什麼新花樣。直到電梯失重一樣瘋狂下落,他才虛空畫了幾個符。電梯顫動著停止,但他還被關在裡面。他皺眉,知道這個惡靈不簡單,接著又畫了幾筆,一陣黑暗後,才又回到了小夏家的門廳。


  「你想要什麼?」他問。回答他的是突然掉下來的客廳的吊燈,要不是他躲得快,很有機會和那個鬼魂變成同一種類。於是他不再說話,再次進入小夏的臥室。


  不正常的黑暗象濃得化不開的霧,讓阮瞻看不見任何東西,所以當陰風襲來時他只能將將閃身,只覺得右臉一陣刺痛,然後是玻璃碎裂的聲音。他知道它沒有實際形體,只能控制其它物品傷人,但是在它製造的黑暗中,連他的陰陽眼也無法捕捉它的位置。


  他伸手摸摸右臉上濕黏的液體,伸中指在眉心豎劃一下,心中默唸咒語,讓天眼再明亮一些,終於可以讓他看見牆角的一團人形黑氣。奇怪的是,人形殘缺不全,好像只有一半。不過他沒時間去想這個問題,那團黑氣已經向他撲過來。他依然虛空畫符,因為手指沾染了自己的血,而使符的法力加倍,隱隱紅光中,黑氣被逼到牆角。


  尖利的叫聲傳來,像是玻璃劃玻璃般的刺耳,讓他不由得偏過頭去。黑氣借這個機會暴漲,差點把阮瞻推倒,迫使他不得不把所有精力全集中起來。


  「滾到你的地界去,這不是你呆的地方。」他大喝一聲。


  黑氣不語,和阮瞻僵持不下,房間內雜物亂飛,直到黑氣被越壓越小,縮成一團,周圍才漸漸平靜。


  「還不滾!」


  黑氣終於回話:「多管閒事者死!那個女人和你!我要你們死,永不超生!」


  阮瞻冷笑,「我怕你嗎?」同時手上加力。


  黑氣慘叫一聲,不甘心地吼,「我會報復的!我會報復的!當心,我會報復的!當心!」隨著聲音漸漸微弱,周圍逐漸平靜,月光也照射進房間。


  阮瞻鬆了一口氣。在床上坐了好一會才去找垃圾筒邊的萬里。



  「怎麼這麼久?」萬里一看到阮瞻的影子就跳出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差點闖進去。」


  「蠟層化了嗎?」阮瞻邊問邊往停車的地方走,親眼看到為了追上他,萬里把一個鬼魂撞得東倒西歪。


  「沒有。」


  「那你在外面看到什麼或聽到什麼異常嗎?」


  「也沒有。所以我忍著沒動。」



  「恭喜你,沒有被誤傷。」其它人當然看不到也聽不到異常,因為他封印了空間,否則在這種人口密集的地方,所有人都會跑出來看只有電影裡才會出現的人鬼大戰。那還了得!


  「這麼說戰況激烈?」


  「你要是有興趣,哪天可以看看她的房間,亂得像經過二戰。」


  「看起來它很凶!」萬里等車子啟動才發現阮瞻臉上的傷,「你掛綵了。」


  阮瞻從後視鏡中看了一下,發現那傷口從顴骨一直延伸到嘴角,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劃傷的。血已經凝結,看來傷口不深,雖然不至於留下疤痕,但肯定要過些日子才能好。


  萬里指指他的臉,「你這個血染風采--徹底制服它了嗎?」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不能確定。它比我想像中要厲害得多。我本打算破了它的怨力,把它趕回它自己的地方。最後它雖然逃走了,但我沒把握是破了它的怨力還是只能封印,能封印多久?」


  「老天,我們碰到大傢伙了。」


  「廢話,一隻小貓能讓我這樣嘛!」阮瞻下意識地摸摸臉,「它逼的我把咒語加上了我的血,用血咒才勉強壓制住它,費了牛勁了。」


  「你該常常練習一下你的能力才對,早知道多找此這種事給你做。」


  「閉嘴!還有臉說,要不是你,天塌下來與我有什麼相關?」他還沒說那個惡鬼只是殘缺不全的半體,要是全體的話才夠他喝一壺的。而且,有的事他還得想一想。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靜觀其變。」


  「就是說小夏還要在你那裡住幾天?」


  「你以為我願意?得說服她放棄這個案子,那樣大家省事。要不,把她接到你那兒去好了。」


  「不不,還是你那裡安全。」萬里連忙否定提議。那隻鬼白天沒有作為,小夏晚上和阮瞻在一起才會沒有危險。「你不會突然變成人狼吧?」他開玩笑。



  「放心!我老了,沒胃口消化那種渾身帶刺的丫頭。」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5:47 PM

第十章 襲擊


  小夏猶豫著是不是放棄這個案子。


  先不說在離開庭還有兩天的時候,沒有正當理由更換辯護律師是否被准許,就是她自己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沒錯,剛開始時她由於害怕很想遠離這件案子,是各種形勢和巧合逼得她硬著頭皮堅持,而堅持的目的也是為了最後放手。但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雖然主任已經回來了,她卻反而有了一定要打贏這場官司的念頭。因為那個鬼對她的折磨令她火冒三丈,還因為對李景明深深地憐憫。


  她相信李景明一定是被這個鬼上身才會做出那種天理難容的事,可是那個鬼為什麼要那麼做?而李景明又怎麼面對他親手殺死家人的沉重罪孽?解救了他真的好嗎?這案子給了別人又如何?難道就讓他冤死嗎?何況就算她打這場官司,怎麼打也是個問題。除非證明李景明在事發時患有使他喪失行為能力和辨認能力的精神病,否則他不能免責。而鬼上身無論如何也不是一種精神病,況且根本不會有人相信這種事情。



  萬里當然極力勸她放棄這個案子,她可以理解他是為她好。可那個阮瞻對她冷言冷語,揚言如果她不放棄,出了任何亂子他一概不理的態度卻讓她惱火,一心想辦好了這件事給他看,但她又知道沒有那個漠然無情的人是不行的。因為他雖然什麼都不說,但自從她住到他那裡,她才真的感到安全,再沒有噩夢和恐怖的幻覺。


  各種想法讓她的心裡混亂不堪,整整一個上午她什麼決定也沒做出。


  「午飯後再決定。」她給自己下了最後通牒,望向窗外。這才發現天空黑得像鍋底,一付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樣子。


  辦公室的門『呯』的一聲打開,小王探進頭來。「岳姐!」


  「啊?」小夏嚇了一跳。最近她總是這樣,一點小動靜都能讓她心驚肉跳,就這樣還想辦理涉鬼案件,連她自己都覺得異想天開。


  「有人找。」


  「哦,萬醫生來找我吃午飯。」


  「不是萬醫生。是個阿姨,說是你的房東。」


  「房東?」小夏很意外。她有什麼事?難道是前天她房間裡的世紀大戰曝光了?她疑惑地走到接待處,看到房東背對著她站在窗口。


  「劉阿姨?你找我有事?」她問。


  房東轉過身來,眼睛在一瞬間藍光一閃,接著無聲地笑了起來。


  小夏嚇呆了,全身的血液全部湧上心臟。這是房東劉阿姨沒錯,但那笑容的僵硬、詭異、肌肉的扭曲,每一個細節小夏都熟悉--在她的噩夢裡,她撞見鬼魂的時候都曾見過。就像陪葬紙人的臉,表情都是畫上去的。


  「為什麼勾引我老公?」房東細聲細氣地說。


  「啊?你老公是哪位?」小夏一頭霧水,但還是往門邊蹭了幾步。


  「為什麼勾引我老公?」房東突然大叫,抽出隨身攜帶的一把尖刀拚命刺了過來。「狐狸精,我宰了你,讓你勾引人家的老公!狐狸精!」


  因為小夏早有逃跑的準備,所以險險地避開了這致命的一刺。但房東的瘋狂嚇壞了她,只得慌不擇路的逃竄。她驚恐萬分的跑,房東就鍥而不捨的追,弄得整個事務所雞飛狗跳,驚動了所有的人。有的男律師想阻止房東,但她的力氣大得驚人,根本制不服她。


  「狐狸精,我宰了你,讓你勾引人家的老公!狐狸精!」她機械的重複嘶喊。


  小夏驚慌之中被椅子絆倒,腳腕處的疼痛使她知道這次不是個夢。她想爬起來,但房東已經趕到,舉起了尖刀。


  「我說了叫你別多管閒事!」她的神情忽然不再瘋狂,轉為一種說不出的陰森。「報應到了。」


  這一刻,小夏明白了房東也被那個鬼魂附身了,可是她已經無能為力,只能面對著揮舞而下的尖刀閉目以對。



  然而,預期中的巨痛並沒有來到,反而滿耳聽到房東已經變形的不甘心吼叫。她睜開眼,見到阮瞻從背後一手勒緊房東的脖子,另一隻手抓住她拿著刀的拚命想掙脫的手。


  「萬里!」他叫。


  萬里從另一側衝出來,很野蠻地奪下刀子,並把掙扎不已的房東臉朝下按倒在桌子上。阮瞻背對著眾人,只有小夏看到他的嘴唇念著什麼似的動著,並把手掌拍在房東的頭頂正中。


  「直接回家去。」他命令。


  小夏驚愕地看著房東的神情迅速從邪惡轉為呆滯,在萬里放手後,風一樣地跑出去。



  「沒事沒事,一場誤會。」萬里拉起小夏,對著眾人和才衝上來的保安說,「這是我的病人,有偏執和妄想雙重病症。」


  「她不是妄想你是她老公吧!」小王說。


  他的玩笑讓驚魂未定的眾人笑了起來。


  「對啊,所以她來找無辜的小夏的麻煩,誰都知道我對小夏好嘛!」萬里不以為意的承認讓大家又鬆了一口氣。


  潘主任看著『硝煙瀰漫的戰場』,皺皺眉頭。


  「萬醫生,」他叫萬里,「請記住你的診所在十四樓,不是這裡,我希望這種事不要發生了。」


  「我知道,對不起。我保證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那就好,我們可是友好單位。」潘主任點頭,然後看著還在發愣的眾多手下,「別愣著,快收拾一下,像什麼樣子。還有你--」他指指小夏,「以後不要把私事帶到工作中來。」


  小夏象小雞啄米一樣忙不迭地點頭,然後也不管收拾殘局,直接把兩個男人帶進她的辦公室。


  「她被那個鬼魂附體了。」她宣佈。



  「很明顯。」阮瞻淡淡地回答。


  「看來那天你真的只是封印了它,可它那麼快就解除了?」萬里擔憂地問。


  「這也很明顯。」


  他一臉無所謂的態度讓小夏有些不滿,「這樣就完了?我是說--你不幫她驅走那個鬼嗎?你應該有這個能力吧。她這是--跑去哪裡了?」


  「你還真有閒心,她一分鐘前還要宰了你。」


  「她被鬼附身了,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就好。」阮瞻冷冷的反唇相譏。他今天早上去了一趟某人的家,回來後就有不好的感覺。他急忙卜了一卦,這才能及時趕到這裡消了一災,看來有人並不領情。


  「不是阿瞻不幫忙驅鬼。」萬里聞出火藥味,連忙打圓場,「這個鬼力量很強,沒什麼準備就強行驅逐的話,會傷及寄生體,也就是你的房東的身體,弄不好會死人。」



  「是這樣啊!那--對不起啦,算我錯怪好人。」小夏知錯就改,但她還是不明白,「可這是白天啊,它怎麼會出來做惡!」



  「它附在了人身上,就不會太忌諱白天,只不過在晚上操控寄生體會更容易。可是今天--」阮瞻看看窗外,天空黑如傍晚,「這種天時給了它機會。」


  「就是說那天它折在你手下後就躲在別的民居裡,而它很會隱藏,讓你發現不了。」萬里說。


  「不就是某些人的RPG等級不高造成的!」小夏逮到機會挖苦人,當然不會錯過。


  阮瞻瞪了萬里一眼,怪他多嘴。萬里則對兩個人的情形都假裝沒看見,繼續問:「它為什麼選擇房東呢?我聽說她住一樓,它這個--也算長途跋涉吧。」



  「因為房東對岳小姐的情況熟悉。它既然不能順利鬼上身,當然會找別的辦法殺了她。」


  「什麼意思?」小夏反感地問,「它不放過我?」



  「你不明白嗎?」萬里插嘴,「它沒有走,你的麻煩就大了。從你一開始接手這件案子,所有的事都是針對你的。我不知道它為什麼要對李景明下手,但你很可能妨礙了它要的最後結果,所以從頭到尾它都要你死。還是放棄這個案子吧。」



  兜來轉去,問題還是這個!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5:48 PM

  第十一章 二次會見


  小夏無語。


  她知道萬里說的是對的,也是為了她好。可是她雖然膽小,但那個惡鬼的步步緊逼卻激起了她強烈的反抗心理。為什麼她要受如此的欺侮?為什麼老實懦弱的李景明要無端被它迫害、被所有人冤枉,還要承擔家破人亡的慘劇?這個案子的下一任律師要怎麼辦?難道沒人能幫助她可憐的當事人?



  不行!這樣還有天理嘛!


  「我要接手這個案子,還要打贏。」她挺直了脊背,「我不能屈服!就算我的八字輕到能飄到天上去,我也不服。」


  萬里暗歎了口氣。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當小夏被逼急了、當她心中充滿正義感的時候,她的嫉惡如仇的個性會使她不顧一切--完全喪失理智且全憑熱情辦事。


  阮瞻冷眼旁觀事情的發展,但沒想到小夏這樣回答,讓他有一絲欽佩。不過欽佩歸欽佩,這種以卵擊石的行為也實在很白癡。相當白癡。她哪裡是那惡鬼的對手!


  一邊的小夏彷彿聽得懂他內心的想法似的,直接向他走過來,讓他油然而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次你非幫我不可。」她抓住他的手臂,「沒你的幫忙李景明就死定了,我也死定了。」


  阮瞻好奇地看她的眼睛。原來她還知道她這樣胡鬧會小命不保,原來她還知道自己的份量,可是她憑什麼要索取他的幫助。她不是頂討厭他嗎?


  「幫我幫我幫我幫我!」她開始拉他的胳膊,沒什麼撒嬌的意思,倒有點強迫的意味。當然,憑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她是沒資格撒嬌的,可是什麼時候有資格強迫了?


  當女人就是好,可以隨時改變態度。明明前一分鐘受了他的恩惠還對他不屑一顧,後一分鐘就可以不講理的向他提出更過分的要求。


  「你到底怎麼說?」萬里看他們一個堅定信念排除萬難,就差下跪哀求了,另一個卻悶不吭聲,忍不住又插嘴。


  其實他對他們兩個合作持樂觀的態度,因為他知道阮瞻的堅毅性格。他做事從來都是有始有終,既然答應會保證小夏的安危,無論小夏怎麼折騰,那惡鬼怎麼厲害,他都會實現諾言。


  果然,阮瞻的表情有些鬆動。


  「這件事之前,你相信這世界上有鬼魂嗎?」他突然問小夏。


  「我『希望』有。」


  「為了證明生命是永恆的?」阮瞻心裡冷笑。這就是人,一輩子都過得疲憊痛苦憔悴不堪,竟然還要期望生命不滅,來生再續!


  他的問話讓小夏愣了一下。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護身玉符,想起了去世的奶奶,一陣濕氣湧上了眼睛。


  「為了證明死亡不是永恆的。」她回答。


  看著她突然顯露出的憂傷慘然,為了她讓他意外的回答,阮瞻決定幫她。


  當天下午,小夏就安排再次會見李景明。而且這一天她還做了生平第一件違法的事--她篡改了事務所的介紹信,連哄帶嚇唬的把小王打發回家,讓阮瞻冒充她的陪同律師去了看守所。下定決心幫助別人是好事,不過安全的問題也該考慮,上次李景明明顯不對勁,帶個私人保鏢還是必要的。再說她的保鏢能通靈,想起來真不那麼怕了,還讓她得意的冒泡。


  沒說的!他打扮起來還真像個律師。西裝革履、精明強幹。


  而阮瞻並沒有反對她的提議,因為他心裡有些疑惑,得親自見過李景明才能解開。


  他們到看守所的時候,因為上次小夏來過了,而且會見過程中差點出事,所以警察對此印象很深,也就沒怎麼注意陪同律師的不一樣,使小夏和阮瞻順利的見到了犯罪嫌疑人李景明。


  李景明坐在小夏面前的時候,儘管有阮瞻在身邊,小夏的心裡還是發毛。不是他又做出了什麼可怕的舉動,而是他比一周前的樣子還要憔悴,彷彿是風乾的木乃伊。


  他每天要遭受什麼樣的心靈煎熬啊!


  小夏心中對李景明充滿無限同情,但還是可恥的不敢看他的臉,因為她聽說,看木乃伊的臉會被惡靈附體。


  「說話。」阮瞻低聲提醒她。


  「啊?說什麼話?」小夏發愣,隨即想起自己是來會見當事人的,於是連忙進行她那篇官樣開場白。一旁的阮瞻很是愕然,不明白這樣的人是怎麼成為律師的。看到她的樣子,還有人敢找她辯護嗎!


  李景明抬起頭來。


  小夏逼迫自己直視他,明顯看到他的眼神從糾雜的痛苦、平靜的絕望到惡意、詭異的轉變。


  「你又來了。你就要死了。」他用旁邊的警員聽不到的聲音說。


  小夏敢肯定這個不不再是李景明瞭,可是那個鬼不是附在房東身上嗎?怎麼又會在這裡!她下意識地拉阮瞻的胳膊,可阮瞻卻堅如磐石地坐著不動,好像在等李景明發作。



  「我要好好活著,而且要盡一切力量讓李景明父子也不死。」阮瞻的態度擺明是要激怒李景明身上的鬼才好,所以小夏的膽子大起來,盡力配合。


  一邊的警員見他們嘀嘀咕咕,聽不見說什麼,警告式的走了過來。


  「你找死!」鬼一下子就生氣了。


  「那你要殺得了我才行。」


  小夏不知道這句是不是太重了,反正『李景明』突然要站起來撲向她,可是阮瞻和警員比他還快。警員迅速去抓他的肩膀,而阮瞻則把一張符紙貼在他額頭上。


  「你這是幹什麼?」警員大為訝異,大概以為這律師瘋了。


  「沒什麼,是這個。」阮瞻攤開另一隻手的手掌,那上面有一個畫著奇怪紋路的黃紙包。趁警員低頭的功夫,阮瞻拍了一下他的頭頂,「什麼也沒發生,你只是頭暈了一下。」他誘導。


  警員像上午的房東一樣,聽話地坐倒在椅子上,伏案陷入無知覺狀態。


  小夏看看輕易被制服的警員和對面好像被無形繩索困住,還在掙扎不已的『李景明』,忽然覺得這個男人有點可怕。他能驅鬼,又能使人,要是他來對付自己,自己會死得邊渣子也剩不下。


  阮瞻好像知道小夏在想什麼,解釋道:「只是高段位的催眠術和一點迷藥。」他揮揮手中的黃紙包,「不是邪術。」


  「這麼高的段位只在聊齋裡才有。」


  「隨你怎麼說。放心,不會用來對付你的。」


  「你發誓。」


  「這種方法勝在突然,有了防備效果就會打折,甚至無效。」這確實是催眠術,不過是失傳已久的古術,各種程度的催眠方法是不同的,不存在打折或者無效的說法。但他不得不騙騙她,免得她疑神疑鬼一驚一乍。



  「你發誓!」不知怎麼,小夏覺得這個男人雖然惡劣,不過肯定是講信用的,因此他發過誓她才可以安心。


  「好吧,我發誓。」阮瞻妥協。


  他側身看看外面,見沒人注意到房間裡發生的事情,連忙提醒:「別浪費時間,趕快問問『李景明』事情的原委,不然我沒法幫你,你也沒法幫他。」


  「這要怎麼問?」小夏指指仍在抵抗,像在搖船一樣的掙扎的『李景明』。


  阮瞻不再耽擱,仍然是虛空畫符。這看在小夏眼裡很是奇怪,不明白為什麼他在空中無形地畫了一根魚刺。可是這魚刺很有效,『李景明』安靜下來,漸漸變成真正的『人』。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5:48 PM

  第十二章 回憶(上)


  「李景明,你現在沒受到它的控制。有什麼就說,我會幫你。」小夏正兒八經地說。


  李景明迷惑地看著他們,不太相信的樣子。


  「這位是我請來的大法師,就是他讓你暫時擺脫的控制。但是這個鬼法力高深,我們只能壓制它一會,你現在不說,我沒辦法幫你。你說出來,我們才能找到克制它的東西。難道你甘心被它這麼欺侮,還傷害你全家人?」


  他是她請來的大法師?她可真會掰,怪不得和律師說話也要收費。她的能力這麼差,竟然也能編得那麼圓。阮瞻心想。


  可李景明還是不敢輕易相信。


  「上次不是你讓我幫你嗎?」小夏發急,「你要是自己都不振作,誰也幫不了你。你自己可以無所謂,你都不想想你的兒子嗎?前幾天它還要害你的兒子!」


  這句話刺激了李景明。他猛地抬頭,嚇了小夏一跳,還以為他又被鬼控制。


  「你是誰?」李景明問,聲音低啞到幾近不聞。


  「我是誰?我是你的律師岳小夏,我已經向你自我介紹過好幾遍了。」


  「把你的手給我。」


  「幹什麼?」小夏下意識的把手藏在背後。好傢伙,她可不上當了!上一次他抓得鬼手印足足讓她疼了三天,到現在還留有淡青色痕跡。


  「它會變成任何人任何東西。可能變成你,或者是這張桌子,這把椅子,甚至是這位法師!我得確定你不是它變來騙我的。」李景明彷彿怕被人聽見一樣地悄悄說,神態讓小夏頭皮發麻。她轉頭看看阮瞻,得到他無聲鼓勵後,才遲疑的把手伸給李景明。


  李景明驀地抓住她手,冰涼僵硬的觸感讓小夏使勁住回抽手,差點叫出來。幸虧阮瞻的雙手握著她的肩膀,才沒讓她當場昏倒。


  「可以確認了吧你!」


  「你是真的。」李景明放開小夏,淚水突然洶湧而出,「你相信我?」


  「當然相信,因為它也想害我。」


  「可是它從沒離開過,怎麼去害你!」



  「會不會有另一個?或者是--」小夏看向阮瞻。


  阮瞻搖搖頭,「這個我呆會兒給你解釋,時間不多,我建議還是聽聽你的當事人怎麼說。」


  「沒錯,你先說。你要把你怎麼招惹了它,它怎麼樣害你,那件案子是怎麼一回事,它為什麼害你,這些前因後果都詳細說一遍。」他們現在沒時間誘導李景明,只好直入主題。


  「你們先告訴我,我兒子怎麼樣?」


  「如果你問他的身體,我只能說正在恢復,還沒有完全清醒。不過前幾天,它控制你兒子還沒有意志的身體割掉一個護士的頭。」


  小夏的話讓李景明呆住了,他瞪視著小夏,彷彿不敢相信似的。


  「果然!它沒有騙我,它不但讓我作惡,還非要我全家死光,一個不剩!果然!果然!」


  「冷靜點,不然你沒有任何機會!」阮瞻制止逐漸激動的李景明。


  「對啊!」小夏再接再厲,「既然你知道它要害你個徹底,你難道不反抗嗎?不為了別人,也為了你的兒子,他才十五歲,未來有大好的人生。誰也不知道天上哪塊雲彩會下雨,說不定你的兒子身上就會發生奇跡。幫幫你自己,也就是幫他!」


  小夏的話讓李景明的心中升起一絲希望,雖然微弱,但父母對子女無條件的愛還是讓他已經絕望的心鼓起勇氣,「是,我就是拼盡一切,也不能讓它再傷害書倫。」他在案發後第一次這麼堅定信念。接著,他開始回憶起這幾個月來發生的地獄般的事情。


  「這要從我在這個家有地位說起。我本來是西北一個貧困農村的鄉村教師,後來在一次優秀教師表彰大會上認識了我老婆。當時我是鄉村教師的代表,她是這一屆的優秀教師之一。鄉村教師的環境你們無法明白,我只能說如果讓我轉正到城市,讓我做什麼都可以,而那次參會可能是我唯一可以輪到的機會。我這個人無才無貌,更不用說背景,而我老婆雖然人也長得很一般,個性又潑辣霸道了一點,沒什麼男人緣,但畢竟是大城市的,而且還是優秀教師,無論如何我是想像不到她是怎麼看上我的,總之是受寵若驚就是了。不久後我做了他們家的倒插門女婿,這樣我不僅如願以償的留在這個城市,還因為岳父母在市教育局極深的人脈,順利地在市第三中學找到這份相當不錯的工作。這一切在外人看來都說我是祖上積德、交了大運,可是沒人知道其實他們一家都很看不起我,只不過是拗不過我老婆強烈的個性才勉強接納我的。剛開始她對我還好,但不久後就開始和她的家人一樣了。


  其實有時我想,也許我岳父母對我老婆有很高的期望,她那個人能力很強,可是她鬼使神差地選擇了我,從此平庸下來。也許是她後悔了,可是書倫已經出生,她那個人又特別好強,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而和我離婚吧。說到底,是我的存在讓全家人失望,這也才形成了那種壓抑的家庭氣氛。」


  李景明頓了一個繼續說:「我都不好意思和別人說,可是如今也沒什麼說不出口的了。想必你們聽說過家庭暴力,不要以為只有女人才是受害者,至少在我家,受虐的那個是我。別說我老婆一言不和就會又擰又掐又踢又打,冷言冷語、呼來喝去、言語攻擊那些冷暴力更是家常便飯。別以為教師之家有多麼神聖,教師只是職業,他們可能做的很好,但人品不一定也是值得尊敬的。而我這個人比較懦弱,不怎麼太像個男人,加上覺得自己配不上她,低人一等,所以這十幾二十年來一直忍氣吞聲的生活,她也更加變本加厲。我不僅什麼事都得聽她的,就連經濟上也沒有一點自由。我們在同一間學校工作,每月的工資都是她代領,改成工資卡的也是她拿著,我連密碼也不知道。別說寄錢給我在農村的娘,就是寫封信都要找她要郵票錢。


  我對不起我娘,她年青守寡,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可我這白眼狼、窩囊廢卻貪圖舒服自己跑來城市,把她一個人扔在鄉下,又沒能力接她來住哪怕一天。有一次她因為太想我了,就帶了大包小包的土特產來看我,可是被我岳父一家指桑罵槐擠兌得連夜就回去了。在車站的時候她一直哭,臨走還塞給我兩百塊錢,你們知道那要讓她攢多久嗎?可是結果呢?我老婆搜走了錢,給我岳母買了件真絲襯衣!想像得到嗎?這是教師之家,神聖的人民教師之家!」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5:49 PM

  第十三章 回憶(中)


  李景明漸漸又無法控制情緒了,阮瞻走過去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冷靜。而小夏聽到李景明媽媽探親的那一段,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雖然她不知道李景明控訴他老婆一家的行為與這個案子有什麼關聯,但問詢時有時很需要這種啟發性的詢問和積極的傾聽,不能過早做出評斷。


  李景明深吸了一口氣,逼退眼淚,整理思緒繼續說下去:「這件事情發生前一個多月,我們全家計劃避開黃金周去A市進行南方古鎮之遊,可這時我得知家鄉有信捎來來說我娘病了。這我當然要回去一趟,而我老婆很不高興,認為我耽擱了全家人的計劃。可這次我有很不詳的預感,加上她雖然不願回去,在道理上也不能攔著我,所以我終於能回一趟家了。但是她除了給了我一點路費,什麼也不上我拿,兒子也不讓我帶,我只好去賣血。但當我到家時,我娘已經用不到了。


  辦好後事後,我馬上就趕回家,但她還是嫌我耽擱的時間長,逼我馬上準備旅行的事。我娘才離世,我哪有心情,可我又實在拗不過她,只好忍痛服從。可能傷心之下精神不佳,我上網預訂酒店的時候出了問題,我們到了時候發現根本沒有我們預訂的房間,而此時巧的是正好有一個也要避開黃金周的大旅行團在那裡,所以沒有空房間了。我們只能離開當地唯一一家三星級的酒店,去住當地由民宅改建的小旅店--名子叫葉園。為這件事,我們全家都把我當罪人。然後就出了事。」


  李景明的臉上出現恐懼的神情,「那時我的心情很不好,覺得愧對了生我養我的母親。而且說實話,那是我第一次感覺那麼恨我的老婆和他們全家,甚至包括我的兒子,因為他受到他們影響太深,根本瞧不起我這個懦弱無用的父親。我恨他們讓我娘受侮辱,讓我沒有尊嚴;恨他們讓我很晚才知道我娘生病的消息,讓我娘臨死也沒看到我一眼,沒看到孫子一眼,死不瞑目;恨他們逼我在我最傷心的時候做我不願做的事,好像不久前去世的是個和我不相干的人;恨他們在別人面前道貌岸然,但背後卻自私殘忍又狹隘;恨他們十八年來對我做的一切,竟然還心安理得。那時候我真的好恨,恨到從來沒發現恨是一種那麼強烈的情緒,恨到想把所有人都殺了才算完。


  那是我第一次和老婆吵架,把這麼多年來的怨氣一起發洩出來。我老婆強勢慣了,哪能容忍我造反,所以我們越吵越厲害,我岳父母和我小姨也跑來一起幫我老婆。也不知中了什麼邪,最後竟然是他們全家一起毆打我,店主來勸也沒有用。其實他們一家畢竟是文化人,雖然總是來點陰的,但從不會公開施暴,何況還是全家一起上。


  我被打得鼻青臉腫,大晚上的跑到離屋後不遠的河邊去生悶氣。當時我心裡的怒火和怨氣無處發洩,就對著小河裡自己的倒影訴說那些沒辦法熄滅的憤怒。我嘮叨了很久,終於覺得輕鬆一點的時候順嘴說『希望可以把他們全家的頭全砍下來,拿去餵狗吃!』。其實我只是氣極了說說罷了,可這時水裡卻有一個尖利的男聲回答我說,『我會如你所願!』


  我嚇壞了,連滾帶爬地跑回旅店,問為我等門的好心店主這裡是不是鬧鬼,店主很堅決地說沒有,還很生氣的怪我亂講話會砸了他的招牌。我看他那麼篤定,也就安了一點心,覺得是自己氣糊塗了出現幻覺。然後店主幫我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又勸了兩句,才送我到樓上的房間。當時全家沒人理我,當然也不會為我付旅費,雖然旅店有十幾個房間,而此時就住了我們一家人,但我沒錢再開一個房間,只好睡閣樓上。


  我又氣又累、又疼又餓,加上閣樓也又陰暗又潮濕,所以一直睡不安穩,迷迷糊糊到半夜的時候,突然聽到滴滴答答的流水聲,像下小雨又像是什麼東西漏了。奇怪的是從閣樓的天窗能看見滿天星斗,而聲音好像是從門外傳來的。


  我想起了河邊那件事,嚇得不敢從被窩裡出來,可那聲音卻不停止,反而越來越大,最後變成小河的嘩嘩聲,近得好像我在河邊躺著。我知道旅店裡的其它人一定聽不到這個,它是來找我的,而且我不開門它就不罷休,所以我只好壯著膽子去開門。


  門外什麼也沒有,只是黑得不正常,然後我覺得滴水聲又從我身後傳來。我嚇得僵在那裡,一動也不能動,可是門卻『啪』的一聲無風自閉。我強迫自己慢慢轉身,雖然很黑,卻明顯看到床邊有一大攤水漬,可那裡明明是乾燥的。然後,有一對濕腳印一步步向我伸過來,好像有什麼走向我,站定在我面前。


  我鼓足勇氣,哆哆嗦嗦地問『你是誰?』心裡卻很怕它回答,可它卻回答了。他說我幫了他,所以他要幫我實現願望,把我一家人的頭都砍下來。我大驚,說我不知道我幫了他什麼,但我剛才只是一時氣話,並不想殺我全家,而且還是那麼凶殘的手段。接著我又說了一大套話,也不知具體是什麼,是怕得只想找話說,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雖然我老婆一家對我不太好,但那畢竟是一個家,而且共同生活了這麼多年,怎麼也會有感情。我絮絮叨叨的只想讓它離開,可是四周卻一片寂靜,我想要是有人看到我這個情況,一定覺得這情景很詭異,就像一個瘋子在自言自語。正當我以為它已經走了,鬆了一口氣時,突然覺得房間很劇烈地是晃動起來,好像我身在水流之中。水涼得冰寒刺骨,我喘不過氣,一個聲音在我耳邊很憤怒地大叫。我嚇得半死,根本聽不清它說什麼,只聽見他罵我不是個男人,窩囊廢都得付出代價。我拚命求它放過我們一家,窒息的感覺卻越來越重,我以為它會殺死我,卻感覺胸口一涼,接著昏了過去。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5:49 PM

第十四章 回憶(下)


 我醒來時天已經亮了,我跑去找我老婆,想立即離開,可她卻理也不理我,一家人也沒人聽我的話。我不能丟下她們自己跑,只好忍耐著、恐懼著。但它卻沒再出現。不過,我卻發覺我周圍的人都不對勁,我一家人都古古怪怪的,不僅對我比平時更變本加厲,我老婆甚至和店主眉來眼去,那個店主也陰沉沉的不正常,有時我甚至感覺他們--是另外的人。我不知道是不是它在作怪,只是下定決心逆來順受,一直等到我們假期結束,終於可以離開。


  可是我沒想到它竟然跟我回來了!


  當我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絕望恐懼到極點。我打開冰箱,它會變成個西瓜頭對著我笑;我進到臥室,它就變成枕頭倦在那對我笑;我上衛生間,它在鏡子裡對我笑;我去廚房,它變成各種食物對我笑,即使我用刀把它切成幾段,它仍然扭曲著對我笑,好像嘲笑我的生活就是個大笑話。我受不了了,求神拜佛,找了許多號稱能打鬼驅邪的能人,可沒有任何作用。我和家裡人說,他們說我瘋了,可事實上,我覺得他們才瘋了。因為他們和在古鎮時一樣古怪,很頻繁的和我發生很激烈的衝突,而後來發生的一件事讓我恍然大悟。


  那一次,我正和我老婆在臥室吵得厲害,於是我跑去陽台透透氣,結果我看見樓下我老婆正和鄰居說話,而另一個『老婆』還在我背後對我破口大罵。我這才發現,竟然是它變成其它人的形象騙我,古怪的家人一直都是它!


  有了這個認知,我決定除掉它,為了保護那個並不需要我的家,我也要除掉它。可是它是鬼魂,我要怎麼做才行?正當我發愁的時候,偶然聽說郊縣一個農婦有大仙附體,特別靈驗,她畫的符能殺妖除鬼。於是我精心選了一把古巴式砍刀,大老遠趕去,用上次我賣血的錢和從我老婆那偷的錢請她在刀上畫了可殺鬼的符。我不知道能不能靈驗,但哪怕有一絲的希望我也得試試。


  我忍耐著它變成各種形象折磨我,等待著機會。終於在那天,我老婆因為發現我偷錢,和我大吵一架,然後帶一家人出去吃飯,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裡,很晚才回來。但我知道那不是她,是它變幻的,因為她不像常人那樣乾燥溫暖,而是潮濕冰冷。我想等著她睡熟後殺了它,但我太緊張了,把它驚醒了。而它卻還要以我老婆的樣子蒙騙我。我撲過去砍她,她可能怕了刀上的符咒,又變成我岳父母、小姨、我兒子來奪我的刀,我就把他們全殺了。


  可是我在砍我兒子的時候,可能因為父子天性,不知為什麼突然下不了手,正猶豫的時候他從陽台跳了下去逃生。我一激靈,心都扭成一團,冷汗直冒,不敢想是我因被騙而誤殺了家人。這時候,電視突然自動開了,它在裡面對我說,鬼被砍頭會被冒出黑煙,你為什麼不試試看。當時我的腦子亂成一團,鬼使神差地開始砍他們的頭。可是--沒有黑煙,一個也沒有--我殺的是我的家人,我親手殺的是我的家人,從一開始就是它在騙我,自始至終都是它的圈套。它要我親手犯下這滔天大罪!


  這時候,它好像很高興,哈哈大笑,一直笑到警察來了。可是為什麼!它騙我!為什麼它害我,為什麼它不自己殺了我們,為什麼它騙我!它騙我!它騙我!它騙我!」


  李景明長時間回憶後突然激動起來,阮瞻迅速站起來,伸指點他眉心,讓他稍微平靜。


  「快點吧,我沒能力封印那個鬼了。」



  「我剛才隨口說說的,難道你真不能長時間封印它嗎?」小夏嚇了一跳,探頭探腦地觀察是不是驚動了外間的警察,「這不是一語成讖嗎?」



  「別忘了,我只是你請來的法師,而且RPG等級很低。」


  「人命關天,你別開玩笑。我道歉還不行嗎?」


  「我說真的。」


  「真的!那--怎麼辦?」小夏見阮瞻不像是開玩笑,很受打擊。


  「有什麼問題繼續問,出去再想辦法。」



  「也只有這樣了。」 小夏挫敗地看著李景明,「你還可以回答問題嗎?」


  「可以。」李景明忍住胸口中陣陣巨痛說。


  「當你發現是你受騙殺了全家--我是說,這是你試圖自殺的原因嗎?」


  「是。」


  「可是為什麼後來又用沉默面對這件事,而且很平靜地對待專家對你做的司法精神鑒定呢?」



  「因為--原來它從沒離開過我,即使在監獄裡。它說,它非要看到我被槍斃,否則就會弄死我的兒子。我知道書倫沒有死,我得保護它。」


  「那上次我來的時候,你為什麼又要我幫你?那天是你吧--還是它惡作劇?」


  「是我,至少剛開始時是。後來--我沒有什麼印象了,大概是它出來想害人吧。不知為什麼,它附在我身上時間長了,雖然我不知道它什麼時候出來,什麼時候控制我,但奇怪的是我也能聽懂一點它的想法。那時我明白它還在騙我,它不甘心讓我唯一的血脈留在人世,而且可怕的是想佔據書倫的身體。我急壞了,而你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所以--對不起,想必嚇壞了你,還帶給你麻煩,但我真的沒人好求了。求你幫幫我,幫幫書倫。至少不要讓書倫出事,我死了也沒關係。其實我倒想死,這樣我也是鬼了,我就可以和它平等了,至少可以保護書倫不讓它傷害。」


  「你死了也幫不了任何人。」阮瞻冷酷地說,完全不理會別人會有什麼心情,「它不是一般的鬼魂,你鬥不過它。」


  「那怎麼辦?我要怎麼辦?法師?我要怎麼辦?」阮瞻的話差點讓李景明絕望。


  「岳律師會幫你。」阮瞻指指小夏,「你一切都聽她的,只要你照著做,其它的事情不用管,我們會想辦法。」



  「岳律師?」李景明把滿懷希望的眼光看向小夏。



  小夏嚥了嚥口水,覺得自己責任重大又無計可施。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5:50 PM

第十五章 分析和計劃(上)


  「這樣,你爭取別讓它知道你和我們談了什麼。而且千萬別相信它任何話、任何幻象,堅定信心,一定要救你的兒子,還一定要堅信我們可以幫你,最後一定會除掉這害人東西。」小夏鼓勵他,「至於你的案子,我會在開庭後幫你申請司法精神病鑒定。」


  「可是已經鑒定過了!」李景明說。



  「可以申請重新鑒定,這個你不用管,法律上的事就交給我,你只要合作。」


  「怎麼合作?裝--裝瘋嗎?」


  小夏不知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被發現教唆當事人作假或者作偽證,不是吊銷律師執照,嚴重的還要追究刑事責任的問題。而是,這不是她所願的,她一直的做人的信條就是『仰不愧於天,俯不愧於地』。



  「也許--」她為難地說:「那個鬼魂並沒有變成什麼,只是讓你的腦子有了幻覺。腦子有幻覺的話--應該是精神疾病的一種吧!」她的道德觀掙扎著,最後救人的念頭佔了上風。


  「沒錯。是它讓你有幻覺,不然無法解釋白天你看到的東西。在白天你也看到過它的變化吧?」在得到李景明的確認後,她鬆了口氣繼續說:「鬼魂本來就是無形的東西,幻覺一說比較可信。既然如此,你在鑒定時實話實說就行了。」


  「這樣就行了?」


  「是啊,你本來就見到一個鬼變成各種樣子要殺你全家嘛!」


  「好,我聽你的,岳律師。」李景明痛苦地捧著頭,「你一定要幫我!岳律師,我求你!」



  「放心,我說到做到--你怎麼了?李先生?李先生?法師法師,幫我。」李景明不對勁的樣子讓小夏不由自主地求助阮瞻。


  「它要出來了。」阮瞻冷靜地說:「李先生,你記住岳律師的話,也不用怕。你不怕,它的氣勢就會弱一分。」


  「我一定做到。」李景明繼續掙扎,「你們快走吧,它恨死岳律師了,會傷害她的。」


  「你先走。」阮瞻說。



  「不。」小夏被李景明扭曲的樣子嚇得白了臉,但仍然坐著不動,「你先弄醒這個警察,到時候『李景明』攻擊我的樣子會被許多人看到,鑒定時專家會聽取獄警對他關押期間表現的描述,這對他是有利的。」


  「你確定要這麼做。」


  「確定。」小夏咬咬牙,乾脆不去看面容已經猙獰的李景明。


  她軟弱卻又要逞強的樣子讓阮瞻一瞬間有些心軟,「躲在我身後。」他說。


  小夏一聽,如蒙大赦一樣馬上跳到阮瞻身後。



  「這麼膽小還裝什麼樣子。」阮瞻哭笑不得,但還是任她沒出息地藏起來,然後讓警察在『李景明』發作前一瞬間清醒過來。而且這位警員根本沒機會去想自己的頭為什麼會暈暈的,還有一段時間的記憶空白,光是叫來其它人制服這位又發作的犯罪嫌疑人就夠他忙得手腳酸軟了。


  坐在陽光燦爛的咖啡店裡,小夏還對『李景明』發作的樣子心有餘悸。


  「我那個不是教唆李景明作假證。」她討厭咖啡的苦,叼著吸管喝果汁,「一定是那個鬼讓他出現幻覺。」



  「你這是越描越黑。」阮瞻準備結束小夏的自我安慰,「其實你說的很有道理,鬼魂是無形的東西,它不能直接殺人放火,它只能利用人的恐懼去嚇死人,或者控制東西和其它人下手。即使變幻形狀,也要在晚上才能現形,而且形象也應該是虛無的,發生肢體接觸是不可能的。」


  「就是說所有的一切都是它附在李景明的身上,讓他產生幻覺才發生的嘍?因為如果不能肢體接觸,他老婆也只能罵罵他,而不能毆打他嘛!」



  「也可能是附在其它人的身上。比如他老婆,然後再附有其它人身上有樣學樣。」



  「這樣也就能解釋證人證言中說的,案發前一個多月,他公開和他的家人發生衝突的事了。想必是那個鬼變來變去,挑撥離間。」


  「很可能。」


  「老天,但願我不會被鬼附體。這太可怕了。」小夏想起李景明的慘狀,相當同情他,「要是在被控制下傷害了親人朋友,等清醒時要怎麼面對這一切!」


  「你不用擔心。」阮瞻看著小夏胸前的玉菩薩說:「戴著它,一直別拿下來。」


  「原來是這個在保佑我嗎?所以,它幾次想傷害我都沒有成功。切,早知道這個我還害怕它幹什麼!」



  看她一臉有恃無恐的樣子,阮瞻突然明白這世界上最瞭解她的人大概就是萬里了。自己一時忘記萬里的囑咐,告訴她這件事,果然就讓這位超級樂觀的小姐以為從此萬事大吉,跟萬里預料的完全一樣。


  「這只是個護身符,只有一定的辟邪力量,不能保護你。」他嚇唬小夏,「它沒能傷害你是因為它現在不完整。」


  「不完整是什麼意思?」小夏還沒高興幾秒鐘,就被新消息嚇到。



  「李景明不是說它從沒離開過嗎?而你明知道它現在是附在你的房東身上的。它又怎麼能在大白天轉換宿主?」



  「為什麼?」



  「事實上,我懷疑它是個已經有了百年怨力的鬼魂,確切的說它已經不是鬼魂那麼簡單,而是『煞』!」



  「煞?」小夏鸚鵡學舌一樣。


  「或者說是半煞。」



  「你能不能不說你們那種特殊專業的術語!」



  「就是說它比一般的惡鬼還要厲害,而且可以分開附在好幾個人身上,最常見的是分成兩個,更厲害的可以分得更多。雖然這樣它的力量會減弱一點,但它可以同時控制更多的人,而且它們之間還有感應,可以互相協作來達到目的。」他上次在小夏家裡還曾經對那團黑氣的殘缺不全很疑惑,今天見了李景明才知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可是他對付半體已經很勉強,要用血咒才能壓得住它,如果讓它們會合為一體,他絕對要落在下風。如果讓它回到自己的地盤,能力就更會大增,就算他拼了老命也不一定會贏。當然這些不能和小夏講,對這個她幫不上忙,只能徒增煩惱。



  「你是說因為它分成了兩半才沒能把我怎麼樣,如果它合二為一我就會倒了大霉?」



  「很有見地。」



  「喂,你可以不要用這種諷刺的語氣和我說話嗎?」小夏火大。



  「我盡量。」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5:51 PM

第十六章 分析和計劃(下)


  阮瞻波瀾不驚的臉讓小夏有揍上一拳的衝動。可是形勢比人強,她要求人辦事,不得已忍氣吞聲。「小人!」她咕噥,「不和你計較,先商量一下這要怎麼辦?是不是要想法子不讓它會合。可問題是到了晚上有辦法阻止它嗎?」


  「它們不能會合,假如沒有合適的介質。」阮瞻老神在在,「你別忙,聽我慢慢說。根據我們掌握的材料,我猜想這個鬼魂是死於至少百年前的怨鬼,大概是那條河裡的水鬼,但一定有什麼壓制著它,讓它不能轉生也不能出來。當然以它的怨氣看,即便能轉生,它也不一定去。而李景明一家恰巧在合適的時間出現在合適的地點,李景明身上強烈的怨恨之氣無意中幫它解開了鉗制,讓它能出來為禍。」



  「有它這樣報恩的嘛!」


  「這種怨靈怎麼會報恩?而且它做什麼也不一定有原因。」



  「那李景明就活該倒霉?咦,不對,你別忘了,剛才李景明說它要佔據李書倫的身體,它該不是為了這個吧!」



  「應該不會。想要佔據什麼人的身體再重新活一回,短時間也許可以,但時間一長,以它的能力是做不到的。畢竟這世界有它自己的自然規則,不是修煉個幾百年就可以改變。再說,它怨力很強,可以在夜裡離開它的埋骨地很遠,雖然力量會有些下降,但在哪裡都可以辦到的事,不必為了一具皮囊,跟著李景明長途跋涉。」



  「天哪,我都糊塗了。」小夏哀歎。


  「這本來就不能用常理論之。事實是,它跟著李景明回到這裡,利用幻覺也好,附體也好,反正達到了害得李景明家破人亡的目的。至於它為什麼分為半體,依我看一定是當時的李景明因為父子天性,沒有殺害自己的兒子。它不甘心李書倫跳窗逃走,所以分了一半想找機會害他。可是以它當年的生活經驗大概想不到警察會來得那麼快,而警察是煞氣很重的人,何況還是一次來了許多,所以它當時沒時間躲到別處,只好分別潛藏在父子二人的體內,以後再做打算。」


  小夏聽到這裡,忽然想起阮瞻剛才說的話,不由得越想越心驚。


  「你剛才說介質,不會--是我吧?」


  「我說了,警察都是煞氣很重的人,不是因為他們本人,而是因為他們的職業造成的。所以,就算是和鬼魂有關的案件,警察本人一般也不會有事。而案發後,李景明身邊就沒少了警察,現在更是呆在看守所裡關押,所以那個怨靈沒辦法出來,而李書倫身上的那一部分也沒辦法進去,唯一的機會就只有你。」


  「倒霉!」



  「你接了這個案子,本身就威脅到它期待的某種結果。你又是女人,八字輕的女人,容易被控制,況且只有你會去見李景明,於是它選你你下手。一方面想制止你救他,一方面想利用你讓它可以重新完整。所以,你一接手案子,就會噩夢不斷。因為你腦子裡會考慮這件事,假如你晚上想,你的意念,那些科學家的說法叫『腦電波』就會讓它知道你的大致方位,即使不能親自上門,也可以遙控你的夢境,如果你體質敏感就會更容易接受。所以說,你這種人晚上不要想與鬼有關的事,也不要看恐怖電影,否則會招來不好的東西。」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身體原因導致的睡眠障礙。」


  「這種情況也很多見,不過你不在此列,至少這次是這樣。幸運的是,你有這個護身符,它又只有一半能力,所以你第一次會見李景明時,它沒能附你的身。可是後來你給了他機會,你病了,去了醫院,恰巧又是李書倫所在的那一間。可那天萬里守著你,他是個八字很重且陽氣極旺的人,所以它沒能對你下手,改為操控你的心靈,讓你做噩夢,想嚇破你的膽,讓你放棄這個案子,換一個它能附體的介質來。」


  「那麼說,那個護士只是個犧牲品?而李書倫只是無意間被它操控了?」


  「沒錯。但往好處想,至少這證明李書倫有機會康復。因為雖然它附了他的體,但如果宿主,也就是寄生體本身沒有行動能力的話,它在怨力只有一半的情況下指揮不了它,畢竟李書倫不是殭屍。」


 「真的?」小夏露出笑容,這是這麼多天來最好的消息了。不管這件案子的結果如何,如果李書倫好起來,李景明至少還有一些安慰。


  阮瞻見小夏那麼快樂,不禁微笑道:「還是考慮一下自己的安危吧,那天它附在藥瓶上跟你回家,就是想進一步嘗試,或者進一步嚇你,讓你盡快放手。」



  「恐怕它是想弄死我才甘心吧。」



  「這一次你的運道很高,無論什麼它都沒有成功。」



  「它大概也沒想到我會逃跑而你會出現吧。」



  「是啊!不過你還是要小心,它對你的恨意很深,不然不會處心積慮地附在你房東的身上,利用她對老公的懷疑對你下毒手。」


  「說到這裡--我的房東怎麼辦?就讓它附著體不是會傷害更多人嗎?」小夏的短暫快樂告謦,「能放著不管嗎?」



  「現在沒有辦法,以我的能力不足以捉它。不過,它的目標是李景明和你,應該不會浪費精力在其它人身上。目前我們最重要的是一定不要讓它合體,然後再想辦法對付它。」



  「不讓它合二為一相對簡單。除了李書倫,李景明沒有別的親人,朋友現在對他肯定避之不及,應該不會有人探監,而我不去見他的話,就沒人能在監獄內外走動了。如果還有問題問他,我可以寫信或者打電話,這樣還省得刺激那個鬼魂出來害他。」



  「給他做司法精神鑒定的醫生怎麼辦?」



  「咱們市一般的作法是請省公安醫院的專家來做這個。他們也是警察,如果你說警察煞氣重的情況正確的話,應該沒問題,上次不就沒事?」


  「那好,其餘的事我來想辦法。」



  「你要怎麼辦?」小夏連忙問。



  「我想去一趟李景明上次旅行的地方,我覺得所有的答案都會在那裡找到。也只有掃了它的老窩,才能找到除掉它的根本辦法。」



  「我也去。」


  「不行。」阮瞻很堅決,他知道這有多麼凶險,不想傷及無辜。


  「可是這是我的案子,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冒險。」


  小夏很有良心的表現讓阮瞻很窩心,不過他還是不能答應。



  「說不行就不行,你會妨礙我的。你不知道它有多凶嗎?我沒精力分神照顧你。再說,你還要呆在這裡為李景明打官司。」



  「可是我可以--」


  小夏還想爭辯,但阮瞻卻很堅決地拒絕。這讓小夏明白怎麼和他說,這個外表隨和,但內心固執的男人也不會同意,只好再想辦法。


  「什麼時候開庭?」他問。


  「後天。」


  「我明天會準備一下,後天就走。」


  小夏撅嘴。


  他不是故意的嗎?非要在她開庭的那天離開。不過沒關係,對這個案子她心裡有了譜,等進入司法鑒定程序後,那就是個漫長的過程,她將會有大把的時間。


  而對於這個案子和李景明的近期表現來看,法庭准許重新鑒定的機會相當大,而且會很快做出決定。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03 PM

第十七章 調查


  阮瞻到了A市後就住進了上次李景明住過的葉園旅店。


  他沒有特意要哪一個房間或者乾脆住進李景明遇鬼的閣樓,因為他相信如果有什麼要找他,自然會找得到,而且他很懷疑以那個鬼現在不能合二為一的情況,敢不敢來挑釁。


  他去觀察過那條屋後的河,發現那是一條環鎮之河,不深不淺平靜無波,不僅可以用做交通路徑,景色也很美麗。不過,以他有特殊能力的眼睛還是看出那裡面的凶煞之氣,可惜他的能力封印太久,因而看不真切,加上葉園旅店後側的這一段河道是整條河最深的地方,必須潛入河底才能弄明白。


  在這個風景秀麗的小地方是沒有必要的裝備的,所以他托留守在酒吧裡的萬里為他購置潛水設備並托運過來,然後安心等待裝備到了就可以一探究竟。但他在等待的這些日子也沒閒著,一直冒充民俗文化搜集者在查閱縣志,四處打聽百年左右的民間故事,並且極力回憶大學時代以後就荒疏了的潛水技能。


  這天傍晚,當他終於把各種零散無緒的線索整合成一個脈落清晰的故事,滿意地回到旅店裡的時候,卻發現他的房間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門虛掩著,櫃子被動過,房間內有陌生的氣息,衛生間傳來水流的聲音。


  阮瞻輕輕推開衛生間的門,一個人正俯身在水池上方洗臉,當『它』抬起頭來看見鏡子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阮瞻陰沉的臉時,嚇了一大跳,『啊』的叫了一聲。


  「我今天才明白什麼叫『人嚇人,嚇死人』,你走路不出聲的嗎?」小夏胡亂地把臉上的水擦乾,沒好氣地說。


  「你怎麼來了?」阮瞻皺皺眉,深感麻煩。


  「我不能來嗎?」


  看小夏一臉胸有成竹的挑釁神氣,阮瞻知道和她討論諸如危險和有無必要之類的話題只會爭論不休,還不如乾脆不說。而小夏則不客氣的從阮瞻和門縫之間擠出去,安然地坐在另一張床上,一副打死也不走的神氣。


  「你怎麼進來的?」


  「我跟店主說我是你妹妹。」


  「真榮幸!」


  「我就比較吃虧了,我比你長得好看好多。」


  「算我對不起你。」 阮瞻轉變問話角度。「你那邊沒事好幹了嗎?」


  「放心,我那邊一切順利。司法精神鑒定的申請很順利很快的被批准,目前正在進行之中。『那個什麼』也沒機會能合二為一。」


  「所以你來了?」


  「誰讓你一去杳如黃鶴不回頭。」小夏把責任推給他,「是我請你幫忙的,至少你要給我一點消息,可是你沒有任何音訊,我有理由懷疑你被鬼吃了或者沒有盡力。所以對於我來找你這件事,雖然你不高興,可你也要負上一點責任。」


  她這麼理直氣壯,阮瞻根本沒話說。


  「我知道你嫌我礙手礙腳,可是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連手機也不預備一部,叫我根本聯絡不到你。」她不是非要摻和不可,輕輕鬆鬆的誰不喜歡,可是這是她的案子,是她執意要救李景明的,而阮瞻只是幫忙。雖然他不說,可她知道這件事相當凶險,她怎能放任不管,讓人家幫忙的人獨自冒險。她是膽小,但她相信關鍵時刻多一個人總是會有用。


  阮瞻還是不說話。


  「你現在心裡一定在罵我狡辯是吧?可是律師本來就是--有理要打擊得你不能抬頭,無理也要攪三分。是你自己認不清形勢,惹到我這種人的。」


  「隨便你吧,出了什麼事,嚇死別怪我!」


  「你不會讓我嚇死的。」小夏就是吃定他不會放著她不管。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走,我帶你去訂個房間。」


  「訂什麼房間,我就住這裡。這裡不是有兩張床嗎?你一個人又用不到,不要浪費了。」


  她的回答令阮瞻差點絕望。自從她佔據了他在酒吧二樓的房間,他就不得已睡倉庫了。他這麼熱心地幫忙,也不是沒有想盡快擺脫掉這種不正常生活的心態。沒想到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她還是讓他不得安寧。


  「要不這樣,我幫你出房費,你喜歡哪一間隨你挑,不然你去住那家三星級的酒店也行。」


  「不行!浪費社會資源是可恥的行為。」


  「小姐,請你明白一個事實。」阮瞻疲憊地說:「我是個男人,而且我們也不太熟,你這樣冒然和一個陌生男人同一個房間是不是不太妥當。雖然這不是封建時代了,不過你的膽子能不能小一點。」


  「正因為膽子小才要和你住一起呀!而且我知道你討厭我,不會對我有興趣的。你這個人真不厚道,一定要人家明說。咦,對了,你吃晚飯了嗎?」


  阮瞻搖頭。


  「那我請你吃當地很著名的菜吧?我和店主打聽過了,離這裡不遠就有一家百年老字號。」


  阮瞻頭疼欲裂。


  「別那麼彆扭嘛!我只是想聽聽這些日子你的調查和你的計劃是什麼。你也知道這涉及到『那個』,我膽子小,在人多的地方聽來不那麼恐怖。走吧走吧,非要人明說你才肯動,真是!」


  阮瞻完全投降。他現在頭昏腦漲,弄不清楚面前這個人到底是個什麼性格。他從沒見過這麼雙重性格的人,明明是老鼠膽,卻又好逞強,明明自尊得不行,卻又賴皮得可以。


  那間百年老店就建上臨河的地段上,由於是旅遊淡季,店裡的客人不多,小夏和阮瞻就選了靠窗的位置邊吃邊說起已經大致明瞭的事實。


  原來百多年前,葉園的主人是這兒十里八鄉的首富,現在他們住的那個地方已經是被瓜分許多部分之後的一個小角落了。據縣志記載和老人們代代相傳,當時的葉園盛極一時,富貴無邊,但後來卻慢慢人丁衰落,直到一百多年前的一代,已經沒有男丁繼承香火。於是葉家唯一的小姐就招了鎮上一個屢試不中的落地秀才做上門女婿。那時每個人都羨慕這個秀才的好運氣,說平空天下掉下了一座大金山在他們家門口。


  可是不過一年,已經懷孕的葉小姐就以秀才經常偷竊錢財為由,把他從內院趕到外院去住。其實是葉小姐嫌棄他懦弱無能,又看中了別人。當時南方風氣保守,她不能休夫另嫁,所以找個借口把秀才打發到外面,自己和已提升為大管家的情人偷偷生活在一起。


  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不久這件事就被葉家的僕人傳了出來。可是葉家勢大,沒人敢明面說什麼,只是拿秀才開刀。秀才本來是貧困潦倒的人,被眾人看不起。後來突然撞了狗屎運,自然讓其它人妒忌,加上不會做人,得意時跋扈了點,得罪過不少人。現在他倒霉了,還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


  他名義上的老婆明目張膽地偷人,他被指為是竊賊,弄得斯文掃地,顏面盡失,祖宗因而蒙羞,連街也不敢上。偏他又不肯離開,所以葉府裡的粗使的僕人都對他百般刁難和虐待,而葉小姐好像也默許了這些事情。這樣又過了兩年,他名義上的孩子都快兩歲的時候,突然傳出他因妒生恨要謀害葉小姐的事情。因為證據確鑿,所以葉氏一族動用族規私刑,把他裝在石匣裡沉入河底。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04 PM

第十八章 原委


  誰知那之後,葉家開始家宅不寧,明明很乾燥的天氣卻到處濕答答的,半夜更是傳出各種節奏的敲擊聲,有的象敲門,有的象鞭打,請了很多法師也沒有用,而逃離的僕人總會中途暴斃。直到有一天夜裡,全鎮的人都聽到葉宅裡敲鑼打鼓的迎親聲,熱熱鬧鬧的折騰了一夜,但是沒人敢去看看是怎麼回事,然後第二天才發現宅裡的人都死去多時。


  死得樣子極其可怖,面色表白、眼珠突出,像是窒息而死,從每張床上都有一大灘水來看,不如說是被淹死,在大旱之年被淹死在自己的床上,大管家的屍體更是一碰就像詐屍一樣跳起來。


  只有葉小姐母子是不同的死法--母親穿著大紅的嫁衣被吊死在大堂正中,舌頭吐出很長,孩子則是被火烤得像炭一樣,卻只剩下一對眼睛無神的睜著。但這還沒有完,此後全鎮的人也受到不斷的騷擾,不是門內門外的人都看見對方身後有其它東西,就是家中的物件會無緣無故說話,雖然不再出人命,但都不得安寧。


  這樣鬧了好幾年,弄得大伙都想要背井離鄉時,一位很年青的道士雲遊到這裡,看出這裡怨氣極重,於是在一把石劍上刻了一種奇怪的咒符,扔到當年秀才沉河的地方,這裡才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你覺得『它』是那個秀才嗎?」小夏看看自己的手臂,那上面已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十之八九。」阮瞻大快朵頤,對小夏驚恐的神色有點報復的快感。「我推測它有百年左右的怨力,而這裡民風保守淳樸,這百多年就發生了這麼件大事。你想,如果不是稀少又轟動,我怎麼能那麼輕易打聽到這麼久遠的事情。」


  「老天,我還以為怨靈都是女的呢!」


  「可見天底下男人女人都有受欺侮的。你沒聽見李景明說起他自己的情況嗎?」


  「可是李景明雖然和它有相似的地方,但也不盡相同。再說,當時他也有責任,為什麼那麼沒有骨氣,死賴著不離開呢!還有那個葉小姐,不喜歡他打發了他就是了,何必要虐待他,折辱他!你說,他是真的要殺妻呢,還是被陷害?」


  「陷害的成分大些。」


  「真要命,還不如痛快地殺了他,幹嗎冤枉他!這個秀才也是,也報了仇了,怨恨為什麼還百年不滅?非要別人也如此不可。至於嘛!」小夏有點同情那個秀才,又覺得他後來做得太過分了,這就是所謂『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吧。尤其它現在竟然還要害人。


  阮瞻見小夏在那裡一廂情願,忍不住打斷她的脫離現實。


  「它的怨氣太深,怎麼可能按常理考慮。如果是人的話,就是指心理學上的極度偏執,除非它大徹大悟,解開心結,否則必須消滅它才能終止。」


  小夏思考著阮瞻的話,忽然覺得那個故事已不再是遙遠的事情,而是他們迫切要解決的問題,不過她不知道阮瞻有沒有那個百年前的青年道士的法力。


  「我們要怎麼做?」她問。


  「我在等萬里把潛水裝備托運過來,然後下河看一看是不是我猜的那樣--那柄石劍上的劍咒已經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秀才的怨力加深而減弱,而李景明新的怨恨之氣正好給予了最後的力量解除它。」他還要看看河裡還有什麼,因為他總感覺那河底決不止這麼簡單



  「那個道士當年為什麼不直接消滅他?」


  「可能是不想做得那麼絕,或者那鬼魂怨氣沖天,讓他沒有辦法吧。」


  小夏不說話,心裡怪起那個做事不徹底的道士,不然他們今天也不用煩惱,李景明一家也不會被害了。而且她擔心的是,百年前秀才鬼已經這麼厲害,現在不是更強大?這樣會不會讓她和阮瞻的小命玩完?而阮瞻考慮的是,在他沒有能力可以制服那惡鬼時,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還要估算上如果實在打不過,如何保命。


  兩人沉默良久,小夏問:「裝備什麼時候到?」


  「就這一、兩天吧。」阮瞻說:「到時候為了免得引人注目,我得在晚上動手。」


  「那我做什麼?」


  「你就呆在旅店裡,不要添亂就行了。」


  小夏不服氣地白了阮瞻一眼,卻也沒有反駁。然後兩人結了賬回旅店,一路上都沉默無語,到了旅店門口小夏突然問:「你說,那個葉小姐愛沒愛過秀才。」


  「愛什麼!我看她不過是看秀才老實好擺弄,這才選的他。」


  「不,我覺得她是愛過他的。不過她看不清自己的心,愛得太短暫了。」


  阮瞻奇怪地看著小夏,心想這都什麼時候了,一個稍微大意一點的決定都會要了好幾個人的命,她卻還在想著一百年前就可有可無的愛情。


  女人!


  此時,夜風中一絲微風吹來,彷彿幽怨的歎息吹拂著小夏的頭髮,感念她百年之後一點同情的心意。


  萬里托運的裝備一到,阮瞻就忙碌起來。


  他先是站在房間裡用望遠鏡觀察整個河勢,又拿著一個古怪的工具到河岸去轉了一圈,選擇晚上下水的方位,然後就仔細檢查各種裝備,最後呆在房間裡靜思默想,一言不發,晚飯也不吃,一直到午夜時分。


  當他終於動了的時候,小夏鬆了一口氣。她讓阮瞻這一整天的嚴肅勁弄得又緊張又興奮,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真的不用我幫忙嗎?」她好心地問。


  「如果你硬要跑到陰風陣陣的河岸上去搗亂,我也沒辦法。」


  小夏氣結。


  充滿正義感是一回事,為人義氣也不錯,可讓她半夜三更去空無一人的河岸上望風,她還真不太敢。可是這個人明知道她沒膽子這麼做,卻故意要挖苦她,其心不可原諒。小夏乾脆賭氣不理阮瞻,可是她忍不了多久,看到阮瞻割破手指,用血在幾張黃紙上畫著奇怪的字時,又忍不住問:「為什麼要用血?」


  「血咒的力量更強。」


  「可是--那紙在水裡不是用不了嗎?還是你把它貼在岸上?」


  「我說能用就能用。」他一邊回答一邊寫,然後考慮到這個惡鬼的厲害,決定多寫幾張,於是又割破了另一隻手指。


  小夏在旁邊看得心驚,慢慢湊了過來,討好地說:「你不疼嗎?」


  「疼!」阮瞻停下來,很認真地看小夏,「不然割你脖子上的血,那樣效果會更好。」


  看他拿著帶血的刀咬牙切齒的神情,小夏嚇了一跳,連忙躲遠了一點,但隨後知道阮瞻是在開玩笑。不過這次她並不介意,因為知道他在這種情況下並不像自己那麼沒出息那麼緊張,感覺勝算大了一些,還是蠻高興的。


  阮瞻專心地寫完,然後拿出一個小紙盒遞給小夏。「這個你拿著,萬一有什麼危險,捏碎外層的蠟,一定會沒事的。」


  今天他靜默的時候感覺心緒不寧,把小夏一個人單獨留下還是不怎麼放心,所以他把這個預備危急關頭用的血木劍給她。那個惡鬼的埋骨之地被人掏了,它一定會有所感應。他相信它會火速趕來,到時候大鬥一場再所難免,這也就是為什麼他一定不能讓小夏在現場的原因。而如果它發現小夏在什麼地方藏著,對她下手也說不一定。好歹他有了危險還可以想法子跑,如果她遇到怒火中燒的凶煞就只有死路一條了。那種程度的憤恨之氣,她的寶貝護身符也不能保護她。而他既然答應了萬里會讓她安全,就一定不會讓她有事。


  但願他的心緒不寧不是因為兩方的形勢有變,只要那惡鬼不能合二為一,他還是很有機會拼一把的。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05 PM

第十九章 意外的劣勢


  小夏打開盒子,發現是上次阮瞻去探她家時用的、為了以防萬一的法器,據說威力很大。


  「這個給了我,你用什麼?」她第一次感到自己也許真的是個拖累。


  「今天我只是去探探底,又不是決一死戰,暫時用不到。再說,它有多大能力還是未知數呢!」阮瞻哄了小夏一句,然後拿起東西,「我走了,你別亂跑。如果真的好奇得不行,就關了燈躲在暗處悄悄看,別讓什麼東西感覺到你,無論看到什麼也千萬別出去,否則嚇死你與我無關。」


  小夏目送他離開,然後關掉燈趴在窗簾後面用望遠鏡偷看,手裡緊緊抱著那個紙盒。過了一會兒,她看到阮瞻不慌不忙地來到河邊,穿戴好裝備潛下河去。


  此時,一片烏雲摭住了本來就彎如銀鉤的月亮,窗外一片漆黑,就連河面上也平靜無波,隱隱透露著不祥的氣息。


  小夏忐忑不安地等著,眼看一個小時多小時過去了,時鐘已經指向凌晨兩點,阮瞻卻再也沒出現在河面上,好像被黑黑的河水吞沒,這讓她開始極度焦慮。


  氧氣筒能堅持那麼久嗎?還是--


  驀然,她感覺脊背一陣發麻,好像有什麼靠近她。然後一陣刺耳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傳進了她的耳鼓,驚得她的心臟幾乎停跳。她條件反射地跳向床邊,一把拿過那聲音的來源--她的手機。


  是萬里!


  「這麼晚打什麼電話!」小夏沒好氣地說。早知道把手機關了!


  「裝備到了嗎?」


  「到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大半夜來問這個?」


  「阿瞻下河了?」


  「是啊!你要是閒聊,我就掛電話了。」


  「等等。」萬里連忙阻止,「今早李書倫突然醒了。」


  他醒了?這是天大的好事,可為什麼萬里的聲音那麼嚴肅,好像有什麼事態嚴重的事發生?


  「他醒來後奇跡一樣的恢復,然後拚死也要見他父親一面。」萬里繼續說,小夏開始感覺大事不妙。「他們同意了,然後父子相見,然後李景明突然人事不醒,而李書倫也在晚上回到醫院後再度陷入昏迷。奇怪的是,李景明在呼吸,可是沒有心跳的聲音。後來經進一步檢查,他--他的胸腔是空的。」


  「什麼意思?」小夏哆嗦著問。


  「意思是--他沒有心臟。」


  聽到這句話,小夏心裡冰涼透底。


  是李景明騙她,還是又出現了什麼詭異的現象?他是人是鬼?她不該這麼輕易作出判斷嗎?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覺反應。


  「它現在變完整了?」她自責得不行,恨自己為什麼沒想到會從李書倫這裡發生變故。


  「沒錯。」


  「怎麼現在才通知我!」


  「我在晚上八點才知道這件事,而且--小王才一告訴我,我在自己家裡被突然倒下的書架砸昏,現在才醒過來。」


  「你沒事吧?」


  「沒事。可是阿瞻麻煩了,如果我沒猜錯,它已經回去了,而阿瞻現在卻在河下。」


  「得阻止它。」


  「你不行!」萬里聽出小夏語氣中的意思,連忙阻止,可是小夏的手機忽然斷電,而窗外不一樣的動靜也讓小夏來不及再說什麼,猛得跑回窗邊偷窺。


  她的全付精神全集中在屋外的河面上,沒有注意到她早就鎖好的門此時卻大開著。而此時,河面上凝動著不正常的氣息,即使小夏沒有陰陽眼,也沒有所謂『良能』也能發覺。


  在一片安詳靜謐中,只有阮瞻下潛地的上方籠罩著看不清的黑霧,河水也彷彿靜止不動,襯著四周微弱月光下的水波,更顯得死氣沉沉。


  忽然黑霧轉了起來,像是被強風吹動,可是周圍卻依然靜止,只有那一個地方發生變化。接著水面形成了一個大漩渦,搖晃著伸延到水深的地方去。


  那個怨靈去找阮瞻了,她必須做點什麼!這是她無意間挖的坑,不能讓此時沒有任何防備的阮瞻去填!


  這個認知讓小夏不由自主地從窗口探出身子。而窗外無預兆地伸出一隻鬼手,一下子抓住她的衣領。小夏駭然中下意識地猛退,誰知那鬼手好像並沒有把她拉下二樓的意思,用力過度的她反而摔倒在後面的床上。這個時候,小夏才意識到不對勁。


  房間的溫度對於夏天而言實在太低了,而且周圍也安靜的異乎尋常,能讓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空氣中悄悄流動的寒意帶著潮濕的氣息,能讓人從骨子裡冷出來。她的房門敞開著,一個披頭散髮的紅衣女子抱著一具小小的骸骨站在那兒。她的面色蒼白浮腫得像是被浸泡了一百年,從長髮上不斷滴下水珠,舌頭伸得長長的,眼洞中有什麼在詭異的閃光。她懷中的骸骨是一個孩子,他的全身只剩下骨頭,唯有一雙亮得詭異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小夏。


  這是小夏生平第一次見到鬼魂,她心中的驚叫死死被堵在喉嚨!她瞪著那個女鬼,一動也不敢動,直到那女鬼往前飄了一步,她才驚跳起來,倚牆而立。


  「跟-我-走。」女鬼說,聲音又尖又顫,就像一個很冷的人從很遠的地方又或者就是在她的耳邊說著。然後它像陀螺那樣擰轉過身,飄飄蕩蕩地『走』出去。



  她突然說話讓小夏驚恐之上又加驚恐,心臟差點停止跳動,哪還有膽跟著它她。但此時房間裡又想起其它的聲音,有哭泣聲,有牙關打顫的聲音,有『當當』的敲擊聲,有唏噓的歎氣聲,好像房間裡除了小夏還有眾多的鬼魂共處,並漸漸向她靠近,直到緊緊簇擁在她身邊。這讓小夏不得不認為逃出去反而更好些,何況驚懼之下想起阮瞻還處於危險之中,她必須去幫他。


  死就死吧!


  小夏把心一橫,咬緊牙關跟了上去。她不知道女鬼想要帶她去哪,她只是下意識地跟在後面。慢慢她發現女鬼在把她往河邊帶,而且微弱的星光下,她再也看不見女鬼的樣子,只覺得有個黑影在她前面不停地走,而那個幼兒的眼珠有如兩盞陰森的小燈在黑暗中晃動,依舊盯著她不放。


  她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幾次幾乎摔跤,這才發現,從旅店到河邊看著很近,要走起來就要在窄巷中七拐八拐才能到達。她覺得走了好久才感覺到河水的氣息,但也在此時腳下一空,直接掉到河裡。


  她絕望地以為自己要死了,可奇怪的是此時反而不怎麼害怕了。而且她很快就發現,她雖然掉到河裡並不停下潛,卻沒有感到水的壓力和窒息,用她那三腳貓的游泳技巧隨便劃動幾下四肢,竟然也能控制方向和前進,彷彿置身於一個大的氣泡裡。


  此時的女鬼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有一方血紅的裙裾在前方若隱若現地飄動,不斷指引她跟下去,像是要帶她到什麼地方。而不知是恐懼的原因還是『那個們』的空間與人類不同,反正小夏覺得走了很長時間,才像突然推開一扇門那樣,從一片昏黑中直接來到亮如白晝的河底。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06 PM

第二十章 角鬥(上)


  那光亮來自許多道阮瞻畫的符咒。這些紙質的東西並沒有被河水浸泡毀壞,反而像一個個透明的小船帆那樣鼓漲著豎立在水裡,形成一個圓圈把阮瞻置於其中。而阮瞻此時的情形明顯不太樂觀,應該說是勉強支撐才對。他左手堅定地直直地指著前方,整個右手臂和雙腿都被水草纏得結結實實。那些水草又密又韌,彷彿有生命般妖異地蠕動著,仔細一看原來是密麻的長髮,像無數隻鬼爪一樣抓緊阮瞻,有的竟妄圖扯掉潛水服上的氧氣管。



  顯然阮瞻根本沒料到怨靈會合體成功,所以一開始就處於劣勢,目前雖然還在頑強堅持,但這樣下去肯定會被耗死在水裡!


  小夏沒時間思考,連忙把一直死死抱在懷裡的紙盒打開,發現蠟燭小兔已經自動融化了,現在在她眼前的是一把兩寸長的、上面佈滿小蝌蚪一樣的咒語的血紅色小木劍。


  她小心地捏著小小的劍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但正在她猶豫的時候,那個一直背對著她站在符咒圈子之外的模糊『人影』突然發覺了有人來打擾。它身子不動,頭卻轉了一百八十度面對著小夏。它披散著晚清時的人才會梳的頭髮,臉上的肉腐爛得七零八落,甚至有水草飄動、有小魚游過,那雙沒了眼珠的無底眼洞惡狠狠盯著小夏,嘴角翕動。


  「多管閒事者死!」雖然它沒發出聲音,小夏卻明白它要說的話,一瞬間就知道它就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禍首,那個怨氣沖天的秀才!


  它急速向小夏衝過來,小夏下意識地閉眼舉手,那柄小木劍突然變成正常尺寸並迸發出耀眼的紅光,一下逼得秀才鬼慌忙逃竄,連遠處束縛著阮瞻的水草也尖嘯著化為烏有。然而與此同時小夏的保護性氣泡也宣告消失,讓她一下感到了水壓和窒息,從空氣環境到了要溺水的邊緣。


  她想向阮瞻靠近,拚命游動著、掙扎著向阮瞻的方向前行,但劇烈的水流卻推得她離他越來越遠,眼看就要再度陷入黑暗中去。


  阮瞻早就看到小夏,可當時處在生死邊緣的他沒辦法顧及到她。現在見她就要成為伺機蠢動的惡鬼的點心了,只好把一隻離自己最近的符咒化做無形的繩索把小夏迅速拉到自己身邊,並把氧氣面罩拿下來罩在她臉上。


  小夏大吸了一口氣,窒息的感覺她可不想來第二次了。


  這時,虎視眈眈的在一旁盯著的惡鬼,看準了這難得的時機一舉打破了缺少了一枚符咒的保護圈,他們立即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包圍,四周登時響起各種哭泣和嬉笑的聲音。


  嗚--


  哨子一樣的輕鳴在他們耳邊斷續的響,湧動在他們身邊的水流好像無數的手在撫摸、在拉扯他們,而一波波逼近的陰森涼氣彷彿要把他們埋葬在這水底。


  在這地獄一樣的漆黑裡,他們就像待宰的羔羊,而阮瞻是唯一的生存希望。所以儘管小夏怕得要死,還是清醒地摸索到阮瞻的臉,把氧氣面罩輪流使用,還把血木劍交到他手裡,並為了不妨礙阮瞻的行動,繞到他的背後。


  在冰冷的河水中,隔著厚厚的潛水服,小夏好像依然能夠感受到阮瞻身體的溫熱和有力平穩的心跳,這讓她戰勝秀才鬼的信心增強了一點。


  阮瞻握著血木劍,用盡一切能力感受著黑暗中邪惡的氣息,一邊警惕著怨靈隨時會來的攻擊,一邊摸索著把氧氣筒卸下來掛在小夏身上,並把她護在懷裡隨著那哨聲向反方向慢慢游動。他直覺的認為那哨子聲沒有惡意,所以當機立斷地決定信任它。


  雖然他知道今天必會和那個怨靈做個了斷,但它預料之外的合體成功讓它的力量成倍上漲,使他一上來就吃了暗虧,要不是小夏突然出現,他大概會被困死在這裡。


  現在他的保護結界碎了,而它的結界卻罩在水波的四周,隨時會把他們吞沒,或者讓他們無法逃脫。血木劍當然可以斬殺這種程度的怨靈,但它卻聰明地躲在黑暗之中讓他找不到,而長時間的自我封印讓他的能力在體內沉睡,目前無法完全施展血木劍的威力,何況他又帶著共用一個氧氣筒的小夏,這樣下去他們會因氧氣不足而淹死在河下。


  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到下一段忽然變淺的河段能讓小夏離開,而他可以放手一搏。問題是氧氣的含量決定了他沒有那麼長的時間,而且他也無法在突破結界的同時還要應付它魚死網破的襲擊。


  突然,血木劍嗡嗡地抖動起來,讓他意識到在它有如蓋子的結界裡不僅後有追兵,而且前面有攔路的東西。


  是它控制的那些冤魂嗎?


  他不知道。他只能把最後一張用於防身的符咒拿出來施放在他們頭頂上,讓符咒發散的光芒起碼可以照亮方圓幾米的距離。


  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石匣,就在結界的邊緣。由於年代久遠,半沉河底淤泥中的石匣已經生滿青苔。它的蓋子緊緊地蓋著,但此時卻從裡面傳來陣陣敲擊聲,好像有什麼要掙扎著出來。而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怨靈卻在看見石匣後很是緊張,不顧危險的逼近。


  這一切讓阮瞻一陣興奮,知道自己一直沒找到的秀才的埋骨地就在這裡,心裡隱隱覺得可以趁著怨靈的慌亂解決問題,雖然凶險,卻很有希望成功。


  與此同時,秀才惡鬼意識到自己的命門被暴露,於是不顧一切的衝過來。它知道無法抗衡血木劍的威力,便化身為無數細小的水草利劍一樣射過來,讓還不能完全發揮血木劍威力的阮瞻一陣手忙腳亂,被傷到的地方浸出鮮血,而刺到他身體上的水草則變成尖耳尖嘴的猙獰小鬼,吱叫著往他身體裡鑽,其中有幾隻更是要咬噬阮瞻身後的小夏。


  小夏害怕死了,可她不能遠離阮瞻,眼看著他嗆水而死。此刻她的腦筋反而非常清明,邊躲避著小鬼的襲擊,邊從身後把氧氣送到阮瞻那裡。然後在確定阮瞻可以閉氣一會兒的時候,撲向已被亂舞的血木劍震鬆的石匣前,用力推開蓋子。


  她驚得呆住了!


  石匣不夠大,裡面的白骨恐怖的扭曲著,但是頭髮和牙齒卻完好無損,一個隨水飄動,一個森森然的叩動,好像在咀嚼什麼東西。在白骨的腳邊還有許多捆紮成一束束的頭髮,此刻它們正發出吱嘎的聲響,前赴後繼地想爬出來。


  最詭異的,是白骨的胸腔裡有一顆鮮紅的心臟!


  撲通、撲通、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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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角鬥(下)


    正當小夏被這意外驚得不知所措的時候,骸骨突然擰轉了一下,直挺挺地坐了起來,佈滿雜草的臉正對著小夏:「為什麼要阻止我!」它突然叫。


  它們哪一個才是秀才鬼?!


  小夏分不清楚,只是驚懼得往後退。而阮瞻卻突然意識到,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秀才鬼再與眼前這個心臟跳動的骸骨合體,否則他們會死無全屍。於是他不顧身後的危險,想也不想的把血木劍刺入那顆心臟。


  骸骨痛苦的尖叫,激烈的扭動,把血木劍都帶得脫離了阮瞻的雙手。但阮瞻趁這個機會深吸一口氧氣,然後把那唯一照亮水底的符咒收回,塞在小夏衣領裡,用力一指。小夏就被拋出水面,摔在岸邊的草地上。


  阮瞻屏住呼吸,伸中指在自己的眉心畫著符咒,以便在這漆黑的河底也能看見東西。他知道必須要拿回血木劍,否則他將死無葬身之地,所以他顧不得『以靜制動』的道家至理,反過身去找那具骸骨。


  可那具骸骨翻騰得如此劇烈,以至脫離了石匣在河底狂亂地遊走,發出嚇人的哀號,像是抗衡著極大的痛楚。它試圖用雙手手骨拔開插在心臟上的血木劍,但一碰到劍柄就被劍上的淡淡的紅光灼燎得寸寸骨斷,只能徒勞地狂甩身體。


  但這也讓阮瞻無法下手取回血木劍,眼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而氣極了的秀才鬼則從背後不顧一切的靠近,憤怒的暴戾之氣把黑色的水流捲成巨大的漩渦,把他包圍其中。


  「把你的心給我!」水的深處傳來冷顫的聲音。


  「有本事自己來拿吧!」他心裡念著,知道它會聽到,也知道它會再無顧忌。可他必須激怒它,這樣他才能為自己爭取到一點機會。


  他錯誤的估計了形勢。


  他曾以為它只是分為兩個部分,只要不讓它合二為一就可以取勝,但他沒料那具有著鮮活心臟的骸骨是它留在河底修煉的最大部分魂體,跟著李景明回去的不過是三魂七魄中的二個。幸好誤打誤撞之中,他們找到了之前一直沒有蹤影的秀才鬼的埋骨之地,也幸好有這水底的其它鬼魂幫忙把小夏和血木劍帶到他身邊,讓他及時破壞了並消減了它最強大、最處心積慮,但也因為正處於修煉之中而變得最虛弱的部分。可儘管如此,手無寸鐵的他也無法對付已經狂怒的惡鬼,何況他屏息的最高記錄不過是接近專業運動員的水平--五分鐘。


  這五分鐘會決定他的生與死,無論如何他要戮力一搏!


  阮瞻轉過身,慢慢地退回到石匣後邊,左手還直直的指向水流暗處的異動以備不測。而那秀才鬼見阮瞻把自己的地盤當作掩體,憤怒得更加厲害,變幻成一張巨大的水臉迎頭向阮瞻撲來,妄圖一口吞下他去。


  阮瞻不敢怠慢,連忙虛空畫了一個『七星化骨符』,直印在邪惡水臉的印堂處,讓它在就要吞噬掉自己的一瞬間碎裂成無數的黑色水花。但是阮瞻也並不好過,水的阻力減慢了他的速度,屏息和先前的受傷讓他本來就處於下風的靈力更是大打折扣,所以他無法抵擋水流的撕扯和摔打,一下子被甩落在遠處的淤泥中,那個石匣也側倒著砸在他身邊,石匣中那許許多多的頭髮象黑色的蠕蟲一樣爬出來,看得人心裡麻癢無比。


  更糟的是,他落在那具還在亂走的骸骨身側,雖然仍刺在它身上血木劍正逐漸消亡骸骨的靈力,但阮瞻也沒有任何喘息之機,立即要面對那一對沒有了手掌骨的尖尖手臂,如匕首一樣向自己的身體刺過來。


  死吧!一起死吧!


  它看不透的眼洞有看不透的恨意,森然的牙關發出最後的詛咒!


  一尺、七寸、三寸、一寸--阮瞻眼見那白骨匕首就要刺入自己的胸膛,拼盡全身的力氣默唸咒語,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氣在骷髏頭上。


  骸骨向下刺的力量登時輕了,卻還沒有完全鬆開。阮瞻眼見它雪白的骨架漸漸變成血紅,然後翻倒在旁邊,像是被無形的重物輾軋一樣抽搐掙扎,伴著悲鳴碎裂成粉末!


  而那顆詭異跳動的心臟,此時雖然脫離了掌握,但已被血木劍的熱力吸取得有如枯乾的黑炭。它游魚一樣有意識的向前游動了幾米,然後停留在水波中,『彭』的一聲炸為飛灰,血木劍也緩緩落在河床上。


  阮瞻想游過去把血木劍拿回來,可秀才鬼的三魂七魄中剩下的那兩個殘餘魂魄,終於又重新聚集成形。它絕望的哀號著,變成一隻猙獰的黑手,帶著沖天的怨氣和同歸於盡的勁頭,一下子打倒阮瞻,把他臉朝下按在淤泥裡。


  死吧!妨礙我的都得死!


  它陰沉的笑著,加大力量按在阮瞻的肩上,意圖讓他沒有一絲反抗的機會。


  而這一刻,阮瞻的氣息已經到了極限,窒息讓他感到了死亡的臨近。但就算到了這一步,他仍然不想認輸,不想屈服於惡鬼的壓制,個性中堅毅的因子讓他漸漸渙散的神志仍然在尋找著哪怕最不可能的機會!


  他忍耐著胸口和頭部的劇烈刺痛,雙手在淤泥中抓著、撐著。忽然,他的手指觸到了一個硬物,他下意識的緊緊抓住那類似劍柄的冰冷物體,反手向按在自己肩上的壓力砍去!


  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後,阮瞻才看清自己手裡的是一把石劍,上面的咒文已經被水流磨光,但仍舊對這怨鬼有著無以比擬的禁制力。是他無意中,或者說是天意讓他找到這把劍,這才能把秀才鬼打得像一團黑雲一樣向水深處翻滾,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而此時他的周圍出現了各形各狀的數十鬼魂,或站或蹲、或哭或笑,一個像新嫁娘一樣的紅衣女鬼抱著一個小鬼飄在最前面。


  這難道是將死的人會看到的幻像?


  阮瞻的意識開始混亂,擠出了胸腔的最後一絲氣體。


  然而他意念中溺水感覺並沒有到來,人類所必需的氧氣驀然灌入他疼痛的肺葉。他大口大口的吸氣,劇烈的喘息,隨後他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氣泡中,那些鬼魂全體向他伸出手臂支撐著這一方天地。


  它們救了他!就和之前小夏進入河底時出現的保護氣泡是一樣的。


  「謝謝。」他點頭致意,一瞬間明白了這些鬼魂的來歷。其它的感謝語言是多餘的,他只是默頌了幾句父親為亡魂們引路祈福的咒語作為報答,「各得其所去吧!」他輕輕地說。


  隨著氣泡的消失,他看著這些可憐的亡魂漸漸變淡變無,心裡第一次因這次的事件有了一絲舒暢的感覺。而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他馬上撿起血木劍開始上潛,因為他知道秀才鬼並沒有完全消滅,而岳小夏還在上面不知死活。


  此時,岸上的岳小夏正慌亂、不知所措地在岸邊亂走。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河底不平靜,可即使她長了眼睛,視力也還不錯,她也看不到河底的情形。


  阮瞻怎麼了?為什麼還不出來?


  她沒有通靈的能力,可是她也知道阮瞻的形勢不樂觀,而且那一具有心臟的骸骨明顯是一個對他們非常不利的意外,不然阮瞻不會浪費最後一道靈符把她從水裡送出來。


  他的本意可能是讓她先逃走,可她雖然膽小,又怎麼能卑鄙的臨陣脫逃?


  但是,她又沒有任何的辦法,只能在岸邊無奈的忍受著等待的煎熬,像被凌遲一樣!


  「阮瞻!阮瞻!」她大叫,也顧不得夜深人靜、淒風厲厲。


  沒人回答她,沉默讓她差不多哭了出來。然而正當她絕望的以為阮瞻凶多吉少的時候,穿著潛水服的阮瞻卻從水中冒出來,並慢慢爬回岸邊。


  他受重傷了!


  小夏連忙跑過去扶住阮瞻,但觸手的冰寒讓她一陣愕然,可她明明記得即使在水底,他依然是溫暖的。猶疑中,阮瞻戴著潛水鏡的臉慢慢轉了過來。


  一張沒有五官的臉,只有月光折射在鏡面上的稜角!


  她下意識地撫摸他的臉,像要確認什麼,因為這虛無的恐怖比猙獰還讓人膽顫心驚。但她沒想到這樣輕微的觸碰卻讓他的頭忽然歪到一邊,脖子斷掉一樣耷拉在肩膀上。


  『他』不是阮瞻!


  小夏大叫一聲,本能的反應就是跑,可一雙沾滿淤泥的鬼手已經死死抓住她的肩膀,並向她的脖子移動。它『咭咭咭』的怪笑著,想要掐死小夏,但它的爪子卻在碰到小夏的脖頸時,被她的護身符上散發的溫暖黃光彈開。


  「南無地藏王菩薩!」小夏想起這句屢次讓她化險為夷的佛號,大叫一聲,果然鬼魂驚恐得後退了一大步。她藉機轉身就跑,但只有幾步,鬼魂又突然擋住她的去路。「他死了!他死了!你也得死!」它陰森森地宣佈。


  小夏驚呆了,心底的力量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打擊得蹤影全無,求生的慾望驟減,連帶她的護身符的光芒也黯淡了下來。


  他死了!阮瞻死了!她沒有救得了李景明還搭上了阮瞻的性命!這全是她的錯!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她還有什麼面目活在這個世界上?!


  鬼魂得意地看著小夏的內心譴責和絕望,忽然從脖腔裡又冒出一顆頭。這次是那個秀才鬼的原貌,陰森惡毒地笑著,七竅中噴湧出鮮血和蛆蟲。


  小夏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鬼魂獰笑著伸出尖利的手爪,步步走近人事不知的小夏,妄圖挖出她的心臟,然而身後的河面『霍』的一響,驚得它立即跳轉身去,只見阮瞻的身影出現在水面上。


  「你要糾纏我到什麼時候。」它嘶叫,提出這種非常沒有營養而且不邏輯的問話。


  阮瞻警惕著秀才鬼的舉動,慢慢走上岸來,「你不該殺傷這麼多人的性命。」他左手拿著石劍,右手握著血木劍,「所以--我們只能不死不休!」


  「灰飛煙來的會是你!」


  「我想試試!」


  他的堅定讓鬼魂意識到這是個魚死網破的局面,所以它力圖趁阮瞻立足未穩使自己佔據上風,變幻成一面黑牆向阮瞻壓來。可阮瞻看出這殘存的魂體因在水底被石劍所傷後,已經不能有大的作為,所以閃也不閃,咬緊牙關忍耐著它迴光返照的強大壓迫力,直接把兩把劍刺入黑牆的中心。


  那一晚,住在河岸邊的人都在同一時間被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怖哀叫驚醒。這無法言傳的感覺使得沒有人敢走出來看看,只有阮瞻一個人親眼見證一個古老的、悲慘的、惡劣的『故事』灰飛煙滅,同時變成粉末的還有那把一直保佑四方平安的石劍。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06 PM

第二十二章 終於結束了


    幾個小時後。


  「阮瞻阮瞻阮瞻!」小夏帶著哭音的大叫,從無邊的黑暗中醒來。


  「我在這兒。」有人回答她。她循聲望去,看見阮瞻好好的坐在對面的床上望著她,雖然臉色蒼白得厲害,但不像是個鬼魂。


  「是我死了還是你仍然活著?」 她驚疑萬分,暫時不能確定真實和幻像。


  「我們都活著。」阮瞻淡淡地說。


  「你保證?」


  「我保證!」


  「我要摸摸你的手。」她必須確認他不是秀才鬼又變來騙她的。


  聽到她在夢中還喊他的名字,讓他覺得她還是很有良心的,於是他滿足了她的要求。


  小夏使勁抓住阮瞻的手腕,感覺他皮膚的溫暖和自己手心傳來的有力脈動,終於完全安心了,只覺得她平時最討厭他的疏離的腔調和矜持的表情也變得可愛起來。


  「你受傷了?」看著阮瞻蒼白的臉,小夏的心在轉瞬間又充滿了不安。


  這都是因為她,否則這男人還安安穩穩地呆在酒吧裡賺錢、泡妞兩不誤。現在他雖然衣著整齊、神色平靜,但之前她親眼見到他被無數只小水鬼咬噬,受了不輕的皮肉傷。而在她離開水底的時間裡,她肯定他一定遭遇過更巨大的威脅。她不知道他是怎樣解決的,但那一定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甚至曾經危及生命。


  「沒關係,會好的。」他輕描淡寫。


  「對不起,把你捲進這件事情來。」小夏見到他溫柔外表下的堅毅,心裡對他產生了幾分欽佩,小小的讓良心展現了一下。但她馬上想起失去意識前的事情,心有餘悸地問:「可是--你把我拋上岸來後,好久沒上來。後來那個秀才鬼變成你的樣子來騙我,我以為你死定了。」


  「那是因為你當場很丟人的嚇暈了,沒看到以後的事態發展。」


  哦,這個人!真是可愛不到一分鐘,還擔心他幹什麼,讓鬼掐死他算了!


  看著小夏對自己橫眉立目,阮瞻的目的達到了。誰說憤怒是不良的情緒,這完全關乎於它出現在什麼地方,現在它就可以讓小夏迅速從幾小時前的驚悸中恢復。之前他打過電話給萬里,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不能說不為小夏勇敢去支援他的行為感動,特別是考慮到她很膽小的情況下。


  「那它到底怎樣了?勇敢的人!」小夏氣鼓鼓地問。她現在很肯定他們是勝利的一方,不然他們也不會還好好的活著,因此她很想知道其中的過程,所以儘管一再阻止自己不要理那個『可惡的人』,但終究還是沉不住氣。


  「它不會出來威脅任何人了。」阮瞻頓了一下,「事實上它消失了,被血木劍斬得灰飛煙滅。」


  「這麼狠?」


  「沒辦法。血木劍下沒有逃魂,何況還有那把一直壓制它的石劍助陣。」阮瞻把事情的經過,揀主要的大概解釋了一遍,滿足了一下這位好奇寶寶。可儘管他說得輕鬆,小夏還是聽出了其中的凶險。


  「那個--血木劍是怎麼回事?它還會變大變小--」小夏支支吾吾地問。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神奇的東西呢,還以為只在電視上才看得到,真恨不得據為己有。


  「血木劍就是用血木製成的劍。」


  「這不廢話嘛!」


  「血木是絕跡多年的樹木,只在傳說中才聽說過。」阮瞻進一步解釋,「據說它生長在極陰之地,以吸取住過往生物的鮮血為食。因而它的枝幹血紅,如果任何一個部位受傷還會流出血來。它本來是至邪之物,但如果可以用符咒煉化又會成為絕佳的制邪之物。」


  「就是以邪制邪嘍?」


  「可以這麼說。至於這一件,是我父親從他師父那裡代代相傳得來的,也不知道是多久前的法器了。」


  「所以你根本不大會用,是吧?我就看你是亂揮一氣的。」抓到機會挖苦阮瞻,小夏決不放過。


  阮瞻卻不以為意。「沒錯,以我的能力用血木劍是吃力了一點,不過也幸虧有這把劍,我們才能保住小命。」他邊說邊走到窗邊,深吸一口來自河面上清新的空氣,幾小時前的窒息感覺一掃而空。


  沒有經歷過死亡的人是不會知道生的可貴的。


  昨晚他下河後就一直再找秀才的埋骨地,一般情況下,破壞那個地方就會讓怨靈的能力大減甚至完全制服它。可是它隱藏得太好了,怎麼也找不到,而它又因為感應到危險而追了回來,合體的成功也給他帶來很大的威脅。


  「這件事,我想我也要負上一點責任,是我思慮不周還擅自跑來,幾乎害了你。」說到危及生命,小夏立即展開自我批評,不再小鼻子小眼睛的攻擊阮瞻,「我差點讓你送了命。」


  「正相反,是你救了我的命。如果你沒有帶著血木劍來支援,我肯定也逃不過這一劫。」阮瞻很有風度的表揚了一下小夏的微小貢獻,沒想過這為以後埋下了『禍根』。


  「不是這樣。」小夏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 「是個抱小孩--不,抱小鬼的女鬼引我去的,要不我也不知道你在哪裡。」她把自己經歷的事說了一遍,「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現在知道了。記得那個石匣吧?那就是當年把秀才沉河的--容器。」阮瞻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裡面有許多人的頭髮和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你也看見的。」


  小夏點頭,心裡仍毛毛的。


  「那些頭髮都是當年葉府滅門案的受害人的,那個怨靈用頭髮拘了他們的魂魄供它奴役驅使。還有--李景明一家人,除了他們父子。」


  「什麼意思?」意外的消息讓小夏驚跳,「你開玩笑!這不就是說李景明一家早就死了?」


  「沒錯。」阮瞻不帶任何感情,「這就是為什麼李景明總是說他們一家人古古怪怪的,因為他們早在住進葉園當天晚上就被害了,不過那個怨靈用邪術把他們的魂依然拘在身體裡供他驅使,但這是不能長久的。所以就算李景明不親自動手,過了七七四十九天,他們也還是會死。」


  「可它為什麼放過李景明父子,難道真是想要李書倫的身體?還有那顆心臟--是李景明的嗎?那樣--是我們刺中了那顆心臟,不就是我們殺了他嗎?」


  「它是不是想要李書倫的軀體,我沒來得及給你大小姐細問,但這是很可能的。至於那顆心臟,你認為那顆心臟離開李景明的身體後還能安裝回去嗎?事實上,他從『胸口一涼』的時候起,也已經算是死了,不過他自己意識不到,因為那怨靈化身為他的心臟呆在他身體裡。它能料到李景明家宅不寧一定會找人捉鬼的,所以這樣即容易控制他,這種附體的方法也不容易被人看出來,謹慎才能成功嘛!哼,它生前不愧是讀書人,仁義禮孝沒學到,耍心機倒是有兩下子,比一般喊打喊殺的惡鬼強多了。」


  「你還誇它!真是的!」


  「事實如此。我早說它已經成『煞』了,而且不僅是半煞那麼簡單,竟然還能留著元神的一部分在河底修煉邪術。幸好,我們早了一步,要是等它大成,只能求神保佑了。」


  「是用那顆心臟修煉嗎?」


  「明擺著的。我不知道它煉的是什麼,不過肯定與那顆心臟有關。不然你見過離開身體那麼久的心臟還能跳動,而且那麼有力那麼邪異?它最重要的力量都在那裡,所以正是因為『殺死』那顆心臟,最後才能僥倖消滅了它。」


  小夏不說話。她知道阮瞻分析的這些前因後果是正確的,可是還是失落不已。她一直就想救李景明,所以她才能在這麼多受驚嚇的事中堅持下來。誰知道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原來她要救的是個根本就救不回的人。


  「它為什麼非要害李景明一家?是不是上輩子有什麼深仇大恨?」


  「沒什麼深仇大恨,根本就是想害人才害的,它想要有人比它更悲慘。」


  「說到底,我們還是沒能救了李景明。」小夏心底一陣痛惜,「他那麼求我,我也答應的。」


  「至少你救了李書倫。」阮瞻安慰她,「相信我,他會好起來的。而且正是因為你執意要辦這個案子,也讓眾多被怨靈奴役驅使的鬼魂能夠自由,各歸各處,這不是件好事嗎?不要只幫人,有時鬼也需要幫助,搞物種歧視就不好了。」


  他最後一句話逗得小夏微笑。


  「知道嗎?那女鬼就是當年的葉小姐和所有死在葉府的人。你該知道昨晚的事它們是懷著善意的,實際上它們是想求助你,讓他們可以解脫。」


  「它們是想求助你,才讓我這個大配角上場的吧!」


  「只要達到目的就好。」阮瞻又面向窗外。今早他看到那段河面上久久不散的黑氣散去了,想必它們每一個都各得其所了吧,這也讓他覺得這一次沒有白來。


  「其實我開始時還很同情那個秀才的遭遇,可是他當年雖然冤枉,後來做得也太過份了!」


  「是啊,大違天道的事終不會有好下場。我們能消滅了它,該是巧合還是運氣好?只能說不合理的存在都不會長久,不過借我的手罷了。」


  「這麼說一切都結束了?」小夏聽到阮瞻說起消滅秀才鬼的過程,忽然有一種無力感,「李景明呢?宣佈死亡了嗎?」


  阮瞻點頭。「我才和萬里通過電話,昨夜血木劍刺入心臟的那一刻他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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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尾聲


    這件轟動一時的滅門血案在犯罪嫌疑人突然暴斃後,只能終止審判。


  至於其中的細節,則沒有透露出去。因為儘管做了最詳細的病理解剖,也沒能說清為什麼一個失去心臟的人,會存活那麼久。還有在案發時、關押期間他的種種表現,李書倫住院期間的醫院謀殺案,所有這些這根本無法給出科學解釋的事情,只能以不了了之結束。


  萬幸的是李書倫終於恢復了知覺,這一次不再是暫時的了,而是一天天好起來。雖然因為這件案子讓他的心靈遭受了極大的創傷,但只他還活著,他又那麼年青,總是有希望的。


  對於他未來的生活,由於他還未成年,又沒有近親屬,所以第三中學的校長,也是他外公的好友收養了他。李家的房子被認為是凶宅,價格降到很低也沒人願意買,最後是離婚後一直租房住的萬里以低到無法想像的價格買下了這套四室二廳的房子,還因為覺得佔了很大的便宜,主動請求為李書倫做長期免費的心理輔導。


  至於小夏,她的工作又恢復了以往的狀態,可她卻覺得她的生活隱隱約約的發生了一點改變。


  這天,萬里和她吃午飯時對她說:「我昨天夢見李景明。」


  小夏心裡咯凳一下。


  「早叫你別買那個凶宅了,你偏要貪便宜。怎麼樣,人家怪你霸佔人家財產了嗎?」


  「不是。他看起來很平靜很高興的樣子。」


  「他說什麼?」


  「他說謝謝。」萬里微笑看著驚愕的小夏,「他要我對你說--謝謝。」

[ 本帖最後由 影... 於 2008-11-19 06:07 PM 編輯 ]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10 PM

第二篇 血腥瑪麗




    第一章 請仙


  T大是一所全國知名的綜合性大學,其教職員工的素質、辦學資質和科研環境都比一般大學要高出許多,但與其它大學相同的就是在學生中流行玩刺激危險的遊戲。請仙是其中很受歡迎的一種,特別是在女生之間更是大行其道。


  越是膽小的就越要嘗試,越怕就越好奇,這大概是人類的通病吧!


  有需要就有市場,因為各種請仙遊戲的流行,一個專門討論這類遊戲的恐怖網站在學生們之間流傳開來。這個網站的名稱叫--你敢玩嗎?


  網站介紹了許多恐怖遊戲的玩法,什麼請鏡仙、請筆仙、請碟仙、請筷仙、請台仙、請手仙、日本流行的請銀仙,還有西方少女間流行的血腥瑪麗。這對尋求刺激的大學生而言是新鮮又有趣的,所以網站的訪問率很高,花樣繁多的禁忌遊戲更令來此一探究竟的學生們樂此不疲地嘗試。最近,那個叫血腥瑪麗的請仙遊戲就在T大學生間口口相傳。


  遊戲的程序是這樣:


  1.獨自一人進入浴室,千萬不要帶其他人進去。


  2.鎖上浴室門並關掉電燈。


  3.面向鏡子,並在鏡子與你之間點燃蠟燭,或在鏡子的兩邊各點一枝蠟燭。


  4.閉上眼睛,集中精神,慢慢喃念「Bloody Mary」三次。


  在程序介紹的後面,很鄭重地寫著警告啟示。說明這是一款致命遊戲,完成以上步驟後,沒有人會知道你的下場會是怎樣,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因此建議沒有充分的心理準備還是不要玩這個遊戲,否則後果自負。


  因為這個遊戲在傳說中太恐怖了,方法介紹後又有那麼一篇鄭重其事的警告,所以儘管學生們很想做這件很刺激的事,但還沒有人敢真正嘗試過,以至現在學生們見面時的口頭禪也變成了互相問:「你敢玩嗎?」


  然而,總有吃螃蟹的第一人。


  暑假後開學沒幾天,上個學期一直沒人敢玩的遊戲終於有人要嘗試了。她是中文系的大二學生錢莉,來自湘西農村,人很漂亮也很單純善良,小家碧玉型,學業一般。她平時不是很顯山露水的人,除了上學期末和學校的風雲人物--籃球隊的隊長劉鐵傳了一點緋聞外,幾乎不怎麼引人注目。所以她要做這個挑戰禁忌的勇者,同學們一直半信半疑,尤其和她同一宿舍的同學更是又興奮又疑惑。


  「我看還是別去了!」一個女生勸,「平時玩玩就算了,聽說這是個壞透的邪靈,如果碰巧它心情不好就糟了。」


  錢莉猶豫了一下。


  另一個女生卻說:「人都說富貴險中求,聽說這邪靈雖然兇惡,但只要你幫它完成一個心願,它也會幫你完成一個,不管多麼困難它都會辦到。莉莉,你是不是有什麼難以實現但又非實現不可的願望?」


  錢莉還沒有說話,她下鋪的同學就說:「那當然嘍!每個人不都有一、兩個那種願望,問題是敢不敢實現。莉莉,我是支持你的,而且我們已經把消息嚴格控制在咱們這層宿舍樓之內,不會傳到老師耳朵裡去的。」學校三令五申不允許玩請仙類的遊戲。


  「是啊。」和錢莉平日比較要好的同學附和,「再說還不一定請得到呢,就算你請的是宿舍管理員趙阿姨,她也不是每次都來,何況是個外國鏡仙呢!反正無論是否請得到,誰也不能再說莉莉是沒有冒險精神的下里巴人了。」她向錢莉使了個眼色,意有所指。


  一時間同寢室的七個女生多嘴多舌地議論起來,好像不是錢莉要去做一件危險的事,而是關乎所有人的光榮還是愚蠢!最後主戰派三票,主和派三票,一票棄權。


  「看你的了,莉莉。現在快熄燈了,你要快決定。」她的下鋪說。


  錢莉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事實上她很怕,可是她不能被她的情敵瞧不起。她們說好這是一場戰爭,勝利者羸得留在劉鐵身邊的機會。也許打賭的另一方會出爾反爾,可是她得抓住愛情的一切可能。她和對方的條件差得太遠了,除了對劉鐵的感情。


  她那麼喜歡他,喜歡到可以為這愛情做一切事情,包括這場危險的打賭。


  而且每天這世界上玩這個遊戲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她不一定會請得到。萬一請到了,她不會那麼倒霉的正好趕上它心情不好。而且她會盡力完成它提出的願望,換取一個可以實現她的願望的機會。


  劉鐵!劉鐵!劉鐵!


  這名子讓她的心熱切起來,不顧一切。


  「我說到就做到,有什麼好怕的。」她拿起早已準備好的蠟燭說,然後心虛地走進衛生間。


  「我們都在外面,有什麼事會救你的,一個人也不逃跑。」門外的人向錢莉保證,然後各自懷著興奮中帶著驚恐的心情窩在自己的床上。


  也許是請不到的吧!


  錢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轉身把門鎖上,然後關掉了燈。


  因為是那種暗式衛生間,所以燈滅之後就馬上一片漆黑。平常關門關燈發出的卡卡聲在此刻聽來都那麼刺耳又驚心,讓她的心也不由得跟著大跳。


  錢莉僵在黑暗裡好一會兒,這才哆嗦著想把蠟燭點燃,然而她內心深處莫名其妙的恐怖讓她的手抖得把打火機掉到了地上,清脆地響了一下,更讓她覺得這小小的衛生間裡瀰漫著不一樣的氣息。這讓錢莉有轉身就跑的衝動,但她克制住了,摸索著點燃了蠟燭。


  幾乎一瞬間,錢莉在正對著門的鏡子裡看見了自己蒼白緊張的臉,燭影的晃動讓她的臉看來陰晴不定,平時很正常的樣子此時卻說不出的陰森和陌生。那是她嗎?為什麼嘴角會有一絲嘲諷的笑容?她試圖控制臉上的肌肉,卻發現自己的笑容仍在加大,完全不受自己的大腦支配。


  她猶疑著慢慢靠近鏡子,發現除了燭光和她自己,連鏡子裡也一片黑暗,好像那裡能連接遙遠而未知的地方。


  要是此刻她還能思考,也許她會從這愚蠢、無聊又危險的遊戲中解脫,可是整個請仙的過程她背得太熟悉了,內心深處的懼意也使她的意念太集中了,也許是集中得過分。所以她的腦筋還沒考慮到是不是進行下去,意識就使她囈語般念了三聲「Bloody Mary」!


  她嘶嘎不自然的聲音把自己也嚇了一跳,一動了不敢動,驚恐地等待著結果。突然,微弱的燭光沒有預兆的熄滅,衛生間再度陷入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黑!


  她緊握著熄滅的蠟燭,僵硬地站黑暗裡,呼吸急促冷汗直流,聽見自己的喘息聲,感覺黑暗中有無數的眼睛不懷好意地盯著自己,但她卻被鎖在驚恐裡出不去了,也再來不及後悔,因為誰都知道遊戲是不能停的,否則就會給請仙的人帶來更大更嚴重的後果。


  她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樣溫順、無奈又不可逃脫。


  命運好像已經注定!


  幾秒鐘的寂靜像永遠那麼漫長。正當她慶幸的以為請仙失敗,試圖挪著幾乎動不了的腳想要離開時,卻聽見『卡』的一聲悶響從黑暗中的鏡子裡傳來,然後是一道暗紅的光線。


  就像是地獄的大門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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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怎麼又是我!


 「啊--」


  極度的驚恐尖叫混雜著死亡的氣息,一瞬間驚醒了深夜,讓整個宿舍樓的人都心底發麻,紛紛跑出寢室打探究竟。205寢室的七個女生出也完全忘了曾經的承諾,連滾帶爬的從房間裡逃出來,並且誰也不敢回房間去看看錢莉的情況。


  那叫聲太恐怖了!


  宿舍管理員趙阿姨聽完205寢室女生們七嘴八舌的回話後,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心裡恨這些孩子怎麼就那麼不讓大人省心!拿著父母的血汗錢好吃好喝又有書讀,還偏偏要生事!簡直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沒摔過跟頭不知道夜路有多黑!


  她年紀一把,見過多少事面,從剛才那個女生的叫法就知道凶多吉少,但她不得不硬著頭皮去確認一下。她讓女生們別跟進來,獨自一個人進去,一來怕嚇到她們,要是昏倒幾個就更麻煩,二來也是想如果真有什麼事也不要讓消息大範圍擴散引起恐慌,三來更要保護現場。


  衛生間的門是從裡面反鎖的,她推不開。正當她要找點什麼工具或者找個什麼人來幫忙的時候,門卻慢慢地發出吱呀呀的長響,自動開了,房間大開著的燈的餘光正巧照射在一個女生的身上。


  女生直挺挺地『站立』在鏡子前,像一根木頭一樣僵直冰冷,一動不動。


  那情景的怪異讓趙阿姨不敢走進去,只是摸索到門邊打開衛生間的燈。然而在燈光亮起的一剎那,站立著的屍體忽然往後倒下,正好跌到趙阿姨的腳下。


  女屍的臉沒了,血肉模糊的猙獰一片。但是眼睛卻睜得大大的,奇異地翻著眼白不停滾動,彷彿冤枉地控訴著什麼。而鏡子上,鮮血淋漓。


  趙阿姨嚇得坐倒在地,和那些女生一樣連滾帶爬地跑出去,生怕『錢莉』追出來。她見過鬧鬼,但從沒感覺這麼毛骨悚然過。


  警方最後的屍檢報告說是因為極度驚嚇而導致的心臟猝死,認定這是一起密室『殺人』案,雖然那七個同寢室的女生一致證明沒有任何人進去過,而且衛生間又是密閉的,除了這一扇門沒有任何的出入口。可除此之外,其它的科學解釋根本行不通,只能是這個猜測。而學校想盡一切辦法不讓這件事傳到社會上去,怕會影響學校聲譽或者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然而沒過幾天,接連又出了的兩樁相似的怪案讓這件事再也無法掩蓋了。


  先是兩天後,一個女生在公共浴室洗澡,由於差不多快關門時才進去,所以管理浴室的工作人員一直催促她快點洗完。當整個浴室就只剩下她一個人時,浴室突然斷電,工作人員找了手電想要看看在牆外的電箱有沒有問題時,卻聽到浴室裡女生的驚恐叫聲。工作人員急忙想進去看看,可是門從外面被鎖上了。等找了工人砸開這把鎖,只看見赤裸的女生橫躺在浴室的大鏡子前,不僅人死了,而且身上的皮肉像是乾枯一樣,雙眼也被人血淋淋的挖出。


  對於這件事,警方就更認為不只是迷信活動那麼簡單了,因為有人拉電閘,還從外面鎖住了門,所以只能是陰險的謀殺,只不過殺人者的手段太高明。


  但之後不過一天,警方還處於和知情人瞭解情況的階段就又死了一個女生。這個女生是在主樓的教室晚自習後,準備和同學結伴回宿舍,但是還沒下到一樓,由於同伴忘了手機回去拿,她就慢慢邊走邊等。


  在一樓拐二樓的樓梯間有一面正對著大門的大穿衣鏡,同伴回來後就發現她死在穿衣鏡前,甚至連驚呼也沒發出。鏡子上依然有血跡,女生臉上的皮膚象被人生生剝離。這期間又有不到五分鐘的斷電情況發生,大廳的門雖然沒有鎖,不過考慮到這個時刻有人出入大門的機會不大,所以可以合理解釋。


  短短不到一周的時間就接連死了三個人,這讓學生們惴惴不安,讓學校焦頭爛額,警方也是毫無頭緒。雖然這件事沒有正式在新聞媒體上披露,但網上已經傳得滿天飛,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驚悚故事--傳說有一個女生玩了血腥瑪麗的遊戲,結果招來了邪靈,不僅自己丟了小命,而且這邪靈徘徊不去,還要害更多的人。


  它找的都是年青漂亮的女生!


  而在這個城市的另一端,岳小夏正在主任辦公室接受會見,但自從見到事務所龍頭老大溫和的臉她就知道大事不妙!


  根據她的經驗,潘主任對她疾言厲色就是萬事大吉,越是對她和藹可親就越危險,因為那意味著他有難題丟給她做。可是看清實質是自己的能力問題,躲不躲得開就是形勢問題了。現在她的形勢就相當之糟糕,因為潘主任甚至親自給她倒了一杯茶喝。


  「我有個事要交給你做一下。」主任終於完成了黃鼠狼給雞拜年的過場戲,進入了正題。


  小夏猛吞一口茶水,制止自己掉頭就跑的衝動。


  「最近你確實進步不少,我很欣慰。所以,這件跟我母校有關的案子你一定能辦得好。」


  「您不是想說--要我跟那件校園邪靈的事吧!」小夏身上起了一層小米粒,被突然闖入腦子的認知驚嚇得差點把茶水噴出去。


  「聰明,一猜就中。」


  「那不是傳說或者是假新聞嗎?」


  「對外是這麼說的,實際上--恐怕不是。」


  「可是--可是,我手頭還有一樁遺產糾紛案呀!」


  「你可以繼續做那個案子,這樁校園案只是一些咨詢問題。」


  「只是咨詢?」小夏鬆了一口氣,她可不想再介入什麼靈異事件了。


  長空律師事務所的發起人潘主任原來就是T大的法學教授,由於當時社會上法律人才短缺,還兼職做律師。後來國家慢慢取消兼職律師這一形式,學校的法律系又分了出去,建立了專門的法學院,潘主任就辭去了學校的工作,和幾個人合夥開始了職業律師的生涯。因為他能力很強,勝訴率相當高,後來事務所就慢慢成為市首屈一指的公司,而他還因為和學校的感情,以很低的費用擔任了學校的法律顧問。


  「當然是咨詢問題。你知道,這件事現在很麻煩,牽扯到很多事,比如學生家長會索賠,還有警方的問題,保險的問題,學校的利益還是要保障的。」


  小夏有點不高興。要是因為學生沒事找事,請來邪靈害死了自己也就罷了,如果是謀殺案的話,學校當然有責任,那麼學生的利益誰來維護?


  「小夏,你要主動一點。」主任完全沒注意到小夏的情緒,繼續說:「你可是我的得意門生,所以一定要做出個樣子。所以雖說是咨詢問題,你最好也要現場調查一下,以防有細節問題。」


  得意門生?這個老人家!為了要她接受任務連這種謊也說得出口?而且還面不改色心不跳,真是老而彌堅,讓她佩服得全體投地。可是--可是,他還說什麼來著--現場?



  小夏嚇了一跳,到現場不是很有可能會碰到『那個』嗎?


  「不做現場深入調查,怎麼提供最有效的建議?不過,你給的意見只能是資詢,一定要把握好尺度,這和訴訟是不同的。」


  「為什麼又是我。」小夏軟弱地做最後的掙扎,「不是我不服從命令,可是這個--可能有點恐怖,是不是找個膽子大的男律師比較好。」


  「那是我的母校,我很有感情,而且那也是你母校的前身,你又是我的學生,所以讓你去我感覺比較有報答的意思。如果不是我最近忙那件證券詐騙案,我很想親自跟進這個案子。小夏,我想你明白我的心情。」


  「好吧。」主任完全可以硬派給她,卻這麼和她好聲好氣地商量,而且平時那麼維護她這個後進分子,她怎麼能不答應。「我會盡一切努力。」


  「我相信你。」主任很高興,「上次那個滅門血案你就辦得很好,雖然結果因為犯罪嫌疑人的暴斃而終止審判,不過之前你做得很好,還認真的跑去外地調查。」


  是去給阮瞻添亂吧!小夏心裡想,但表面上還是說了幾句謙虛的話,表了幾句決心,這才離開主任辦公室,整理了一下手頭案件的情況,又和T大的校長聯絡好時間,然後立即動身。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11 PM

第三章 兩個男生


  T大的主樓是一棟舊樓,樓下三層是補充用教室,上面四層用作行政辦公的地方。它在學校的中心處,從大門要走差不多十五分鐘才到,聽說年底就要改建的。


  一進校門小夏就發現,這件事帶給學校及學校裡所有人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好像有一種壓抑、陰霾的空氣籠罩在學校的上空,讓每個人都呼吸不暢。她來的時候不是上課的時間,按理本該人來人往的大廳卻冷冷清清,只有一個警衛站在大門外,一名清潔工正在打掃衛生,她上前問清校長室的所在後踏上樓梯。


  沒走幾步,迎面一面巨大的衣帽鏡出現在樓梯的拐角處。它大到幾乎佔據了整面牆,讓從一樓到二樓的人,無論上下都避無可避的處於它的籠罩之下。


  無意識中,小夏只覺得這個鏡子有一種超強的吸引力,讓她不由自主地走近些,對著鏡面梳理自己的頭髮。直到她忽然發現鏡中的自己臉色黃得不正常,眼睛也深深塌陷才停止動作。


  就說她是黃種人,昨夜又熬通宵吧,也不至於是這幅德行呀!


  小夏心臟收縮,驀然意識到這面鏡子前就是第三個死者的遇難地,連忙走遠些,但她的眼前卻突然出現幻覺。


  她看到一個短髮女生像自己一樣被莫名的力量吸引,走到鏡子前整理頭髮,接著卻發現鏡子中自己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見,只剩一片空白。


  女生駭然轉身,發現有另一個女生背對她站在自己身後,相似的身形,相似的頭髮,相似的衣服,那情形就像在自己身後也有一面鏡子,自己看到自己的背影。她嚇得又轉回身面對原來的穿衣鏡,驚恐地看到鏡子中又有自己的影子了,不過也是一模一樣的背影。慢慢地,兩個背影都轉過身來--是她自己!


  她來不及驚叫,眼看同樣的兩個自己同時風乾枯萎,只剩下骷髏。等她被嚇死在鏡子前,那兩個身影則發出詭異的微笑,慢慢變成淋漓的鮮血。


  這幻覺讓小夏嚇得急忙跑到二樓,躲到牆壁的後面。她深深地吸氣,又從牆角探出頭來,看看自己是不是因為被動接受了這件事的什麼狗屁心理暗示才出現的幻覺。可她才一露頭,就又清晰地感覺到一雙血紅的眼睛在注視她。


  完了!她想。一定是上次李景明的案子讓她的感應力又增強了。她不是通靈者,生理上的眼睛也看不到不該人看到的東西,但她一直是敏感體質,又有見鬼的經歷,所以感覺比一般人敏銳許多,會覺察到微弱的意念,這也讓她有別人不會有的恐懼。


  她想人們『有幸』和鬼打過交道後大概會有兩種情形,第一是以後不會再怕了,第二是希望以後不要再遇到了。而她,是第二種。


  她又探出頭偷瞄一眼,情況完全相同。這形勢讓她在恐懼中帶一點憤怒,不知道自己倒了什麼大霉才會三番五次的介入不該人類介入的事情。她曾經用聊齋-陸判裡的那個朱爾旦的理論說服自己--不怕它們,它們弄死了你,你也和它們一樣了,有什麼好怕!但講講道理、喊喊口號當然容易,事實做起來就是兩回事了。比如她現在就有跳到鏡子面前,大聲質問它是什麼意思的衝動,可她就是不敢,只能躲在這兒偷窺。


  也許害怕死亡才是人類最原始的恐懼吧!


  還好她不過是做咨詢工作,而且總會在白天才來,它應該害不到她,至於幻覺--很快就會過去的。小夏這樣想著就去找校長做她的『咨詢類』工作,但當她離開時,她又犯了愁。


  還會路過那面大鏡子的,除非她從頂樓跳下去。


  正猶豫著,突然前面有兩個熟悉的身影閃過,她高興得想也不想的大喊:「劉鐵、倪陽!」聲音在空蕩的走廊裡突兀極了,讓前面兩個大男孩嚇了一跳。


  「小夏姐,你怎麼在這兒?」二人對視一眼。


  小夏幾乎歡天喜地的走過去,他們充滿活力的清新氣質讓她的鬱悶心情稍減。


  這兩個男生是在『夜歸人』酒吧打工的招待,那陣子她住在阮瞻那裡,儘管她不怎麼露面,但時間長了,總是跑上來搬貨物的兩人還是認識了她。一開始,他們還以為他們的大眾情人老闆金屋藏嬌,後來見這兩個人之間一個橫眉豎目一個帶搭不理的古怪情形,才知道更可能是前世仇人。不過,小夏和他們倒是相處得很好,他們也很喜歡這個活潑風趣的姐姐。對於這件事,小夏的解釋是,她本來就是一等一的好人,造成對抗局面的,是某某人,反正責任不在她就對了。


  「工作上的事。」她說。這下就算是那雙紅眼盯著她,她也不怕下樓了。


  「什麼工作啊?」性格活潑的倪陽好奇地問,「不是不能說的秘密吧?哦,對了,你是律師,一定是為了學校的案子來的,聽說這幾個女生的家長都來了。」他說這話的時候正巧路過那面鏡子,小夏還是後背發麻,但一左一右挽著兩個陽光男生的手臂,感覺輕鬆了很多。


  果然還是人多力量大!


  「我們事務所擔任了學校的法律顧問,我過來幫下忙。」小夏說。「至於其它的,是職業秘密,不方便透露。」


  「切,這件事哪還有秘密,整個學校都傳遍了。」


  「哦,說來聽聽。」小夏站在主樓門口的石階上追問倪陽。愛刨根問底可能是她的職業病,不過她也確實應該對知情人調查一下情況。


  「有線人費嗎?」


  「你警匪劇看多了。」小夏打了倪陽一下,「如實反應情況是公民應盡的義務。現在,馬上履行義務,不然我攛掇你老闆扣你薪水。」


  「你都多久沒去了,我老闆大概都忘了你是誰。」


  「我有本事讓他記起我。」


  「是有本事讓我老闆頭疼吧。」一直沒說話的劉鐵笑著說。除了在籃球場上,他本來是個比較靦腆安靜的人,但對隨和馬虎的小夏就會放鬆一點。


  「你這麼『讚美』女性會不討女孩喜歡哦!」


  「他可討女孩子喜歡了。」倪陽插嘴,「我也是校籃球隊主力哦,可是我的粉絲只有他的一半,就連這件事那個始作俑者也是他的啦啦隊之一,上學期還傳過緋聞呢!」


  「真的?」小夏意外。


  「別聽他胡說。」劉鐵漲紅了臉,「我是想做一個有關湘西的民俗文化研究,那是她的家鄉,因此找她打聽打聽。」


  「啊,原來是為了學習,正經事嘛!」小夏的語氣裡帶著調侃,但一想到這個可憐的女孩已經香消玉鄖,又覺得不該開玩笑。她只是喜歡看劉鐵侷促的樣子,現在女人都太強勢了,所以他這樣害羞的花樣男生大受歡迎。哪像某人,一臉溫柔和氣一心冷漠無情,瞎了眼的女人才會看上那樣的男人,雖然目前瞎眼的女人看來還真不少。


  「不管怎麼樣,跟我說說這個女生的事。」小夏繼續打聽。


  「可是快四點了,我們還要去打工。」倪陽看看表,「要不你晚上去酒吧,我詳細說給你聽。」


  「去酒吧--」小夏的腦海中閃現出阮瞻的臉,猶豫了一下,「好吧,晚上八點。」也許她該去看看那個可恨的人,好歹他也幫過她。


  兩個男生和小夏告別後,劉鐵就問:「你幹嘛非要讓小夏姐去酒吧?」


  「你不想看世界上最溫柔的老闆黑臉嗎?」


  「所以我說,你這個傢伙最壞了。」劉鐵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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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酒和遊戲


  阮瞻還沒看到小夏進來的時候就感覺後背發涼,因為岳小夏等於麻煩,而他最怕麻煩。


  「血腥瑪麗。」小夏像個生客一樣,一本正經的對阮瞻說。阮瞻沒辦法,擺上平常的溫柔神色,文雅地笑著。人家是客人,難道你能趕她出去嗎?


  「小夏姐!」倪陽大嗓門的打招呼。


  「你和這個小男生很熟呀!」旁邊的女人酸溜溜的。


  「正因為熟,所以沒機會了,你繼續努力吧。」小夏順嘴胡說八道,「老闆,借你的夥計說幾句話,一會兒把酒給我送到那邊。」她敲敲吧台,然後拉著暫時還不太忙的兩人坐到角落裡,全當各種殺人目光是消毒射線,其中包括一位偽裝的老闆。


  「這是我為你們爭取的休息福利,為了報答我,你們中哪個和我說說那個女生的事。」


  「她叫錢莉,和劉鐵比較接近,還是他說吧。」倪陽說,「我去招呼客人,不能和小夏姐一起欺侮老闆。」


  小夏甩給他一對衛生球眼,然後把目光挪向劉鐵。


  「好吧。」劉鐵歎了口氣。他對錢莉的死也很惋惜和震驚,雖然他對她並沒有特別的意思。


  「要說什麼呢?」


  「隨便,是事實就好。」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她就是個普通的同學,人比較文靜秀氣,平時是不怎麼愛出風頭的。」


  「這件事很出風頭嗎?」


  「當然嘍!誰都知道血腥瑪麗有多恐怖,從上個學期就開始流傳這個遊戲,但還沒人敢嘗試過,第一個吃螃蟹的當然會成為風雲人物。」


  「天哪!」小夏感慨,「現在的社會可真是發展迅速,差幾歲就會有代溝,就像差一代那麼不可理解。我上大學的時候還沒有這個玩意兒,現在的女生!她們就不怕嗎?」


  「怕呀!可是夠可怕才夠刺激嘛!」


  「你不玩吧?」


  「我沒興趣。」小夏鬆了口氣。


  她和鬼魂打過交道,善良的鬼魂倒也罷了,如果招惹了惡靈,不是你想不玩就不玩那麼簡單。有的人無意中冒犯它們都會招來無妄之災,何況還主動招喚!


  「恕我年邁,跟不上潮流,這個血腥瑪麗到底是怎麼回事?」小夏問。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周圍的同學總是提起,而且學校出了那麼多事,我才瞭解了一點。」劉鐵老實地說:「你聽過一種叫『血腥瑪麗』的雞尾酒吧?」


  「當然,我今天就點的這個。其實我沒喝過,只是好奇,一種酒怎麼和那麼恐怖的『請仙』遊戲對上號。不對,它是西方來的,應該叫『召喚』。耶?我的酒怎麼還不到,服務態度太差了吧!」


  她說著就去看阮瞻,見後者正掛著波瀾不驚的溫柔笑容和一眾客人打成一片,並正打發倪陽給她送酒過來。她幸災樂禍地想,要是這些迷戀他的女人看到他摘了那付掩蓋他冷漠神色的眼鏡,虛空畫符大戰惡鬼的可怕模樣還會再追逐他嗎?早嚇跑了吧!


  「覺得好喝嗎?」劉鐵見倪陽走後,小夏淺淺抿了一口酒。


  「怪怪的--不過很好喝。」小夏又嘗了一口,「不說這個,給我說說那個。」


  劉鐵知道那個是指什麼,於是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訴給小夏。


  原來血腥瑪麗最初是一個鬼魂的名字,也是一種西方的通靈玩意,也叫鏡子巫婆,很受外國少女歡迎。但Bloody Mary被認為是個壞透的邪靈,稍有不慎,其帶來的後果是十分嚴重的。你可能會發現在鏡子裡出現一副皮肉被撕裂的面孔;也可能會有一對邪惡的紅色眼睛在鏡子裡出現,鏡子及牆壁會有血液滲出;甚至邪靈會把你拉進鏡子裡,邪靈會把玩者嚇死或嚇瘋。如果玩者心裡想,最糟糕的情況也不外是這些,那麼真正的後果可能還要惡劣!在外國,聽聞有很多玩過血腥瑪麗的女學生,被發現死於學校的洗手間內,有的被人奪去雙目。


  這個遊戲最奇怪的地方是,沒有人知道Bloody Mary是何方神聖。不過,自從70年代開始,這個遊戲便大行起道,一般人相信Bloody Mary是一個巫婆,因為使用妖術,在一百年以前被判以火刑處死,並且遭到毀容,所以在召喚她的時候,她總會奪取年輕少女的美貌。


  至於為什麼這麼危險還會不斷有人嘗試召喚她,大概是因為冒著生命危險玩樂更刺激;還有許多想展示膽量的女孩會一試究竟;更有少部分的人是為了證明這個並不存在;但最多的是想和這個鏡子巫婆定下契約,因為據說只要完成它一個願望,它也會完成你一個願望,不管那個願望是多麼難以實現。


  「這些有什麼根據嗎?」小夏問。


  「這些靈異的玩意有什麼根據,只是傳說,頂多是『據說』有根據。」


  「你剛才說邪惡的紅眼?」小夏想起劉鐵講的內容,聯想到處自己在鏡子處的幻覺,覺得後背發涼。這麼說來,T大的女生比較倒霉,一下就召喚到它,而且它還徘徊不走了?


  「怎麼了?」劉鐵看出小夏神色有異,不由得問。


  「沒什麼!」小夏掩飾,「我膽子小嘛,有點嚇到了。」


  「那就別介入我們學校這件事了。」


  「我只是為你們學校提供咨詢。」她也想放棄呀,不過她有點懷疑是否會走到反的方面。也怪了,每次她都是越想離開就越會被拉近。


  這是命運的捉弄吧!誰能和命爭?!


  「那個女生--叫錢莉是吧?如果她是個文靜內向的女生,她為什麼要第一個玩這個遊戲?你沒聽到什麼有關的小道消息嗎?」


  「小道消息?校園裡的消息都是同學們之間談論的,那幾個和錢莉同寢室的女生據說都嚇病了,第二天就都回家休假了,沒有第一手資料。不過--」劉鐵沉吟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件事,「我之前聽說,錢莉是因為和同學打賭才做這個遊戲的。」


  「和誰?」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我可以給小夏姐打聽打聽。」


  「那樣太好了。」小夏很高興,因為錢莉的動機有可能會是重大的線索。「不管幫不幫得上忙,我都請你吃飯。」


  「我也要去。」突然出現的倪陽說。


  「沒問題。不過你也要做我的臥底才行。」小夏覺得沒什麼可問的了,就和兩個男生道別離開。臨走時她沒忘記要了劉鐵和倪陽兩個人的手機號碼,以方便聯繫。但她卻根本忘了該和上次幫了她大忙的阮瞻說句感謝,表現得非常沒有良心。對此阮瞻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為什麼她走後還縈繞在腦海中的不安感覺。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12 PM

  第五章 富翁的女兒


  第二天小夏又去了一次學校,因為校長認為這件事很可能會惹上官司,所以力邀小夏去第一現場看一看,但是她在下午四點多才到。沒辦法,手頭的遺產糾紛案正在結案,忙亂非常,好在現在才九月份,白天還很長,陽光讓小夏的不情願和懼意都稍減。


  校長帶著她從第三個案發現場看起,其實那兒根本沒有線索,不過是主樓大門直對著的穿衣鏡。小夏之所以沒有拒絕,是想看看昨天的幻覺是不是還在。


  答案是肯定的!


  她仍然感覺那雙沒有眼眶、眼皮和瞳仁的血色紅眼如影隨形地盯著她,充滿了監視懷疑的味道,而且不懷好意。除非她離開那個鏡子的範圍,否則那看不到說不出的感覺就一直纏住她不放。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特有的意識,於是旁敲側擊地打聽校長的感覺,可是這老頭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不停地唉聲歎氣愁眉緊鎖。這讓小夏愈發覺得感覺魯鈍的多麼幸福的事,正所謂無知者無畏!


  第二個案發現場是那個公共浴室。因為幾天前的事,來洗浴的學生明顯減少,這時候則根本沒人。但校長還是不方便進來,只得由管理員陪著小夏進去。她一進門就注意到側面牆上大約長兩米寬一米的半身鏡,鏡子對面的一排排的更衣箱和裝了麻玻璃的窗戶讓室內的光線很暗,大白天都要打開燈才行。而且由於浴室的特殊環境,顯得特別陰冷。


  「當時那個女生--在哪被發現的?」她不想提那個『死』字,因為打從她一進門就感到緊張,也不知道是她的心理作用還是空曠的地方有回音的緣故,反正連漏水的聲音也很突出。


  「就在那面鏡子前橫躺著。」管理員聽小夏問起那天的事,仍然心有餘悸,不自覺地湊過來並放低聲音說,使小夏總覺得有什麼向她的脖子裡吹冷氣。「當時她半側身,手向空中舉著,身上的皮膚乾枯得像八十歲的老太太,頭下面全是血,有洗臉盆那麼大一攤,眼珠子都給挖去了,也不知道挖眼珠能不能流那麼多血。我的老天爺,眼洞血乎乎的,就像睜著血眼瞪人一樣,我現在想來還渾身哆嗦呢!」


  又是血眼?


  小夏一激靈,腦海中的幻覺又出現了。她不受控制的慢慢走向鏡子,雙手輕輕撫上自己的眼皮來回摸索,夢遊一樣的神態讓旁邊的管理員很納悶。


  突然,小夏覺得鏡面開始變化,由陰暗的透明快速轉為血紅一片,接著一股陰冷的風迎面吹來,鏡子『卡』的一聲裂成兩半。她嚇了一跳,後退一步,驚醒之下恍然發現鏡子安然無恙,只是鏡子後面好像有什麼在窺探和嘲笑。


  這次是幻覺嗎?


  管理員以為這位女律師在用步量法勘查現場,馬上討好地提供新的情況。「你現在站的地方就是她死的地方。」她說。


  此時『彭』的一聲巨響傳來,浴室的大門被重重關上。


  遲疑的腳步後,一個女生從屏風後面探出頭來,讓受驚的兩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幹什麼這麼大聲關門,要嚇死人呀!愛護公物懂不懂。」管理員很生氣。


  「對不起,是風。」女生不以為然,「如果門壞了,我負責賠償好了。」


  「知道你有錢,可是你跑這裡來有什麼事?」


  「來這兒當然是想洗澡。」


  「你住的不是帶浴室的宿舍嗎?不比我們這裡條件好多了。」


  「水管壞了,我今晚還有約會,回家也來不及了。」


  「你膽子還真大!」管理員見她要獨自一個人去洗澡感到很意外,「現在的女生總是十個八個湊成一隊才敢來洗,而且都選中午來,你就不怕?」


  「怎麼不怕!」女生掏出錢包,拿了一張百元大鈔來,「所以我想麻煩阿姨陪陪我,就在這裡等我就行了。我洗得快,一下子就好。」女生說著就把錢塞給管理員,好像小夏不存在似的。「千萬在這裡等著我哦,出來後我再加一百,算是阿姨的辛苦費。」


  管理員心虛地看看小夏。小夏轉過頭去,表示自己什麼也看不到。管理員這才收了錢,向女生使了個眼色。女生旁若無人地走進去,脫了衣服後就大模大樣的從小夏面前進了浴室,對在別人面前裸體一點沒有害羞的表示。


  「一點外快,不常有的,你不會告訴校長吧!」聽到女生洗浴的水聲響起,管理員訕訕地說。


  「那是你的勞動所得,與我無關。」


  「謝謝岳小姐。」管理員終於安心,為了表達感謝,她多話的談論起剛才的女生。


  「這小妮子叫張雪。你猜我在這麼多學生中怎麼記得她?那是因為她在我們學校可是獨一無二的人物。不僅人長得漂亮,她爸還是本市的大富翁,先不說她在吃穿用度上揮金如土,就連上下課都是名車專人接送,被寵得像個活鳳凰。所以說她的人雖然嬌縱了一點,但學校裡追她的男生多了去了,差不多一網打盡。」管理員撇撇嘴,很不以為然,不過錢卻老實不客氣地收進口袋。「聽說她對那些男生都不大看得上眼,一直在追那個籃球隊的倪陽,為了追他方便還住了校。好像以前不大成功,不過今天看她那高興樣子,肯定是那個帥小子上勾了。」


  倪陽的名字引起了小夏的注意。「還有為了追男生而拋棄自己家的舒適生活的?」現在竟有這樣的癡情種!了不起!


  「可不有嘛!不過這位張大小姐就算住校也鬧得轟動的不行。她爸爸甚至請了專門的風水師和裝修公司。現在宿舍這麼緊張,她一個人就佔了三樓的一整個四人間,還有個保姆每隔一天給她做一次衛生。聽說她爸爸贊助了學校一筆經費,所以校長也就睜一眼閉一眼。就七號樓,那兒的條件最好。哎呀,這話你可別告訴校長。」


  小夏再三保證不對校長多嘴後,管理員才放她離開,接著她又和校長去了第一案發現場。在這裡,小夏依然沒有什麼發現,除了同樣的鏡子、同樣的血眼,還有更強烈的陰森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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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十萬火急


  小夏回家後早早吃了晚飯,早早洗漱準備上床睡覺。最近她太累了,很想好好的睡一覺,可是躺在床上數了一萬多隻羊後還是沒睡著,腦海中翻來覆去的回想著『血腥瑪麗』的事情。剛開始的時候還把思緒集中在法律問題上,後來就開始思考事件本身。


  根據昨晚劉鐵的描述和她中午上網查的有限資料,血腥瑪麗奪取少女美貌的情節很是引起了她的注意。看來無論中外,靈體長存不去都是因為有自己的執念,這個鏡仙就是執著於自己的美貌。雖說許多召喚血腥瑪麗的人都沒能和它溝通上,但是確實有傳它曾反覆出現過,奪取過許多少女的美貌和生命。可是既然它成功過許多次,應該早就恢復了美貌,為什麼還要一再如此?難道它對自己容貌的要求永無止境?


  為此她搜尋了有關宗教邪術的網站,終於被她這個搜索狂人發現了其中的一家之解--據說,它需要一周內四次奪取他人的容貌和青春成功,否則就會功虧一簣。可是一直沒有這樣的巧合時機,因為它不能隨意走動,只能呆在它被請出的一定範圍內,而自從有了這個傳說以來,還沒有一個地方有四個少女一周內召喚它成功,所以它也一直沒能拿回它的容貌。


  如果要達到這個苛刻的要求,除非有人召喚它出來後沒有被她嚇死或嚇瘋並願意與她訂下契約,幫它提供祭品,而它當然也會完成訂約者的願望。


  一周--四個祭品--契約--願望--


  這樣模模糊糊地想著,小夏心裡有根弦突然繃斷,讓她一身冷汗的從床上翻身而起。


  如果網站上的解釋是正確的,那麼今晚會有第四個人死。因為今天距第一次事故整整一周,它已經有了三個祭品,只差第四個。就是說,如果在校園中遊蕩不去的真是那個傳說中的鏡子巫婆,而且關於四個祭品的事是可信的話,今晚將是它最後的機會。


  除了第一次事件是嚴格按照召喚儀式進行的外,後兩次都不是主動請它就造成了災難,既然這種靈體本來是不請不到的,那麼一定有人和它訂立契約,可究竟是誰要這麼做?它今晚又要取誰的性命?


  只需要美貌、黑暗、獨自一人、還有一面鏡子--突然,一星閃光在小夏心裡一劃而過--那個浴室裡的女生張雪!


  小夏不知為什麼會想起她,也許諾大的校園裡符合這些條件的還有其它人,但雖然並沒有直接的證據,小夏還是直覺地立即想起張雪的名子。她是美麗的二十歲少女,她為了晚上和倪陽的約會會在鏡子前精心打扮,她獨自住一間宿舍,如果忽然斷電的話--


  小夏連忙從床上跳起來,打電話給倪陽。手機接通後,傳來倪陽快樂的嗓音和優雅的鋼琴聲,這一切提醒了她,倪陽現在在夜歸人酒吧!


  可是他不是該去約會嗎?是已經回來了還是失約?在酒吧約會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兩個男生從不把同學或者女友往酒吧裡帶,即使有的女生千方百計打聽到他們打工的地方,死纏爛打的追來,他們也總假裝不認識,很有職業操守。


  是她猜錯了嗎?


  「小夏姐?」倪陽從電話顯示上看出來電者是誰。


  「是我。」小夏頓了一下,「你沒去和張雪約會嗎?」


  「約會?什麼約會?我今天沒有約會啊!」倪陽一頭霧水,「咦,你怎麼知道張雪?一定是劉鐵跟你說的對不對?她是纏著我沒錯,可是我對她沒興趣。」


  小夏隨口附和,但腦子裡卻一片混亂。是哪裡不對呢?既然倪陽沒有約會,眼高於頂的張雪是為了和誰約會興高采烈?有人騙她還是浴室管理員的信息有誤?可為什麼?


  「小夏姐?」倪陽感覺到小夏語氣不對,「你怎麼了?是不是張雪有什麼事?」


  「沒事沒事,就是和你開個玩笑,看你緊張的。我在學校可是聽到你一點緋聞哦!」小夏故作輕鬆,她不想讓她無端的猜測使每一個人都緊張。


  「噢,原來這麼回事,我還以為學校又出事了。」


  「沒事。」


  「那我掛電話了,老闆反對工作的時候打電話的。」


  「不,別掛。」小夏阻攔,腦海中阮瞻的身影讓她有了想法,「把你的手機給你老闆,我要--哦不,把你們那兒的電話給我,我直接打給他。」


  「哦--原來是想找我老闆,才拿我做個鋪墊的!」倪陽拉長調子,「看見美麗的小夏姐給我打電話,我還幸福得不得了,沒想到白美了半天。沒問題,我告訴你號碼,而且我私底下奉送一點秘密給你--老闆現在正和那位常來的電台女主播聊得開心呢!」


  她才不管他和誰聊得開心,她現在需要他!


  小夏拿了電話號碼後就打給阮瞻,聽到阮瞻低沉磁性的聲音出現在電話那頭,馬上就提出自己的要求。


  「十萬火急!我需要你幫我!」


  「請問你是哪位?」阮瞻不慌不忙地說,並抬眼巡視了一遍四周。麻煩精不在這兒,可兩個三八侍應生正對著他竊竊私語。


  「你明明知道我是誰。別囉嗦,我等著救命的!」


  他當然一下就聽出她是誰,因為他一拿起聽筒就意識到惹麻煩的來了。可是她也太過份了,說好只幫她一次的,怎麼又來提無理要求?平時對他帶搭不理,一有事就來找他,難道他就負責為她收拾殘局?他看起來像個聖人嗎?


  「上次那件事後,好像我們沒有瓜葛了。」


  「誰說的?」小夏睜眼說瞎話兼翻小碴,「上次我救了你的命,你要報答我。再說現在也不是談這個的時候,人命關天,你一定要幫我。」


  「有人要殺你?」


  「不是我。」小夏一邊穿衣服一邊說,「現在來不及和你說了,我們在T大會合,就在學生宿舍七號樓,不見不散!」她沒有任何根據,只是瞎猜,所以她不能報警,也不能通知校長。她真希望可以白跑一趟,也希望是自己神經質的猜錯了。


  「對不起,我--」


  「我等你!」小夏不等阮瞻拒絕,『當』的一聲放下電話,留下那邊的阮瞻對著發出嘟嘟聲的聽筒氣結。


  岳小夏不去當強盜可是太可惜了!


  她這是完全不給人機會反駁,賴定他要去幫她?還說什麼救過他的命?他幾次三番救她難道不算?要按照他的個性肯定雷打不動,不管任何閒事,天塌下來也與他無關。可是畢竟和她共過事,被她『救過命』,還有礙著他那個混蛋朋友萬里的面子,難道真不管她?


  阮瞻面色平靜地站著,可是內心卻七上八下,猶豫著無法決定。足足有十分鐘,他認命地歎了口氣,終於還是被小夏賴到,準備先看看她那裡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他簡單安排一下離開酒吧後,倪陽就把手伸向劉鐵說:「不好意思,五十塊錢拿來,願賭服輸。我就說老闆對小夏姐是不同的,怎麼樣?一打電話就能把他叫出去。咱們在這兒工作兩年了,你見過這種情形嗎?你還不信,非要孝敬我一點銀兩才甘心。」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13 PM

  第七章 鬼手


  死阮瞻!還不到!


  小夏在七號樓對面的樹下等得心頭火起。她沒想過這樣不給阮瞻留餘地,人家要是不來怎麼辦?她的全副精神都放在對張雪房間的觀察上。那很好找,甚至不用問其它人,因為窗子也精心裝飾過了,很容易就發現其與眾不同之處。


  自從她風風火火從家裡跑來後一直盯著那那扇窗戶看,生怕錯過什麼,但到目前為止應該沒有什麼事發生,張雪也沒出去過,或者是剛回來,反正房間的燈一直亮著,期間張雪還很沒功德的從陽台往下扔過東西。


  小夏不知道張雪的約會是怎麼回事,不過現在已經不早了,再過半個小時就會到了熄燈時間,那時候要是還沒有事情發生的話就應該安全多了,除非張雪半夜摸黑照鏡子。那樣她就沒辦法了,她只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如果有懷疑就一定要排查清楚,否則她睡不了覺。


  沒事發生,就是她猜錯了。可是她很高興有這個結果,想來她大概是第一個因為自己推測錯誤而快樂的律師了。


  可是這時,七號樓的燈卻忽然全滅了。


  小夏嚇呆在那,不知道怎麼辦好,七號樓漆黑的門洞此時看起來就宛如妖魔張大的嘴,彷彿準備吞噬一切進入的人,也許裡面已經有生命的燈火正在被熄滅。可是阮瞻卻還沒來,而她不敢獨自進到樓裡去。


  是意外事故還是--


  正猶豫間,門洞裡忽然閃過特大號手電的雪亮光線,一個宿舍管理員樣子的人影在樓道入口處磨蹭了一會兒,然後七號樓重新大放光明。


  原來是掉閘!小夏吁了口氣,但隨即發現不對。


  張雪房間的燈光沒有重新亮起,如果是全樓突然斷電的,沒理由只有她還在黑暗裡。難道有什麼事發生,所以她的燈光沒辦法再亮起來?


  她跑到樓下,撿了一顆石子去丟張雪的窗戶。顯然她的用力和石頭的體積都過大了,玻璃的碎裂聲清楚地傳來,不過其它的宿舍沒有人出來看看怎麼回事,張雪的房間也仍然漆黑一片。


  一定是鏡子巫婆在殺人!


  小夏冷汗直冒,感覺到自己的孤立無援。情急之下,她再也顧不得許多,咬咬牙跑進樓去,趁著管理員聚精會神看電視的時機,偷偷地摸到三樓張雪的房間門口。


  她膽顫心驚地把耳朵輕輕貼在門上,仔細傾聽著,可是裡面卻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聲響。當這寂靜讓小夏疑惑時,她卻忽然有一種怪異的感覺,覺得裡面也有『人』貼著門板聽外面的動靜,就像她和『她』緊貼在一起,中間隔著門變得像沒有一樣,甚至有什麼在撫摸她的身體。


  小夏倒吸一口涼氣,半邊身子都麻了,立即離開那扇有如不存在的門,而裡面的『人』卻刮了幾下什麼,發出噓的警告聲。


  然後,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


  張雪站在門口!但她的樣子很古怪,並沒有抬眼看門外的人,卻低著頭緊盯著手裡的一面小梳妝鏡,像是被什麼牢牢綁在鏡子上。


  「張雪!」小夏下意識地叫了一聲。


  張雪抬起頭來,散亂的長髮下,滿臉是橫七豎八的抓傷,鮮血淋漓,一隻眼球耷拉在面頰上,另一隻完好的眼睛則神情呆滯空洞地看著小夏。


  小夏駭得心臟差點停跳,驚呆在當地,眼看張雪平伸雙手,像要把鏡子遞給自己似的。


  「給-你。」張雪認真地說,聲音極輕,毛毛的像什麼東西爬過小夏的胸口。


  她慢慢往後退,張雪不動,手臂卻執意越伸越長,鏡子象催命符一樣逼近小夏,直到張雪的手臂長到超越了人類應有的極限,然後『卡』的一聲生生斷裂,鮮血四濺,小梳妝鏡骨碌碌地滾到了更為黑暗的角落裡去。


  斷手蠕動著,爬著,有生命一樣繼續前行。小夏駭得瞪視著依然停留在門內的張雪,後者的臉上卻毫無痛楚的感覺,掛著呆滯怪異的微笑,眼神空洞的凝視著小夏的後方。


  「變-了。」她的聲音僵硬地轉折。


  小夏猝然轉頭。


  黑暗的牆角,一隻手邪異的從完好的鏡面伸出,悄無聲息地向小夏抓來。手的皮膚白晰光滑,手形極美,一看就是絕代佳人的手,在幽暗中閃著淡青色的微光。但那手臂上纏繞著幾句黑色的咒文,手上的指甲又長又尖又紅,還帶著傷人後的淋漓的血肉,手臂極軟極長,遠遠超越了人類可接受的概念,像一條布蔓隨風從鏡子中飄出,舞動不止。


  它一下子就追蹤到小夏的位置,停在她胸口不遠處,這讓小夏意識到護身符可保自己一時平安,於是大著膽子慢慢移動,想要逃離威脅。但那手像一條圍捕獵物的蛇一樣如影隨形地跟著她,雖然始終傷不到小夏,但小夏也無法擺脫它的控制,直到把她逼到牆角。


  一個人和一隻鬼手就那麼對峙著!


  沙沙--


  一陣風吹葉落的聲音後,那隻鬼手旁邊又伸出一隻手,確切的說只是手骨,它吱呀著、呻吟著生長,然後向著完全沒有人類知覺的張雪招手。張雪直挺挺的、好似牽線木偶一樣歪了一下頭,然後僵硬地、緩慢地走到樓道中,斷臂處血流如注,灑了一地。手骨驟然扭轉方向,以指尖一指小夏,張雪就直直向小夏走過來。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和那只鏡中手一起把小夏逼在牆角,動彈不得。


  「拿來!」她突然惡狠狠地說,垂下面頰的那隻眼珠也瞪著小夏。


  「什麼?」小夏哆嗦著緊貼牆壁。


  「你的臉!」她說,然後突然伸手向小夏的臉上抓來。


  小夏驚恐之中下意識的用手擋臉,卻感到另一手纏上她的腰,沒等她尖叫出口就把她拖到一邊,然後她聽見『呯』的一聲和『嘶』地一聲幾乎同時響起。


  是阮瞻。他終於來了!


  「別過來。」阮瞻攔住往前湊的小夏,可小夏還是從他身側看到張雪倒在地上,而從鏡子伸出的手和手骨都被貼上了一道黃色的符咒。那符咒上燃起的黑色火焰燒灼得鬼手不甘心的閉展伸縮,最後發出嗚嗚的哭泣聲,終於縮了回去。


  鏡子四散迸裂,發出很大的聲響。


  「別說話。」阮瞻再次制止小夏,迅速拿了什麼東西放在張雪的斷臂上,又伸中指在小夏的眉心畫了幾下,然後拖著她躲到角落裡。幾乎才一藏好,就有女生出了寢室,在看到張雪門前的情形時開始尖聲大叫,然後整整全樓的人都驚動起來,場面極其混亂。


  小夏和阮瞻就躲在牆角,她很奇怪為什麼在他們面前衝過去的人沒看到他們。她只感覺他劃過她眉心的指尖涼涼的很舒服,極度驚嚇後又被他護在身後,對他油然而生一種依賴的感覺。


  「現在走,小心點。」阮瞻簡短地說,然後極自然的拉起小夏的手,順著牆邊溜下樓。


  「他們怎麼看不到我們?」 到了樓下,小夏驚恐之中還不忘記滿足好奇心,但另一方面她又很欽佩阮瞻在那個時刻還會想到先隱藏身份,否則有陌生人進入學生宿舍樓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說不定會被當成兇手,根本不會有人相信她偷進這裡的理由。


  「沒什麼,一點障眼法。」


  「就是說可以隱身?」


  「只是利用黑暗和八卦方位而已。」


  「這個好這個好,不用像賊一樣偷偷摸摸溜進去。」 阮瞻每次都說得那麼輕鬆,可小夏知道那是很了不起的能力,很羨慕。


  「誰讓你自己進去的?」阮瞻想起剛才千鈞一髮的危險不禁有點火大,「是你說要在這裡會合的,我還沒到你就擅自行動了?」


  「我等了你好久了。從你那兒到這兒,就算用爬的也可以走個來回了。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我很想這麼做。」


  「姓阮的!」


  「事實如此。」阮瞻撫了撫胸口,疼痛讓他皺緊了眉頭,剛才那鬼手的威力果然不可小覷。


  小夏在昏黃的路燈下看不見阮瞻的蒼白臉色,心裡正為他的態度懊惱成分。她不明白為什麼總是這樣,當她剛對他懷有的美好的感覺,馬上又會被他激得冒火。


  「本來就是你太慢!」


  「賴小姐,我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大學,我又不會飛,你認為這棟樓很好找嗎?」


  「你不是會很多『邪術』嗎?為什麼不拿一種試試?」小夏賭氣地踢地面上的小石頭,忽然意識到他話中的錯誤,「你說什麼賴小姐,我姓岳!山嶽的岳。」


  「是啊,賴皮小姐!」小夏氣鼓鼓的樣子讓阮瞻想微笑,可是一陣巨痛讓他忽然大咳起來,儘管他極力壓制,嘴邊還是出現了血跡。


  「天哪,你受傷了!」他的樣子讓小夏嚇壞了,比見了鬼還驚恐不安,因此也顧不得反駁他,捧著他的臉探尋他傷在哪裡。


  她自然表現出的焦急,她撫在他臉上的柔軟手指都讓阮瞻有一瞬間的失神。但他馬上把臉扭過去,避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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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秀才與兵


  依著小夏的意思,阮瞻應該去醫院做個全身性的大檢查才可以讓人安心,可阮瞻拒絕了。他明白自己的狀況,雖然看著嚴重,其實不過是由於倉促出手帶來的硬傷,疼是疼得很,但並沒有大礙,至少不用鬧到上醫院那麼麻煩。他送小夏回家後,本來想立即離開,誰想小夏卻一定要讓他上樓坐一下。而當他見到小夏在收拾行李時,忽然明白又中了她的陰謀詭計。


  「你又要幹什麼?」阮瞻一個頭有兩個大。


  「我要去你那裡借宿幾天!」


  「為什麼?」


  「因為人要吃一塹,長一智。還記得不久前李景明的案子吧,那個鬼覺得我擋了它的路就要除掉我,這一回這個鏡子巫婆也說不一定,我要防患於未然。你看,我衛生間一進門就有一面鏡子,我上個廁所都可能被它捉住。」


  「你可以住在萬里那裡,你和他更熟悉不是嗎?」他徒勞地做最後的掙扎。


  「你沒忘了他的新房子是著名的凶宅吧?只有他那種沒有腦蛋白的人才敢住,我可不敢。再說,他現在在意大利參加什麼國際學術會議的東東。在這兒我就你一個朋友,幫幫忙,別這樣不講人情道理。」


  「不講道理的好像是你。」 阮瞻對她完全無可奈何,


  「沒辦法,誰叫我姓『賴皮』嘛!」小夏對阮瞻用上了法庭上才用的交叉質證法,用他的話反駁他自己,臉上雖然笑咪咪地卻透著堅決。「就算我求你了,只要幾天就好。你一個大男人不會放任我這個弱小女子被鬼追殺卻不管吧?你就當做讓我在你強大的羽翼下暫時喘息片刻。」


  「說的可真可憐。」


  「所謂形勢比人強,我也只好厚點臉皮。好歹我們還算朋友吧?」


  「太榮幸了。」


  「彼此彼此。」


  「可是你完全沒有必要這樣,這回的這個屬於召喚靈體,你不招喚它,它是不會出來的,而且它找不到你這裡來,它不可能離開被召喚的地方很遠。」


  「你沒做過調查,知道的只是一知半解。其實除了第一次以外,血腥瑪麗後幾次都不是召喚來的,好像條件適合,它就會出來害人。就算我離它比較遠好了,可是你不能保證傳說是準確的,因為活人裡沒有真正跟它打過交道的,所以我還是要防患於未然。」


  阮瞻不說話,事實上他對這件事不感興趣,只是偶爾聽他的兩個夥計說過幾句,確實不能肯定細節,也就不能判斷小夏說的是真是假還是真假摻半。小夏見他一臉疑惑,趁機把這件事所有的來龍去脈和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


  聽了小夏的話,阮瞻皺皺眉。


  如果照她的描述,那個鏡子巫婆一定和某人訂立了契約,否則它是不會徘徊不去、不請自到的。雖然它們是惡鬼、邪靈,但它們也有它們的規則,不然就無法『存在』,這世界也不會是個秩序的世界,這就是說脫軌的東西立不穩,所謂的冥冥中萬物皆有道。


  可是誰會和那麼邪惡無常的惡靈訂立契約呢?


  小夏趁阮瞻思索的時機,快手快腳的收拾了簡單的行李。


  「你一定要找我麻煩嗎?」阮瞻的眉頭都快擰成解不開的繩子了。


  「我不是麻煩你,是『求』你幫忙。不是說了要吃一虧長一智的嘛,不然你是想等我出事在幫我收屍?」


  「就這麼簡單?」


  「難道你以為我是像某些女人一樣是為了藉機接近你嗎?還有,我怎麼也算救過你的命。」


  救命?!難道她是指李景明的事?不是她把他捲進來的嗎?真是不講理!至於因為好感而接近的事,他可不敢想會有這種榮幸!


  「不要求我除掉它?」


  「不--」小夏遲疑了一下,「它很厲害不是嗎?它讓你受傷了!」想起阮瞻剛才臉色蒼白、手指冰冷、嘴角溢出血跡的模樣,小夏忽然覺得心裡特別不舒服。她不願意讓他受傷甚至危及生命,上次在李景明那件事中他出現的危險已經快嚇死她了。


  想到她還顧及到他的生死,讓阮瞻心底最黑暗冰冷的角落升起一絲不易覺察的溫暖,雖然知道她還會利用他、逼迫他、打擾他平靜的生活,但他不自禁的心軟了。


  「那沒什麼關係。」是他自己不小心才被傷到的,不過它能聰明地控制張雪來攻擊小夏也很出乎意料,看來他們又遇到一個不簡單的東西。為什麼這位岳大小姐總是惹上這些大麻煩而不是普普通通的鬼魂呢?這一回竟然是西方的靈體,不是隨便驅一驅就可以報答她的『救命之恩』的。果然是閻王好過,小鬼難擋,以後千萬要記住不要欠她什麼。


  「能制服它嗎?」


  「我不知道,驅魔捉鬼的事總會有你意想不到的意外,特別是考慮到我不是專業的法師。」上次和那個秀才惡鬼拼盡全力的大戰一場,使他封印多年的力量釋放了一些,不過他對這個血腥瑪麗並不熟悉,所以他不能妄下判斷。


  「我一直奇怪的是--西方的邪靈也能被中國人請到嗎?」


  阮瞻啞然失笑,「說得酸一點,靈魂是沒有國界的。不過鑒於普遍的宗教信仰不同,確實在中國請到西方靈體的可能性不大,我想它們也不會無緣無故亂闖地盤的。」


  「那你同意我到你的地盤去了嗎?」


  「好吧。只住幾天,而且只此一次。」阮瞻不出預料的投降。


  「我們走吧。」小夏含糊的答應,但心裡卻鬼鬼祟祟地想:誰理他說什麼!她一定要在完全安全的情況下才離開『防鬼堡壘』,她膽子小,雖然見過鬼了也沒什麼長進,她可不想被嚇了。反正萬里說得一點錯也沒有,對付阮瞻這樣的男人威逼利誘是沒有用的,死賴活挨倒是屢試不爽。前提是他不討厭你,而她知道阮瞻不討厭她,只要頭疼不算在內的話。


  他們在路上又討論了一下,阮瞻認為從表面情況來看,血腥瑪麗很可能被什麼人召喚到,並且正好趕上它心情很好,那個召喚者沒有被嚇死或殺死,還和它訂下了契約。既然在西方『血腥瑪麗』被召喚到的事例也不多,那麼這次特例一定有極巧合的機緣和強大的願望,甚至召喚者可能是個特殊的人。


  它只在校園中作惡,就是說和它訂立契約的一定是學校裡的人;首次請它需要一定的程序,就是說這個女生必須有在晚上獨處的時機,並且時間不會在很早以前,很可能就在這個學期開始的幾天;大家所知的第一個召喚者錢莉已經死了,就是說這個訂約者其實另有其人,所以說找到這個訂約者就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


  「你確定會有這樣一個訂約人?」小夏想想身邊有這麼個為了自己的私願而不惜傷害人命的人存在,有點不寒而慄。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可是有什麼了不起的理由讓她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也許只是個普通的願望。許多很複雜很麻煩的事,一開始都只是個簡單的理由。你只要調查到這個訂約人,我就可以幫你。」


  「幫我?」小夏把頭伸出車窗,看看是不是月亮和星星換了位置。好傢伙!阮瞻主動幫人,這不是神話中才有的事嗎?但她馬上又想起剛才他受傷的事。她的正義感雖然讓她很想解決這件事,不過前提是不能有人再傷亡了,畢竟能驅魔的並不是自己。


  「這種程度我還不至於會死。」阮瞻看出她的心思,「我要盡早結束這件事,這樣你也可以早點回到你自己的家去。」


  就知道他沒有這麼善良!


  「可是說不定它已經完成了心願,滾回地獄裡去了。」她想起先前的一幕,第四個祭品的慘狀,覺得後腦發涼。


  「那個女生傷得相當重,可是不會死,如果你指的是這個的話。」阮瞻邊說邊把車停好,自顧自地走進去。小夏不以為意,拎著她的小包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一直跟到樓上。


  酒吧裡的人驚愕地看著他們的情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劉鐵和倪陽更是好奇得不得了,借小夏獨自在樓上的機會,偷偷打聽八卦消息:「小夏姐,你們同居了嗎?」


  「美得他!」


  「那--」


  「我只是借住幾天。」


  「老闆最不喜歡人家介入他的生活了,你是怎麼搞定的。」再好奇。


  「這還不簡單?」小夏奸詐地笑,「一個原則--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至於誰是秀才誰是兵?那還用說嘛!明擺著的。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17 PM

  第九章 訂約人

 
  正像阮瞻說的那樣,張雪並沒有死。


  救援人員趕到的時候,發現足以致命的是張雪的斷臂,那是生生被『人』連皮帶肉帶骨頭扯掉的,不是人力所能為。但是本該讓她因趕不及搶救而一命嗚呼的手臂斷裂處卻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符咒,這讓她能及時止住流血,也讓她有機會可以活命,張雪父親所請的一個著名的陰陽師認出那是一個在術界很常用的止血咒。


  通過這件事,警方可以認定當時有一個術士呆在這棟樓裡面,鑒於以前案件的詭異和不可理解,而這又是唯一一次有證據證明有其它人在場,所以警方把這個想像裡的術士認定為這個系列殺人案的頭號犯罪嫌疑人。而張雪的父親見到女兒的慘狀又悲憤又心痛,也憑這點蛛絲馬跡認定一定有個邪惡變態的修道人來戕害女大學生,不僅借自己的財勢對警方和學校施加了極大的壓力,背地裡還花重金請了能知道的所有陰陽師和有仙附體的巫婆神漢來追殺這個術界『敗類』。一時間風聲鶴唳,差不多快把阮瞻描述成一個青面獠牙、好色猥瑣、古怪變態又陰險狠毒的怪物,至於他好心救人的行為也被說成是喜怒無常,女孩被救完全是自己的運氣問題。


  而且,女孩雖然沒有死,容貌也沒有完全被毀,但是她瘋了!瘋得什麼也不知道,什麼都怕,尤其是鏡子!


  一個救人的英雄被當成全民公敵,善意的行為被冤枉得如此徹底,讓小夏氣得差點口吐白沫,為阮瞻很不甘心。不過當事人卻完全無所謂,也不在意自己目前有如過街老鼠一樣的處境,依然掛著他溫文爾雅的笑容,淡定從容的在吧台裡面忙碌。而小夏,則雙手托腮在吧台邊坐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帥哥老闆看,心裡憤憤不平。但在別人眼裡看來,卻像是對著阮瞻在流口水。半個小時後,就連一向什麼也不放在心上的阮瞻也感到不自在極了。


  「你能別盯著我嗎?」


  「不能。」小夏斷然拒絕,趴在檯子上仰望阮瞻。要不是怕暴露阮瞻的秘密,怕攪進這件事後說不清楚,她真想開個新聞發佈後,澄清阮瞻的清白。「我這個人最受了人家冤枉我!」


  「好了,這不算什麼。」對這件事他根本不在意,反正他有把握沒人懷疑到他這裡來。他是什麼人,不需要任何人證明,也不怕任何人猜測,不過小夏感同身受的表現讓他感到很窩心。


  「可是他們也太方便了,找個人就把什麼都栽在他身上!」


  「不能怪他們,有了唯一的線索就要追查到底,況且也符合邏輯,這是常識。」


  「你是哪一邊的,請你擺明立場!」小夏氣壞了,「我是在幫你說話!」


  「噓--小聲點。」阮瞻阻攔小夏,不希望有什麼人注意到他們,但發現他們一直在受人注意,乾脆湊近她的臉,改為希望不要讓人聽到他們的談話,可是他的行為卻更像是情人間喁喁私語。「你不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就是那個『變態殺人狂』吧!」


  小夏沮喪地趴在檯子上。


  「你才要小心別讓人發現你是『幫兇』,不然別說警察先逮你去坐老虎凳,就是張雪的老爹也會暗地裡要了你的命。」


  「刑迅逼供是犯法的,也許邊遠地區那些沒有素質的警察會有這種行為,可是這樣的大城市不會有太明顯的情況。」小夏滿不在乎,「我倒希望有這些事,到時候律師協會會為我作主,我會得到大筆國家賠償,多到後半輩子只剩下數錢了。不過張大富翁倒可能迫害我,可是沒人會知道我那晚在那兒。」


  「這樣就好。那個訂約人你查得怎樣了?」


  「明天我就找她,看她會不會露出馬腳,不過我要你的夥計幫我。我得讓他們把她約出來,我才好敲山震虎。」


  「有進攻方向嗎?」


  「當然,我不打無準備之仗。」小夏說:「是你說召喚血腥瑪麗的人,一定在學期開始有獨處的時間的,而從開學到現在,學校裡所有在晚上具有封閉條件的場所,只有校籃球隊比賽的那天晚上具備萬人空巷的條件。只要找到我的嫌疑人,問問那天比賽中的細節,就能從那兩個籃球小子那裡知道她是不是在現場。」


  其實警方認定這是一起系列謀殺案的觀點,他們是同意的,只不過殺人者不是普通的人類而已。而其中最關鍵的這個訂約人,通過小夏和阮瞻的分析,已經大大縮小了查找的範圍。


  首先,她一定認識這四個受害人,對於第一個受害者錢莉而言,她是錢莉打賭的對象;第二個受害者的關聯信息是最少的,但她也要有觀察對方行蹤的便利;第三起謀殺中唯一的證人就是那個本來要和受害人一起回宿舍的女生陶小春;張雪這件事中最明顯的是--可以肯定訂約人是住在七號樓宿舍中的學生,因為從斷電到出事,小夏沒見過任何人出入,這樣就只有住在裡面的學生才有機會趁黑拉掉電閘。而無論張雪和倪陽的無頭約會是怎麼樣的內情,至少她要騙得張雪不斷地顧影自憐,否則鏡子巫婆出場的條件就不具備,這也要和張雪接近才能辦到。


  每一個線索單獨看來都不大清晰,但聯合起來想就會發現所有的信息都指向第三起案件中的證人--陶小春。


  從表面看,陶小春是T大的校花極人物之一,人漂亮、出身書香門弟、功課好、社會活動熱心,讓人不能相信她是作惡的人。可是她和張雪住在同一宿舍樓內,平時關係也不錯;她是主樓謀殺案的證人,所有的側面情節都是她描述的;她和第二個受害者是同班同學,經常一起出入;重要的是,通過劉鐵和倪陽的幫忙,已經聯絡到和錢莉同寢室的女生之一,也是錢莉唯一的好友。她證實陶小春對劉鐵也抱有相當程度的好感,因為錢莉上學期末和劉鐵傳過戀愛的緋聞,所以她和錢莉的關係非常差,而和錢莉打賭的人也是恰恰是她。


  所以這個訂約人,他們鎖定了陶小春。


  「話說回來,為什麼你不去看看。說不定她臉上有點黑氣什麼的,這樣不就省得我施展陰謀詭計了嗎?」小夏問。


  「她是訂立契約,不是鬼怪附體,我的能力還不足以連這個也能判斷。」


  「我看是你偷懶。」小夏誣賴,「好在今天沒事情發生,聽說校長為了不再出人命,已經下令拆掉所有能照到人的東西,還告誡女生在沒解決問題前決不可以在晚上照鏡子,而且相當部分的學生都擠到一個地方住了。」


  「這樣也好,能暫時阻止傷亡,就怕防不勝防,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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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失蹤


    第二天中午,小夏按事先約好的時間地點來到T大,老遠的就看見兩個男生簇擁著一個女生坐在校園中湖泊邊的長椅上說著什麼。


  那個女孩很秀氣,有著受過良好教育的大方優雅的態度和溫柔得體的舉止,讓小夏無法想像這就是和魔鬼訂立契約的人,希望是自己和阮瞻分析錯了才好。


  「小夏姐!」兩個男生看到她後,熱情的和她打招呼。她故意和劉鐵親近些,暗中觀察陶小春的反應,見她雖然面不改色,但眼神中卻透露出她對小夏的極度討厭。看來,她對接近劉鐵的女性都有強烈的敏感和恨意。


  小夏表示是因為公事來到學校,並假裝無意中透露私下和劉鐵也很熟悉,然後開始一番東拉西扯,最後才把話題扯到學期初的籃球賽上。


  「你這個傢伙除了會用扣籃吸引女生,也不會別的什麼招數了吧?」她用事先研究好的話題問。


  「可不是嘛!」倪陽自然的接口,看看同樣自然的劉鐵,沒有一點異常神色,讓小夏覺得他們該讀影視學校,反正外形都那麼出色,演戲的水平也一等一。「那天老劉差不多有三個特別帥的扣籃,其中一個是半轉身,帥得那些女生全都尖叫不止,是吧,小春?」


  陶小春遲疑了一下,然後鄭重的點頭,任誰都看出她對劉鐵的傾慕。然而其它三個人的眼神卻變了,因為那天劉鐵的腳受傷了,哪有什麼半轉身扣籃表演。


  作為劉鐵的超級球迷,在這種場合她為什麼會不在現場?她說謊又為了什麼?


  這樣一來,幾個人都沒有心情聊天了,過了一會兒就各自找借口離開。劉鐵和倪陽不知道小夏為什麼要他們合演一齣戲試探陶小春,只隱隱覺得可能和學校的案子有關,但又問不出所以然,所以只能疑神疑鬼的呆了一會兒就走。而小夏卻一直耗到最後,因為她得找時機和陶小春談談,但又不想讓一知半解的劉鐵和倪陽參與,所以她一直跟在陶小春的後面,直到遠離那兩個男生的範圍才追上去。


  「你為什麼這麼做?」她直截了當地問。


  陶小春很疑惑,不知道她問的是什麼。「我做了什麼?」她停下來。


  「和血腥瑪麗訂下契約無異於與虎謀皮,你不明白嗎?」


  小夏的話有如驚雷,讓陶小春的臉瞬時失去血色。她震驚地看著小夏,眼神中交替閃爍著懷疑和驚恐,不停地揣測著這番話的可信度。可小夏此時卻完全可以肯定她就是那個訂約人,恨不得上去抽她幾個耳光,無法想像外表這樣乖巧可愛的女孩竟然可以殘殺周圍的同學。


  「你究竟為了什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陶小春故作鎮定地說:「我要上課去了,沒時間和你開玩笑!」


  小夏攔住驚惶失措要逃離的陶小春,「你明知道我在說什麼,別再錯下去了,還要死多少人你才罷休!」


  「不是我要殺--」陶小春衝口而出,但隨即發現自己失言,緊急剎車。「不是我,不是我,我什麼也沒做!你別纏著我!」


  「你和它訂了契約是吧?」小夏氣得喪失理智,步步緊逼。「你很清楚你沒有幫它完成契約上的規定,你認為它會放過你嗎?所以你必須跟我說實話,讓我來幫你,不然你是想被它殺還是幫它繼續傷害別人,這兩個都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別和我說那麼多,其實你什麼也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它沒走!對嗎?」


  陶小春說不出話,臉色陰晴不定。她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知道這件事情,又懷疑小夏在詐她。她胸中充斥著巨大的矛盾,它們僵持著、對峙著,最後終於還是自私的心態佔了上風。


  這個女人沒有證據!否則找她談話的應該是警察!她一定在詐她!不管她是怎麼知道的,反正這事沒有人會相信,而她只要不在夜晚的學校裡照鏡子,那個巫婆也不能把她怎麼樣!了不起她退學,永遠離開這裡。這樣時間久了,它自然會離開,或者再想辦法實現願望。何況並不是她沒有完成諾言,是巫婆自己的錯才功虧一簣。不關她事,一切都不關她事!反正巫婆也沒完成承諾給她的願望,所以無論誰是下一個倒霉蛋,完全不關她事。這不是她的錯,她完全沒有責任!


  想到這兒,她猛得推倒拉住她的小夏,不顧一切地跑開。


  她的表情告訴了小夏可怕的事實--血腥瑪麗被召喚出來後,沒有完成契約是不會走的,就是說這個學校裡的人還會出事,除非想辦法驅走它。


  小夏艱難地爬起來,追了兩步,但卻只能眼看著陶小春跑得無影無蹤。她恨恨地看著腳下,心想穿什麼高跟鞋呀,如果是穿球鞋,她保證能追到那個闖下大禍卻不肯承擔的自私新人類。


  而更要命的是,從那一刻起,陶小春失蹤了。


  整整有三天,無論家裡還是學校都沒有她的任何消息,衣物和錢也都沒有動,不知道她能跑到哪裡去,或者說她出了什麼事?小夏對此內疚得不行,認為如果不是自己太急躁,不馬上當面追問她契約的事,完全不會有這種局面。陶小春出了什麼事算她罪有應得,可萬一因為自己的失誤造成其它人的傷亡,又怎麼過意的去!


  她坐在還沒有營業的酒吧裡,一邊唏哩呼嚕地喝果汁,一邊抽抽答答地哭,弄得阮瞻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是胡亂地拍她的肩膀和背。小夏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頭髮上,「這樣才叫安慰人,你打得我快內傷了!」


  阮瞻笨拙地在她頭髮上撫摸了幾下,還真讓抽噎的小夏在長出了一口氣後,稍微停止了一點。


  「你知道我在學校時的外號叫什麼嗎?」小夏順手拉起阮瞻的袖子擦眼淚,「叫砸鍋匠。」


  阮瞻不說話,任由她自我譴責,知道她發洩過對自己的不滿後會舒服些。


  「知道我為什麼叫這個外號嗎?因為我總是做錯事,一件事好好的,只要我一上手就會搞砸,總是好心辦壞事。你說我怎麼那麼沉不住氣,那麼沒有計劃沒有謀略呢!」


  「誰說的?你--很好。」這是阮瞻能說出的唯一誇獎的話了,平時他對付來他這裡的女客很自如,唯獨對岳小夏總是不知說什麼好。


  「好什麼呀!唯一的線索被我弄斷了。我當時--我當時就是氣得不得了,結果就忍不住質問她,哪知道會這樣。這下好啦,下面要怎麼辦?難道就不管了?可是我不知道這件事倒罷了,既然知道了後果卻放任它發生,這在法律上屬於間接故意!我簡直就是殺人犯!至少是同謀!」小夏牽強附會,亂給自己扣帽子。


  「哪有那麼嚴重!線索沒了我們可以再找,總會有辦法的。」


  「我們?」小夏注意到阮瞻的用詞,心裡矛盾萬分。


  憑心講,她為了李景明的案子和阮瞻第一次接觸時並沒想過驅魔捉鬼對他這種天生靈力強大的人也是危險的。她只覺得阮瞻自私自利才不肯幫她,直到他差點讓秀才惡鬼困死在水裡後,她才明白那不僅是比劃比劃、念叨念叨、隨便貼兩張畫得亂七八糟的符就行了,有時會甚至會危及驅魔人的生命。


  雖說平時她總是能賴上阮瞻就毫不客氣,但她還沒狠毒到不顧他的生命。那天的張雪事件讓她沒空細想,但阮瞻受傷後她很後悔,就連意識到他會幫自己,她也以為只是找到訂約人後從外圍解決這件事就可以了。可現在擺明是硬碰硬的局面,她闖的禍當然不能放手不管,可怎麼能讓無辜的他捲入這件事。而沒有他,她又什麼也做不成,就算豁出去了自動就當祭品,數目也不符合要求。找他幫忙吧,看來這個血腥瑪麗很厲害,說不定會讓他陷入危險。


  「要不,你教教我要怎麼驅魔捉鬼?那個畫符什麼的總可以學吧?」她異想天開。


  阮瞻失笑,「你以為沒有靈力的人可以隨便學一學畫一畫就可以嗎?」


  「學不會?」


  「你沒有天生良能,也許練個一、兩十年道術也可以。」


  「就是說來不及了?」


  「完全正確。」


  小夏沮喪地垂下頭。


  阮瞻瞭解她糾結不解的心情,不自禁很『自然』的心軟,「我不是幫你。」他說:「我是個中國『法師』,怎麼能讓外國邪靈來隨便撒野,太不給面子了!」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18 PM

  第十一章 萬里之外的萬里


  又過了一周,陶小春依然沒有任何消息,明擺著凶多吉少,問題是她是怎麼被害的。


  陶小春不會不知道怎麼躲避血腥瑪麗,一定是出了什麼預料外的事。他們本來打算模擬她在學校的行動路線,但後來發現可能的範圍太大了,並不是個好主意。


  雖然因為學校裡每個人都很小心,目前沒再出什麼大事,但是隨時會出現的危險有如一朵化不開的陰雲,籠罩在脆弱的人心上。誰知道哪裡哪時又出什麼事?徹底驅趕走它才是最佳的方法!


  可是要怎麼做呢?


  時間一拖,小夏就開始胡思亂想,她認為也許阮瞻這種中國籍法師或許並不適宜驅西方的魔,於是她在網上聯繫到遠在意大利的萬里,讓他打聽一下血腥瑪麗的情況,看看能不能請個主教大人什麼的來發揮一下國際人道主義,或者打聽一下大蒜呀銀匕首什麼的管不管用。


  「你可以順道去一趟梵帝崗,那不是宗教勝地嗎?」小夏建議。其實她對西方的宗教根本不懂,也是道聽途說來的,但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就要盡百分之百的努力不是嗎?


  萬里答應了她。


  他尊重任何的宗教信仰,即使他不相信,但至少可以幫忙調查一下西方宗教人士的觀點,最好拿點聖物什麼的,希望可以幫到小夏的忙。


  「正好,我的一個意大利朋友的叔叔就是神父。」他告訴她,「你運氣好,想吃冰的時候,老天爺就給你下雹子,內有阮瞻那個傢伙幫你,外有我這種交遊廣闊的朋友收集情報,你要不成為魔鬼剋星都對不起自己。」


  「希望不是被魔鬼克就好。」


  「你們主任夠狠,又讓你來辦這種案子。」


  萬里的回話在電腦屏幕上閃爍,小夏卻只能苦笑。她有什麼辦法,好像冥冥中有一隻命運的手總把她和這類事件聯繫在一起。「誰讓我能力強呢!」她把自己的不安和無奈通過鍵盤敲到遙遠的意大利去,「主任甚至還提醒我這只是咨詢,如果要是進入法律程序的話,不要忘了收兩份律師費。一份咨詢,一份訴訟。」


  「果然人老奸、馬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拿。對了,你和阮瞻相處得怎樣?」


  「還好。可是儘管我努力不讓人注意,還是有一大票女人每天想用目光殺死我。其實我提醒過她們了,阮瞻只是欠了我的債,我才住到他那裡的,我並沒有和他有什麼特殊關係。」


  「你這樣說誰會相信,只能讓人家更懷疑,阿瞻那種從容不迫的德行怎麼像是欠債的。」


  「我說的實情呀!上次李景明的事,我救了他的命。所以他欠我。」


  「小姐,你講講理!」電腦那頭的萬里啼笑皆非,「阿瞻是為了幫你才陷入險境,你去幫忙不是應該的嗎?這就算救了人家的命啊!」


  「他是男人,神經病才和女人講道理,而且事實就是如果我沒拿給他血木劍,他就在河底交待了。作為一名律師,尋找有利於自己的證據並且拚命利用是天性。再說,這次我沒逼他。」小夏雖然和萬里這樣說,但她心裡有點內疚,因為她終於還是為了驅趕走那個邪祟決定接受阮瞻的幫助。


  「這讓你很矛盾?」


  「我就說天底下你最瞭解我。」


  萬里半天沒回話。正當小夏以為網絡出現問題時,屏幕上又顯示出一行字:「其實我很希望你能逼迫阿瞻。」


  「你什麼意思?」小夏很納悶,「尋我開心還是壞話好說?」


  「你沒覺得嗎?阿瞻好像生活在他自己劃定的牢籠裡,我想讓你拉他出來。」


  這回輪到小夏半天回不上話。沒錯,阮瞻的生活狀態是有問題。萬里不說出來,她會覺得他只是怪怪的,現在她也認為那個男人自我封印的不只是他的能力而已。可是又是什麼造就了他溫柔中帶著強悍,親切中藏著冷漠的個性?


  「以前出了什麼事嗎?」她問。


  「我想那和他的身世有關。我告訴過你,他是在五歲時被收養的,之前的事誰也不知道,就連他是怎麼被送到我們鎮的,他為什麼天生就有那個能力也是個謎。而他父親是在文化大革命中被迫還俗的道士,聽我父母講,雖然他老人家平時從不給人算命看家宅什麼的,但是很多人相信他很有些門道。文化大革命的時候,因為我們鎮解放前是許多富翁的居住地,所以挨整的人特別多,每天都會有人因不堪虐待自殺,橫死的就更不用說了。據說當時一到晚上就特別嚇人,走在街上都會後背發涼。可是每到午夜的時候,他父親就不知從哪裡喝得醉熏熏回來,繞著我們小鎮那條長街從這邊走到那邊。奇怪的是,只要他踢噠踢噠的鞋聲響過去,就會感覺平安了很多,半夜驚醒哭叫的小孩也能睡安穩。所以我們鎮上的老人都說是他父親保得一方平安。」


  「他父親後來怎樣?」


  「他老人家收養阿瞻時已經很老了,所以在他高中時就去世了,不過聽老家的親戚說死得有點離奇,也像個迷一樣。從這些事情來看,阿瞻的身世和生長環境和別人有很大的不同,甚至是獨一無二的,他的性格當然比較難以理解,就算是多年的朋友,我也不瞭解他鮮為人知的一面,大家表面看到的都是他的偽裝。但我可以肯定他特別不喜歡他的異能,可以說極為排斥或者逃避。」


  「你的意思是天生我才必有用,上天給予的東西一定有存在的道理。你認為他應該善加利用,至少也不要自我否定是嗎?」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講,被別人、被自己承認和肯定是一種心理需要。」


  「可是我認為他是很平靜面對這件事情,你又擔心什麼?」


  「那只是表面,他其實很痛恨他的一切,冷漠對待所有的事物,從小就是如此,這就是為什麼他自我封印的原因。他的那個能力我認為很了不起,可他從小到大只用過兩次,嚴格的說是兩次半。那半次是想用但是終究沒有救得了人,所以他更痛恨。而痛恨是非常非常不健康的情緒,又是他不快樂的根源。」


  「你說的他像是--你們的術語怎麼說來著--反社會型人格紊亂。可是你不知道讓他介入這些靈異事件會有危險嗎?」


  「我當然知道,我和他共同面對過兩次,但救贖都是痛苦的。」


  「你真的認為打碎他的平靜有必要嗎?雖然這平靜是偽裝的,可你的態度不像個心理醫生。」小夏很意外,她從不知道萬里對阮瞻的感情這樣深厚。


  「我是從最好的朋友的角度看待這件事。我知道這像是干涉,但我是想拉他一把。」


  「你認為我能幫你做到?」


  「這麼說吧,從小到大,我沒見過他對誰這麼無可奈何。」


  「聽著像諷刺我。」


  「變相的表揚。你先說,如果你有他的能力會怎麼辦?」


  「如果我要是有他一半的能力,不當個午夜女俠、超霸女郎什麼的都對不起自己,哪像他一樣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所以我說你一直是個有俠氣的人。」萬里吹捧小夏,可她卻照單全收。


  「是啊,所以我答應幫你,當然我會盡力讓他不太冒險,你放心。」


  「你要怎麼做?」


  「照你說的,逼迫他!沒聽過一句名言嗎--性格決定命運。他的個性太被動了,外表雖然溫柔可親,內心卻冷漠無情得可以,又沒什麼社會正義感,對什麼都無動於衷,必須要強迫他,才能讓他發揮能量。雖然認識他的時間不久,他對我也忽冷忽熱的難以理解,不過我倒是發現他的一個很大的特點--阮瞻就像海綿裡的水,只要你擠,總會有的。」


  電腦那一端的萬里看到這裡差點哈哈大笑。


  「不過我有條件,」小夏提出要求,「我要你講他的事給我聽,至少講一件。」


  「你那邊現在九點多了吧?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在辦公室敢聽嗎?我可以講一個我們小時候的事,不那麼可怕,不過還是有點寒。」


  「沒關係,大樓裡有保安。」小夏逞強,但還是沖了一大杯熱茶放在桌邊以防發抖。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19 PM

第十二章 荒宅的故事(上)


  一個多小時後,小夏完成了積壓的工作,剛好萬里也給小夏發來一大篇文字,講述當年的故事。


  那一年我七歲,阿瞻也七歲,那是我們第一次認識。當時他很不愛說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啞巴。他總是很安靜地獨自呆著,小小年紀就有點讓人怕的感覺,眼神冷冷的,為此鎮上的人對他的身世有很多的猜測,好多不厚道的人編造說他是一個死去的孕婦在棺材裡生下的孩子,說他來路不明,天生就是怪胎。


  可是我卻對他特別好奇,從小膽子又大,加上我父母本來就是很磊落的人,平時很尊敬阿瞻的養父,又可憐他小小年紀就被親生父母拋棄,很鼓勵我和他做朋友。所以不管他怎麼拒絕,我總是糾纏他。(這一點和你類似,雖然看來你已經青出於藍,而且到現在我仍然不清楚他真實的來歷,希望你能破解這個謎題。)也許他太孤獨了吧,漸漸的,他不那麼排斥我了,雖然還不大說話,但並不反對我在他身邊不停地說。從那時起我們每天一起上學、放學、一起玩、一起打架,越來越融洽。順便說一句,我小時候有個外號叫話蔞子,就是那種人嫌狗不愛的孩子,特別討厭。


  男孩子嘛,你知道,天生就愛拉幫結派、呼三喝四的,加上我們學校的校風有點那個,所以每天都有打架鬥毆的事發生。幾個高年級的同學可能覺得我和阿瞻這一派很礙眼,一直號召同學們排擠我們這一對才一年級的小學生,要不是因為阿瞻那付咬牙切齒、渾身是刺兒的樣子讓人覺得不好惹,我們大概三五天就得吃一頓大小拳頭。


  那年放暑假的前一天,我都忘了是因為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幾個在學校裡稱王稱霸的高年級生趁阿瞻不在,把我堵在教室裡。他們說我就是*著怪胎撐腰,根本沒本事就和他們單挑。我氣壞了,說單挑就單挑,於是他們約我當天夜裡去鎮東邊那個荒宅比試膽量,不去的人要學狗在學校門口叫三天。


  據說那個荒宅解放前住著一個大財主的外室和她的兩個孩子,後來莫名其妙的一夜之間失蹤了,沒人知道她們是死是活,或者去了哪裡,反正那個大財主就沒有再出現,宅子也就一直沒人住。從那時開始,荒宅就成了鎮上奇怪的存在,每個人都對那裡充滿了想像,可沒有人敢接近那裡一步。多年後有膽大的人嘗試搬進去住,但不是無緣無故的得重病,就是家裡的東西會不知不覺的移動位置,所以那裡鬧鬼的事越傳越厲害。還有很多人繪聲繪色的說親眼見過那裡有鬼影閃動,有女人唱戲的聲音和小孩子的嬉戲,更有人說見過兩個面目模糊的小孩子挑著燈籠在深夜的長街上走動,後面跟著一個華服的女子。


  不管鎮上的人是不是真的相信這個,反正入夜後沒有人去那裡閒逛,就是從荒宅門前路過也是匆匆而過,決不停留。我其實從大人們的言談中知道那裡的可怕,也有幾分相信,但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20 PM

  第十四章 劫持(上)


  小夏全身的汗毛全豎了起來。


  她下意識的握住胸口的護身符,驚懼的向四周看去,昏黑之中什麼也沒有。


  是突然斷電嗎?


  不,電腦明明還在運--小夏驀地回頭。電腦屏幕上顯現著一張血肉模糊的人臉,肌肉抖動、疵牙咧嘴,流著血的眼洞直直地瞪著她!


  女鬼!


  小夏驚恐萬分的想,本能地跳過去關掉電腦,把它像貞子一樣從電腦裡掙扎著爬出來的舉動打斷。然而隨著電腦的關閉,辦公室內唯一的光源也滅了,頓時一片漆黑。


  她後頸中吹拂的冷氣、四周悉索的抖動聲、瀰漫著的濃烈的血腥味,都提醒她這辦公室時不只她一個。幾秒鐘的適應後,憑借微弱的月光,她發現半空中有三個飄動的黑影對她採取合圍之勢,當她才一抬頭,它們就猛撲過來。


  六隻蒼白枯爛的鬼手,張大到無以復加的血盆大嘴,尖銳的悲鳴,都說明這次不只是嚇唬那麼簡單,是想要了小夏的命!


  驚慌中她來不及細想,連忙躲在就近的桌子下面。


  無聲無息中,桌子突然開始不停地抖動,像有什麼在她身體上摸索。一顆頭倒立著從桌沿上方緩緩絳下,兩顆、三顆,長髮披散了一地。


  還-我-命-來!


  小夏大叫一聲,舉起護身符一通亂舞,並趁著黑影散亂的時機,看準大門的方向奪路而逃。然而門關上後,她愣住了--她衝進了衛生間!


  在這裡!有聲音叫她。


  她猛一側頭,正巧看到衛生間裡的鏡子自己的臉。血紅的鏡子中,自己的臉蒼白驚恐、冷汗直流,然後就開始變化--眼珠突出,沒有瞳孔,五官漸漸腐爛,嘿嘿發笑,臉皮象橡皮套子一樣鬆動脫落--


  血腥瑪麗!


  小夏極度驚嚇中突然心中一陣清醒,終於明白自己無緣無故遭受襲擊的根源。這是它給她的幻覺,她要是被嚇倒她就完了!


  她咬著牙把護身符按在胸口,依照先前的慣例大聲頌念:「南無地藏王菩薩!」她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否對西方的邪靈有威懾作用,反正當時鏡子裡的幻相消失了,鏡面上卻流出血來。


  小夏鬆了一口氣,隱約中見到鏡子中自己的臉正常了,除了受驚嚇後的蒼白和恐懼。但她馬上感覺有異,一扭頭就見到那三個陰魂不散的女鬼齊刷刷堵在門口。同樣糜爛的血臉上看不出表情,可小夏卻明明感到它們對她強烈的恨意。


  為了什麼,她不知道,但她很明確必須盡快離開這裡,否則這三位決不會輕易放過她!她咬咬牙,握著護身符往外衝,穿越虛空中的女鬼的身體。然而才一離開門邊,卻又被拉倒在地,它們冰冷粘稠的手指蛇一樣抓住她的四肢,並且張開流血的嘴,狠狠咬噬下去!


  尖銳的痛楚讓小夏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


  誰來幫幫她!雖然女鬼不敢靠近她胸前和頭部被護身符的柔和光芒保護的範圍,但它們卻像要咬斷她的四肢一樣,而她現在完全動彈不得,無法反抗!


  怎麼辦?怎麼辦?她要被咬死在這裡了!


  「有人在嗎?」耳邊忽然傳來熟悉的男人聲音讓小夏有了希望。是小張,大樓的保安員,大約一小時會巡樓一次。她用盡力氣掙了一下,並大聲回應小張的問話。


  開門的聲音後,房間的燈光瞬時大亮,照得人睜不開眼睛。


  光明真好啊!


  小夏從地上爬起來,看到三個女鬼沒了蹤影,自己裸露的胳膊和雙腿上雖然沒有流血,但有大大小小的青紫痕跡,證明她剛才的經歷不是夢魘。


  「岳小姐,還沒走?你在幹什麼?」小張問。他身後還跟著兩個陌生人,也穿著保安制服,低著頭一言不發,像是新來的。


  「我--燈突然滅了,我摔了一跤。」她倉皇回答,不想說這些沒譜的事嚇到這幾個小保安。「我正要走。」她順手抓起書包,不想再耽擱下去了,誰知道這幾個普通人能幫她多久,總不至於他們和警察一樣也有煞氣,不要連人家也連累了。


  「好吧,我們送你下去。」小張等小夏出來就鎖上門。


  他看著小夏的背影,又看看門裡黑暗中的磷光,意味深長地笑了。


  電梯的速度好像平常要慢,而且這種封閉的環境加重了小夏的不安。她想找點什麼話和小張說,卻在一側頭間見小張和那兩個新來的保安正襟危『站』目不斜視,並沒有要閒聊的意思,然而恍然間她卻覺得電梯裡有點什麼不對,讓她感到頭皮發麻。


  她又看了小張他們一眼,沒什麼不對。她再看,真的沒什麼。最後看一次--突然間驚得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電梯內部的四壁本來是半身鏡,有時她在電梯裡會臭美的東照西照、整理妝容,而此時的她卻只看見她一個人的身影。三個保安明明在她的身邊,可是鏡子裡卻什麼都沒有。


  也就是說--他們不是人!


  『叮』的一聲,電梯停了,三樓。小夏想也不想地往外跑,但黑暗樓道裡三個披頭散髮的影子猛撲過來,讓她短叫一聲後,無可避免的又退回到電梯裡。


  電梯的門迅速關上,繼續向下,但門外一直有咚咚咚的敲擊聲,門縫的地方還有一隻手掙扎著要鑽進來,而更令她不安的是身邊的三個『人』。


  一片安靜,除了小夏短促的呼吸。


  「你看出來啦?」『小張』突然問,輕笑著,但聽著像哮喘的人拚命吸氣。


  小夏驚懼地瞄了他一眼,見他的臉還是小張的樣子,不過卻僵硬、麻木、青白、沒有表情,這就使他的笑容格外陰森和突兀。其它兩個保安像死人一樣沒有氣息,面貌灰濛濛的一片,根本看不清五官。


  她拚命想著要怎麼辦,但她發現她現在就像待宰的羔羊,沒有任何能力逃脫。


  「到了,拚命跑,別回頭。」『小張』又說,這次連聲音也是僵直的了。然後小夏看到身邊的『人』突然變成了地上的幾灘衣服,三個模糊的影子率先衝出停在一樓的電梯,以一種怪異的形式和另三個意圖衝進來的影子扭打成一團。


  她愣了一秒鐘,但還來不及判斷對錯就拚命跑了出去,不敢回頭去看嘶吼的亂響,一口氣跑到空無一人的長街上,流動的空氣讓她感覺好了一些。她回過頭去看大廈,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楚,她知道必須盡快離開,到了阮瞻身邊就會安全了。


  啊,阮瞻!這是她第一次那麼想念他!


  一輛出租車從遠處駛來,停在猶豫的小夏身邊,和藹的中年司機探出頭來:「小姐,要車嗎?」


  小夏點頭,坐在後座上,然後說了夜歸人酒吧的地址。「您能快一點嗎?」


  「沒問題,我開車出了名的又快又穩。」


  小夏不說話,暫時的安全讓她陷入沉思。她又招惹了什麼?為什麼這三隻女鬼一副要置她於死地的樣子。她自問決沒做過任何虧心事,也不殺生,就連平時吃飯裡的肉食也是從超市裡買的冷凍食品,所以這次遇襲一定是和血腥瑪麗有關的。


  與血腥瑪麗有關,但卻不是它幹的!


  從張雪那件事中,她見識過鏡子裡的鬼手,跟今天她在衛生間遇到的情況不那麼相同,好像今天的這三位不能完全操控鏡子,只是利用幻象嚇她。況且按常理說,血腥瑪麗並不能離開它被請出的地方,也就是學校。那麼她今天遇到的又是誰?


  三個--女鬼--沒有臉--難道是那三位遇害的女生?!


  可她們的死和她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叫她還命?糾纏她不是違背『冤有頭、債有主』的規則嗎?還有『小張』他們是誰,為什麼幫她擺脫死境?


  小夏煩惱地望向窗外。窗外的景色急速的後退,可見這車確實開得很快。空曠的荒野上漆黑一片,只看見零星的--可是,等等,她是不該在野外的,夜歸人酒吧在市中心。難道她被劫持了?


  「這不是去我說的地方。」小夏慌忙中拍了一下司機的肩膀,但她沒感到人類身體應有的質感,反而是彭彭的聲響,像拍打在空心的物體上,而司機根本沒有回過頭來。


  她駭得縮向後座,從後視鏡中看到的司機的臉更讓她幾乎嚇死--那是一張紙做的臉,不是白紙也不是別的什麼紙,而是那種清明節給過世的親人燒元寶用的金銀紙,上面簡單的畫了幾筆眉眼,在後視鏡中閃爍著詭異的微光!


  她是被劫持了,被鬼劫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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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劫持(下)


  她知道她跑不了,於是乾脆壯著膽子問:「你要帶我去哪裡?」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因恐懼而變形,但金銀紙人司機並不回答。

  「你們到底要怎樣?」


  紙人『霍』地從駕駛座位上站起,擰過身來面對小夏:「趴下!」它以紙板撕裂似的聲音說,然後毫無預兆的象洩氣的皮球一樣癟下去。


  小夏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聽到『啪』的一聲,那三個女鬼血淋淋的臉平平的貼在兩側及前方的窗玻璃上,猙獰地盯著小夏。


  你--跑不了!


  它們拚命敲擊著車窗,劇烈地搖晃著車子,像要把車子和小夏一起拆了一樣。突然,驚惶失措的小夏被拉倒在地,直直的躺在車上。


  不,不是車,是細長的、空無一物的封閉空間--棺材!原來她從大樓逃出後,就一直呆在棺材裡!


  此時,不知從哪裡來的大把的冥紙湧上來,貼滿了整個棺材內壁,讓小夏再也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也聽不到外面的嘶叫、咒罵、捶打的聲音,像個蠶一樣被包在蠶繭裡。甚至她還不如蠶寶寶那麼舒服,因為即使在黑暗中她也能看見那個金銀紙人緊貼在棺材的蓋子上,居高臨下地瞪著她,畫出來的笑眉笑眼呆呆地對著她。


  「到了我們的地盤了!」它古怪的聲音從它古怪又不動分毫的嘴裡說出。


  讓我死了吧!


  小夏絕望地想。她可不想再被這麼驚嚇了,可是此刻她連昏倒都做不到,恐懼竟然使她的頭腦特別清醒。她覺得自己在不停地移動,但完全不清楚它們要把她帶到何處,也不知道它們意欲何為。過了差不多一個世紀那麼長,她突然被摔倒以地,眼前驀地一亮,發現自己身處在一處稀疏的小樹林裡,周圍靜悄悄地沒有動靜,好像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難道只是鬼魂們尋開心,自己只是碰巧被選中的倒霉蛋?!


  她驚懼地四處張望,覺得這種安靜中透著不詳,並不正常。她慌忙拿出手機,在被劫持後第一次有時間做她一直想做的事。


  「阮瞻,救我!」


  「你在哪?」他能感覺不好,知道一定有事。


  「福山公墓。」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小夏背後響起。小夏驚得把手機掉到地上,但那頭的阮瞻卻聽得清清楚楚,馬上拿了車鑰匙跑出來。


  「你們是誰?要幹什麼?」小夏慌張地問。


  此刻她面前『站著』兩個『老人』,一男一女,老太太穿著華麗的壽衣,老先生穿的一身軍裝,看樣子生前位置不低。它們臉上帶著死人才有的蒼白和僵硬,雖然沒有惡意的樣子,但任誰在半夜見到鬼魂都會心驚膽顫,哪怕是以前曾經見過。


  何況隨著一陣奇怪的陰風漸起,小夏看到數以十記的鬼魂從小樹林的另一方飄過來,但它們沒有對她有什麼舉動,只是從她身邊穿過,不過這也足夠讓她遍體生寒了。其中,她還看見了『小張』,它對她笑著點頭,像熟人一樣。


  「請你救救我的孫女!」老太太說。


  「你孫女?她是哪位?」小夏警惕地偷瞄周圍,「這些--這些是怎麼回事?」


  「那三個女鬼沒完沒了,我們的鄰居幫我們去轟它們走!」


  鄰居?當然了,這裡是公墓,她能從稀疏樹木間看到公墓門口的牌樓。可是,鬼魂有那麼齊心合力嗎?為什麼不把她拖到裡面去,而呆在外面的小樹林?


  老太太的話回答了她的疑問:「這裡和陽間一樣,也有前後左右的鄰居、朋友,有事大家也會幫忙。之所以請你到這裡,是因為裡面也有不好惹的,怕嚇到了你!」


  這不不夠嚇的嗎?要是神經弱一點的話,也許會被嚇死至少三回了。


  「那三個女鬼又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們是T大那三個橫死的女孩子。」老太太的答話證實了小夏的推測,「她們知道我們要找你救我的孫女,想千方百計的阻止。橫死的人和壽終正寢的人不一樣,很凶,所以我們要把你救到這裡來。這是我們的地方,多點朋友就能阻止她們害你。」


  原來她的災禍只是一方想讓她幫忙,一方不想讓她幫忙,完全與她本身無關,真是倒霉透頂!而且那三個女鬼簡直不可理喻,竟然想用殺死她來阻止她!想來想去,她恍惚中明白這兩個老人是誰了。


  「你們要救的人是陶小春吧?」


  「是。我們是她的爺爺奶奶。」


  怪不得!小夏現在平靜了一點,雖然和鬼談話仍然後背發麻,不過知道有求於自己的話至少應該不會害她。


  「可是她失蹤了,你們知道她在哪裡嗎?」


  老太太露出悲傷的神色,不過沒有哭出眼淚:「小春--已經死了!」


  「什麼?!」小夏大吃一驚,「死了?怎麼死的?死了我還救什麼?」


  「我想讓你把她的魂魄從那個外國邪靈手裡救出來,讓她來和我們團聚。」


  果然!她還是死在血腥瑪麗的手裡了。


  「我想她不會不明白怎麼逃避沒有完成契約的懲罰,為什麼又會這麼快就遭了毒手?你們又怎麼知道的?」


  「她出事前曾來給我們掃墓,她對著我們的墓說了所有的事,包括你發現了她的秘密,呆在這裡不是會被那個外國邪靈要了命就是被你抓到警察局去。還說要去給一個叫劉鐵的男孩子留下一點東西,然後就遠走高飛,恐怕短時間再也不能來看我們。可惜當時是白天,我們沒法阻止她,而你也知道,她這一去就失蹤了,我們清楚地感覺到她已經死了,可就是找不到她的魂魄,我想她一定是被那個外國邪靈困住了。」


  「所以你們就想辦法找我?」這樣的求人方式倒是獨特,要是嚇死了被請求的人怎麼辦?「為什麼不托個夢給我就算了?」


  「我們試過,可是你住的那個地方,我們連靠近都做不到。我們知道你身邊一定有高人,所以只能這樣請你來。」


  真明智,去住到阮瞻那裡!小夏在這個時候也沒忘佩服自己的先知先覺。可是她應該時刻呆在阮瞻身邊的,那樣會更安全!


  「你能幫幫我們嗎,岳小姐?」老太太焦急地追問。


  「你們知道她做了什麼嗎?」小夏皺皺眉頭。如果陶小春還活著,她或許救不了她,畢竟她因為自己的私利害得四個無辜的同學三死一瘋,如果不受法律制裁,公理何在?可如果她已經死了,所謂人死債爛,她可以考慮幫她擺脫邪靈的控制,回到爺爺奶奶身邊。老太太的神情讓她有了惻隱之心,她想如果她有什麼事,地下的奶奶也會很焦急,想盡辦法要救她吧!


  家長對孩子的愛是無條件的,所以才偉大!


  老太太露出羞慚的神色:「我知道她做了好多壞事,害了別人。可這個孩子從小是我們養大的,所謂養不教,父之過,她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都是我們的錯。小春從小就爭強好勝,什麼都要做第一,而她也做得很好。可是在大學裡,無論她多麼好,也不能成為眾人的焦點,成為風雲人物。最後她的好勝心佔據了她所有的意念,這才惹出這麼大的禍事!」


  老天!阮瞻說對了,天大的事只不過因為一個最簡單的理由。


  隨著老太太的敘述,小夏明白了所有事的前因後果。原來陶小春自認為聰明又漂亮,可是她的功課始終比不上第三個遇難女生,而風頭遠不及張雪,而她一直暗戀的劉鐵又和她一向最看不起的,從湘西農村出來的錢莉鬧了一點緋聞,而對她卻一直不冷不熱,始終不超過同學的界限。這一切都讓她憤恨不平到難以忍受的地步,心靈扭曲得想要殺死這幾個同學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是她一直沒有想到即不讓自己惹麻煩,卻又能達到目的的方法。


  無意中,她在網上看到血腥瑪麗的事,於是她在其它同學只限於敢不敢玩、相不相信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地堅信它的存在,進而異想天開的認為可以借助它的幫助。她努力尋找血腥瑪麗的各種記錄,周密的研究計劃了幾個月之久,才在開學後的幾天實施了計劃。


  或許她的恨意太深了,讓她的意念格外集中,大大不同於其它只抱著玩恐怖遊戲的少女的心態,所以這麼不容易出現的血腥瑪麗還是被她在校籃球隊比賽的那天請到了。而那麼可怕的強烈執念竟然真的可以戰勝恐懼,居然讓她沒被請出的邪靈嚇死,並且與她訂下了契約。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22 PM

第十六章 可笑又可憐的理由


  四個美貌少女的生命和青春,換取劉鐵對她的愛情!


  陶小春為一個可笑又可憐的理由,和魔鬼訂下了契約。


  首先她利用錢莉的單純,騙她說劉鐵已經和她約會,而只要錢莉敢玩這個遊戲,她就退出。為了那一絲沒有把握的希望,錢莉愚蠢的同意了。其實血腥瑪麗早已被請到,正徘徊在校園的黑暗角落中,而錢莉只是被誣陷為帶來災禍的人。


  那可憐第二個女生和她毫無瓜葛,只是她行動的犧牲品,是她奉獻給血腥瑪麗的祭品。那個女生只是恰巧被陶小春看到在單獨洗浴,陶小春趁她正在對鏡梳妝時,用提前預備好的東西反鎖了浴室的門,然後溜出去拉掉電閘。


  第三個女生是功課比她好的那個,她假意在自習教室請教她問題,拖到晚上大樓沒什麼人的時候才離開。到了二樓拐角的那個鏡子前,她以忘拿了東西為由把被害女生單獨留在那裡,自己跑到頂層的配電室讓大樓停電五分鐘。


  對於張雪,她先是謊稱張雪一直追求未果的倪陽托她轉告約會的請求,騙當天準備回家的張雪留在校園內,也就是邪靈可以遊蕩的範圍內,然後在明知倪陽會爽約的情況下,溜出寢室假意對張雪說起她鼻子上其實並不存在的瑕疵。她知道依張雪的驕傲、愛美的個性必定會在鏡子前流連忘返,反覆研究究竟哪裡不夠漂亮,不夠吸引倪陽,她則想法子避開沉溺於電視的管理員的耳目,摸黑拉掉在一樓樓道口處的電閘,而外面的人在沒有光亮的情況下根本看不見這一切。


  意外的是小夏的出現。她看到七號樓突然斷電,跑去張雪的樓下丟了一大塊石頭,砸破了張雪的窗玻璃,而且正好打到坐在窗邊的張雪握在手裡的鏡子上,無意中破壞了血腥瑪麗的行動,也才保住了張雪的一條小命,而她自己在那個晚上則差點被惱怒的邪靈抓到鏡子中。


  抓到鏡子中?作為第二個報復對象的陶小春會不會像當天的自己一樣?只是她沒有阮瞻這樣的人去救她!所以她的靈魂被困在鏡子中了?那麼她的肉體呢?


  小夏沉默不語,仔細思考著種種可能。可她的沉默被誤認為拒絕,一直沒說話的老先生忍不住了:「你到底幫不幫我們的孫女?學校裡年青人多,陽氣旺,我們這種正常的魂魄沒有辦法親自去找,所以才求你!」


  他理所當然的命令態度讓小夏油然而生反感,不顧死活的說:「我還在考慮。實際上她是罪有應得,那麼惡毒的女孩不該吃點苦頭嗎?」這個老傢伙真可惡,明明是他知道自己打不過血腥瑪麗才求到她的,還這麼沒禮貌!


  「你說什麼?」


  「不然你以為樹林外的那三個女鬼是怎麼回事?本來她們都是無辜的受害者。」


  「看來應該讓那三個女鬼把你掐死!」


  他的話讓小夏忽然想起一個同學身為退休老軍人的外公,對兒女嚴厲,對侍候他多年的老伴刻薄,還總一副天下就他最大的嘴臉,活像現在的這位,不禁一肚子氣,冒失的個性又出來了。


  「那是拜你寶貝孫女所賜,要不是她,她們三個現在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她們為什麼找我麻煩?還不是因為你們想讓我救你的孫女!你這樣說,好像我還應該感謝你?!」


  「刁嘴的丫頭,不知死活!」軍人老鬼那唯我獨尊的壞脾氣果然爆發了,和小夏同學的外公的表現一模一樣。不過,同學的外公不會讓她感到害怕,可是面前的這位卻讓她頭皮發麻。


  他的臉扭曲成慘不忍睹的形狀,臉色變成青綠,眼珠就像要掉下來那樣怒瞪著。小夏步步後退,他卻用力擺脫老太太的勸解,以小夏無法理解的速度直飄過來,伸手要抓小夏的脖子。


  這回誰還能來救她!小夏絕望地想。


  然而老天爺待她真是好,因為適時閃過一聲脆響,像電火花一類的光芒把老頭鬼震退到老太太身後,沒入地面,半天後才狼狽地鑽出來。


  「你沒事吧?」再一次及時趕到的阮瞻問。他打量小夏,見她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不過沒什麼大礙,放下了不安了一路的心。


  「沒事,就是一晚上看到了近百的鬼魂,場面太壯觀了。」小夏自嘲,可不自然的聲音洩露了她這一晚上被連番的折磨的恐懼。


  「你不用逞強。」


  「那麼可以軟弱一下嗎?」


  「可以。」阮瞻的話音才落,小夏就猛撲到他懷裡,緊緊抱著他的腰。


  她沒有哭,可是一直在發抖,懸了一晚上的心終於可以放下。或許她能假裝鎮定,但是她不知道她自己面對的是什麼,只有阮瞻到了,才會不一樣。


  「沒事了,沒事了。」他哄她。


  「你怎麼才來!」她把頭悶在他胸口抱怨。


  「小姐,這裡是郊區,我的車差不多快開得報廢了,還嫌!」


  「可以用你的邪術!」


  「我還沒有高段位到會遁術。」阮瞻被小夏磨到無可奈何,「可以鬆開了嗎?你勒得我要斷氣了。」


  小夏為自己的失態有點不好意思,連忙鬆開阮瞻,雖然在本能上還是認為靠著他才安心。她見到他後,堅強立即瓦解,把『有山靠山,無山獨立』的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不過此刻她雖然放開他,但腿卻軟得直打晃,阮瞻只好扶住她。


  他一手把小夏攬在臂彎裡,一手直指著前方的軍人老鬼:「我念你是壽終正寢之人,而且沒傷到她,所以不追究你。不過你記著,欺侮弱小,無論對鬼還是對人都是最無恥的行為,對不起你生前的軍裝!」


  「小子挺橫啊!」


  「要試試嗎?」


  老頭兒還沒有答話,旁邊的老太太看出阮瞻隱隱要爆發出的出類拔萃的能力,馬上討饒:「對不起,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請岳小姐幫忙而已。」


  阮瞻皺皺眉,轉過頭來問小夏:「你又惹什麼禍了。」


  「不是我惹的!是血腥瑪麗的事。他們是陶小春的祖父母。」


  「那麼她還是死了?」


  「是。他們說她是去給劉鐵送東西時失蹤的,一定被困在血腥瑪麗的手裡,我想大概會從學校找到答案。」


  「你答應幫忙了?」


  小夏不說話,但眼巴巴地看著阮瞻。


  阮瞻熟悉這種眼神,那是她又動了她的惻隱之心而又無能為力,非要麻煩他不可的意思。本來這次他被她鬧得心軟,不得不插手血腥瑪麗這件事了,可相對簡單的『請它走』現在變成了『要救人』,那就是非正面衝突不可!他暗歎了一口氣,認了命,不明白為什麼只是單純的朋友交往,竟然讓她成功的賴上他。


  這世界的天理在哪裡?!


  他剛才接到她電話的時候就知道她又惹上了什麼,等他趕到時候,老遠就看見一群鬼魂圍著三個女鬼。他看的出來那些鬼魂是正常死亡的亡靈,而那三個女鬼卻透著凶險。從小夏目前的案子和那三個女鬼臉上血肉模糊的樣子,他大概判斷出是怎麼回事,所以驅趕走了她們,而那些正常的亡靈也看出他靈力強大,早就一哄而散,他只是沒料到她被劫持只是因為有人--有鬼求她幫忙。


  「求你幫幫我的孫女,即使她做錯了事,她也已經死了。如果還有什麼懲罰,我來替她受。求你們幫幫她,至少不要讓她魂魄不歸!不要讓她死無葬身之地!求求你們大發慈悲!」老太太跪地求情,號啕大哭,雖然鬼是沒有眼淚的,可是她的真切讓小夏百般不忍。


  「阮瞻,你怎麼說?」她問。


  「你肯聽話嗎?」


  「肯聽肯聽!」


  「不幫!」


  「阮瞻!」


  「你根本就不聽話!」真是丟人,又敗給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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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怎麼辦?


  凌晨兩點多,阮瞻在泡酒吧的夜遊族和兩個三八夥計的注目禮之下,第二次半扶半抱的把小夏弄上樓去。他沒心情顧慮眾人的猜測和目光,只希望這不要成為習慣。他是學心理學出身的,知道男人最容易對與自己工作到深夜的異性產生不一樣的感情,何況他們兩個還總是經歷同生共死的狀況。


  這位姓岳的『強盜小姐』最近賴他賴得太自然而然了一點,而她那種逞強又脆弱、善良又不講理、敏感又冒失的個性,讓他總是莫名其妙的心悸。這不是個好現象,他一定要小心一點,不要讓自己的心陷落。他不願與任何人有深刻的感情瓜葛,教訓已經夠了,無論她多麼聰慧、多麼可愛、笑起來的樣子多麼嫵媚迷人也都一樣。


  他只要稍微管束自己一點點就能做到!他阮瞻是誰?名牌大學心理學系的高材生,有著能看透人心的敏銳,豐富的閱歷,還有他最厭惡和憎恨的所謂『良能』。他在什麼樣的女人堆裡都能游刃有餘,還會被一隻小麻雀纏得交槍投降,根本不可能!


  只要幫了她的忙,打發她走,一切都沒問題!


  「你當初為什麼讀心理學?」阮瞻才把小夏安頓好,她就突然問了這麼一句。這嚇了阮瞻一跳,以為她能讀懂人心,知道他的心裡正在打什麼算盤。


  「這和你有什麼相干?」


  「我是說--萬里讀心理學很好理解。他愛說話,性格溫柔,有正義感,膽大心細,這些都是他成為心理醫生的根源。可你不是一向不喜歡接近別人嗎?為什麼又要去研究人的心理?難道研究是為了遠離?」小夏接著問。


  她今晚飽受驚嚇,可是她一回到他的家就感到無比安全,心情也跟著放鬆起來。情緒能從負面很快的轉到正面,據萬里說是她最大的優點,可是阮瞻從一小時前的正直勇敢轉化為一回家就冷若冰霜算不算個大缺點?她想起和萬里聊天的內容,所以有此一問。


  「你是要討論陶小春還是我?」


  「陶小春。」小夏毫不猶豫。


  好吧,算他厲害!萬里既然『求』她逼迫阮瞻,她也答應勉為其難,那麼以後有的是折磨他的機會,現在不和這臭男人爭一時之長短。「我們要怎麼辦?」


  「這件事並不複雜,假若我們所有的情報和猜測都是正確的,去學校就能找出答案。」


  「你是說既然血腥瑪麗只能在校園徘徊,那麼陶小春一定在校園遇害。那麼她的屍體一定藏在校園的某處,而靈魂--也許在那裡任何一處鏡子後面。」


  「沒錯。」


  「我實在想不出陶小春既然知道怎麼逃避卻又在哪裡疏忽了,以至搭上性命。」小夏想了一下,「也許我們該問問劉鐵,不是說陶小春失蹤前曾送給過他什麼東西嗎?如果他有什麼信息,我們行動起來會省許多事情。放心,我會很小心的問,決不讓他介入這件事,這樣就不會洩露你的秘密。」


  「謝謝。」阮瞻訝異地說,沒想到她還能顧慮到他不願為人所知的事情,心想算她有良心!


  「沒關係,互相幫助嘛!可是之後怎麼辦呢?」


  阮瞻沉吟了一下。「先把陶小春的情況弄清楚再說,這件事我想免不了要大鬥一場。要驅走它已經不容易了,何況還要救出被困的魂魄。」


  「對不起。」是她又給他添麻煩了。


  「算了,反正想驅走它,它也未必肯乖乖就範,總是要武力解決。」


  「你有多大把握?」小夏偷瞄阮瞻一眼,「可能消滅它嗎?」


  「要驅走它,交過手才知道結果,而消滅它是不可能的。它不是怨氣不散的鬼魂,也不是隱藏在夜裡,伺機禍害人類的惡鬼,它有它自己的地方,也就是說『合理的』存在,所以民間才稱它們為『仙』。玩各種請仙遊戲的時候,『仙』可能會應請求走上一遭,然後還會回到它們自己的『家』,所以你只能把它從你這裡送回去或者趕回去,而不能殺了它,至少我不能。」


  「就是說它還有機會跑出來禍害人間!」


  「別怪這些『仙』!沒聽說過嗎?人心不生暗鬼,鬼也不能輕易利用上人。說是鬼惑亂人,不如說是人禍。」


  小夏點頭,深以為然。要不是因為那個心理不健全的陶小春,要不是錢莉和張雪那麼輕易的接受誘惑,要不是那些人性中最黑暗的妒忌、虛榮、無聊、愚蠢和殘忍,怎麼可能會有這場無因的災難?


  「那麼就這樣吧!」小夏說,「明天我得出庭,下午回來就問問劉鐵知道什麼情況,然後我再去學校找找有關陶小春的線索。」


  「不,你不要單獨去學校,否則臨時出了什麼事你無法對付!」阮瞻站起來,「先弄清情況,然後我們再決定下一步怎麼做。」


  「好吧,不過我想問你個問題。」小夏阻止要離開的阮瞻,「為什麼我有時能看見鬼魂,有時又看不見呢?」


  「一般情況下,有陰陽眼的人才能看見那個東西。可是如果它想讓你看見,你就能看見,就算你閉上眼睛也一樣。」


  「那個還有--今天那三隻女鬼為什麼那麼厲害那麼兇惡?她們生前都是很善良單純的女孩,而且就算是橫死,也不到於這麼可怕吧?」


  「她們那麼冤枉,死得那麼恐怖,不厲害才怪!」阮瞻很奇怪小夏的想法,「你被人冤害試試看?變態的人有超越正常的邪力,怨氣沖天的鬼也一樣,這是情緒激化的問題,與生前的性格沒有關係。」


  「我小時候聽人家講《宋定伯遇鬼》的故事,聽說新死的鬼能力不足,可是你看看,」小夏舉起手,「我今天差點被它們咬掉手臂。」其實她東拉西扯,就是想讓一心想要離開的阮瞻多陪她一會兒,今天她不怎麼想一個人呆著。


  她纖細手臂上的瘀傷讓他差點伸手去撫摸,但他馬上把動作改為抓住門把手,「這兩天晚上別出去,不會有事的。」他轉身想走,但卻一眼撇見她胸前的玉墜,不由得皺眉。


  「把你的護身符給我。」


  「幹什麼?」


  「我不搶你的!」小夏那付很寶貝很緊張的樣子讓他發笑,「這些日子你遇邪太多了,這玉被污染了祟氣,保護力下降了,我幫你驅一驅,還這寶貝以清明。」


  「突然這麼主動對人好,一定有企圖。」


  「不要算了。」


  「誰說不要,難道我還怕你?」小夏摘下玉墜,「我正氣浩然,不怕你的陰謀詭計。你不就是想讓我早點離開你這裡嗎?告訴你,沒門!死了這條心吧!」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23 PM

  第十八章 偏僻的車庫


    雖然工作還是很多,第二天小夏還是在天一擦黑就離開事務所。她寧願把工作帶回家做,也不要單獨呆在辦公室了。在大廈門口,她遇到了保安小張,心裡覺得麻麻的,尤其是小張對她微笑的時候,但她知道面前的是真正的小張,是自己的感覺在作怪。


  她不知道這件事對自己的影響會持續多久,但是她必須盡快結束這一切,所以她一進酒吧的門就追著劉鐵到處跑。


  「問你個事。」她盡量顯得不那麼專注,「你們學校那個陶小春離家出走的事你知道吧?她是你的鐵桿粉絲,她是沒留給你這大帥哥什麼紀念品嗎?」


  「離家出走?」劉鐵停下手裡的活,「可是學校裡的人都猜測說她一定被害了,畢竟最近不那麼太平。」


  「猜測?」


  「是啊。因為前幾次的案子都有謀殺情節,這一次是神秘失蹤,所以大家只是猜測。真希望那個什麼術士的盡快落入法網。」


  「你怎麼知道是術士幹的,別人云亦云,很沒有個性!」小夏一聽人家誣陷阮瞻就生氣。


  劉鐵奇怪地看著身邊的跟屁蟲一眼,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激動。小夏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度,連忙調整了一下情緒,「不說這個,先說說你有沒有線索。」


  「你問這個幹什麼?小夏姐。」


  「你知道我現在擔任你們校方的法律代表,」小夏亂編一氣,「不管謀殺也好,失蹤也好,學校總要給家長一個交待,所以這種調查也是我的服務範圍。」


  「小夏姐去當偵探吧!」


  「別貧嘴了,快仔細想想。全學校誰都知道她很喜歡你,說不定真的有什麼細節你沒注意。」


  「陶小春真的和那個系列謀殺案有關嗎?」劉鐵停下來,認真地問。


  他不傻。上次小夏讓他和倪陽合演一齣戲,調查陶小春有沒有看校籃球隊的比賽時他就覺得古怪。問小夏姐吧,她又不肯說。隨後陶小春就失蹤,而小夏姐現在又那麼急於調查這件事,肯定是有什麼問題。


  看著他年青認真的臉,小夏很正經地說:「這麼說吧--你是成年人了,該知道有些秘密是不方便透露的,並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紀律的問題,再說於你也有害無利。其實我也並不知道全部的事實,現在你只要仔細回憶一下有沒有相關的線索,就當幫幫我,也是幫幫陶小春,她畢竟是你的同學,還是你的崇拜者。」


  劉鐵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我明白,小夏姐,我並不想打聽什麼,我只是--我只是想像不到會出這麼多可怕的事,現在學校對外封鎖消息,校內又人心惶惶--」


  「小鐵,我的酒!」一個顧客打斷他們。


  劉鐵答應著,小夏則繼續做跟屁蟲。「所以我要你仔細回憶一下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依我看,年青女孩子離開自己的心上人,一定會留下什麼東西給他。」一定有的,不然陶小春的祖父母也不會這麼說,而且她總有種感覺,陶小春一定是為了送劉鐵離別禮物才出的意外,因此這東西送到哪裡就成了關鍵。其實他們可以跑到學校裡引出血腥瑪麗,打敗它再問出陶小春的消息,解救她被困的魂魄,可它可能被驅走,但不一定會合作,而且那樣太冒險,沒有計劃性,對阮瞻不公平。


  「可是真的沒有什麼呀!」劉鐵皺眉,「雖說陶小春對我是有點特別,我也不是感覺不到,不過她是個很含蓄的人,沒什麼表示呀!再說,她送給我東西無外就那幾種方法,寄給我、送到我的宿舍、親自交給我、托朋友帶給我,到今天她失蹤那麼久了,如果真的有什麼,應該早就到了啊!」


  是啊,從時間上看確實不大可能了。是陶小春的祖父母記錯了,還是她慌張之下沒送成?或者出了什麼岔子沒送到?劉鐵遺漏了某些環節?


  「這樣,我再想想。」劉鐵扶住因為跟在自己後面轉悠而差點絆倒的小夏,「有消息我第一個通知你,連警察也不告訴。」


  「好,回來我請你吃飯。」


  「上次的還沒請呢!」


  「記上賬不就得了。」


  「那我不客氣了,欠我兩次。」劉鐵伸出兩根手指,「現在我要去幹活了。」


  小夏揮揮手,沮喪地走到吧台處,很沒形象的趴在檯子上。劉鐵要麼沒有來自陶小春東西,要麼是想不起來,也就是說她的計劃沒有進展。要怎麼辦呢?


  「幹什麼呀小妹妹,想大小通吃?」一個女人的聲音悠悠傳來。


  小夏循聲望去,見是那個她第一次來酒吧認識的女人,顧姐。她調侃和妒忌兼備的看著小夏,周圍幾個女人也一臉玩味。


  還說是為了放鬆喝酒才來這裡,不是為了泡帥哥!誰相信!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都說了我不是阮老闆的情人,是他的債主,怎麼就不信呢?」


  「切,要說阿瞻欠債,打死我都不信。」一個女人搭腔,「這麼多年了,早看出阿瞻是個頂驕傲的人,什麼事都會自己解決,是最有擔當的男人了。」


  「是啊。」另一個女人說:「就算真的一時周轉不靈,我怎麼沒趕上這樣的好機會呢,不然我傾家蕩產也要讓他欠我的債。」


  「信不信隨便你們!放心,我對這裡的大小男人統統沒有興趣,你們對他們要殺要剮、或蒸或煮隨便處理,跟我沒關係。我還可以免費奉勸一句,對付這裡的男人,守株待兔是沒用的,尤其是對老闆,不如主動出擊。聽我的話沒錯,我等你們勝利的好消息!只是吃他的時候別忘了叫上我參觀一下、開開眼界就行了,不然剩下的遺骸讓我瞻仰一下也行。」


  「真的?」


  「比珍珠還真!」


  「阿瞻你怎麼說?」


  小夏嚇了一跳,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阮瞻正巧拿了東西進到吧台裡面來,那幾個女人相當陰險,根本不提醒她一下,也不知道他聽沒聽到她教唆這些色女吃掉他。


  「我是『欠了』岳小姐的,不過馬上就要『還清』了。」阮瞻輕描淡寫地說,臉上笑得那麼溫柔好看,可是小夏知道他在咬牙切齒。


  「這是真的嗎?阿瞻你不是給她打掩護吧?」顧姐意有所指地說:「下次有什麼困難也和我說說,大家朋友一場,怎麼也能幫你,免得你被人訛詐。」


  「沒什麼,只是失誤,小小的失誤。」阮瞻瞄了小夏一眼。沒錯,是他誤交損友。萬里這混蛋,自己倒躲到意大利去了。


  一邊的小夏看到這情形,心想大事不妙,一定要哄哄他才行!一般而言,胡蘿蔔加大棒對男人很有效,也許對阮瞻也可以試試。


  「咦,我想起來了。」 小夏討好的笑,差不多算諂媚了,「今天我下班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件摩托黨的夾克,帥死了,我想你穿了一定好看。不然我送你一件?偶爾改變一下形象嘛!」


  阮瞻意外地看著她,好像認真地聽,實際上是沒有消一點氣,可他英俊冷靜的側臉卻讓那幾個女人看得心醉神迷。


  這時恰巧過來的劉鐵聽到小夏的話,忽然站住了,想起什麼似的說:「摩托車?!小夏姐,我想起來了,就是摩托車!」


  摩托車?劉鐵說的是禮物的事嗎?陶小春那麼大手筆,用摩托車當作臨別禮物!


  小夏很吃驚,連忙把劉鐵拉到角落,也不管阮瞻的火氣還旺不旺了,也不管自己和劉鐵的動作是否曖昧,心急地詢問他到底想起什麼。


  「我一直想把我表哥的那輛廢棄的摩托車修好,並改裝成更大馬力的,而且全部親手用淘來的舊零件實現這個願望,所以從上個學期我就在慢慢做這個事情。可是以前一直沒什麼進展,弄來弄去也只是個車架子。不過今年開學後,倪陽這小子不知從哪找來的門路找來很多零件,又天天來幫我,所以進度突飛猛進,兩周前剛剛完成。」劉鐵因想起自己的夢想有點興奮,可小夏卻急於知道和陶小春有關的細節。


  「這和陶小春有什麼關係?」


  「她說她有親戚是開修車場的,可以幫我找一隻進口的化油器很便宜的賣給我,可是一直沒拿來,我現在的車用的是國產的化油器。小夏姐你不知道,不是我不支持國貨,是因為進口化油器的性能--算了,我跑題了。我是說,如果她真的離家出走,出走前還拿什麼東西給我,很可能是那個,她知道那是我最想要的,而且她也答應過。」


  「你在哪裡改裝你的車?」小夏緊張地問。


  「學校最裡面有個廢舊車庫知道嗎?就在西北角舊樓的後面。」劉鐵比劃了一下,表示那個地方有多麼偏僻,「上學期我們找校長借了那裡排過話劇,後來發現那裡平時沒什麼人去,只存放了兩輛學校的三產淘汰下來的舊汽車,大概是等著賣而還沒賣到合適的價錢。我--我把車放到那裡了,一有時間我就去那裡擺弄一下。本來改裝好後我想去試車的,不過這一陣子比較忙,學校又出了那麼多事,沒什麼心情,所以一直沒去成,你想陶小春會不會去過那裡!」


  偏僻黑暗的車庫,封閉的空間,汽車和摩托車都會有後視鏡--


  小夏因為這個消息白了臉,她知道他們找對了方向,一定就是那個地方!


  她回過頭去向阮瞻示意有消息了,然後很鄭重的對劉鐵說:「答應我,這幾天你不要去那個地方。」


  「為什麼?陶小春她--」


  「也許那是她最後出現的地方,你會破壞了現場,影響找到她的機會。所以不要去,而且這消息也不要洩露出去,明白嗎?」


  「可是,有必要那麼神秘嗎?不報告警方嗎?」


  「這個我會處理的。」小夏不得已的透露一點消息,「這可能牽涉到謀殺,對手不知道是誰,所以你一定要置身事外,不然會影響到整個案子。答應我,不去那裡。」


  看著小夏難得的嚴肅神情,劉鐵不由得點頭答應,但他突然又想起什麼,猶豫地說:「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有沒有必要和你說,也不知道怎麼會出現在我腦海裡,可是這件事我感覺不太好,我想也許會對你有些用處!」


  「什麼事?」


  「最近總有一個人來學校打聽那幾起--事件。」劉鐵不知怎麼說才好,「不像是警察,我覺得他有點怪。」


  「什麼樣子?」


  「四十多歲,皮膚很白,有點富態。其實長得很不錯,但是--怎麼說呢--讓人不舒服。」


  怪男人?這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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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三個女鬼


  「怪人?」阮瞻皺眉,「他讓你緊張?」


  「不知道,就是聽到有這麼個人心裡就感覺不舒服。」小夏莫名其妙的有點不安,「你知道女人的第六感比較敏銳,我怕他是張雪的爸爸請來的那些道士、和尚、陰陽師,這樣會讓你暴露的,得小心點!」


  「你認為他是來捉我的?」


  「這不是很明顯嗎?除了警察,只有張雪的父親在下大力氣追查『邪惡術士』,我可不想你被發現。我聽說,張雪的父親報仇心切,下了『江湖追殺令』,你如果被人捉到,不要妄圖經過司法程序,我也沒機會給你辯護,你的小命鐵定玩完!」


  「你還說倪陽的港台警匪劇看多了!」阮瞻失笑,心裡有點奇怪的期許,「你怕我出事嗎?」


  「那當然,不然我不就沒有免費的『法師』可以利用了嘛!」


  「就知道你勢利!」


  小夏笑,「開個玩笑的,你還當真。我的女朋友多的是,男性朋友就你和萬里兩個,要是你出了事,我平白無故損失了百分之五十,這麼高的比例我承受不起,想想都覺得倒霉!所以,我們一定要小心。沒聽人說過嗎--諸葛一生惟謹慎,小心行得萬年船。小心一點總沒有錯,難道你比諸葛孔明還聰明?」


  「好吧,反正之前我也沒什麼馬腳露出來,以後你自己行動,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想的美,這件事你說了幫我就要幫到底。」小夏知道阮瞻只是說說而已,但還是很認真的提醒,「我擔心你的安危,你卻要我一個人去面對兇惡的邪靈,沒有一點朋友間的覺悟!」


  「那你說要怎麼辦?」


  「辦法當然是有了。你想,我現在是校方的法律代表,我在學校裡走動沒有人會懷疑,然後我就說這個案子太可怕,我要我的『男朋友』陪著我來來去去的,誰還能說出什麼話來。」


  「我很榮幸。」


  「大家是為了工作。」小夏一本正經地說:「至少裝到這件事平息就好。」


  她瞄了一眼不遠處的幾個女人,她們好像在喝酒聊天,實際上是在注意她和阮瞻這裡。他們現在站在樓梯上說話,剛好可以和酒吧裡的人互相看到。她知道這情形有點鬼鬼祟祟,可是她更不敢明目張膽把阮瞻叫上樓去密談,那樣會提供給許多人彩色的豐富想像。


  人畢竟是社會動物,也要考慮一下影響。所謂人言可畏啊!


  「你說咱們現在就去看看,是不是顯得有點古怪?而且現在這個時候應該是它能力最強的時候吧?」


  「明天吧!應該先找到陶小春的--實體比較好。而且事先要打一點伏筆,一個法律代表不做法律方面的事務,反而去一個廢舊車庫不是很奇怪嗎?」阮瞻想了想, 「這樣,反正大家都知道你和劉鐵很熟悉,就說他拿他的摩托車向你獻寶,我身為你的『男朋友』當然一起去了。」


  「這樣不好。」小夏反對,「首先我不想把劉鐵扯進這件事來,剛才我才要他答應這幾天別去車庫。另外,最重要的是,我和劉鐵都和你有關係,表面上看來好像只是巧合,但就怕有心人非要從這裡找出什麼疏漏,這樣對你不利。」


  「如果有心人要找出我們的聯繫,能牽扯的線索太多了,不必在意這一點。」阮瞻說,內心因為她對他的關心在意而溫暖,至少她比那個做了二十多年的朋友還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說我們也沒有什麼把柄落在別人手裡,。小心一點是對的,可是--有我在,別怕!」


  「要我去和劉鐵說嗎?」


  「我去說,你先上樓去吧。」


  小夏點點頭,獨自回到樓上阮瞻的、而現在屬於她的臥室。


  阮瞻的店地理位置很好,處在酒吧和寫字樓聚集的地方。入夜後,大門的正面很熱鬧,但背面就很僻靜了。而且他的酒吧不是那種很喧囂的類型,加之他把二樓的隔音做得很好,所以臥室基本上好像被隔離一樣,非常安靜舒適。小夏換過衣服後就舒服地躺在床上,關上燈讓自己陷入黑暗中,腦海中模糊的想著那個怪人的事,直到意識越來越昏沉,漸漸的進入睡眠狀態。


  噹噹噹!


  寂靜的夜裡忽然傳來清脆的叩窗聲。


  小夏瞬間驚醒,直瞪著眼睛盯著昏黑中的屋頂。有人敲窗?可這是酒吧的二樓,而且由於天氣有點熱,窗戶是大開著的。


  她屏息著不動,半響,沒有聲音。


  一定是作夢,她想著,全身放鬆下來。可正當她準備翻過身繼續睡時,一個女人輕顫的笑聲又響了起來,清晰得就像伏在她的耳邊。


  嘻嘻--


  「是誰?」她驚叫了一聲。


  「岳-小-夏,岳-小-夏,岳-小-夏!」


  下意識的,小夏差點回應,但不知為什麼突然想起萬里所講的荒宅故事,急忙噤聲,跳下床來擰亮床頭燈。


  房間裡只有她和她的影子,還有斷續的怪聲從窗邊傳來。


  沒有風,窗簾不動,小夏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停在窗邊,猶疑著是否拉開窗簾看一看。也許是自己最近神經衰弱造成的幻覺呢?或者是半夢半醒的錯覺?如果不弄清楚就去找阮瞻,不是太依賴別人了嗎?


  「你來啦!」窗簾後有個女人突然說。


  小夏嚇得倒退了一步,也恰在此時,夜風吹拂起窗簾,小夏的眼前若隱若現的浮現出三張一動不動、似笑非笑的血臉,倒掛在窗外一米處的半空!


  它們好像無法超過窗欞,但卻執拗的守在窗外不動,無論從什麼角度,小夏都能從飄揚的窗簾縫隙中看到它們陰森的存在。


  她跳起來,逃一樣跑下樓去。


  「阮瞻!阮瞻!有鬼!有--」


  她的大叫使得全酒吧的人都抬起頭看著樓梯,眾人的注目也使她的叫聲嘎然而止,愣在當地,她求助地看著阮瞻。


  「岳小姐,又上網看鬼片了?膽子小就別看那個了嘛!」阮瞻看著她嚇白了的臉,冷靜的化解意外,「不敢關電腦?好吧,我幫你。」


  小夏含糊地答應了一聲,不安地拉了一下睡衣。幸好,款式保守。


  「小夏姐,什麼鬼片,哪天發給我看看,我不怕。」倪陽沒心沒肺地冒出來一句。


  才走到小夏身邊的阮瞻回過頭來,倪陽登時噤聲,小夏第一次發現阮瞻無形中的威嚴感。


  「這世上哪來的鬼。」他平靜的撒謊,「就算有,你沒聽過『子不語怪力亂神』嗎?小子,嚇壞了這麼多可愛的女士,我唯你是問!」


  倪陽慌忙擺手,「我哪敢哪!這些姐姐妹妹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供著還來不及呢!」他做了個鬼臉,活潑俏皮的神情立即讓現場氣氛放鬆,恢復了小夏大叫有鬼前的境況。可他的鬼臉卻讓才受到驚嚇的小夏一哆嗦,阮瞻緊握了一下她冰涼的小手,把溫暖和安定傳遞給她。


  「你可以不用上去。」


  「不,我去。好像是那三個女鬼,如果可能的話,我想和它們--溝通一下,它們老這麼盯著我也不是辦法。」小夏咬咬牙,來了點『憤怒勝恐懼』。


  「隨你吧。」他拉著她往樓上走,「我很懷疑是否有用。」


  「我怕的是它們見了你會跑,說不定現在已經跑了。」


  果然,小夏又一次猜對了。


  阮瞻走到窗邊,微微感覺到還未消散的鬼氣,可見這裡確實有過三隻女鬼且離去不久,並不是小夏疑神疑鬼。他皺皺眉,知道這麼一來就麻煩了。因為他的房子是經過『特殊處理』的,不但鬼怪無法進入,就連接近也要付出代價,可它們卻冒險來糾纏小夏,可見恨意之深。也就是說,就算血腥瑪麗的事完美結束,它們也會因為小夏從邪靈的手裡解救出陶小春的靈魂而怨恨不已絕不罷休。只要小夏離開他的保護範圍,就可能被侵害,甚至死亡。


  如果不徹底解決這一問題,小夏會因為不確定的恐懼而一直跟著自己,那麼想和她保持距離的決定也沒辦法進行,所以原本她的事又一次『必然的』成為了他的事!


  小夏見他沉默不語,忙問:「你不會不管我吧!」


  「這要拜陶小春的祖父母所賜,你不該攪進這趟混水。」


  「你看見的,不是我要攪進來,總是有各方面的因素把我不知不覺的逼進這個死角,這個也算冥冥中的天意嗎?」


  「不知道,這取決於你接受還是忍耐。」


  「我是被迫接受,而且正在忍耐」小夏委曲萬分,「還要想辦法解決。」


  「只有兩個辦法。一是化解它們的怨念,但相信我,這很難;二是用血木劍把它們斬得灰飛煙滅。」


  「用不著那麼狠吧!畢竟它們也是受害者。」


  「沒有第三條路。」阮瞻冷酷地說。


  小夏語結。


  每次說到解決問題的時候,阮瞻總是像個沒有感情的人,事實上自從他們認識以來,她就發現他對待她忽冷忽熱、若即若離,讓人摸不到頭腦。就像在這件事上,他才溫柔的拉著她的手安慰她,一轉眼又逼她做選擇,完全不考慮她又驚恐又不忍的心態。


  「我選第一條。」她不忍心讓那三個誤入歧途的女鬼落得更悲慘的下場,能不能化解怨念好歹也要試一下,而且這決定也包含了與阮瞻賭氣的任性意味。


  對此阮瞻並沒有意外。


  他走到書架旁邊,從上面拿下了三個卡通蠟燭的中的小馬,捏碎外面的封蠟,一張閃著紅色鐵銹和黑色小點的金屬旗子露了出來。


  「這是什麼寶貝?」見識過蠟燭小兔裡的血木劍的小夏好奇的湊了過來。


  「殘裂幡。」他簡短地說,用旗子鋒利的邊緣劃破手指,然後默念早已荒疏的咒語,把一滴血珠彈在空中,眼看那血珠憑空消失。


  「那麼這又是什麼偉大的道術?」


  阮瞻不回答。


  道術?邪術?他分不清楚。他不明白為什麼父親當年要強迫他學習這些東西,儘管父親也知道那些是禁忌的秘術,不宜流傳下來!難道只是因為他天生就有著強大的、他所痛恨力量,還是另有深意?


  這對他也是個謎。


  這時候,一陣不尋常的風吹來,把窗簾吹得獵獵作響。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24 PM

第二十章 終於找到了


    風來得太詭異,小夏躲到了阮瞻身後。


  「你幹什麼,好歹通知我一聲,我好有個心理準備。」


  「它們還沒走遠,我把它們拘回來。」


  「拘?」


  「我只能試試。」 阮瞻看看殘裂幡,它並沒有變大,這證明自己的能力是不夠的。如果他不是很小的時候就封印了能力,而是一直修煉的話,此時他的能力應該會使幡應變成一尺寬,三尺長,而且無論鬼魂在哪裡都可以拘回來,不像現在必須趁它們還未遠離時才行,不過即使這樣,他也沒有把握。他連血木劍都不能完全掌握,動用殘裂嶓是太勉強了



  「拘來幹什麼?」


  「是你選的化解怨念這條路。」


  「就是說--談判?」


  「沒錯。它來了。」阮瞻向前走了幾步,拉開突然靜止不動的窗簾。小夏亦步亦趨地跟上,立即見到一團黑影在半空中無形的牢籠中掙扎。


  「只有一個?」她緊張地問。


  「你忘了我的RPG等級不高。」阮瞻自嘲。


  「這個時候別開玩笑!」


  「那好,我們來談判。」 阮瞻恢復了他捉鬼時冷漠驕傲的態度,與平時的樣子判若兩人。他抬頭看著半空,「別再來嚇人了,否則與你無益。」


  「是她!」女鬼一指在阮瞻身後探頭探腦的小夏,「是她要救我的仇人,不怪我!」


  「那個--我想我有必要說明一下。」因為阮瞻在,小夏不怎麼害怕,「陶小春的卑鄙行為害得你們很慘,當然罪大惡極。可是她死了,已經受到了懲罰。我們不是要幫她,不過是想辦法找到她的屍體而已--」


  「不許!」黑影打斷小夏的話,「我要讓她屍骨無存,她的魂困得不見天日,永不超生!」


  女鬼的兇惡樣子讓小夏瑟縮了一下,可是她的律師本性仍然讓她繼續辯論。


  「可是她的屍體早晚會被人發現,你明知道血腥瑪麗離不開學校的範圍,所以她也沒能力把陶小春藏得多麼隱秘,發現屍體只是時間問題。至於她被困起來的靈魂,我認為--應該拿回來接受制裁。我不知道你那個世界,但我想『那邊』一定也有規則,而且可能更公正些,你不想親自控訴她的罪行,讓她受到公正的審判嗎?」


  阮瞻聽得直皺眉。這樣說在法庭上都不夠說服力,哪還能化解怨念!


  女鬼不出他所料,根本不理小夏的長篇大論,困獸一樣在半空中飄蕩,彷彿陷在泥沼裡,出不來,又進不去,沒有出路,沒有解脫,只能發出陰沉惡毒的詛咒。


  恍惚間,小夏看著它轉來滾去的眼珠,突然想起錢莉是唯一一個沒有被挖掉眼睛的人,對它怨恨之下的絕望產生了深深的憐憫。


  「你是錢莉?」她問:「你別這樣好嗎?你說如果劉鐵看到你這個樣子會怎麼想?他曾告訴過我,你是這世界上最善良最可愛最溫柔的女孩子。」


  嗯,這句說得好!阮瞻暗讚。


  「你這樣做對你有什麼益處?」看到忽然安靜下來的女鬼,小夏繼續說:「我知道你冤枉、你恨、你不甘心,要是我有一樣的遭遇可能比你還要不能容忍,可是你這一生已經無可挽回,無論你怎麼抗爭也不能重來,為什麼不放下怨恨去快樂的投胎?也許你投得快的話,十幾二十年後,你會再遇到正值壯年的劉鐵,還會再重續你的愛情。就算你運氣差,沒有機會好了,你還會有個新的人生,會遇到其它許許多多的人,可能會找到人間最大的幸福。可是你呢,留在這裡做這種最沒有必要、沒有用處的報復行動,沉浸在怨恨裡,又悲慘又寂寞,你又能得到什麼?靈魂的沒有著落還是一直持續的痛苦?如果執意不肯原諒,不肯寬恕,並且犯下其它的殺孽,連一點善念和慈悲都不留下,也許來生還會有最不幸的經歷,你這樣希望嗎?你的父母親朋會這樣希望嗎?劉鐵會這樣希望嗎?你以為你報復了陶小春,可實際上你在報復自己,否定自己重新開始的機會。她對你做了這麼十惡不赦的事,你卻用這種後果來懲罰自己,你明明是要讓自己不見天日,永不超生!」


  女鬼依舊不動,看得出在內心掙扎,而阮瞻差不多要鼓掌了。


  「舉頭三尺有神明,相信你聽過這句話。」阮瞻趁熱打鐵,「這個世界是有天理存在的,你別忙,慢慢等。也許人類無法明白,可是你是知道的,不會有什麼因為死亡逃脫了懲罰。」


  「對啊對啊,也許陶小春來世變豬,你可以吃它的肉,那不是很舒服很滿足的方法嗎?」


  「來生?」女鬼悶悶地反問,疑惑地盯著房間裡的兩個人。


  小夏忍耐著頭皮發麻,猛點頭,但不知為什麼安靜的女鬼突然又狂暴起來。它開始拚命衝擊那看不見的束縛,猙獰的樣子嚇得小夏後退了一大步,撞上了阮瞻的胸膛,感覺到他強有力的心跳才安心。


  終於,一陣旋風吹過,女鬼突然消失不見。


  「這--這是怎麼回事?」小夏見談判成果不保,懊惱萬分,「我哪句話惹到它,或者我不該提起豬,她是屬豬還是回民?我又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阮瞻拍拍她的肩,走過去把窗戶關上,拉上窗簾。「是我能力不足,只能困它這麼一會兒。」


  「那它是什麼意思,怨念消除了嗎?」


  「哪有這麼容易,看看再說吧。」至少她說動了它,他能看出女鬼在猶豫,沖天的怨氣減弱了。


  「你又是什麼意思?」


  「什麼?」


  「你剛才說--說不會有什麼因為死亡逃脫懲罰。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死亡只是開始。」


  死亡只是開始?!這是小夏所聽過的最冷酷的話。


  第二天中午,他們依照約定來到學校,劉鐵早就在門口的花壇邊等著了。看著劉鐵一臉的緊張,小夏取笑道:「你今天的戲不好,給自己暗戀的美女姐姐獻寶,總得有點慇勤的樣子,你這德性像上戰場,好歹笑一下嘛。」


  劉鐵勉強笑了一下。


  這也難怪他,上次設計套陶小春的話時有點好玩的感覺,後來開始懷疑這件事有內情,今天雖然還是不大明白,可老闆和他說這件事的時候很嚴肅,所以他預感會有大事,大壞事。


  「別難為他,快走吧。」阮瞻說。


  他感覺有人盯著他們,環顧四周,除了三三兩兩的學生,並沒有什麼可疑的人。難道是他感覺有誤?可是他現在沒心情考慮這些,因為當他隨著劉鐵來到校園裡最偏僻處的舊車庫,一下子就感到這裡的不尋常。


  陰氣、死氣、邪氣,交織出森冷的氛圍,籠罩著這小小的廢舊車庫,使得照射在它上空的正午陽光也冷冷的,不見一分溫熱。


  吱呀一聲,沉重的門被艱難地拉開了,迎面撲來一股潮濕的霉味,好像這裡是多年沒有人來過的洞穴,大開著鐵門像是一張闊口,嘲笑著來人。


  小夏冒失地往裡就走,阮瞻一把把她拉在身後,當先進去。


  車庫裡正如劉鐵所說,有兩輛小型舊貨車整齊的並排停在角落裡,一眼看去只能看清楚前面的一輛,車身上蓋著厚厚的灰塵,感覺一百年也沒動過。靠近車庫的門邊有一輛酷得不得了的摩托車,還帶著汽油和油漆的味道,車邊的地上有一個小小的禮物盒子。


  此時直射進來的陽光恰巧照在摩托車那一對明亮的後視鏡上,發出刺目的光芒,晃得才進入這昏暗地帶的三人一時看不清東西。等他們繞過陽光的反射,這才看到在摩托車和貨車之間,有約十米長的空地,空地上觸目驚心的橫亙著一條暗紫色的印跡,猙獰斷續的從摩托車一直拖到貨車處,像一條邪惡的蛇一樣爬著、引誘著,在第一輛車的車尾轉了個詭異的彎角,隱沒了。


  「這是什麼?」劉鐵指著印跡問:「上次我來的時候還沒有!」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迴盪,傳遞著驚恐不安的信息,讓小夏瑟縮地扯住阮瞻的衣袖。


  阮瞻不回答,心裡明白那印跡意味著什麼,也明白血腥瑪麗在故意召顯著用意--那是血,背叛契約的人的血。


  「小夏,你先出去。」他看著血跡的轉彎處,幾乎可以肯定結果就在這裡,不想嚇壞她。


  小夏搖頭。


  「乖一點,不然以後再不幫你,我說到做到。」


  小夏猶豫了一下,最終不敢挑戰阮瞻的堅決,聽話的到車庫外面去。


  阮瞻慢慢的走向隱沒在第一輛車後的那第二輛車,看見血跡在此處嘎然而止。這第二輛車的車身也佈滿了厚厚的灰塵,灰塵上突兀地印著一隻極美的手印,手指示威的指向車門,車窗玻璃的正中已經事先抹乾淨了圓圓的一片地方。


  他微扯嘴角,臉上現出淡淡的冷笑,根本不在意它裝神弄鬼的嚇唬人,毫不遲疑地按照指示往車裡看,不出所料的看到後座上有一塊大帆布蓋著一個人形的東西。


  而隨著他打開車門,屍身突然翻身坐起,沒有了眼珠的眼洞直瞪著來人,已經腐爛得沒有了嘴唇的嘴怪異的裂著,像惡意的笑!


  蛆蟲忙碌的爬來爬去,濃烈的屍臭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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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誘餌


    劉鐵先是嚇得摔倒在地,隨後伏在地上開始劇烈嘔吐。


  阮瞻蹲下去,拉住他的衣領,「現在去報警,堅強點,像個男人!」他知道這年青人受了驚嚇,但這恐怖記憶要靠劉鐵自己才能戰勝,而他的態度也必須強硬。


  劉鐵點點頭,踉嗆著站起來,臉色蒼白如紙。他沒見過這麼可怕的死屍,而且她居然還坐了起來,這場景他這一輩子也忘不掉。是陶小春嗎?是誰害得她這麼慘?!


  「我想你知道怎麼和警察說,是嗎?」阮瞻問。


  「我--我向小夏姐顯擺我的摩托車,帶你們來看,結果--結果發現--」他說不下去了。


  「那去吧。」阮瞻拍拍劉鐵的肩安慰,看著他倉皇地跑走,又轉過頭來觀察屍體。


  她還是直挺挺地坐著,因為屍體僵硬的關係呈現著緊張、怪異的角度。她脖子上纏繞的紅色繩子的一端拴在車把手上,雙腳被牢牢固定,這也是有人開車門,她就會坐起來的原因。


  剛才這情形太突然了,也確實嚇了他一跳,但隨後他的心中只有憤怒,因為血腥瑪麗這種惡作劇的態度讓他本來波瀾不驚的心相當惱火,油然而生一種非要打敗她,趕走她的慾望。


  背叛契約的報復而已,有必要弄得這麼繁雜這麼變態嗎?


  腐爛程度讓屍體散發出強烈的惡臭,也使人無法直接判斷她的死因,他掩住口鼻,想繞到另一邊去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但在一瞄之下,他的心臟一緊。


  佈滿灰塵的車上,那個美麗的手印憑空消失了。


  「阮瞻?」小夏柔軟的聲音中帶著驚嚇,顯然知道了大致的情形,「阮瞻?」她叫他。


  阮瞻快步從車後面走出來,「我在這兒,別過來!」


  小夏驚疑地點頭,飄散過來的屍臭讓她幾乎嘔吐,她想叫上阮瞻一起盡快離開,但突然發現了摩托車邊的小盒子。


  「那個就是什麼--化油器吧?陶小春送給劉鐵的離別禮物!」摩托車離大門很近,她走過去拿起盒子。


  現在她明白為什麼陶小春會出事了。


  她不會不知道血腥瑪麗出來的條件--黑暗、鏡子、獨自一人、相對封閉。可是做賊的人總會心虛,倉皇的人總會失誤,所以她才斷送了自己的生命。


  其實小夏根本沒有證據把她送上法庭,可她還是決定要逃走;其實白天來這麼偏僻的地方也不會被人注意到,但是怕被人發現的她選擇在晚上來到這裡;她以為沒有鏡子就沒有問題,可是她沒想過劉鐵已經完成修車工作的大部分,包括車的後視鏡;而這裡偏僻得不用關上大門也算得上相對封閉,於是一切條件都具備了,等待她的只有血腥瑪麗的報復




  「為什麼拿那個盒子?」阮瞻走過來問。


  「我怕會把劉鐵牽扯進來,反正這是個無關緊要的證據。」小夏邊說邊打開了盒子,她要看看化油器是個什麼樣子。


  盒子裡擺了一對轉動的東西,是血淋淋的鮮活眼珠!


  小夏大叫一聲,把盒子扔在地上。那對眼珠摔出來,骨碌碌地滾著,繞了一道詭異的弧線,又回到車邊原來的位置,但是卻彷彿嘲笑的盯著兩個人看!


  阮瞻及時扶住差點坐倒的小夏,迅速把抱到車庫外去,讓她沐浴在陽光下面。然後又走回車庫,隨手拿起一件廢棄的零件,「挑釁?」他揚起下巴,對那兩面亮得奇異、泛著白光的鏡子,傲慢又冷酷地說:「我阮瞻奉陪到底!」


  手起『鐵』落,兩面鏡子可悲的粉碎,地上的眼珠也迅速枯萎。


  它再也不能肆無忌憚地盯著旁人了!


  對付完警察的問詢,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加上劉鐵心神不定,酒吧只好閉店一天。而小夏則坐在一張桌子旁邊,面對著晚飯食不下嚥。


  「多少吃一點,機會難得。」這是他親手做的,從沒有任何一個女人享受過這種待遇,她又破了他的例。


  小夏勉強吃了一口,發現味道居然很好,只是她忘不了劉鐵那麼蒼白驚恐的臉,也忘不了她親眼看到的一幕,讓這頓美味失了成色。


  「我覺得現在我們像是腹背受敵。」小夏沮喪地說:「一邊是那三個女鬼的威逼,一邊是血腥瑪麗的挑釁,要怎麼辦?」


  這當然是個問題!


  阮瞻放下筷子。憑著今天那個大白天就失去蹤影的手印和受控制一樣的眼珠,證明了血腥瑪麗比他想像的還要厲害。但是他必須驅趕走它,不為其它,只因為它那種輕蔑的態度讓他動了真氣。惡鬼害人,有的為了報仇、有的為了怨念、有的為了修煉邪術、有的為了讓別人更悲慘以彌補自己的心理傷害,可血腥瑪麗明顯是為了自己的樂趣,僅僅是為了自己高興而已。


  為了自己的樂趣而禍亂人間的,他一概不能饒恕,以前不能,現在更不能,上大學時的事他失敗了,但這一次他一定要成功。


  可是擺在他面前的有許多問題--首先,他去對付血腥瑪麗的時候,那三隻怨氣不消的女鬼在一旁搗亂的話要怎麼辦?以目前的情況看來,他一個人驅趕這個外國邪靈已經吉凶難料,是無暇照顧其它的。就算能設定結界,就怕鬥法時間一長,女鬼也能攻破。誰能來幫他一把?小夏顯然不行,而能幫他的萬里卻還沒有回來!其次,就算他能兩邊兼顧,陶小春的魂魄要怎麼從血腥瑪麗手裡解救出來也是個問題。他試過拘魂術了,顯然他並不能熟練掌控,看來要練一練才行。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他在明,血腥瑪麗在暗,要怎樣才能讓它出來面對面地交鋒?


  自始至終,它只會出來面對女性,而他是如假包換的男人,就是說他就算在封閉的黑暗房間裡照上一夜的鏡子,它也不會理睬他。用激將法?可能性也不大。從上次的張雪事件和這次的陶小春事件看得出它很聰明,挑釁但不會鬥氣,只會潛伏在暗中,乘人不備而後置人死地。


  鬥法他並不怕,縱然勝負難料他也可以不皺一下眉頭,可如果伺機而動的主動權掌握在血腥瑪麗的手裡,他需要個人幫他把對手吸引出來!


  「你在想什麼?」一邊的小夏見阮瞻沉默不語,疑惑地問:「解決的方法嗎?」


  「誘餌!」阮瞻望著小夏,「我需要一個誘餌。」


  「誘餌?」


  「沒錯。幫我把血腥瑪麗引出來,然後我才好和它正面交鋒。」


  他這樣看她是什麼意思,難道--


  「你--你想讓我做誘餌?」小夏對這個主意有些驚恐。


  阮瞻遲疑了一下,搖搖頭,「我並不這麼想,就當我沒說。還是先吃飯吧。」


  這不是個好主意!雖然一時間他只能想到這個解決辦法,但這太危險了。小夏的八字本來就輕,最近又總是被鬼嚇,膽子沒有增長,陽氣到又弱了些。把這樣的她送到陰險變態的血腥瑪麗那裡去,和讓她送死沒有區別。


  「如果只能這樣,我去!」小夏突然果斷地說。


  阮瞻看著只是說說就白了臉的小夏,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位這麼雙重性格的小姐,膽怯還是勇敢?冒失還是敏感?磨人還是可愛?他看著她又表現出她那種又脆弱又逞強的神態,在心底的最深處,不為人覺察的升起一種憐惜的情緒,很想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


  「我說了這不是個好主意,我要再想想。」


  「可是我明白,要血腥瑪麗出來只有女人才可以,而你的事又不能暴露,所以只有我才可以做這件事。」


  「你不怕嗎?有可能會死人的。」


  「當然怕!怕得要死!」小夏老實的承認,「但件事又是我把你扯進來的,它那麼厲害,我知道你也會有危險,我憑什麼要置身事外?這不公平!」


  「我不需要公平,只要以後你讓我安靜點就行了。」


  「阮瞻!我在說正經事!」


  「我很正經。」他拍拍她握成拳頭的小手,「稍安勿躁,慌忙做出的決定總會有錯誤,你容我再考慮一下,一定有萬全之策。以血腥瑪麗的狡猾程度,必須一次解決它,否則它有了防備就會難上加難,而且它會更瘋狂的報復,所以我們要面面俱到,決不能出錯。」


  「可我實在想不出比我作誘餌更安全的人選,而且我還可以幫你,咱們可以打雙打。不然你就要去招聘一個或者誆一個女孩去做,前者會讓全世界都會知道你的秘密,後者也--太缺德了!」


  「幫我?雙打?」忽然有一個念頭閃過阮瞻的腦海。


  「當然。上次李景明的事我沒有幫你嗎?」小夏委很小人的重點強調,「別看不起人,我救了你的命!」 雖然她很怕,但還是決定不逃避,不能讓阮瞻因為她的事獨自面對危險,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克服恐懼。


  「是啊,我很感謝。」阮瞻揚了揚嘴角,「我沒否認你的重大作用,我只是說再想想。你該知道,因為陶小春的事,現在校園裡到處都是警察,我們既不容易混進去,血腥瑪麗也會老實幾天,在這期間我們做個詳細的計劃不是更好嗎?小誘餌!」


  「別用這種語氣,讓我覺得會被人咬死。」她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我不會讓你被咬死的。」


  「你保證?」


  「我保證!」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25 PM

第二十二章 援兵


    接下來的幾天,阮瞻一直很神秘,而且非常忙碌,小夏卻只能閒在一邊。雖然她一直懷疑那三隻女鬼每天呆在她的窗外,可是她既不敢看,疲勞最後也總是能戰勝恐懼。


  這天下午,她照例下班就往『防鬼堡壘』跑,可是青天白日的竟然讓她遇到劫匪。奇怪的是那劫匪有些變態,對她的財物只是意思意思搶了一下,也沒搶到就跑掉了,倒是用刀把她的手臂劃了一道傷口,鮮血直流。


  由於事出突然,那劫匪行動極快,又有人接應,所以街道上的人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他就跑得無影無蹤,只有嚇傻了的小夏手指著劫匪逃跑的方向說不出話。


  「你沒事吧?」身邊一個悅耳動聽的聲音響起,接著有什麼包住她的傷口。


  抽動的疼痛讓小夏幾乎叫起來。低頭一看,才發現有人用厚厚的紙巾按住她的傷口,而那個幫她的人竟是一個極為美麗而又身材惹火的紅衣女子。


  可是為什麼會這麼疼?像無數根針在向她的肉裡扎!


  「到醫院看看吧?」紅衣女子慇勤地問。


  小夏還沒回答,就有一個高大的男人快步走過來,一手摟住小夏的肩膀,一手小心地握住她傷手的手腕,讓她瞬時被包圍在溫暖安全裡,「沒有我在身邊就不行是吧?又出狀況?」


  是萬里!


  見到一個月未見的萬里,小夏高興得想笑,可是傷口卻疼得她不住的吸氣,身體也控制不了的發抖。「你回來啦?」


  「是啊。」他仔細審視她手臂上的刀傷,「連時差還沒倒過來就跑到這兒來接你,想請你吃晚飯,卻見到你光榮負傷的可怕場景。」


  傷口的狀況讓他不由得皺眉。他雖然只是個心理醫生,但也學過簡單的醫療知識,這傷口血肉模糊,是什麼他沒見過的刀才會造成傷口有被撕咬過的痕跡?只恨他來晚了一分鐘,從遠處看到她遇襲,卻來不及救她。


  「現在去醫院。」他當機立斷。


  小夏點頭,疼得沒精力反對,離開前想起幫助過自己的紅衣女子,連忙道謝。


  「沒關係,舉手之勞。」女子客氣了兩句,目送萬里護送小夏離去後,小心翼翼地把按住過小夏傷口的紙巾塞入書包,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


  奇怪的是,紙巾上沒有任何血跡!


  她走到路邊停泊的車裡,一直開到近郊最豪華最昂貴的別墅區,走進了其中一棟。


  「不費吹灰之力!」她得意洋洋地拿出紙巾,遞給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那男人四十多歲,白淨清秀,微胖,儒雅的風度下有點不懷好意的感覺。


  他打開紙巾,裡面現出兩條奇怪的小蟲。這小蟲鼓漲得渾圓,血紅血紅的,被他放在一個小玻璃瓶裡輕輕一彈,就吐出了鮮紅的血液,而後發出一股焦臭味,消失不見。


  「不太多。」他搖晃了一下瓶子。


  「我雇的那個流氓膽子太小,還沒怎麼樣就跑掉了,他製造的傷口不大,你特製的吸血蛭發揮的空間有限。」紅衣女子說著坐到男人的懷裡,「而且突然冒出來一個男人,跟岳小夏關係不錯的樣子。他一攪和,我的行動時間也不夠了。怎麼,不夠?你不就是畫飛鶴的眼睛用嘛!」


  「多弄點也許以後有用處。」男人的手不規矩的動來動去。


  「你太謹慎了,這世界上還有人鬥得過你嗎?不過一個小酒吧的老闆!」


  「這個你不懂,我的寶貝好好,那個男人不是尋常人。」


  「那直接去找他不就得了,犯得著那麼費事嗎?一個傻瓜女人!」名叫好好的紅衣女子恨恨地說,心裡沒來由的對小夏反感至極。


  為什麼她身邊的男人都那麼出色,那個酒吧老闆如此,帶她去醫院的男人也是如此,還那麼溫柔呵護!她洪好好怎麼沒有那個好命?!


  「我不打無把握之仗,一定要讓飛鶴先偵察一下,近距離盤盤他的道行。上次我遠遠的看了一眼,就讓那姓阮的有所覺察,所以我根本不能靠近,也不能試試他的身手。而那個姓岳的女人和他住在一起,不管他們是不是聯手在辦學校的事,但跟著她就能探他的底!」


  「你為麼用心,恐怕不是為了張富翁的事吧?」洪好好懷疑地說。


  中年男人高深莫測地笑笑,推開洪好好,從衣袋裡掏出幾張畫滿符咒的黃紙,耐心的一張張折成紙鶴,然後用瓶子裡小夏的血畫好了紙鶴的眼睛並念動咒語。


  「飛吧!」他把紙鶴往空中一扔,「找到血的源頭,看清他們的一舉一動。」


  幾隻紙鶴的眼睛發出詭異的紅光,隨著中年男人手勢飛出房子,不為人注意的隱沒,一小時後紛紛停留在夜歸人酒吧門口,或者樹上,或者路燈上,或者街對面酒吧的屋簷上,正好看到剛從醫院回來的小夏和萬里進到裡面去。


  此時的酒吧還不太忙,阮瞻正若有所思地坐在樓梯上,看到萬里拉著小夏進來,他的心豁然開朗,有了意外驚喜--現在不用為人手不足發愁了,援兵及時到了!


  「終於滾回來了。」 他高興地站起來打招呼,但隨即發覺小夏的臉色不對,「你怎麼了?又出了什麼事?」


  「這位運氣好的小姐,在咱們這個治安良好的大城市,竟然光天化日遇到劫匪。」萬里開玩笑,盡量減輕突然襲擊帶給小夏的不安感,「小臂給劃傷了,縫了十二針。幸虧你沒看到,醫生給她治療的時候,她一直叫疼,鬼哭狼嚎一般。」


  「你才鬼哭狼嚎!」小夏沒力氣打他,手臂上還是火燒火燎的疼,只踢了他一腳,「你們倆個人聊吧,我要上樓去換衣服。」


  看著她經過自己身邊,搖搖晃晃地往樓上走,阮瞻的心臟扭緊,一種不熟悉的感覺徘徊不去。


  「怎麼?心疼?」萬里坐到吧台邊上,「先給來點提神的,我還沒倒過來時差呢!」


  提神是嗎?好!


  阮瞻趁萬里不備,快速的虛空畫了幾筆,指向萬里。萬里立即像被針刺了一樣跳起來。


  「哎喲,你這是幹什麼?」他撫著手背。


  「不是要提神嗎?看來效果不錯。」阮瞻走進吧台裡,倒了一杯酒給萬里,「真的是搶劫?」


  「應該是吧!現在天色黑得晚,亮堂堂的還能有鬼魂?不過--她的傷口有些奇怪,不像刀傷,醫生也說像是被什麼東西咬的。」


  「咬傷?」


  「法醫鑒定學上稱為--先利器傷後撕裂傷,可能是由我們不知道的武器造成的。」萬里看著阮瞻蹙緊的眉頭說:「她最近惹的只有血腥瑪麗,它應該不會跑到公司樓下去咬她吧?也許真的是巧合。」


  「她全都告訴你了?」阮瞻暫時放下對搶劫事件的疑問,全付心思又回到自己正在籌劃的事情上來。


  「說了一路,轉移一下疼痛感。事實上她很擔心,她覺得你們在腹背受敵。」


  「現在這個問題可以解決。」


  「明白明白,我這不是主動投誠來嗎?不管有沒有用,至少爭取個好態度,你有計劃了嗎?」


  阮瞻向萬里使了個眼色,兩人離開顧客漸多的吧台,並排坐到樓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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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聖物


    原來小夏還在為三隻女鬼是不是在她窗外徘徊而坐立不安的時候,阮瞻則一直在為最後的驅魔行動做準備--他觀察警方的人員調度、製作必備的道具和符咒、選定最有利的地點、修煉他久已荒疏的法器、試著恢復一點因為自我封印而快生銹了的靈力、制訂驅魔的計劃,他甚至又拘來錢莉的魂魄,嘗試化解她的怨念。


  現在他的援兵萬里到了,他決定行動。


  大批警方人員已經撤離,雖然還有不少暗哨,但他選擇了周圍沒有布點子的籃球隊更衣室作為驅魔地點。由於那裡特殊的環境,所以既不會驚動別人,小夏也可以更安全。


  「最好明晚就行動。」他把計劃詳細地告訴萬里後說。


  「可是,我聽說張雪的父親不僅逼迫警方破案,還找了大批異人抓捕『江湖術士』,你認為這是合適的時機嗎?」萬里有些憂慮阮瞻的處境。


  「不足為慮!那些和尚、道士、陰陽師、頂仙的人都是騙子,考慮到這件事會越拖越麻煩,我認為既然已經準備好了,而且這陣子行動不會被人注意到,應該速戰速決。」


  他沒告訴萬里,他在張富翁近郊的別墅,也就是專門給張雪修養的地方,看到了房子周圍以道術布的結界。很不簡單,讓他吃驚,能肯定張富翁所請的人中有一個真正的高手。


  但有道行的人接近他的時候,他一定會有所察覺,就像幾天前在車庫那樣,除非對方不用道術。所以只要小心不被盯上,驅魔後馬上收手應該不會被發現。


  「如果你覺得這樣好,那就這樣好了。誰讓你是大法師呢!」萬里模仿小夏的語氣,「不過我有點最新內幕,希望你考慮一下,說不定可以增加你的勝算。」


  「內幕?」


  「相信我,是非常有用的信息,所以我一下飛機就直接來報告了。」


  「我不相信,否則你這傢伙怎麼不來『直接』找我?!」


  「小夏什麼地方都比你可愛,我這麼選擇獻慇勤的對象是必然的。再說,這是她拜託我辦的事,我當然要先要向委託人匯報了。」


  阮瞻很意外,小夏並沒有和他提起這件事。這讓他有點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感覺上好像她對萬里更信任。


  萬里沒注意到他的感情變化,繼續說:「她很內疚又把你捲入危險,所以請我去梵帝崗做了點相關調查。功夫不負苦心人,我通過朋友找到了一位神父,他老人家在西方驅魔界可是非常有名的。雖然他本人並沒有驅逐過血腥瑪麗,但他卻瞭解其中的一些鮮為人知的細節。」


  「哦?是什麼?」阮瞻產生了興趣。


  「幻覺,她會利用鏡子製造幻覺。不僅有許多人是被嚇死的,就連驅魔的人有時也會陷入其中受到傷害,甚至付出生命的代價,而且它的報復心理非常非常強。」


  「這點我深有體會。」阮瞻想起陶小春事件,「所以我們必須一次成功!」


  「不,阿瞻。我的意思是你要注意它製造的幻覺,因為她會洞悉並利用人們心裡最脆弱的部分,你一定要小心這一點。」這是他最擔心的,因為他知道阮瞻內心有許多不能觸碰的地方。


  「另外,你看看這個。」萬里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展示裡面的銀十字架,「別小看它,以為只是普通的裝飾品,實際上它是一件聖物。我說的是真的,據說有許多聖人級的人物使用過它,也給它注入過法力,要不是我無比誠懇,又有除魔衛道之心,根本就見不到這種寶物,更不用說借回來了。」


  阮瞻輕輕觸摸了一下十字架,點點頭,「這個我相信,很有保護力。」 他能看見上面隱隱散發的溫柔光芒,能肯定這的確是一件聖物。


  「我本來想借給小夏做防身用,誰讓她這回又得罪了外國邪靈了呢!可是--在你告訴我的計劃裡,好像你的危險是最大的,也許你拿著聖物會比較有用。」


  「不,還是送給小夏,我們三個中她是最弱的一環,可是任務卻是最關鍵的。不過我建議你不要把它放在盒子裡,她最近都不敢打開封閉的物體。」他向萬里說起禮物盒子裡那對會活動的眼珠,「我想這種心理障礙會持續一段時間,不過她已經很不錯了,雖然膽子小,但神經卻很堅韌,連番驚嚇也沒讓她崩潰。」


  萬里歎了口氣,「她總是遇到這樣的事,也許是天意。」


  「聽說你是一名心理醫生,怎麼說起話來像一個和尚!」


  「老納確實是心理醫生,並且非常崇尚科學,但信仰還沒有確定,也承認靈異事件的存在。」萬里開玩笑地說,但隨即又想起他們的處境,馬上變輕鬆為擔心,「不過話說回來,小夏做誘餌不會出什麼事吧?」


  「這就是我選籃球隊更衣室做為行動地點的原因。」阮瞻抬頭看了看工作中的劉鐵,見他雖然已經平靜了,卻仍然鬱鬱寡歡,知道情緒的恢復不是一朝一昔的事。「那裡只有男生出沒,所以沒有安排暗哨,有些什麼意外的話不會被注意到。最理想的是那裡既不太大也不太小,出門左拐就是大廳,中間沒有任何鏡子,你們會很容易迅速離開。另外,那裡的鏡子都是掛在更衣櫃中的,劉鐵的更衣櫃正好在進門後前排、最靠近通道的一側,這樣我就可以藏在衣櫃的側面,而小夏一打開衣櫃就會看到掛在衣櫃門上的鏡子,這樣我離她不會超過一米,完全在我保護的範圍內。」


  這件事他絲毫沒有向劉鐵洩露,更衣櫃的鑰匙是偷配的,粘在衣櫃頂上、用來消除男更衣室陽氣的符咒也是他昨天夜裡潛進去後做的,而且會在行動結束後銷毀。總之,他希望血腥瑪麗的事只是劉鐵生命中的一個噩夢,而他的秘密也不會再擴散。


  「可是她還是會看到可怕的場景啊!」萬里還是有點擔心。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你該知道有男人在場,血腥瑪麗從不出現。可是如果我站在門外,就怕它都遊蕩了一圈了,我還沒有發現。幸虧上次小夏和我說要打雙打,我才想到這個辦法。我們一起進去,然後我會封住我所有的氣息和呼吸,再用符咒鎮住我的磁場,讓血腥瑪麗誤以為只有小夏一個人。」


  「等它出來就由不得它了,是嗎?」


  「沒錯。可是這之後,如果那三個女鬼也來插一腳的話,小夏就得由你保護了。」


  「沒問題,我做護花使者最在行。」萬里神秘神秘兮兮地說:「可是你知道為什麼男人請不來血腥瑪麗嗎?」


  「別和我說它是因為容貌上的自卑感。」


  「不愧是大法師的腦袋,果然聰明。」萬里很誇張的讚歎,「那位驅魔神父對我說,她原本是幾百年前一位非常美麗的女巫,使用鏡子行使巫術,那鏡子也是她的武器。但後來她被以邪惡之罪處以火刑,容貌盡毀。所以總是漂亮的女孩會召喚到它,而且它從不在男人面前現身。」


  「猜也猜得到。」


  「我擔心的是它能意識到我們這一次是要消滅它,所以不肯出來。」


  「首先我要提醒你,我們不是消滅它,那是我無法做到的。」阮瞻對這一點相當肯定,「我們只是先困住它,不讓它通過鏡子遊蕩到校園的其它角落藏起來,然後制服它,逼它訂立永遠不回到這裡的新契約,必要時封住它回來的通路,就算再有人請它也回不到這裡。至於它會不會因為怕誘捕而死不出洞--這麼說吧,你如果見過它的陰險、傲慢和真正的報復,就不會有這種懷疑。」他想起陶小春的下場,非常火大。


  萬里拍拍他的肩,「那就幹吧,沒什麼好說的。不過我還是擔心你要動用那個招魂幡來救陶小春,你目前的能力不是不足以驅動它嗎?而且它又不像血木劍,遇邪逢魔就會自動有反應!」


  「是殘裂幡。」阮瞻認真的糾正,「前幾天我試過用它拘魂,雖然不大成功,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反應。因為上次李景明的事,我的能力被釋放了一點,所以還是很有機會的。」


  「多大的機會?」這個他一定要問清楚,這可是關係到他老朋友的命!


  阮瞻苦笑了一下,「小夏沒和你抱怨過這幾天我忙得都沒時間滿足她的好奇心嗎?事實上我這幾天一直在練習。實話說,我從小到大都沒這麼用功過。」


  從封印力量的那天起,從沒想過再使用的,可是小夏竟然讓他違了誓。


  看著阮瞻的無可奈何,萬里直想發笑:「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完全活該,我不同情!」


  「就知道你這混蛋有異性沒人性。」阮瞻罵了一句,然後遲疑猶豫了好幾分鐘,還是問出了那個從剛才到現在一直縈繞在心裡的問題:「她的手沒問題吧?」


  「她?你問小夏?」萬里明知故問,「還好,假如不做重體力勞動的話,當然疼是免不了的。」


  這話讓阮瞻有些猶豫起來,也許明天就去驅魔並不是個好主意。她傷得不是時候,失血洩了她本來就不旺的陽氣。而且,她的手臂動一下不是會很疼嗎?可是這樣拖下去--


  「或許該去問問她的意見,看明天是不是適合行動。」


  「我去問,順便一起吃個飯。我訂了餐了,一會兒記得幫我簽收。」萬里站起來,臉上的疲憊已經遮掩不住,「說不定晚上我會睡在你的房間,我看我恐怕堅持不到回家就會睡倒了。」


  「我的房間?你是說倉庫?」


  萬里笑,「別用這麼幽怨的語氣,我說了不同情你。」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26 PM

第二十四章 準備


    夜歸人酒吧又暫停營業一天。                         


  酒吧開業兩年來從沒有過的情形,最近卻一再出現,這讓那些有『特殊願望』的老主顧有點惱火,一致認為是有『狐狸精』迷惑了英俊斯文的老闆去單獨幽會。

                                      
  其實當天將近午夜的時候,『狐狸精』正相當緊張地坐在阮瞻停泊在校園附近的吉普車裡,逼迫自己壯起鼠膽去做可能會丟命的事,最可怕的是很可能會死於過度驚嚇。

                                      
  天陰得厲害,九月中少有的悶熱預示著風雨即來!              

                                      
  「行動順序記住了嗎?」在黑暗中,憑借遠處路燈的微光看到小夏緊張又脆弱的臉,讓阮瞻有想要打發她立刻回去的衝動,只可惜他無法這樣做。

                                      
  小夏點點頭。                              

                                      
  「和你一起進去,不要和你說話,假裝只有我一個人。等你藏好後,打開第一排的一號更衣櫃,看鏡子。」她咳了一聲,放鬆有些發抖的聲音,「它一出來,或者我特別害怕,就往後退一步,這樣就能看到你。然後--我就跑,不回頭,到門口找萬里。」

                                      
  「你忘了把這瓶符水潑在它身上,或者從鏡子裡出來的任何東西上。」阮瞻溫柔的輕聲說,就怕嚇到已經緊張得不得了的小夏。

                                      
  這讓同樣坐在車後座上的萬里極為訝異,他從沒見過阮瞻這副樣子。      
                                      

  「你不用打開瓶蓋,因為它遇到邪物會自動迸裂。」阮瞻繼續說,「還有桃木劍要拿好,遇到什麼千萬別客氣,直接砍過去。」

                                      
  小夏猛點頭。                              

                                      
  阮瞻看著小夏脖子上掛的地藏王菩薩的玉護身符和萬里借來的銀十字架,稍微安心了一點。

                                      
  他特製的符水是困住血腥瑪麗的關鍵之物,而那兩把桃木劍是他費盡心力趕製的,他和小夏各一把。雖然外形不佳,一眼望去有點像寫滿了咒語的破木條,但造劍的時候,他把所有能動用的靈力和能煉化的符咒都傾注其上,期望會有更高的法力。

                                      
  特別是小夏那一把。                           

                                      
  血木劍是要交給萬里的,因為他負責擋住必然來搗亂的三隻女鬼,沒有血木劍根本不行。之前雖然他們盡力去化解錢莉的怨念,但她的怨念也只是消減而沒有消滅。而且就算錢莉想通了,那兩個也必不會輕易放過阻止的機會。不過她們怨恨雖深,畢竟也是新鬼,所以只要萬里不產生懼意,血木劍遇邪後自然散發的那點能力,就足以對付她們,如果她們執迷不悟的要攻擊,就會被斬得灰飛煙滅。

                                      
  所以,儘管沒有血木劍在身,對付血腥瑪麗會有危險,他還是把它給了萬里拿著。

                                      
  「你不要我再複習一遍我的職責嗎?」萬里插嘴。              

                                      
  阮瞻知道萬里是要傳達給小夏良好的信息,所以配合的點頭。         

                                      
  「我就站在更衣室外三米的地方,這樣既不會讓血腥瑪麗感覺到門外有人,也可以讓小夏一出門就會見到我手持血木劍威風凜凜、一夫當關,萬鬼莫開的模樣。」

                                      
  他輕鬆隨便的語氣讓人覺得這一切不過是遊戲,確實讓小夏放鬆了一點。    

                                      
  阮瞻看看表,已經午夜十二點,是鬼怪們最活躍的時間,他們也該行動了。   

                                      
  他劃破中指,轉過身來面對小夏,「把傷手給我。」他說,握住她伸過來的柔軟的手,在她傷臂上的紗布上畫了一個鮮紅的血符咒。「如果你覺得黑暗,就把意念集中在紗布上,叫一聲我的名子,會感到明亮的。」

                                      
  「哇,你一驅魔就要用自己的血,不是太傷身體了嘛!」萬里依舊貧嘴貧舌。「這都要怪你平時不修煉,結果每次碰到大哥級的鬼物都要靠血咒提高自身的力量。」不是他要說這麼多廢話,而是他和阮瞻必須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這樣才能緩和氣氛。正所謂放鬆才能辦好事情!

                                      
  阮瞻不理他。                              

                                      
  他知道驅魔這種事總是會遇到意外,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後,以血腥瑪麗的陰險也不可能不防備,甚至布下陷阱。小夏身上有護身的東西,自己和萬里會拖住兇惡的對手,如果還有什麼防不勝防的狀況,只要在光明的地方,他相信神經堅韌的小夏會逢凶化吉。

                                      
  光明符,他有。可是小夏不會驅動它。所以,他只好把用自己的血製成的光明符和她外洩的血氣相連,以達到同樣的效果。

                                      
  「喂,你不給我暫時開天目嗎?」萬里又一次插嘴。             

                                      
  「忘不了你。」阮瞻小心翼翼地放下小夏的傷手,「把你肩膀上那個沒用的擺設伸過來。」

                                      
  「你這樣攻擊一個知識分子,不嫌找錯方向了嗎?」萬里任由阮瞻蘸了符水的手在自己的眉心畫著,「話說回來,你確定這樣輕輕的亂畫一氣會有用?」

                                      
  「拿刀子刻也行!」                           

                                      
  「不要,你這是想毀我容。」萬里推開阮瞻的手,「你這是用牛的眼淚做的符水嗎?我聽說在眼皮上抹了牛的眼淚就會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

                                      
  「你又從哪裡道聽途說來的?」阮瞻邊問邊把自己要用的東西挎在腰上,「就算有這種說法,也不是普通的牛和簡單的方法就可以做到的。」

                                      
  「不給我開天目嗎?」小夏問。                      

                                      
  「這不是什麼好事,會讓你看到可怕的東西。」萬里拍拍她的腦袋。      

                                      
  「可是越是看不到的東西越可怕。我想要看到。阮瞻?」           

                                      
  「進去再給你弄。」這裡是學校的側門,正氣不旺,也許會遇到什麼無關的鬼魂,到了裡面再給她施法,只讓她看今晚驅魔不得不看的東西為好。

                                      
  「現在把這個喝了。」他拿出一隻礦泉水瓶,裡面有些混濁的液體。      

                                      
  「這是什麼?看起來很不衛生。!」萬里挑三揀四,「你不是用這種符水為我們施障眼法吧?」

                                      
  「要麼就喝,要麼被人發現後去向警方解釋為什麼半夜三更的跑到這裡!」他可沒有能力再分神做障眼法了,這樣最有效也最省力氣。

                                      
  「好吧好吧。」萬里不情願地喝了一口,又遞給小夏,「你喝嗎?其實並沒什麼口感。」

                                      
  小夏也喝了一口,接著是阮瞻。                      

                                      
  阮瞻又看了一下表,「我們走吧。盡量別走路燈底下,雖然別人看不到我們,但我們還是會有影子的。」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28 PM

第二十五章 正面交鋒(上)


  籃球館的後門。                               


  阮瞻在小夏的眉心畫畢符咒後,開始為自己施展複雜的法術,封住自己做為活人的一切氣息,包括每一個汗毛孔中的熱力和人類特有的磁場。

                                      
  萬里還沒什麼,小夏則緊張得心跳加速,摸摸腰上掛的桃木劍,又看看緊握在手中的小小符水瓶,一時有點懷疑這麼點水量夠不夠困住血腥瑪麗的。

                                      
  可是現在說什麼也來不及了,只能隨著阮瞻的手勢和這兩個男人一起悄悄進入館內,誰也沒注意到有幾隻眼珠紅得像螢火的紙鶴在夜風中無聲無息的跟著他們,直到被關到籃球館外,依舊盡責的繞館潛行,以尋找能看到阮瞻他們的玻璃窗。其中有一隻就貼在大門的上沿玻璃上,呆呆地看著萬里停留在更衣室大門的不遠處持劍以待,而另兩個人則走了進去。

                                      
  『卡』的一聲,門輕輕的關上了。                     

                                      
  寂靜的黑暗之中,這聲音傳得又長又遠,彷彿延伸到無盡之處。而後,陰沉厚重的天空忽然閃過一道張牙舞爪的閃電,照得一整排更衣櫃若隱若現,沉默著不懷好意的陰森。接著一聲驚天動地的霹雷響起,狂風大作,傾盆大雨瓢潑而下。

                                      
  小夏嚇得轉身鑽到阮瞻懷裡,卻馬上感覺到她擁抱的是一根木頭、一塊鐵、一塊冰,沒有任何溫暖,閉了自身氣息的他真的如同死人一般。

                                      
  他死了也就會這樣了吧?!這想法讓小夏瞬時落淚。             

                                      
  冰冷的大手抬起她的臉,黑暗中模糊不清的眼神似乎是在詢問。小夏搖搖頭,抹掉心中的揪痛和臉上的濕濡,藉著路燈的微弱光線,毅然走向1號更衣櫃。

                                      
  阮瞻像鬼魂一樣無聲息地走在她身邊,快她一步躲到衣櫃的側面。       

                                      
  小夏深吸了口氣,控制著發抖的手,拿出鑰匙打開了更衣櫃的門。清脆的開鎖聲後,她幾乎一下子就看到一面半尺大小的普通圓鏡掛在門側。

                                      
  由於下意識地選擇了角度,小夏沒有立即照到它,只是從稍遠的側面看它靜靜地掛在那裡,閃著淡淡的微光,看來沒有一絲一毫的異常,但卻又讓人感到千倍百倍的不詳。

                                      
  突然,鏡子歪了一下,把來人避無可避地被籠罩其中!            

                                      
  小夏驚得全身的血液幾乎都停止了流動,眼見自己的臉象從水下浮出一樣慢慢顯現在鏡子中。然後她的腦後又出現一張臉,只是一張臉--慘白、浮腫、雙眼血紅!

                                      
  她猛地回頭,空空如也。看鏡子,那張臉還在!再回頭,依然什麼也沒有。再看鏡子,鏡面突然漆黑一片,連自己的影子也照不出了,可她感覺那張白臉如影隨形的跟著她!這讓她差點抽出桃木劍砍自己的後腦。

                                      
  一聲歎息從衣櫃中傳出,幽怨婉轉,距離近得甚至讓小夏感到了輕拂的冷氣,然後鏡子又開始移動,脫離了門板,像有一隻無形的手舉著它,隨著小夏後退的腳步漸漸逼近-

                                      
  不能再退了,否則隱蔽的阮瞻就會暴露!                  

                                      
  小夏咬緊牙關站立不動,見那只鏡子像是審視自己一般上下左右地變換角度照她,只當她靜止的行為是嚇呆了的結果。

                                      
  一聲輕蔑陰森的笑聲後,鏡子的中間橫過一條紅光,當紅光越來越寬,小夏驀然發現整個鏡子就是一隻睜開了的眼睛,沒有瞳仁的紅色眼珠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你又來了,把你的臉給我!」一個粗啞低沉的聲音從鏡子中傳來,其突然性差點讓小夏驚跳。她聽不出是它男是女,也不知道為什麼它說的竟然是中文。

                                      
  「我--不給!」她發著抖回嘴。                     

                                      
  回答她的是短暫寂靜後,鏡子猛地向她砸來!                

                                      
  她大驚之下摔倒在地,但卻急忙把一直握在手心裡的符水瓶子用力扔出去,滿耳聽到玻璃的碎裂聲。

                                      
  還好,完成了阮瞻交待的事情!她模糊地想。                

                                      
  然而,彷彿要打擊她一樣,又一聲輕蔑的笑聲響起,一團帶著焦臭味的黑影帶著要撕碎她的架式,從衣櫃裡鑽出,向她猛撲過來!

                                      
  她驚恐地叫了一聲,來不及拔桃木劍,但在黑影抓到她的一剎那,另一柄木劍挑開了黑氣。

                                      
  「跑!」只有一個字。                          

                                      
  小夏聞言,迅速從地上爬起來,跑出更衣室。                

                                      
  門外,本該是有萬里把守的長長走廊,可是此刻的場景卻讓小夏迷惑。     

                                      
  為什麼還是在更衣室中,而且是房間的深處,被兩排衣櫃困在其中。前方有一條小通道,按常理走過去就會來到阮瞻的背後。

                                      
  又是噩夢嗎?                              

                                      
  眼前的情景在她的夢境裡出現過,這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但她隨即明白這不是夢境,而是萬里所說的鬼打牆,是血腥瑪麗不想讓她逃脫!

                                      
  該怎麼辦?她不知道,似乎眼前只有這一條路,迫使她遲疑的挪動腳步。    

                                      
  喀嚓,身後傳來開櫃的聲音--                      

                                      
  她不敢回頭,只能往前走。可是接二連三的開櫃聲陸續傳來,漸漸逼近她的位置,不停留地一直響到她前面去,彷彿一時間所有的更衣櫃全打開了!

                                      
  伴隨著狂風暴雨,一波波潮濕寒冷的氣味撲面而來,像滾動的黑霧一樣把小夏重重包裹,讓她愈發看不真切,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從櫃子中出來,接著是『撲通撲通』的聲音,好像是掉落在地上。

                                      
  她感覺後頸發麻,『呯』的被絆倒在地,手臂處尖銳的疼痛傳來,提醒她傷口可能裂開,但同時也提醒她,阮瞻給她的那個光明符咒。

                                      
  她站起身,舉起手臂,大叫一聲阮瞻的名子,紗布上登時放射出光芒,雖然不很炫目,但也足以照亮她的週身。

                                      
  四周已經不是更衣室了,而是另一種擺滿櫃子的場所,金屬櫃子,縱向很長,冰冷寂靜,沒有人氣。

                                      
  停屍房!                                

                                      
  此刻,每一櫃子都大開著,一具具屍體正掙扎著爬出!它們的死得各形各狀,但每一個都沒有臉,全身裹著白布,披頭散髮,蠕動一樣向她靠近!

                                      
  把-臉-還-給-我!                          

                                      
  一個離小夏最近的屍體已經把它冰冷僵硬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心臟停跳,喘不過氣,一瞬間小夏經歷了所有的感覺。求生的本能使她揮出桃木劍,讓那個掐住她脖子的殭屍慘叫著倒地。

                                      
  然而它們從四面八方不斷地湧來,前僕後繼、連綿不休,逼得小夏高舉著一隻手臂,另一隻不停地亂揮亂砍。漸漸的,她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更衣室的門邊。

                                      
  進去,是血腥瑪麗,她的出現會拖了阮瞻驅魔行動的後腿;不進,是那些不停攻擊的殭屍,就算砍倒它們,它們還會再爬起來,直到她精疲力竭的被吞噬;而且,她砍到它們時,感覺手被震得發麻,彷彿打在堅硬的物體上,這樣下去桃木劍早晚會斷。

                                      
  危急時刻,小夏的腦海裡突然冒出萬里所講的那個荒宅故事。她現在不就是當年的萬里嗎?也許只有一層薄薄的黑霧蒙蔽了她的感官。

                                      
  「萬里!」她大叫一聲,同時向門的左方靠近,因為根據常識,這邊該是通道,雖然現在是停放屍體的冷櫃。

                                      
  『霍次』一聲,一把劍突然穿過金屬櫃體出現在小夏面前。          

                                      
  是血木劍!小夏想也不想,伸手握住劍身,然後被一股外力帶得撞向櫃子。   

                                      
  她緊閉雙眼,聽天由命。                         

                                     
  但沒什麼撞擊的疼痛感,她踉蹌地被拉到走廊裡來,身邊就是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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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正面交鋒(中)


  同一時刻的另一空間,阮瞻和血腥瑪麗對峙著!


  聽到小夏叫萬里的名字,感覺到氣場變得平靜,阮瞻鬆了一口氣,知道小夏通過和萬里的配合找到了結界的出口。


  幸好,來之前他曾對她簡單『培訓』了一下,並給了她那道光明符。更幸運的是,她雖然個性迷糊,但在重壓下反而會特別清醒,而且有很強的反抗力。


  「你還有援兵!」血腥瑪麗突然開口。此時的她是一個燒得焦乾的人形骷髏,正和阮瞻互相牽制,誰也動不了。


  「對付你怎麼能不小心一點!」阮瞻冷冷的,但心裡卻在慶幸沒有讓它抓到小夏為人質。


  「那又怎麼樣?你困得住我嗎?」它指著地上的符水瓶碎片,輕蔑之極,「我從不和男人鬥法術,我要走了!不過,你叫那個女人小心報復!」


  「你走不了!」


  「是嗎?」它挑釁地向前走了一步,「你擋得住我嗎,漂亮男人?」


  「要比過了才知道!」


  話音未落,阮瞻趁著血腥瑪麗鬆懈的時機用手一指那面鏡子,只聽到『啪』的一聲,又一瓶同樣的符水砸在鏡子上。鏡子沒破,但卻瞬時漆黑一片,不再反射任何光線。


  血腥瑪麗『啊』的大叫,聲音裡夾雜著憤怒與驚懼。


  「你--」它指著阮瞻,「是你自己送了自己的命!」


  阮瞻不回答,定定的站在那裡,準備血腥瑪麗隨時攻擊。


  他既然知道它陰險、狡猾、報復心強,怎麼會只準備一套方案。就算它引誘小夏把符水灑在它的替身上,他也會有第二、第三次的打算。小夏只是為了引它出來才會出現,並不是為他打先鋒,他阮瞻是不會沒出息到讓女人擋在他身前的。


  現在,這鏡子封住了,血腥瑪麗已經沒有隱藏蹤跡的退路,只剩下制服它,然後訂立新契約。


  血腥瑪麗憤怒中見到阮瞻渾身戒備,忽然嘶嘎地笑了起來。


  「你還沒見過我的另一面吧?」它的聲音忽然變為甜美,並轉過身去。


  它的背面是另一個人。好像兩個只有前面身體的人背靠背粘在一起,無論怎麼轉身永遠是正面。這面的形體容貌美麗之極,雪白的祼體與另一面的焦黑形成詭異的對比。


  這大概就叫真正的『人一面,鬼一面』。


  「不喜歡我的臉?」它用誘惑的聲音繼續說,「那我換一張。」


  隨著它的話音,它的臉迅速變幻著一張張不同種族和時代的少女面孔,而且每一個都掛著媚惑的笑容。它也慢慢走近阮瞻,卻又驀然停住,氣惱地盯著眼前那一柄指向它的木劍。這劍雖然樣子醜陋,沒有絕對制服它的力量,但靈力也不小,讓它一時不能輕舉妄動



  「美人計沒有用。」阮瞻嘲諷地說,知道它在向自己施展法術,於是故意激怒它,「特別是我見識過你的本來面目。」


  血腥瑪麗停在那,並沒有想像中的狂怒,反而輕輕一笑,「你不喜歡我,我就給你更多的女人!」她手一揮,幾乎一瞬間,阮瞻的周圍站滿了人。


  不,是鬼魂。


  陰風陣陣,鬼語嘈雜,它們怪聲怪氣地嘻笑著向阮瞻靠近。而阮瞻的木劍還是指著血腥瑪麗,另一隻手迅速虛空畫符,並『啵』的吹了一口氣,在他的身後和身側撐起一個無形的保護罩,讓那些沒有感覺的魂體碰到後就立即慘叫著消失不見。


  「幻像對我是沒用的。」他逼視它,一點不退縮。


  「是嗎?那試試這個!」它忽然張開嘴,吐出一團黑氣,黑氣中有一個又紅又亮的眼睛。阮瞻用桃木劍去擋,可這畢竟不是血木劍,雖然劍身上附滿咒語,但還是只能阻擋紅眼,黑氣卻襲近他的面門。


  他只覺得一陣眩暈,再看周圍卻是空蕩蕩一片,全身彷彿置身於黑暗的半空中,上下左右都沒有著落。


  這種沒有坐標的感覺讓他一晃,險些摔倒。


  這是幻覺!他告訴自己,盡力忽視自己的感覺,拚命保持著平衡。他知道這看不透的簾幕背後是血腥瑪麗,這個鏡子巫婆沒有了鏡子就只能*製造幻覺來折磨對手。而今天他最成功的就是開始就破壞了它使用的工具,不僅讓她困在這間屋子裡不能逃離,更等同於毀了它的武器,消減了它強大的邪惡力量,讓自己可以有一搏的機會。


  忽然,他感到一種巨大的失重感,覺得自己在快速下墜,雖然他一再告誡自己這是幻覺,但血腥瑪麗超過他想像的實力讓這一切太過真實,終於使他東倒西歪,站立不穩。


  他感覺自己在下墜的過程中碰撞到許多物體,儘管他知道那只是更衣室裡的衣櫃和桌椅,可就是無法避開,也抓不住。腳下的深淵彷彿沒有盡頭,而他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


  他知道這樣下去必死無疑,血腥瑪麗會在厭倦折磨人的樂趣後,賞給他一塊堅硬的土地或者石頭,這樣他就會被大腦傳遞的信息和虛幻感覺『摔死』在這裡,而它會不費一點力氣,並且利用天亮前的這段時光解除鏡子上的符水的法力,再次回到為所欲為的日子。


  他咬破舌尖,疼痛讓他清醒了一點,但在血腥瑪麗的強大幻術前卻沒有太大的效果,他知道他無法破解這麼高端的幻術,只能使用提前藏在衣服內清神咒了,那是他得到萬里的情報後做的防禦功夫。


  清神咒只有一道,是父親留給他的。他還沒本事製作這種程度的符咒,也很想用自己的力量剷除這個邪靈,所以本不想用它。可是目前除了這個,他甚至無法保住性命。


  然而他下的決心還是晚了一點,當他手按胸口、默唸咒語時,已經看到怪石林立的地面迎面而來。貼在皮膚上的符咒在他的催動下燃燒起來,巨大痛楚及時傳遞給他的大腦,及時破除了幻覺的鉗制,但與此相對的,大腦也同時給了他重落在地的信息,讓他感到週身一震,猛得吐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血腥瑪麗臉上掛著惡作劇的笑容,看著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阮瞻和被他在幻覺中撞得亂七八糟的櫃子,感覺到他已經完全沒有氣息,輕蔑地笑了一下, 「漂亮的男人,這就是和我做對的下場。以為我一定要這一面鏡子嗎?這裡的鏡子不還多的是嘛!」


  說著它就離開原地,也不轉身,只是詭異的一半拖著另一半走。它打開一隻櫃子,卻發現裡面沒有鏡子。打開另一隻,仍然沒有。再找開,還是沒有!


  這時它才明白,阮瞻比它想的細緻得多,已經提前做了各方面的準備,拿走了除1號櫃外的所有鏡子。它要離開沒那麼容易,除非破解了原來那面鏡子的符咒。可它由於讓阮瞻這樣神經異常強韌的人陷入幻術,已經耗費了太多的精力。


  被人設計的結果讓它怒火中燒,衝到還伏在地上的阮瞻面前,想把他的『屍體』也碎屍萬段。它轉到焦黑但法力更強的一面,伸出枯乾的手指向阮瞻抓去。但斜刺裡穿過一柄木劍,直逼它的眼珠,讓它停止動作。


  「你沒死!」它驚駭萬分,還沒有人類能夠破它的幻術。


  「我死了,不就沒人陪你玩了嗎?」阮瞻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


  剛才清神咒和血腥瑪麗的幻覺一起發揮了作用,萬幸的是清神咒的作用比幻覺早一點點。也正是這毫釐之差,讓他沒有『摔死』而是『摔傷』。


  他強忍疼痛,劍尖依舊直指這位鏡子巫婆的眼睛,另一手從腰包中拿出殘裂幡,驅動它變大,牢牢罩在它的頭頂。


  他一直只防禦不出手,就是知道自己的能力和它相差很遠,即使毀壞了鏡子,也沒有必勝把握,必須要掌握時機。


  等待時機的過程太凶險了,讓他差點死在幻術中,幸好及時使用了清神咒 、幸好他一直緊握木劍不放手、幸好他的一口血全噴在了劍尖上,更幸好血腥瑪麗被氣得失去理智,自動暴露了弱點--它的眼睛在他面前,讓他有時間把殘裂幡也祭出來。雖然他現在渾身疼痛得快虛脫,但他卻獲得了一擊而中的機會!


  「別動!」他提醒意圖反擊的敵人,「沒錯,這柄劍法力不大,不過好在它對對準了你的命門,你的死穴,而且你如果亂來就會被拘到幡裡,所以你沒機會了。」


  他邊說邊拿出幾張早準備好的真火咒,輕念驅動咒語後,把符咒順著劍尖指向血腥瑪麗,立即有一團火苗順著劍刃直線飛出去,在它的大叫聲中化成一個火圈把它圍在正中。


  它是死於火刑的,最怕的就是這個!


  窗外,雨勢漸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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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正面交鋒(下)


  「住手!停止!你要幹什麼?!」焦黑的骷髏背著金髮美女淒厲的叫著,在火焰中跳動躲避,說不出的詭異醜怪。


  阮瞻伸出兩指控制著火勢,「我要和你訂立契約。」他知道這些『仙』們可能視人命如草薺,但絕對會遵守契約。


  「不,休想!」


  阮瞻放開手指,火又洶湧地燃燒起來。


  血腥瑪麗痛苦的在火中掙扎,倔強的不肯答應,但在阮瞻毫無同情的堅持,甚至還加了一把火的情況下,終於屈服。


  「我答應!我答應!」


  「我要你離開這裡,永遠不再回來。」阮瞻又把火焰壓小,但不熄滅。他知道血腥瑪麗比他的能力強出很多,是他設計佔了先手,而後又用生命的賭注抓住了它疏忽的好機會。他不能有一點放鬆,那樣會前功盡棄。


  好運氣不會一再光顧!


  「我答應,以撒旦之名。」血腥瑪麗用刻骨之恨的眼神盯著他,「但願你不去別的地方,但願你生活的地方不會有人請我出來,但願你死後靈魂不會遊蕩,否則你會得到最凶狠的報復!我發誓!」


  「既然敢和你訂約,我會怕嗎?」阮瞻冷笑,隨手祭出一張符紙在鏡子上,讓鏡子慢慢恢復了明亮,並把火圈打開了一道缺口。


  血腥瑪麗擺脫了了鉗制,但發現幡上的力量還在擠壓它,猶豫良久,終於回到鏡子中,阮瞻不停頓的把火符封在其上,等它漸漸隱沒。


  「你很小心。」它又換成金髮美女的那一面,用誘惑的語氣說。


  「你答應了離開,沒答應不殺我,我不得不小心。」現在它已經回到鏡子中,就將不會出來,他才相對安全。


  「你不要陶小春的魂魄了嗎?」


  「我自己拿。」阮瞻邊說邊把殘裂幡對準鏡子,並把寫有陶小春生辰八字的紙條引燃,扔在半空。不久,掛在門上的鏡子開始拚命的搖晃,連血腥瑪麗也阻止不了,直到一條灰影直竄出鏡面,隱入幡中。


  終於結束了!


  阮瞻收起殘裂幡,驟然放鬆後襲來的眩暈感覺差點讓他跌倒。


  「我不想和你永別,漂亮男人。」鏡子裡的『人』說:「求你看我一眼。」


  接近虛脫的阮瞻下意識的轉過頭--鏡子中,小夏笑靨如花的對著他。


  身體的傷害讓他的意志也軟弱起來,大吃一驚之下,瞬間感到周圍情形又開始變幻。


  鏡中人吃吃地笑起來,「只要我還沒正式離開,就算在鏡子中也能控制你!我說了不想和你永別,我要你代替陶小春,跟在我身邊永遠陪我!」


  鏡中的影像又變了。


  阮瞻盯著鏡子顯現出的場景--那是他是了不堪回首的以往,被遺棄的幼年、深夜裡的跋涉、特殊的恩人、他的父親兼師父、世人的孤立、大學時代愛情的背叛和打擊、生命中來不及的拯救。


  他不知道血腥瑪麗是如何洞悉這一切的,他只覺得儘管他用盡氣力抵抗,但卻越來越無力。萬里說得對,它很會利用人類的心理弱點,現在的他就感到無力、無奈、想放棄、想逃避、想離開這一切,埋藏在深海裡永遠不出來。


  「這個世界有什麼意思,跟我走吧!」


  是啊,生亦何歡,死亦何苦!他的人生目標在哪裡?哪本書時說的?多麼正確!


  「來吧!來吧!」有如海上女妖誘惑海員的聲音,令人無法抗拒。


  無意識中,他向鏡子走去。


  


  在阮瞻和鏡子巫婆鬥法的同時,在籃球館的走廊裡,小夏和萬里正背靠背站在一起,焦慮不安的在黑暗中等待。


  她拚命想聽到一絲蛛絲馬跡,卻毫無線索。「會不會出事?怎麼沒有一點動靜?」她壓低聲音問萬里,可儘管如此,她仍然覺得在這空曠黑暗之處,她的話音那麼突兀、不協調。


  「他們都不想讓外界介入這場爭鬥,應該製造隔離的結界了吧?」


  「要不,咱們進去看看?」這寂靜實在讓她難以忍受。


  「各司其職,不要輕舉妄動!」萬里低聲說。其實按照最初的計劃,他們是想等小夏出來後先把她送回去,然後他再回來來幫忙,反正女鬼要想搗亂的話,一時也衝不開結界。可是小夏堅決要同進退,這才一起等在這裡的。「我們去了反而越幫越忙。放心,阿瞻會解決問題。剛才你遇到血腥瑪麗的結界,不是也能解決嗎?」


  小夏用手肘狠狠地撞了一下萬里的後腰,怪他提起那種恐怖的記憶。不過,他這樣說讓她果然輕鬆了一點。可不是嗎?她可能對付過去的,阮瞻肯定也沒問題!


  一定、一定沒問題!可是她為什麼心驚肉跳的?!


  「我們可輕鬆了,那三個女鬼到現在也沒來。」萬里又說。其實他心裡也很焦急,可是這種不良情緒傳遞給小夏只會徒增困擾,並沒有好處。


  「也許她們想通了。」


  「也許是因為天氣。老天幫我們,剛才那種雷雨的架式,簡直算是雷暴!」


  是啊!聽說過狐狸精怕打雷,鬼怪也應該怕這種力劈山河的氣勢吧!


  「可是,現在雨快停了--」小夏四處張望,黑暗中她目力不及的地方很大,她驀然覺得他們就像場地中心的靶子。


  忽然,一聲女人哭泣聲從角落裡傳來--


  小夏舉起手中的桃木劍,更緊的貼緊萬里的背,「說曹操,曹操到。」她試圖像萬里一樣輕鬆,可發現自己的聲音在打顫,可見心理素質不是想好就好的。


  「沒錯,真不禁念叨!」 萬里也聽到了聲音,面朝大門的他甚至看到了飄過來的黑影,「算啦,別麻煩老天爺他老人家了,我們自力更生吧!」


  大廳中,不知從哪裡吹來一陣冷風,夾雜著潮濕的空氣,帶著略微的腥味,接著是唰唰的聲音,好像無數的蟲子爬過枯葉,幾個黑影也慢慢顯現出來。


  「阿瞻提供假情報,這可不止三個!」面對著逼近的影子,萬里說。其實鬼魂要是想搞暗襲的話,他和小夏應該看不見這些的。幸好阮瞻給他們暫時開了天目,否則還真不好對付!小夏說得對,看不見的東西更可怕!


  小夏不說話,緊張地握緊劍柄,眼見著除了後方有萬里的保護,其餘三方影影綽綽的多出了許多『不明物體』。


  「小心!」她提醒死到臨頭也會開玩笑的萬里。


  「知道。」萬里認真的說,反手拍拍小夏的頭,「倚緊我,別怕!」說著一揮血木劍。血木劍上遇邪就會自動激發的紅光驟然加大,在他身前逼出一片空白之地。


  四周的影子瑟縮了一下,沒敢動,漸漸向小夏這邊靠近。


  「血木劍給你!」


  「不要!你拿著有大用處,我拿著會連我們自己也救不了!」


  聽說,如果人膽怯了,這種有靈性的寶貝劍也會發揮不出威力。她瞭解自己的老鼠膽子,就算有剛才那麼恐怖的情形墊底,她也會情不自禁的害怕。可萬里不同,他是那種天塌下來也談笑風生的人,所以血木劍放在他手裡,會有更大的效用。而且,她還有中西兩件寶貝護身。


  「好吧,不過武器換不了,我們可以換方位--跟著我轉。」萬里指揮小夏與他換位置,雖然兩人的背還貼在一起,但方向卻轉了180度。


  可是,他們換,鬼影也換,就好像沒有風度的棋手,面對互相將死的情況,耍賴的反覆挪動相同的棋子到相同的位置一樣,惹得萬里竟然在這麼恐怖的場景笑了起來。


  「你正經一點。」小夏說,其實心裡也很好笑,剛才緊張恐懼的心態消失無蹤。打鬼沒有恐懼感而產生喜劇效果的,萬里大概是第一個,可以開山立派了。


  「我很正經呀!可是這樣轉來轉去是很奇怪嘛!」萬里說:「要不大家還是談一談吧!」他是心理醫生,談話最拿手。再說,他雖然沒有天生的能力,但與鬼打交道的經驗還算豐富,所以漸漸看出周圍的影子只是幻象,其實不過只有三個鬼魂。


  這就是阮瞻說的『最壞的打算』,三個女鬼沒有一個化解了怨氣。可是這怨氣是必須化解的,否則就必須消滅她們,不能讓她們再為禍人間。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29 PM

  第二十八章 閻王債


  「各位。」萬里把劍尖往下垂了一點,表示誠意,「我知道你們為什麼而來,不過各位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該知道一句話,不放過別人就是不放過自己。」


  沒人理他,連雨也停了,靜得令人不安,特別是明知道周圍有許多聽眾的情況下。


  萬里只好繼續說下去:「對一件已經發生並且無可回的事呢,基本上有兩種態度可以選擇,一是接受,一是反抗。看來你們選擇的是反抗,想讓罪魁禍首嘗嘗你們的痛苦滋味。這不錯,很不錯,要是我也可能這麼做,可是--代價呢?」


  左邊的黑影猶豫了一下,萬里馬上就知道那一定是怨念已經大大消減的錢莉。他轉過身,面對錢莉,決定以她做為突破口。畢竟人類是群居動物,有很強的從眾性,一點可帶動一片。


  「事實上,我們並不幫陶小春,而是幫你們,幫大家,讓所有人不再受到血腥瑪麗的殘害。沒錯,引誘陷害你們的是陶小春,可走在奪取你們一切的又是誰?為什麼要放過它,就因為它強大就要屈服,這是什麼反抗?!現在,一位法力高強的大法師正在制服它、驅逐它、為受害的人討公道,你們竟還要去阻止,這是變相的幫它,會讓更多的人受害,不僅是比陶小春更壞的幫兇,還為自己造了殺孽之罪,值得嗎?」他不僅亂叫阮瞻為『大法師』,還悄悄地拉著小夏往錢莉的方向湊了湊,心想如果非要動手不可,至少可以把她轉移到錢莉的方向,就算錢莉也來攻擊,但肯定不會太堅定。


  果然,錢莉又退了一步,「可是我不甘心!」她憤慨中帶著無盡的傷心和冤枉。


  「會有公道的,相信我!」萬里換了一種溫和的調子說:「她也失去了生命,而且大法師會把她的靈魂拿回來,讓她在咱們這裡接受更公正的處罰!如果她一直在血腥瑪麗手裡,也許根本不會有什麼罪受,也許它只是想要個僕人才拘了陶小春的魂魄!而你們呢?什麼公道也得不到,只有永世不停的飲恨,也沒有重新再來的機會。放手吧,退一步海闊天空,抱著無法挽回的痛苦沒有任何用處,有時候退就是進哪!」


  錢莉影子上的黑氣又淡了一些,「可能重來嗎?」她喃喃自語。


  「當然能!」萬里趁熱打鐵,但他確實也是想和平解決這件事,畢竟錢莉也是可憐的受害者,「重新開始還是灰飛煙滅,就在你的一念之間。」


  「別受他的蠱惑,他不會為你好,只是爭取時間。這世界上沒有公道!」黑氣最重的一個影子狂喊,完全失去理智,「我們不要公道,也不管別人死活,只要玉石俱焚!」她說著就朝小夏猛得撲過來。


  萬里連忙把還在傻傻發呆的小夏轉到錢莉的一側,揮著血木劍直刺過去。快到小夏只聽到一聲彷彿從地下傳來的慘叫,還是沒看到灰飛煙滅是怎樣的可怖情形。


  萬里指著另一個氣極了的黑影,「別逼我動手,別讓你在這個世界存在過的最後證明也毀掉!我不想這麼做!」


  「人死了,難道連腦子也死了!」小夏又惋惜又生氣,「你看不見執著於惡念的下場嗎?為什麼不給自己一條路?」


  「是啊!」錢莉突然開口,但她和小夏同一陣線顯得格外的古怪,「他們說的對,不要為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我們去投胎,重新開始,這樣不依不饒是沒有用的!」


  「不!」遲疑了一下後,那個女鬼恨恨地說,還是不肯放棄。


  「可是我們過不了那個劍,只能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已。我不想再傻了!我今天才知道我是多麼愚蠢,做人是這樣,做鬼也沒有長進!走吧!」


  女鬼放聲大哭,那聲音讓小夏恨不得把耳朵揪下來,頭一次明白鬼嚎的可怕。


  「這樣吧!」萬里搭腔,晃晃手中的劍,「你們今天是別想從我這裡過去的,也不要想傷人,但是我知道你想不通,所以你可以先回去想想。如果真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如果陶小春真的沒受到懲罰,你再來找我。」


  他一番話不僅聽愣了女鬼們,連小夏也啼笑皆非。心想這個人做心理輔導竟然做到了這個地步,真是奇之怪哉!沒想到攔截行動、人鬼大戰,到他這裡竟然成了交流大會。


  「你?」女鬼沒想到他這樣說,有點疑惑。


  「沒錯,找我,我想你會知道我的地址。」萬里很誠懇也很確定,「我並不怕你,我也相信你不會來找我,因為你會想通,而且會得到公道!現在,趁大法師還沒出來,你們快走吧!他法力高強,又不像我這麼好說話。」他胡吹大氣。


  「法力高強?他現在快被血腥瑪麗帶走了。」錢莉語調輕蔑地說。


  「你說什麼?」小夏大驚失色,「你怎麼知道?你又不在現場,也破不了結界!」


  不知怎麼,小夏感覺錢莉聽到萬里的話,笑了一下。


  「我能看到,你死了就會明白為什麼了。」


  「快走!」萬里嚴肅起來,生怕阮瞻中了幻術,拉著小夏闖進更衣室。


  一跑到裡面,他們在大廳中早已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就憑借更衣室外的路燈清清楚楚看到裡面亂得像經過地震,而阮瞻正神情呆滯的把手但向鏡子。鏡子中也有一雙手伸出,似乎要把他拉進去。


  「阿瞻,不要!」萬里大喝一聲,揮起血木劍砍向那雙美手。


  但他的能力不足以發揮血木劍的威力,那雙手沒有縮回,只把被砍得鮮血迸流,眼看著就要把阮瞻拉進去了。小夏焦急之下來不及細想,伸手扯下那個銀十字架,用力向鏡面扔去!


  『啪』地一聲脆響,鏡子裂開一道縫隙,伴隨著一個女人的痛苦尖叫越傳越遠而恢復了正常。


  只是一面鏡子,普通的鏡子而已。


  阮瞻一激淩,眼神迅速清澈,但隨即就歪倒在萬里身上。


  「阿瞻,你怎麼樣?」萬里扶住他,焦急萬分。


  「沒事。」阮瞻看了被剛才的情景嚇壞的小夏,「我中了它的幻術,而且摔傷了。」


  「幻術?還摔傷?嚴不嚴重?」萬里又問。


  「看來這次要去醫院了。」阮瞻虛弱地笑了一下,「陰謀詭計雖然取勝,不過也要付出代價。快走吧,免得被人發現。」


  萬里答應著,把阮瞻推到小夏身上,弄得小夏一踉蹌,連忙抱住阮瞻的腰。


  「我得收拾東西,不能留下證據。」他舉舉手中已經恢復原狀,但一直在抖動的金屬小幡,知道裡面胡陶小春的魂魄,不敢讓小夏拿。


  「還有十字架。」他在路燈昏黃的餘光下找了一下,撿起那個已經發黑的寶貝,「我的老天,怎麼這樣了,還要還的!」


  小夏不理他。


  「你沒事吧?」阮瞻盡量把重量從小夏身上移開,但發覺她一直在發抖。


  「沒事。」小夏用力地笑,逼自己不去想今晚兩次差點失去他的感覺,「你又欠我一次救命之恩,哈哈!」


  「是哦,老兄,這可是閻王債,難還呀!」萬里又把阮瞻扶過來,「出去就給我解開障眼法,不然會有人看到沒有駕駛員的汽車開動。」


  「囉嗦!」阮瞻斥了一句,一起離開這裡。


  他們經過籃球館大門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一隻紙鶴。那只紙鶴早就被雨水泡爛了,只剩下一灘白乎乎的殘渣,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到什麼。





  T大的籃球隊更衣室第二天被人發現有人闖入過,有血跡、有打鬥的痕跡,但是沒損失什麼東西,除了摔壞了幾件櫃子。而血腥瑪麗的事當然沒有任何進展,成了本市的又一個懸案,只有幾個人知道一切都會平安了,只等人們漸漸淡忘此事。


  但是這個不用擔心,因為人類最是健忘。


  陶小春的魂魄被阮瞻放了回去,去了哪裡,小夏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那個一直不甘心的女鬼沒有來找萬里,可以證明她一定是得到了公道。但小夏還是在錢莉的父母來帶回她的靈柩時,好心的帶著劉鐵和倪陽送了她最後一程,她想錢莉一定會得到一些安慰。


  而阮瞻在醫院住了一星期之久,之後他就突然失蹤了,沒留下什麼話,也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他給我們留下了幾個月的薪水。」劉鐵、倪陽說,「大概過幾個月就會回來,讓我們以後還來這裡做招待。啊,老闆真夠意思,還有預付薪水給我們!」


  「這混蛋,給我留下了他那個破酒吧的鑰匙。」萬里恨恨的,「他這是讓我做苦力,平時沒事就幫他關照一下。好在店面是他買下來的,不是租的,哪天我一氣,就把他的房產給賣了!小夏,他給了你什麼?」


  「那把劍。」小夏也氣。


  「不是那一把吧?」萬里驚訝地問,血木劍可是阮瞻的寶貝之一。


  「是啊,他是想用這個報我的救命之恩。哪有這麼容易的事,閻王債好還嗎?!這個我先拿著,見了他找他要保管費。」


  而在這個城市近郊的別墅區,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和一個美麗嬌艷的女人也正在談論阮瞻。


  「沒看清?」洪好好問。


  「我該用防水咒的。」男人有點惱火,「老天幫他,才一開始就來了場大雨。」


  「那怎麼辦?」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有機會探到他的底。」


  「張富翁那裡怎麼辦?」


  「告訴他,害他女兒的妖孽我已經除了!你去把剩餘的錢結了。」


  「你倒會撿便宜!」


  「你懂什麼,還沒完哪!」


  男人陰險又志在必得的笑著!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31 PM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一章 女人花


  嚴肅靜默的會議室裡,悠揚的鋼琴聲突然響起。


    當意識到是自己這裡發出的聲響,並且全會議室的人都在注視著自己時,本來昏昏欲睡的小夏『霍』地站起來,手忙腳亂的把關掉手機,但是慌亂中又把文件和水杯帶到了地上,製造出更大的混亂。


    「對不起對不起。」她向被潑了一身水的小王道歉,連忙掏出紙巾擦人家濕了一大片的西裝。


    「我自己來。」小王接過紙巾,然後用極低的聲音說:「又忘了關手機啦?早提醒過你了,馬虎的姐姐!」


    是啊!在事務所裡誰都知道,主任潘老大最恨人家開會的時候有電話打進來,特別是週一早上的例會。那是他老人家對上一個星期進行總結,對本星期時行展望外加訓話的時候,當然不喜歡被人打斷。他還保持著當年做老師時的習慣,雖然不至於變態得讓犯規者抄寫卷宗一百遍,但一篇不少於兩千字的檢討是少不了的。


    對於寫檢討,小夏是很有心得的,她怕的只是主任的殺人目光,真的很凌厲!碰巧她今天運氣不好,主任因為上週一位優秀律師的失誤正處於遷怒中。


    「對不起!」她再次道歉,聲音小小的,連頭也敢抬,採取一種低頭認罪的態度,訕

訕地縮回椅子上。


    主任沒理她,只是歎了一口氣,對她丟三落四的個性完全投降。但當他準備接著剛才的話題再講下去的時候,小夏的手機再一次響了。


    小夏嚇了一大跳,一看之下才知道剛才自己只是掛掉電話,並沒有徹底關掉手機。


    「對不起對不起!」她又鞠躬又道歉,差一點跪地求饒,「我剛才沒--沒關好!」


    要不乾脆從十九樓上扔下去得了,手機這種東西哪是方便人類,明明人類才是它的奴隸,讓人連一該安寧也得不到。還是阮瞻好,根本就不用手機,想要消失的時候可以擺脫任何人的騷擾,瀟灑得冒泡。


    「你接一下吧。」主任突然說。


    「不不不,我馬上就關機。」


    「還是接一下。」主任命令,皺皺眉頭。


    他不喜歡在開會的時候有電話打擾是為了讓大家專心一件事情,這樣才有效率,但他並不是不通情達理,這電話打得那麼急,也許有急事。


    「如果是公事就罷了,如果是私事--我會扣你紀律分數。」


    小夏看著主任嚴肅的臉,猶豫了一下,終究不敢違抗聖命,跑到會議室外去接電話。


    寫檢討她不怕,她電腦裡就存了一篇情詞並茂、文采頗佳的檢討,只要打印一份並簽上她的大名就行。反正從讀書時主任就這麼懲罰她,她也習慣了。可是扣紀律分數就虧大了,那涉及到獎金的問題,本來她的勝訴率就低,收入在事務所裡處於低水平,再扣資金的話,那不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嘛!


    「哪一位?」小夏沒好氣地問。


    「我是顧與方。」女人的聲音。


    「顧與方?」小夏覺得這個名子有點耳熟,但一時沒想起來。


    「我們在夜歸人酒吧認識的,不誇張地說,你第一次去酒吧還是我帶你進去的。」女人說,「我是阿瞻的老主顧。」


    「哦,原來是顧姐!」小夏這才想起來。


    她不就是小夏在夜歸人酒吧認識的第一個人,嘴上說是來酒吧是修養身心,實際上總想著把阮瞻釣回家去,當她一輩子的玩具鴨子,用特殊方法『修養身心』的那個色女嘛!可是,她們之間的關係也僅是泛泛,她打來電話有什麼事,難道是想找阮瞻?別說她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告訴她,堅決不讓阮瞻被無辜摧殘。


    大小是一條生命,能行善還是日行一善的好,阿彌陀佛!


    「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她懷疑地問,打定主意和她玩太極。


    「我--我想請你幫個忙。」電話那邊的顧與方語氣萎靡不振而且帶著三分疑慮,「我有一點法律上的問題--很嚴重!我想請你幫我辦理--取保候審。」最後那幾個字有如蚊蟲鳴叫。


    「什麼什麼?我沒聽清楚,可以大聲一點嗎?」


    「幫我辦理一下取保候審!」


    「取保候審?出了什麼事?」這下小夏可好奇了,什麼事要鬧到取保候審這麼嚴重?!


    在她的意識中,顧與方是個很了不得的女人,精明強悍、世故圓滑、明智、練達、成功,為人處世的段位不知比她強出多少倍。在她面前,自己就像摔打了半天還會掉渣的土包子,她不去算計別人,別人已經偷笑了,還能出什麼事!


    除非是經濟問題、偷稅漏稅什麼的。跟這些案子比起來,她寧願去打刑事案,雖然經濟案件對律師本人的金錢利益是最大的。但是她連自己每個月的薪水都弄不太清楚,還是別去害人為好。


    「可我不擅長打經濟案!」


    「不是經濟案件。」顧與方支支吾吾,但還是不得不說,「是刑事案。」


    刑事案?這怎麼可能?而且可以取保候審,應該不是太嚴重!可是--


    「小夏--我沒人可以找,也不想驚動公司律師,只能找你了!」


    「可是我--我手頭還有一件案子,恐怕沒空--」


    「就當姐姐我求求你了。」顧與方不等她說完就哀求,都帶上了哭腔。


    小夏猶豫了一下,對方脆弱的語調讓她不可避免的心軟了,只好挫敗的把打太極改為打少林拳。畢竟她的工作就是幫人解決法律方面的問題,而且她也確實好奇顧與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好吧,告訴我你在哪,我這就過去。」小夏答應,在聽清地址後就掛掉電話,自己先卑鄙地高興了一下--這可算是公事,她的紀律分數不會被扣,她的獎金保住了。


    「主任!」她敲了一下門後進去報告,「有一個客戶要我提供訴前法律服務,法律咨詢和辦理取保候審。」她故意說得專業一點,「要我馬上去嗎?」


    「去吧。」主任這種工作狂人不出她預料地答應,「工作最重要,你要好好幹!」


    「放心,決不辜負領導關懷。」她走過去拿自己的東西,強自忍耐著喜悅,背著主任對小王做鬼臉。


    什麼叫因禍得福?這就叫因禍得福!她不僅沒有因為開會時接電話而被懲罰,還不用再聽主任像唐三藏一樣的囉哩巴索、嘰嘰歪歪的長篇大論,不知道有多麼幸運!


    可當她把顧與方保出來,才知道天下並沒有便宜的事,佔便宜就是上當的古語說的多麼的正確,自己又得面對一件罕見的奇怪事情。


    原來顧與方參加了一個名叫『花會』的私人的聚會,或者說是是私人組織更恰當些。會員有十幾個,全部是白骨精(白領、骨幹,精英分子)中的白骨精,也就是富有漂亮的大齡單身女子。


    不知被什麼思想洗的腦,這些本來集美麗、聰明、理智、成功、高學歷於一身的女人,都被這個組織蠱惑得堅信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而是許給神的女人。


    沒有男人是她們的歸宿、可以給予她們愛情,只有神才能讓她們臣服,讓她們心甘情願的奉獻!


    出事前一天晚上,據說到了給神獻祭的日子,所以在場的十幾個女人,親眼看著一個自願報名者嫁給神,也就是被另一個『會員』,也是下一個祭品用木橛釘入心臟。


    奇怪的是,現場本該血流成河的,可是地板上卻竟然只有一個妖異的紅印。


    而當趕來的法醫一碰屍體,屍體立即成了一堆粉末。


    這件事發生在週五的晚上,會員趙小英的別墅裡。趙小英是本市的風雲人物,所以她的別墅雖然在鄉下,卻又大又豪華,很有些貴族風味。


    她們舉行完儀式後,莫名其妙的全都睡了過去,事後除了從顧與方的血液進發現了毒品成份,其它人的身體沒有任何異常,像是被集體催眠。


    直到週六的晚上,有一個窮星四起的小偷光顧了這幢漆黑安靜得像沒有人的房子,發現地下室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身著紅衣的女人。他嚇壞了,以為是碰到了殺人事件,因為怕惹火上身才慌忙報警。


    等這些女士清醒了過來以後,警方以極高的效率問訊並弄清楚了基本事實,並確定了對案件中不同嫌疑人的不同強制手段。而顧與方屬於被檢察機關決定批捕,但允許取保候審的一類。


    由於這是一樁奇案,涉案者又都是有些影響的人物,所以警方決定先不向外界透露,而顧與方也不願意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這才委託了平時不怎麼太熟悉的小夏做她的法律代理人。


    為了這個取保候審,小夏著實忙碌了一陣,又是按顧與方提供的信息找保證人,交納保證金,又是辦理相關法律事務,然後把被保出的顧與方送回了家,跟她說明取保候審的注意事項。


    「我們得約個時間談談。」小夏看著這位高貴優雅已完全被疲憊慌張所代替的當事人,沒想過她即涉案又涉毒,「我只是為你提供了法律咨詢,辦理相關法律事務,但進入訴訟程序後是不是做你的律師,我要聽聽你的具體情況以後才能決定。」


    對於這件事,她是很認真的。無論如何,她和顧與方相識一場,也算是有緣人,而這件事恐怕不那麼好解決,能幫還是幫她一把吧!


    「你明天下午三點來,行嗎?我得先把公司的事交待一下。」顧與方想了一想後和小夏約定。然後再也不理正要離開的小夏,突然不合時宜地唱起歌來,眼神奇異的明亮,很神經質,讓小夏莫名其妙的從底開始發冷,半天才聽清她唱的是什麼。


    是梅艷芳的《女人花》。


    溫柔憂傷的調子在這豪華公寓的寂寞空氣中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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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傳說


    『花會』從其性質和功能上講,很有可能被定為非法邪教組織--這是小夏研究過有限資料後得出的結論。


    這就讓她比較好奇了,要說是無知村婦就罷了,可她們全都是被社會和經歷淬打得無堅不摧的女人,見識過多少事面,抗擊過多少風浪,怎麼會被洗腦得如此徹底,怎麼能相信這些荒誕不經的鬼話?!


    許給神的女人?


    這個世界已經烏煙瘴氣,污染得連人都鄙視了,神怎麼會降臨這裡,還會娶上一大票連殺人放火做起來也不皺眉頭的女人!她實在想不通!


    不過在她看來,『有困難找萬里』是最快捷有效的方式,所以她請他吃午飯。聽了她簡單的陳述,萬里絲毫沒有訝異。


    「你不奇怪嗎?」她問。


    「我為什麼奇怪?」


    「可是,她們都是--很有學問、很精明、很強很強的人呀,怎麼會上當?!」


    「沒聽人說過嘛,越強的人反而越脆弱,不然為什麼越發達的地方越是有更多的人出現心理問題?再說,腦袋精明不一定心理健康,也許她們外表的光鮮掩蓋了內心的虛弱,人的心理活動是相當複雜的一件事。」


    「自知之明,她們總該有吧?」


    「自知之明?沒聽說過,我只知道自我感覺良好。」


    「那這是怎麼回事?」小夏有點發急。


    「常言說得好,無慾則剛。可人都是有欲求的,執念、貪心、強求,都有可能讓人一葉障目,看不清事情本來的面目,只看自己想看的,陷入別人的圈套。好多邪教組織都是這樣採取精神控制的,而且越是所謂的上流人物越是容易迷惑其中。」


    「是嗎?那我和顧與方見面時要小心了,再讓她把我帶溝裡多冤枉呀!」小夏歎了口氣,「要是阮瞻在有多好,可以讓他看看顧與方臉上有沒有黑氣,就知道是不是中邪了。」


    「你當那個混蛋是萬能的嗎?」萬里失笑,若有所思地看著小夏,「你想他了,是嗎?」


    「沒有!」小夏失口否認,但臉卻不爭氣的漲紅了,「我只是想讓他還我的人情債。」


    她不願意想阮瞻,可是他的影子就是在她心裡纏繞,一絲一絲,不緊不慢,直到瀰漫了滿胸腔的寂寞和牽扯,每當她一靜下來就讓他的身影衝進腦海裡去,提醒她,有這樣一個男人曾經就在她身邊。


    可他這一走就是兩個月,季節從初秋到了初冬,卻連一點消息也沒有,好像人間蒸發,讓她在午夜夢迴時,會疑惑是不是真的認識過這麼一個人,還是只是一場夢而已。


    他留給她的血木劍,她放在哪裡也不能放心,總是隨身攜帶。她知道那是他的寶貝,絕對不能弄丟,如果萬一她被小偷光顧,而那小偷又喜歡這個可愛的兔寶寶蠟燭而把它拿走,那不是糟大糕了嘛!


    她想,他的寶貝在她這裡,他總有一天會回來拿的吧!


    「還你的閻王債嗎?」


    「要你管,你跑題了。」


    「好吧好吧,我們說正經事。」萬里轉移話題,「你說的這件事,倒讓我想起一個傳說。」


    「什麼傳說?」


    「落花洞女。」見小夏一臉不知所謂,萬里解釋給她聽,「我和我前妻蜜月旅行時,去的是張家界,在那裡聽人講過湘西的四大傳說,其中之一就是落花洞女。湘西的落花洞女是說部落裡有一些未婚的女子,在適婚的年齡沒有找到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就得了一種類似憂鬱症的病,進入了一種癡迷的狀態。按照當地的說法,這個女孩子已經把自己許給了神,整天生活在幸福的幻想裡,不再為任何世俗的男子動心,只小心保護自己的美麗嫻靜,等待著神選好了吉祥的日子來娶她。當那個日子到來時,女孩便會含笑而逝。部落裡的人們也認為她去和樹神、井神結婚了,不但不為之辦喪禮,還要辦婚禮,以示新婚之喜。」


    小夏聽得津津有味,見萬里停下來,催促他說:「然後咧?」


    「沒有然後,就只是個傳說而已。我是不相信的,可當地人有很多堅信不疑。我想你這個案子與這個傳說很相似哦,不過具體是不是利用這個來進行的精神控制要等你細細盤問過顧與方才得知。」


    「可是--這不是太奇怪了嗎?」小夏還是不能理解,「被人騙財騙色騙婚,我都可以理解,所謂人有失手,馬有亂蹄,可她們說的是許給神哪!偉大的神!太誇張了!」


    「外國的統計數據我不知道,不過據咱們中國自己的心理學研究,東方女人都有渴望被征服的心理,而且到了一定年齡都有待嫁的心態,無論多麼成功也是一樣。當這種心態變成『我一定要在多少多少歲以前把自己嫁出去』,變成一種恐慌,就往往會犯很大的錯誤。當然也可能被某些居心叵測的精神控制高手所利用,給她們錯誤的心理指向,讓她們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如果有人再用迷信思想宣傳一下,甚至把迷信包上科學的外衣,弄出點幻像什麼的,就更會令這些自認崇尚事實的人上鉤、入扣。你知道,有很多成功的人還具備另一種氣質--固執,覺得自己不會犯錯。所以,獲得了她們的認知,她們就會比一般人更會深信不疑。」


    「好可憐!」小夏感歎。她也是女人,能明白愛情就是女人的全部精神食糧,無論什麼人利用這麼神聖的感情都不能夠原諒。


    「放心,你要想嫁人,又找不到別人,我可以娶你的。」


    「那我要婚前財產公證。」好傢伙!這個男人太注重自己的生活質量,一年到頭,總鬧著去旅行,又沒有計劃,走到哪算哪,把錢都花光光。


    「要不怎麼說不能娶女律師呢,太會算計了。」


    兩人為這玩笑相視而笑。


    「不過這樣利用人的感情真的很可惡。」萬里扯回話題,「我以前聽過一個案例,雖然不是邪教組織的,但是證明了女性的感情如果得不到滿足的話,很容易走火入魔。好多年前有個電影『麥迪遜之橋』記得吧?」


    小夏點點頭,知道那是一個講述中年人愛情故事的電影,很美好、很感人。


    「有一個中年女人看了那個電影很多很多遍,又買了很多本同期發佈的書,整天沉溺其中,後來發展為認為自己就是電影中的女主角,到處和別人說,其實那就是她的故事。這就是典型的由於感情生活不如意,造成的偏執型妄想症。」


    「能治好嗎?」小夏善良的心對此很是同情。


    「嚴重的話,比較困難。」萬里實話實說,「而且,你剛才和我說顧與方參與的有可能是邪教組織,那就會更不好對付。你知道人都有從眾心理,如果有幾個人深信不疑,就可能帶動更多的人,產生雪球效應,越滾越大。到後來,假的和真的一樣,所有人都信仰不已,那才是更可怕的。」


    「她們這個『花會』從表面證據上看就是這樣,法律上說是--組織和利用會道門、邪教組織或者利用迷信蒙騙他人,並致人死亡。所以這回顧與方倒大霉了,除非查清她也是被害者。」


    「你說紅花會?反清復明的那個?」


    「是花會!」小夏打了萬里一下,叫他正經一點。


    「無論它是什麼『會』,你是要幫顧與方的吧?」萬里開始擔心,「這件事這麼邪門,你別又惹上什麼靈異事件。」


    「好歹算是熟人,怎麼好意思放任不管。」


    「你還真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


    小夏不說話,想起手臂上那條淡淡的傷疤,又心想如果她有了危險,阮瞻會回來嗎?


    「算了,還是我陪你去找顧與方吧?」萬里無可奈何,「你約了她幾點?」


    「下午三點。」


    萬里看了看手錶,「不能安排明天嗎?我下午有預約病人!」


    「不用你陪我去啦,她又不是妖魔鬼怪。如果真有事的話,我肯定會求你幫忙的。」


    「你自己真的可以嗎?」


    「拜託,這是我的工作。難道我真廢物到連工作也做不好?放心放心,隨時電話聯繫。」


    小夏邊說邊叫過招待結賬,突然感覺被人盯著,轉頭間看見對面的桌子上有一隻紅眼睛紙鶴,鶴頭直直的對著他們。雖然不過是一隻折紙物品罷了,但它的眼睛卻像活的一樣,讓她打了個冷戰,極不舒服。


    「怎麼了?」萬里問。


    小夏以行動代替語言,站起來拿過紙鶴,扔在地上踩了兩腳。


    「一隻紙鶴又招你啦?」萬里對她的孩子氣行為很好笑。


    「我就是看它不順眼,不行嗎?」小夏抬起腳,看那紙鶴雖然被她踩得黑乎乎的變了形,但眼睛依舊有生命一般地看它,上去又用力一踢,把它踢到角落看不到的地方了。


    而在那套近郊的別墅裡,洪好好正和一個中年男人看著桌子上一個水盆,水面清楚地映出小夏和萬里在餐館的一幕。


    「她要攪進來!」洪好好厭惡地說,心裡沒來由地對小夏產生憎恨。


    「正是我要的。」中年男人輕輕地冷笑。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32 PM

第三章 娛樂城


    顧與方不肯說出花會的內幕。


    她越是這樣,小夏越是覺得這個組織一定有問題,不然不可能這麼神秘。


    「那麼我只能說對不起了,你去找別的律師吧,我幫不上忙。」


    「不,我不願意太多人知道這件事。」顧與方叫住起身要走的小夏,「要多少律師費你說,姐姐不會皺一下眉頭,可無論如何,這次你一定要幫姐姐一個忙,我不會忘了妹妹你的好處。」


    看著顧姐又哀求又倨傲的神態,小夏暗自連吸了三口氣,才壓制住自己的火冒三丈。這些有錢人是怎麼回事,不能造福人類就算了,還要用金錢強姦社會!


    「顧姐,我認為這不是錢的問題。」小夏用不客氣的目光看著對方,「是你不配合,讓我真的無能為力。當然你有錢,可以請到不用事實就可以打贏官司的名牌律師,要知道雖然我們律師事務所很有名,可我卻是不入流的。」


    「我只想要你做我的律師。」


    「那我的建議是,你去長空律師事務所,如果我們所接受了你的案子又派給我,我就無法拒絕,但我肯定是打不贏的。」當她打聽花會的事是好奇嗎?還不是為了幫她!


    「小夏,你別氣。」顧姐看到小夏的不悅,連忙挽回局勢。她是真的不願意事件擴散,會影響她的聲譽,所以才會忍耐小夏的,「我們姐妹投緣,我只相信你,難道真的狠心不幫我嗎?」


    「不是我不幫忙,是你什麼也不肯透露,要我怎麼幫?」小夏被顧姐拉得坐下,「這麼說吧,你們這個私人組織是很有可能被定性為非法邪教組織的,你知道這有多嚴重嗎?因為出了命案,按照刑法的規定,主要負責人是要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特別嚴重的,會處七年以上有期徒刑。」


    「這麼嚴重?這可是她自己要死的啊!」


    「因為有可能是被迷信蒙騙的,所以責任人會受到懲處,不是說獻祭給神嗎?再說你們有十幾個人親眼目睹都沒有制止,也沒有救助,有間接故意的嫌疑。」


    「七年?」顧姐顯然沒想到會這樣嚴重,「出來時我都四十五歲了!」


    小夏見她意志動搖,連忙窮追猛打。


    「如果有利用迷信姦淫婦女、詐騙財物情節,結果要加個『更』字。有這樣的事嗎?」


    「姦淫婦女、詐騙財物?」顧姐的臉難得的紅了一下,「那個--會員是自願的呢?」


    我的媽呀!真有這種事?!小夏心裡暗叫,為什麼邪教的招式都是一樣的?


    「因為是利用迷信達到目的,所以不管自不自願,都歸於此類。」她猶豫了一下,「就是說花會裡有男人?」為什麼出事那天沒有男人的蹤跡?


    顧姐立即噤聲。


    沒錯,有男人!小夏立即斷定。


    「這麼說吧,你告訴我事實,我幫你,否則免談。你知道,以我們的職業紀律,我是不會說出你的隱私的。」


    「我入會時發誓不說出來的。」顧姐猶豫,「否則我會很麻煩。你知道,誓是不能亂發的,他們很有些異能--不會放過我的。你不相信這個嗎?」


    「這世界這麼大,什麼奇怪的、不可思議的事沒有?」小夏想到自己的經歷,感覺出顧姐對這個花會又愛又怕,決定不逼她,「但是我也確信,早晚警察也會問出來,即使不是從你這裡。而且,警方現在封鎖消息,但以後一定會曝光,畢竟破獲邪教組織是大快人心的,所以你不會瞞過人的。」


    「那我怎麼辦?」


    看著顧姐驚慌無措的臉,小夏暗自歎了口氣。多麼精明成功的女人,現在竟然連基本的判斷力都喪失了。


    「找個好律師,盡量做為受害者出現在這個案子中,這是我唯一的忠告。」她站起來,「對不起,現在我真的要走了。」


    顧姐不動,完全沒有送客的意思,正當小夏準備自行離開時,她突然說:「不管是不是曝光,我還是想讓你做我的律師。也許你不是最棒的,但我只信任你。」


    「那你明天去長空律師事務所辦理手續吧。」


    「我不是要強迫你做。」顧姐解釋,「我只能說,我是在『女人花』娛樂城接觸到了花會的,你去看看就明白了。」


    女人花?奇怪的名子!可是她岳小夏怎麼會認識這麼狡猾的人?自己不願意違背入會的誓言,怕遭到報復,卻透露給她一點線索,還非要她做律師,明擺著讓她去調查事實,做擋箭牌,而自己卻撇清關係,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她轉過身,本想諷刺兩句,但看到顧與方哀求和無助的眼神,憔悴得像老了十歲的容顏,心軟、不擅於拒絕別人的個性又冒了出來。


    「無論如何你都要去事務所,因為律師是不能私下接案子的。」她認命了,反正她生來就是為了辦理奇怪的事,而且能為民除害也不錯,這種邪教剷除一個是一個。





    顧與方給小夏的『女人花』娛樂城的地址讓她有些疑惑,因為如果沒記錯的話,那裡應該是很紅的一家夜總會,她曾經和朋友光顧過,在阮瞻沒有失蹤之前還在。


    但當她來到地方,卻發現已經物是人非,沒想到才兩個月就完全變成另一個世界。風格和依舊熙攘的人群雖然沒有變,但感覺和裡面的人徹底不一樣了。


    她並沒有想一下子就能查出什麼,只是先來看看,探探路,結果發現這裡聘請了很多新的侍應生,連男還女都有,外形都相當出色。尤其男招待,全部是美少年,所以這裡的成年女客明顯增多,讓她不得不猜測,這裡有可能添加了一項新『業務』。


    由於她是單身前來,所以立即有一位小帥哥過來服務。她想如果這裡有『那個』,她這種年青漂亮的女客應該比較受歡迎吧。可是她現在卻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帶萬里來,否則她現在也不會那麼緊張了。


    「這兒的老闆換人了?」她隨便點了一杯飲料,問那個侍應。


    「是啊,聽說是兩個月前換的。不過我才來一個多月,並不知道以前是怎麼回事。」美少年以為她會是個客人,乾脆坐下來和她聊。


    「他是什麼人,我是說你老闆。」


    「聽說是香港過來的,不過我沒見過,好像還沒來過這裡。」


    「那這裡誰負責?」


    「文哥和武哥啊!」美少年向一邊努努嘴,小夏立即看到兩個面貌相似的人在大廳的一角和幾個人熱烈的交談。看那樣子並非善類,不過感覺上沒讓小夏覺得他們會和邪教掛上勾。


    「小姐怎麼稱呼?想要找老闆嗎?」


    「我--姓萬。」小夏給自己冠上萬里的姓氏,「我不找老闆,我只是好奇,我兩個月前來還是另一番景象呢!」


    「是啊,世界變化快嘛!行了,萬姐姐,別管別的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我給你點杯酒吧!」


    「啊?那個--」


    小夏支吾著,不知該怎麼擺脫這個過分熱情的小招待,正為難時,剛巧看見一個衣著考究的中年女人醉得走不動路,由一個俊美過人的年青男人扶著走了出去。男人的相貌不是一般二般的出眾,漂亮得能氣死美女,還帶著些妖異的氣質,他的離去讓旁邊幾個女客一臉遺憾。


    「他是我們這裡的明星服務員。」看見小夏也在注意那個招待,身邊的美少年連忙說:「可是我也是最佳招待之一呢!」說著他湊近小夏,並開始用膝蓋碰著小夏的腿挑逗她,嚇得小夏猛地站起來。


    「洗手間!」她尷尬地說:「我想去洗手間。」


    美少年終於看出這位不是他所想的人,失望地指了指右邊。


    小夏逃似地跑走。


    在廁所的小隔間裡,她正懊惱著不該不帶萬里來,卻聽見兩個在鏡子前梳妝的女人的對話。


    一個說:「喂,這裡原來幹得好好的,為什麼不做,很來錢不是嗎?」


    另一個神秘地說:「你不知道嗎?聽說這裡鬧鬼,老闆實在受不了,才不做的。」


    「別胡說,那現在的老闆怎麼接手的?還做得更紅火!」


    「真的,聽說前些日子這裡鬧得很凶呢!」


    「那你還來?」


    「現在不是沒事了嗎?再說,聽說新老闆有高人指點,破了這裡的穢氣,所以才平安無事,財源滾滾的。」


    「怎麼回事?」


    「這是不是五岔路口嗎?大部分人覺得人氣旺,生意好。但另一方面,據說這裡是路眼,會擋著遊魂野鬼的路,所以總有誤闖入的。這店後面又是一棟大廈堵著,好多鬼迷了路,就鬧騰唄。」


    「我說門前怎麼添了兩隻大石獅子呢,原來是辟邪的。」


    「可不是,聽說這裡還改了風水,在街左邊建的那個石頭八卦就是引路碑。」


    「哦,所以沒事了吧?」


    「可能吧。算了,補好你的妝沒有,說著說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趕緊走吧,說不定還有什麼髒東西呢!」


    「行了,這就走。」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一剎那,小夏意識到這裡只剩下了自己,一種被包圍的感覺驀然襲來。


    她連忙跑出隔間,發現外面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不禁笑自己疑神疑鬼。但是當她打開水管想洗手,卻發現斷水了,水管只發出空空的抽動聲,可她明明聽到剛才那兩個女人用水洗手的聲音。這讓她又緊張起來,也不講究衛生了,決定立刻離開。


    她拉了一下洗手間的門,意外的沒有打開。她再拉,還是不開,好像外面被人鎖住了,任憑她用盡力氣無濟於事。


    「有人嗎?」她用力敲了幾下門,大叫。


    「沒有。」一個聲音慢吞吞地回答。


    小夏全身的汗毛根根倒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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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半夜鬼敲門


  「是誰?」她壯著膽子問,向後退了幾步。


    沒人回答。


    「把門打開,我要出去!」她聽到自己的嗓音抖索著。


    還是沒人回答。


    她遲疑了一下,一手握住包包中暗藏著血木劍的蠟燭小兔,一手去轉動門把手。隨著把手的轉動,門發出輕脆的彈簧聲,輕而易舉地打開了。


    門外空空如也,只有舞池裡斑駁燈光的餘尾照射在狹窄的走廊裡,搭配著彷彿很遙遠的音樂聲,顯得有些落寞的美麗。


    忽然,一個奇形怪狀的影子出現在她面前,張牙舞爪的頭髮,陰晴不定的臉色,嚇得小夏叫了一聲,差點把包掉在地上。


    「閃開點,歐巴桑!」來人推開小夏,逕直走了進去。


    原來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太妹,奇裝異服和不時變換的彩色燈光讓她看起來像活鬼一樣可怕,並不是真的鬼怪。可是她也太可氣了,不僅沒有禮貌,還叫她這樣的漂亮姐姐歐巴桑,這樣算來,以顧與方的年紀不是得馬上入土才能對得起這些新新人類的邏輯?!


    小夏放鬆下來,也許是門卡住了,而自己接受了剛才那兩個女人胡說八道的心理暗示,產生了幻覺,萬里常說這是自己最大的心理缺點。


    她這樣想著就邁步跨出洗手間,然後當她才一轉身,就覺得身後有一陣冷風逼近她耳朵,清晰地聽到那個慢吞吞的聲音在她身後說:「剛才門外沒人。」


    這不是幻覺!


    小夏頭皮發麻,想也不想的跑出走廊,一口氣穿越了整個擁擠的舞池才敢回頭,肯定了一下周圍的全是真正的人類,『它』並沒有追來。


    但這時,她卻又感到身邊的人都靜了下來,全部看著一個方向,讓她一時間心臟緊縮,誤以為出現了什麼異常。隨即發現異常的並不是有鬼怪吃人,而是因為有一個人站在了舞台上。


    那是個女歌手,二十六、七歲的年紀,長著一張極其美麗嬌艷的臉,身著一件性感紅裙,酥胸半露、風情萬種,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小夏看著她,突然有點恍惚的感覺,覺得在哪裡見過面,但又一時想不起來。正在她苦思冥想的時候,女歌手已經唱了起來--


    愛情不過是一場惱人的遊戲,根本就不稀奇,男人也只是用來消遣的東西,沒什麼了不起--


    歌手幾乎冷漠的站在那兒唱著,沒有任何取悅觀眾的姿態,但歌曲中那種輕浮、性感、二分輕蔑、三分嘲弄還帶著五分引誘的歌,卻被她唱出了天皇巨星也不會唱出的精髓和味道,彷彿她天生就是顛倒眾生,卻對男人不屑一顧的女神。這讓小夏讚歎不已,也讓在場的男人們如癡如醉,完全不介意歌手倨傲甚至不耐煩的態度。


    一曲歌畢,面對如潮的掌聲,歌手向台下的觀眾微微點頭致意,當她黑如無底的漂亮眼睛看到小夏時,小夏突然想起她是誰。


    是她在路遇劫匪時,用紙巾幫她止過血的好心路人!


    在這裡遇到熟人讓小夏一陣興奮,她揮手想引起歌手的注意,但歌手的目光卻在場中一掃而過,轉身離開了。


    「她每天只唱一首,唱完就走。」有一個人在小夏後面說,嚇了小夏一跳。一轉頭,發現是那個招待過她的美少年。「可是有大批的男人每天都來捧這幾分鐘的場。」


    「她唱得是很好。」有些人天生就是這樣,總會讓人又仰視又迷戀,莫名其妙的吸引,心甘情願的中毒!


    「好多人還想給她出唱片,想捧她做明星,她也不肯。」美少年語氣裡充滿崇拜,「她誰也不理,她說男人全是賤骨頭,得不到的最珍惜。」他這樣描述著,也不想想小夏只是個陌生人,也忘了自己也是『男人』。


    「就是說想見她很難嘍?」


    「是啊!」美少年點頭,訝異於小夏眼中的熱切。


    小夏從他的目光裡讀出了潛台詞,連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算了,我要走了。」


    「萬姐姐不再坐一會兒啦?」美少年有些捨不得這個秀氣又溫和的客人,「還不到十點。」


    小夏搖搖頭,拿了一張鈔票塞在他手裡當小費,心裡遺憾這個良家少年有可能就這麼毀了,但她卻無能為力,只能獨自離開。


    她知道這個『女人花』娛樂城一定有問題,並不只是因為她遇到的邪異事件,而是她覺得進入這個地方就有一種奇怪的被吞噬的感覺,而走出來就如逃出生天。雖然其它的人可能都渾然不覺,但她一向是極其敏感的,而可怕的是,事實證明她每次都是正確的。


    她迷迷糊糊地回到家裡,一直都在想娛樂城的事情。衛生間的遭遇讓她心驚肉跳,所以她在睡前把門窗都檢查了一遍,又把蠟燭小兔小心的擺放在床頭桌上,才熄滅了燈縮進被子裡。


    由於她住在十二樓,所以窗簾只是半掩著,初冬灰濛濛的月光照在她的床上,慢慢地讓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根本沒有注意到窗外有一隻紙鶴正貼在玻璃上緊盯她的一舉一動,就連陽台和廚房玻璃上也各趴著一隻。


    噹噹噹--


    三聲鐘錶的報時聲突然響起,刺穿了小夏的深眠,讓她驀然驚醒。


    哪裡來的聲音,鐘錶?可是她的表是不報時的。即便報時,此時不是午夜三點嗎?難道是做夢?


    鈴--


    沒等她的意識清醒,刺耳的電話鈴聲又急促地響起,震得小夏快速從床上坐起,抓起電話:「喂,是誰?知道現在幾點嗎?」她火大的問:「怎麼不說話?」


    電話那頭寂靜無聲,但小夏卻突然有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覺得有什麼順著電話線傳遞了過來,近在咫尺的看著她。


    「你到底是誰?」她壯著膽子問。


    十一月初的天氣,又沒到集中供暖的日子,本來已經冷得很,此刻就更覺得有一股寒意從地面和牆壁逼近,使小夏渾身抑制不住的發抖。


    「究竟有什麼事?」電話那頭的沉默已經到達了她忍耐的極限。


    「門外有人。」她在娛樂城的洗手間聽過的那個聲音慢吞吞地說,近得彷彿在她的耳邊,她甚至聽到了細微的吹氣聲。


    小夏嚇得立即掛掉電話,但還沒等她回過神,咚咚咚的敲門聲立即傳入她的耳鼓,震得她差點叫出來。


    她下意識地退回到還殘留著她體溫的床上,逃避一樣地緊縮進去,但那敲門聲卻一聲急似一聲,即使她用被子蒙頭,也依然清晰地傳到她的耳朵裡,如同擂在她的心上,駭得她全身發麻。


    她不知道這聲音在如此寂靜的冬夜裡有沒有被鄰居聽到,她只聽到這半夜敲門聲後,有一個尖利的聲音機械地問:「裡面有人嗎?裡面有人嗎?」


    小夏不敢回答。


    可是她聽到鎖得好好的防盜門和屋門一層層吱呀著打開了,一陣噠噠的腳步聲慢慢地客廳走著,伴隨著摸索聲,彷彿是找著什麼,然後直直的向她的臥室走來。


    冷汗浸透了她的睡衣,她不敢大動,只勉強從被窩裡露出頭來,緊盯著那扇薄薄的門。那腳步聲在門邊停留了一下,然後又敲了起來。


    「裡面有人嗎?」尖利的聲音繼續問,並不住的用力敲,使得門一直顫動,隨時都會倒下的樣子。


    驚恐中,小夏突然意識到臥室的門是沒上鎖的,而既然房子的大門可以被它輕易地打開,那麼門外的東西可以隨時進到裡面來,只不過它在『禮貌』的打個招呼,她藏在床上也只是坐以待斃。


    她哆嗦著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摸索著找到床頭桌上的蠟燭小兔,又全身縮回被窩裡,用力捏碎外層的封蠟,捧起那把依舊又小又舊的木劍。她知道這木劍連阮瞻都不能完全發揮它的威力,是辟邪的神物,只要她不怕,木劍逢魔後自動產生的強大的摧毀力,就可以使她安然無恙。


    不怕!不怕!見過好幾次鬼了,有什麼好怕!她鼓勵自己,可最讓她無奈的是,她的老鼠膽無論如何也不能大一點,完全屬於越見鬼就越怕的類型!


    這時,又一道門開的聲音傳來,接著是腳步聲。


    小夏屏住呼吸,全身戒備,感覺有什麼徑直來到她的床邊,站了好一會兒,好像與她的沉默對峙。而當她就要失去殘存的勇氣時,一隻透過厚棉被都能感到寒冷的手拍拍她的被子,依舊尖聲問:「裡面有人嗎?」


    小夏驚叫一聲,『霍』地跳起來,手中的血木劍也驀然變大,但慌亂中她沒有拿住,木劍直接掉到地板上,泛著美麗的紅光。


    房間裡什麼也沒有,只有寂靜著不詳的空氣。小夏幾乎撲倒在地,抓住血木劍一通亂揮,但伴隨著她的氣喘的只有她的氣喘。


    她慢慢往門邊走,看到客廳裡也黑漆漆的一片。按動日光燈的開關,沒有電。而房門卻大開著,冷風直直地灌進來,一張白紙在風中滴溜溜地在她的沙發前打著轉。她一咬牙,硬著頭皮走過去,舉劍就砍。


    劍還未到,白紙就詭異的順風倒捲出去,什麼也沒有了。同時,小夏感到身邊有一陣冷風吹過,就像是有看不見的東西從她身邊走過去。


    她嚇壞了,轉回臥室裡去,揮劍砍著空氣中暗暗隱藏的危險氣息,一直從最裡面砍到客廳的大門口,感覺房間裡不正常的因子消失後就死命關上門,然後跑回去坐在床上,血木劍還是緊握在手中。


    「阮瞻!」她輕輕地叫他的名子,渾身哆嗦著,感覺寂寞和無助象潮水一樣淹沒了她的心。


    如果他在就好了,如果他在她就什麼也不怕!


    從來不知道是這麼需要他的,直到他突然離開她才深刻地覺察到,幾乎一瞬間就在渾渾噩噩間明瞭,原來依賴他已經成了那樣自然而然的事。


    可是他現在在哪裡?他還會回來嗎?

[ 本帖最後由 影... 於 2008-11-19 06:35 PM 編輯 ]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37 PM

第五章 入會


   天亮後,小夏發現自己傷風了,是昨晚連凍帶嚇的結果。但即使如此,她還是以造訪當事人的名義從事務所中溜出來找顧與方。


    「那個娛樂城有問題!」小夏開門見山,「不僅表面上就有違法亂紀、涉黃涉毒的行為,內情也透著古怪。」


    顧與方不說話,給小夏來個悶聲大發財。


    「我昨天在那裡遇到鬼了,而且他們還追到我家裡,上演了一出半夜鬼敲門。」小夏被頭疼和鼻塞折磨得把驚嚇變為了憤怒,不由得提高聲音把她的遭遇說了一遍。


    顧與方白了臉,喃喃自語道:「我說了他們有異能的。」


    「可你卻誑我去頂雷?我幫你,你卻陷害我!」


    「不是,我沒想害你。我只是--我想你也許--我不知道你遇到那個。」


    「那麼你現在至少可以把事實真相說給我聽!」


    「不是我不說,我入會真的發了血誓的。」顧與方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我說過--如果違誓的話,我會--」她說不下去了,下意識撫著自己的四肢。


    顧與方的神情把恐懼也傳染給了小夏,登時讓她的氣勢矮了下去,本來理直氣壯的,語氣卻像是道歉,「那好,我不逼你。可是我也不能幫你了,並不是鬥氣,而是我也很怕。你什麼也不告訴我,讓我好像暴露在狼群下的羊,至少我得能反抗,保得住小命才能幫別人。」阮瞻不在她身邊,她沒有任何把握,什麼時候已經那麼依賴他了,她自己從沒有意識到。


    「不行,你一定要幫我!求你了!」顧與方驀然從魂遊狀態下驚醒,猛地抓住小夏的手臂,指甲甚至刺穿了小夏的薄毛衣,彷彿小夏是她整個世界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不知道再去相信誰,也不能再透露什麼給另一個人!我會遭報應的!一定會的!說不定現在--」她的嘴唇哆嗦著,「或許,我說不說也沒有關係了,反正最後每個人都會死。」


    她放開小夏,失魂落魄地慢慢坐下,顯得那麼絕望和膽怯。


    小夏忍不住走過去拍她的肩膀安慰:「沒事的,沒事的,也許警方會解決這件事情。你也不用現在做決定,反正要過一段時間才會審察起訴,這段時間你就好好想想。」


    顧與方苦笑著搖頭,「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不能回頭了。」


    她伸出一隻冰冷的手,拉小夏坐得離她近一些,好像要尋找勇氣。


    「我只是很寂寞,所以才入了這個花會。」她喃喃地說著,決定從束縛中解脫,告訴小夏一部分事實,至少不要進了監獄,「其實,我是最新的會員,只入會了一個月,是從阿瞻的店關了後才參加的。」她瞄了一眼周圍,感覺有人盯著她,卻又說不清方向。


    「阮瞻?這和他有什麼關係。」這個名字讓小夏的心臟少跳了一下。


    「這和他沒關係,只是他走了而已。」


    「怎麼聽起來像個怨婦!」小夏咕噥了一聲,對這件暗戀事件有點不能相信。


    「事到如今我也沒必要瞞你,我一直對阿瞻懷有好感,一直想和他發展出不一樣的感情,可對他那種男人,又不能追得太緊,所以我只是日復一日的去他那裡坐坐,期望會有機會。但是兩年來,他對我即沒有太好也沒有太壞,和對其它人一樣。如果我夠聰明,早就知道這根本是不能燃燒的火種,應該離開,可是我卻讓自己越陷越深。」


    「夜歸人裡的女人對他有好感的可多了,真不知道他有什麼好!」小夏的聲音又低了一度。


    「他不好嗎?」顧與方反問:「姐姐我見識過太多的男人了,相信我的眼光,他是這世界上少有的極品男人了,溫柔中帶著強悍,有擔當,冷靜穩重,有成年女性最看重的安全感。」


    「要命的是他還那麼帥!」小夏的聲音繼續低,幾乎是耳語了,可顧與方還是聽見了。


    「沒錯,這是我喜歡他的原因之一,可卻也是我進入花會的主要原因。」


    小夏想起了娛樂城裡的美少年,一下子明白了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顧與方對此很瞭然,她知道在小夏的心中完全不能認同她的行為。小夏是那種雖然生活在時尚的國際化都市,做著上流的工作,但卻是在保守家庭裡接受了相當嚴格的家教的保守女子,當然不能接受她的生活方式。


    但她也並不覺得自己就是敗壞社會風氣,一個女人在這個社會要贏得巨大的成功,沒有一個是容易的,特別是沒有任何背景的情況下。她已閱盡千帆,並且有錢、有能力、也有需要,當然有權享受經濟生活提供的一切物質用品,包括男人。


    她沒有家,沒有孩子,誰願意每天砍殺了一天後,還有去面對空蕩蕩的四壁。如果不是阮瞻出現在她生活裡的話,她也許會一直這麼快樂又寂寞的生活下去,雖然沒心沒肺,至少輕鬆。


    遇到阮瞻後,她忽然有了要安穩過日子的打算,但任憑她用盡對付男人的手段,他始終不動如山。而當他連個招呼也不打的突然失蹤,她才明白,她費了兩年的心力,竟然連一個能道聲別的朋友也算不上。


    原來,她一直想停靠的港灣是一個美麗的海市蜃樓,好像永遠在那,但她永遠也到接近不了!


    絕望嗎?說不上!她這種女人,原本早就把愛情的幻像打得粉碎。可是她的心一直空到沒有了底,急於找什麼填補上,所以她才來到那個最近聲名鵲起的『女人花』娛樂城。


    一到地方她就知道,這裡正是她這種女人的銷金窟,比起『夜歸人』酒吧的簡單,這裡卻是應有盡有,而且聰明得能讓有心人一下就能感覺到,又能讓官方調查不出。


    小夏說那裡有一個俊美無雙的男招待,帶有妖異的氣息,十分引人注目。但她不知道,真正的『妖異』只在這裡停留了一個月就消失了,以後只有在花會裡才能再見到他們。


    而且,是在夢裡!


    朔日,朔月、朔星,三個孿生的兄弟,柔弱年少的臉,比成年男子還要強壯的身體,冷漠又誘惑的眼神,混合出一種說不出的致使吸引。她第一次來娛樂城就在豪華包間裡見到了這三兄弟中的老二,之後她就被他牢牢地網在其中。


    朔月握著她的手給她看手相,微涼的肌膚、略嫌僵硬的手指,卻只是撫弄她的手就勾起她最內心深處的情慾。


    他挑逗她卻不滿足她,也不要她的錢,只是鄭重其事地對她說:她命中注定是神的女人,而他是花神的三個分身中的一個,就是來找花神的新娘。


    她當然不會相信,以為這只是個噱頭,是個吸引客人的小花招。可他如此認真,說如果不相信,就回家去,把所有的門窗鎖緊,而他會在午夜三點與她在夢中相見。


    為了好玩,她照做了,但是她直瞪著眼睛到了二點五十九分仍然沒有睡意。當她以為這終究不過是一個玩笑時,卻毫無預兆的陷入昏睡。


    在夢中,她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是一片花海圍繞的一間用黑色石子徹成的房子,裡面等著朔月。他們熱烈的纏綿,瘋狂地索求,那一夜讓她得到了做女人以來最大的快樂。他說:他給她三次相見的機會,如果她同意,他就會選一天來娶她。如果她不同意,他就再不會來。而且,花神是不可能有一位新娘的,當她決定做神的女人時,就去參加一個花會的組織,神會把她們一一帶走。


    當她醒來時,發現自己渾身赤裸的躺在床上,精疲力竭但異常滿足。房間所有的門窗都還關得好好的,借了大樓保安的監視錄像也沒發現任何人出入。


    但她相信一定發生過事情,而不是她的幻覺。因為她的身體這樣告訴她;因為在浴室的鏡子上寫著:我還會來!那字體血紅,是用她的血寫就,卻並不是她的字跡;因為她的右胸上有個深到流血的牙齒印跡,那種角度不可能是自己發瘋咬的。


    開始時,她對這一切幸福中帶著一絲恐懼,甚至懷疑有鬼怪作祟,重金請了一位法師來給她看氣色,有沒有被鬼物所纏。這位法師據說是本市最大的富翁張群曾經聘請過的,有很強的法力。但法師說她沒有邪氣,反而有神氣聖光,一個勁的追問她最近有無奇遇。


    她當然是隱瞞,事實上她也只是讓法師看她的氣色,沒有讓法師去她家驅魔,因為她捨不下朔月,才相聚一次他就讓她陷入情慾中無法自拔。如果她不能有愛情,至少還可以享受身體。


    朔月許諾的三次相會,總會在她等得最煩躁不安的時候就會到來,然後是極致的快樂。在他第三次離去後,果然不再回來,而她已經完全被他征服,根本不能沒有他。所以她願意做神的新娘,按照他事先留下的地址加入了花會。


    她世故的頭腦曾經讓她從不相信鬼神之說,不相信所發生的事,但最後各種幻像和神跡卻慢慢讓她對此深信不疑。這世界如此大,誰能知道更多的事情,而她相信自己的感覺和認知。


    她就是許給神的女人!


    在花會裡,她像其它十幾個女人一樣,貢獻了大筆的金錢,但她不在乎;她這樣獨立甚至囂張的女人在這裡會卻像妃子被皇帝召見一樣,她也不在乎;當她的身體日漸衰弱,意識到做神的新娘意味著生理的死亡,她還是不在乎,而花神也沒有讓她失望過,讓她和其它人一樣,堅信之中充滿崇拜,甚至當她們得到神示,到了獻祭的時刻後,她們中最狂熱的一個立刻爭著要做第一個新娘。


    多麼美麗的夢啊!


    如果『婚禮』那天她照舊陷入昏睡,那麼這個夢想還會持續下去,直到她死!可是她那天早早的用藥過量,卻在最關鍵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清醒過來,看到了她這一生中最恐怖的事情。


    她聰明的保持假昏睡,看到了一切,忍耐著不敢出聲,就算一切平靜也依然像別人一樣宛如死亡的躺著不動,直到那個不長眼的小偷闖進來,然後帶來了警察才算解脫。


    她希望有高人能夠破解這個案子中的秘密,而她自己不必坐牢,所以她要告訴小夏她入會的事情,但不能說出入會後的情節,因為背叛意味著她會死去。


    因為她看到了事實的恐怖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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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海豹人


  別墅內。


    洪好好揉揉僵硬的脖子,看看仍然興致勃勃盯著水盆的中年男人,忍不住道:「還有必要這麼盯著她嗎?飛鶴報廢了一大堆,她那下賤的血也用得差不多了!」


    「你不懂。」男人頭也不抬,「要找到阮瞻,岳小夏是最好的誘餌。」


    「我倒不相信了,他不是兩個月沒回來?」


    「我不知道他在耍什麼花招,不過他會回來的。道界的異寶血木劍在這裡,有道行的人都不會捨得下!再說,他把劍放在她手裡,說明她對他很重要,所以他不會丟下她不管。說不定他就在附近徘徊,我沒有感受到他的氣息罷了。」男人笑,但聲音聽來像哮喘,「必要時我會來點狠的。」


    「昨晚的鬼敲門還不夠狠?」洪好好擺了個撩人的姿勢,試圖引起男人的注意,但最後發現沒有任何效果,於是有點氣急敗壞,「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有偷窺的癖好!」


    「偷窺不好嗎?探聽情報就是偷窺!血腥瑪麗的事件我雖然沒有探到阮瞻的底,現在至少我知道原來傳說中的血木劍竟然在他的手裡。」


    「為什麼不直接把岳小夏抓來算了,反正那寶貝劍在她手上,你派去什麼也沒有用,除非你自己親自出馬。」


    「慢來,慢來,不要急!」男人似乎終於注意到洪好好的存在,伸臂把她拉在懷裡,「抓了她只能觸犯世間的刑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而且也不一定會把消息傳遞到姓阮的那裡,我會用其它的方法。」


    「那她呢!」洪好好指指水盆中顧與方的臉,「雖然聽不見她說什麼,但猜也猜得到她在洩花會的底!」


    「不,她沒有全說出去,不然岳小夏不會那樣一付表情,新奇、害羞、尷尬,卻沒有一點驚恐。」


    「那她一定是在說她的身體享受嘍?」洪好好嬌笑,「那麼就不用在意她啦?」


    「不,除掉她!」


    「真麻煩!」


    「那還不是你不小心?」男人溫柔地說,但語氣裡卻有種讓人不寒而慄的威脅,讓洪好好立時噤聲。


    「我--我沒想到她會磕藥過量,後來又莫名其妙的清醒過來,根本沒中迷離咒!你知道,你的迷離咒能穿牆透壁,中者進入完全真實的預設夢境,但是不能讓神志不清的人中咒--」


    「不用解釋了,去做。」男人又恢復了常態,「顧與方發過血誓不是嗎?」





    小夏才要上床睡覺,就被急速的敲門聲嚇了一跳。夜色已深,她怕吵到鄰居,連忙跑過去,從門上的透視鏡中,她看見來人是顧與方。


    「這麼晚了,你有事?」她才開了一條門縫,顧與方就擠了進來,身體柔軟得像半液體。這讓小夏感到有點古怪,但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顧與方打斷。


    「有人追殺我!」她的臉驚恐得不正常的白,可眼神卻奇異的亮。


    「是誰?花會裡的人?你報警了沒有?」


    「沒有用的!晚了,晚了!」


    「那我們趕快報警!」小夏意識到事情也許很嚴重,跑到客廳去拔打110報警電話,顧與方慢慢地跟在她後面,一直喃喃自語著:晚了!晚了!


    電話接通了,那邊立即就有個很美的女聲說:「要報警嗎?請問你是哪裡?」


    「有人被追殺,我這裡是--」小夏驀然住嘴,因為她聽到電話那一端的女人陰陽怪氣地笑了起來,讓她立刻從心底生出一種恐懼。難道她打的不是報警電話?


    「是嗎?好可憐,可是她必須死,你也一樣!真對不起!」


    「你是誰?」小夏大聲問。


    電話那頭半天沒人回話,然後突然傳來女人的低泣聲。


    小夏一驚,『呯』地摔掉電話,幾乎算是扔掉的,好像手中的電話燙手一樣。才一轉頭,卻發現顧與方緊挨著她,幾乎臉貼臉,駭得她往後跳了一大步。


    「晚了!晚了!」她依舊不停地念叨這句話。


    「不晚,我們可以自救!對了,是什麼人追你?」


    「海豹人。」


    「海豹?」小夏訝異地看著顧與方,心想她不是被嚇瘋了吧?她說的是那種圓圓胖胖的可愛動物,還是牛氣哄哄的美國海豹陸戰隊?


    「就是四肢全被砍下來,只剩下肢幹,是對越反擊戰時越軍對待我軍俘虜時的手段。」顧與方熱心的解釋,但渾身上下透著不對勁。


    「這種人沒了手腳,只能爬呀爬的,像這樣!」她說著就突然像碎裂的雕像一樣倒塌下去,小夏只覺得眼前一花,哪裡還有顧與方的蹤影。


    「救我!救我!」身後有人淒厲的喊。


    小夏下意識地循聲望去,眼見顧與方東倒西歪地坐在客廳正中的地毯上,一會哭,一會笑的變幻著臉色,四肢早已脫離了身體,只剩下肢干古怪地蠕動著,慢慢向她爬來。


    「救我!」她忽然騰空立起來,直貼著小夏的臉。


    小夏大叫一聲,眼前一黑。


    然而,她卻驚醒過來。


    一瞬間,她不能分辨這是夢境還是真實事件,幾秒鐘後才明白剛才只是噩夢而已,但她同時感到房間裡有著不同尋常的陰森感,急忙抓住擺放在枕邊的血木劍。


    血木劍自從鬼敲門事件後就不能再回復原來的小巧形態了,因為那需要用法力才能把它封印在蠟燭中,所以小夏只好買了個很高級的釣桿,打了個蝴蝶結送給主任。雖然有點不倫不類,但她至少可以用釣桿的盒子藏好血木劍以方便隨身攜帶。


    現在血木劍依舊是烏沉沉的,沒有發出什麼光芒,證明房間裡並沒有什麼邪物,即使有,也肯定已經不在了。


    其實遭遇了鬼敲門後,她本來打算住到阮瞻的店裡,反正就算他的人不在,他在房子內外排的陣法還在,而且萬里是有鑰匙的。


    但恍然間,她突然明白了阮瞻交給萬里鑰匙的用意--他不是要萬里幫他時常照顧一下店面,他是把這個『防鬼堡壘』做她的備用,如果她再不幸的遇到邪祟,就可以到那裡躲避,這樣他即使遠在天邊也會安心。


    這想法,讓小夏從心底生出一種複雜的感覺,安慰、憤怒、傷心、絕望、和與他永遠可能不再相見的牽掛,這都讓她斷然決定不去他提供的安全之地,也沒有向萬里透露任何信息。


    可能有點傻,可是她固執地想:他既然可以放棄一切悄然離開,那麼她的死活也不用他來操心,她也不受他的恩惠!


    畢竟他們之間什麼關係也沒有,甚至算不上朋友!


    可實際上,連她自己也不願意承認,她這樣讓自己陷於恐懼之中,只是是想知道,當她遇到無法抵擋的、禍及生命的危機時,阮瞻會不會出現,這才是她內心最真實的願望。


    她想知道他是不是在乎她,所以她選擇了如此任性的賭博!


    不要怕!


    她鼓勵著自己、逼迫自己從溫暖的床上下來,摸著黑在整個房子裡走了一遍。血木劍沒有任何反應,證明房間裡並沒有什麼異常,可她就是感到強烈的不安和驚悚,而經過太多的事後,她相信自己的心靈感應。


    難道是顧與方出了事?!


    念及此,她慌忙撥通了萬里的電話。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38 PM

  第七章 示威一樣的謀殺


  「喂?」電話裡傳來萬里迷迷糊糊的聲音,「是人還是鬼,現在才凌晨兩點。」


    「是我,小夏。」


    「出什麼事了?」萬里登時清醒。他知道小夏的內心是很溫柔體貼的,決不會無緣無故的半夜打擾他。


    「我想--顧與方可能出事了。我不確定,可是我想最好去看一看。對不起,可是你知道我的第六感一向很準,我--」


    「等著我,馬上到!你千萬別單獨行動。!萬里打斷小夏的解釋,立即起床穿衣,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小夏家。


    「你為什麼抱著個釣桿盒子?」


    「是血木劍!」小夏回答他,聲音有點抖。


    「你把它祭出來幹什麼了?」


    「回來告訴你。」


    「好吧,不過你要穿暖一點,今天夜裡有點冷。」他貼心的囑咐,望著她脆弱又逞強的臉,心裡突然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憐惜感,是他從來沒有過的。


    「這麼奸詐地看我幹嘛?」小夏感到萬里有點奇怪。


    「我是想以後就用這種目光我的女病人,你覺得還有些魅力嗎?」


    「你不是最怕醫患之戀嗎?」


    「我都習慣了。你會愛上我嗎?」


    「我會吐。」小夏言不由衷地說,實際上她知道萬里是很吸引女人的,「你是要我和去看看顧與方,還是半夜裡討論你的魅力?」被他一攪合,她有點不那麼怕了。


    「我是想討論的,不過我知道你想去看顧與方。」萬里收斂起心情,「我們走吧。」


    在路上,他不敢問為什麼小夏會覺得顧與方會出事,怕增加她的不安感,但當他們到達顧與方所住的豪華公寓時,從很遠就看見漆黑一片的大廈裡,只有一盞燈不祥地刺眼明亮,幾乎一時就在心中確定那就是他們要找的地方。


    可是,盡職的保安人員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無論如何不肯讓他們進去,也不肯打電話到上面去問,最後還是巧舌如簧的萬里又是威脅又是利誘,保安才同意和他們一起上去看一下。


    一梯兩戶的超大戶型,一出電梯就看到左邊這一戶的大門虛掩著,光線挑釁一樣地傾洩出來,也讓人聞到了一股血腥氣,雖然很淡,但在冬夜裡卻顯得特別清楚。


    這時保安也意識到情況不對,緊張了起來。


    「你在這兒保護女士。」萬里嚴肅地吩咐。


    保安巴不得做這種相對安全的工作,忙不迭的點頭,堅守在小夏身側。


    萬里慢慢走過去,輕輕推開大門,循著血腥味謹慎地搜尋。諾大的客廳裡,擺滿了鮮花,然而鮮花後面是足以讓萬里僵在當地的情景。


    有一個女人倚在沙發上,角度正好可以看見進來的人。


    她笑著,不過不是自然的笑容,而是有人用濃裝畫在她呈現死灰狀態的臉上,眼斂上彎彎笑眼,超越本來唇形的口紅笑印,小丑一樣的笑貌臉。


    她身著紅衣,但卻是自己的鮮血染就,而且四肢早已離體,就工整的並排擺在茶幾上,腳上穿著配套的紅鞋,手腕上套著首飾。


    他覺得自己膽子是很大的,而且見識過許多『不同凡響』的情形,但現場如此的詭異還是讓他的心裡發毛,倒退了一步。


    他鎮定了一下心緒,感覺殺手可能已經離開,決定不破壞現場,還是應當報警。但就在這時,安靜至極的房間,突然有個女人『撲哧』笑了一聲,接著女屍轟然倒下,面朝上落在沙發前的地面上,眼睛嘩的睜開,往上翻著白,死盯著萬里。


    「無論你是誰,別對我搞怪。」萬里成功的掩飾住內心的巨跳,「省省吧,我並不怕。」說著他轉身離開。


    「去報警,這裡出了兇殺案。」他對著坐立不安的保安說。


    保安飛也似的跑開了。


    「怎麼回事?」小夏明知道自己的夢境已經預言了事件,仍然忍不住問,「是海豹人嗎?」


    萬里訝異地看著小夏,「你怎麼知道?」


    「我一個小時前夢到了這個,可惜沒夢到兇手。」


    看著小夏驚得雪白的臉,萬里突然很恨自己為什麼沒有阮瞻一樣的能力。


    「去住阿瞻的房子吧?」對付完警察的問訊並聽完小夏講解的前因後果後,萬里建議。


    「不去。」


    「為什麼?生阿瞻的氣?!」


    「不是。」小夏撒謊,「那裡沒人住,地方又那麼大,空蕩蕩的反而害怕。」


    「我陪你去住?」


    「更不行了,你還嫌我的名聲不夠壞?以前風傳我是和酒吧的老闆同居,然後不到兩個月我又找了『新男人』,去住『舊情人』的房子。」


    「你就是太保守,現在的時尚女郎在婚前有一、兩個同居男友算得了什麼?」萬里開玩笑。


    「要是我也解放身體,就算我死了,我爸也會追到陰曹地府拿刀再殺我一次,我還是保留小命吧!不說這個,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隨時候命!」


    「我看你和剛才那位刑警隊長很熟悉的樣子,能不能幫我側面打探一下顧與方的直接死因?」


    「你想幹什麼?」萬里警覺地皺眉,「你只是律師不是警察,她死了,你的義務也就完了,別和我說你又要摻和進這件事來,我不能答應。」


    「只是一個小小的忙,很小很小。」小夏用食指比了一下,「她太可憐了!」


    萬里歎了口氣,「這世界上可憐人很多,你是管不過來的。小夏,有時候人的心腸要練習的硬一點,而且要學會拒絕別人,不然你沒辦法在這個社會上生存。」


    「就這一次,我保證就這一次!」小夏毫無誠意的發誓。


    其實,在她的心裡有一種抱歉的心態,具體為了什麼,也說不上來。或者是因為顧與方對阮瞻的感情,雖然愛情是雙方的,阮瞻沒有義務接受,可小夏隱隱覺得阮瞻是為了不再使用自己的能力才離開的,而逼迫他的正是自己,所以她對顧與方在寂寞之下進入花會也要負上一定的責任。還因為,她知道顧與方一定是因為洩露了花會的消息才被殺人滅口,自己還是一樣有責任。現在顧與方死了,她有義務為她討還公道!


    而且她在內心自私的想過,如果她為這個案子陷入凶險,阮瞻是會感覺到並且迅速回來的吧?


    「我不相信你!」萬里不留情的戳穿小夏的誓言。


    「真的不幫?」


    「不幫!」


    「求你也沒用?」


    「沒用!」


    「那我自己想辦法,總行了吧?」


    「好好好,我幫我幫,你不要輕舉妄動聽到了沒有?」萬里挫敗地望著小夏的笑臉,「你就是吃定我不忍心放下你不管!」


    「就知道你心腸好!」小夏拍拍萬里的胳膊,「你去辦這件事,我去工商局查查女人花娛樂城的事,晚上我請你吃大餐。」然後不等萬里反對,就搶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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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忌妒的力量


   然而,搜集來的證據並沒有什麼實質性,對此小夏是早有覺悟的。花會如果是邪教組織,不可能沒有嚴密的措施來防止追查,她只是有了線索就要排查,這是早在學校時,就在潘老大的壓迫下養成的習慣。


    從警方得來的消息,顧與方死於毒品過量,死後被人砍掉了四肢,並惡意擺成那種造型,由此可以肯定是謀殺。但殺手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從大廈入口和電梯裡的錄像也沒發現任何可疑的人出入,更沒有從陽台或窗戶進入的痕跡,顯然又是一起類似於密室謀殺案的懸案。


    而且除了顧與方死亡外,其餘的花會會員還沒有人吐露其中的內幕,可見這類的邪教蠱惑人心之深。相反,顧與方的死,對其它人來講反而產生了強大的威懾力,更沒有人願意坦白。不過在小夏看來,無論多麼強的精神控制,其建立在虛假之上的蠱惑力會漸漸消失,只是時間要相對長一些。


    根據顧與方的話,這些富婆每個人都捐獻了大筆金錢給花會,可是她從工商機關的記錄中找不到其中的任何漏洞,也沒有調查財務狀況的權限,只能把她所知道的報告了警方,做了一回好市民。但她知道,從這裡調查也是不容易的,表面賬目一定會請高人做假,如果資金流入境外就更難上加難。


    但是對破獲這起邪教案,小夏還是很有信心,畢竟警方也不是白吃飯的。問題是時間,一定不會短期解決這件事,這讓她心底發急,因為她覺得顧與方一定會死不瞑目,不想讓殺手逍遙法外太久。


    「至少,讓我去看看她吧?」小夏又纏萬里。


    這是最後一次為顧與方做點什麼事了吧!現在她沒有一點線索,也沒有什麼權限和能力,只有把一切拜託給警方,算是完全脫離了這個案子。那麼起碼,她要和顧與方道個別,為了自己也為了阮瞻,相信他要是在的話也會這樣做。


    畢竟顧與方是他們的熟人,阮瞻雖然總是刻意和別人保持距離,但他並不是無情無義的人。


    「你看她幹什麼?停屍房又冷又恐怖!」萬里理解小夏把顧與方的死歸咎於自己逼問花會內幕的結果,「你已經盡了力了,這不干你的事!」


    「只是看看吧。」小夏有點傷感,「她也沒什麼親人,來奔喪的人也忙著爭財產,就算送她一程。」


    「喂,她才做完屍檢,離上路還早。」


    「那要是我求你呢?我只想親口向她說一聲對不起,畢竟我沒能幫得了她。」


    「不能這樣說。你知道,屍檢報告說她的各臟器都有不同程度的衰竭,不是她這個年紀的人應該有的狀況,而且不像是毒品造成的,她的毒癮應該是最近才染上的。這說明,她的身上還有其它的秘密,與那個邪教組織有關,她的死並不簡單,也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我只是覺得自己很笨,什麼也做不了!」


    「得了,你是律師又不是警察,破案這種事根本不該你管。你要做的只是穿得美美的,坐在法庭上合法的攻擊別人,人家還要付給你錢。」萬里逗笑了小夏,不過他知道她還是不暢快,「好吧,再幫你一次,不過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想讓我自己去,我還不敢去呢!」小夏感激的對萬里笑笑。


    她為什麼運氣這麼好,遇到了這麼好的男人,還做了最好的朋友!


    然而他們不知道,就在他們去往公安醫院停屍房的時候,那裡的門卻無人自開,等房門無聲無息的關好後,洪好好揭下了貼在衣襟上的隱身符,直接走到停放屍體的7號冷櫃前,『霍次』一聲打開櫃門,拉出滑動板,露出顧與方死灰青白的臉孔。


    她靜靜的躺著,四肢已經縫合好,但偏要有人打擾她的安寧。


    「聽著!」洪好好默念了什麼後,把一根鋼針刺在顧與方的頭頂正中,沒入一半,使她雖然還僵直不動,卻突然張開凝血的眼睛瞪著頭頂上方的來人,「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你怪不到我。是你自己違背了自己的血誓,受到懲罰本就應該,也沒什麼好的抱怨的。再說,我能殺了你,也能讓你永不超生,所以你是沒辦法翻身的。可是你想想,你到今天這一步,最初的源頭在哪裡--是岳小夏。是她引誘你透露了花會的消息,你死了,她白賺一筆律師費。她是真正的吸血鬼!而且若不是她,你完全有可能追到那個姓阮的男人,可你知道他為什麼離開你嗎?因為岳小夏引誘他,讓他愛上了她,可她卻還裝無辜。那個男人離開這裡就是為了回老家籌備他們的婚禮,而岳小夏什麼都沒和你說,還引誘你說出你的真感情,然後拿你的失敗當作笑料,拿你的錢當作禮金,你甘心嗎?」洪好好亂編一通,眼見著顧與方大瞪的眼睛不停地翻轉。


    「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你要報仇就要找對了人。」洪好好繼續蠱惑,「如果不是岳小夏的出現,你很有機會和阮瞻日久生情,過著你計劃中的生活。可是她出現了,搶了你的心上人,逼你背叛花會。而她呢,會和阮瞻雙宿雙飛,而且她目前正在接手你的遺產糾紛,會再賺上一大筆,也許還會用這筆錢去度蜜月呢!目前你還沒有入土,魂魄沒有歸位,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我看不過眼才告訴你。你該知道害了你的不是別人,是岳小夏,是她害你孤寂的凶死,你要放過她嗎?難道不報仇嗎?你呆在陰冷黑暗的冥界,而她卻風流快活,你真的可以忍受嗎?!」


    洪好好不留情地刺著顧與方生前的痛處,眼看她的眼角淌出血淚。


    她知道她已經成功的開啟顧與方的怨念,伸手掰開顧與方咬得死緊的嘴角,塞進去一張團成一團的符咒,「我給你力量,讓你完成心願,我會幫你的,就在今天。」她念著不押韻的咒語,然後把拉出的滑動板推進去,關上冷櫃的門。


    當她若無其事的離去時,聽到七號櫃中傳來急迫的敲擊聲,不由得露出冷笑,「女人的妒忌真是了不得的力量,才這麼一點時間就起作用了!」她輕蔑地說著,然後重新貼好隱身符,躲在停屍房外的長走廊中等待機會。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39 PM

  第九章 殭屍(上)


    萬里和小夏辦理完手續,和管理員一起走到這間公安醫院最後側的停屍房。一想起顧與方如花的生命如今卻凋謝破敗的停放在冷櫃裡,小夏不由得有幾分傷感,默不作聲的走在兩個男人的身側。


    隱身在長走廊中的洪好好見幾個人走近,連忙祭起事先準備好的透明符咒,在不知不覺間,立即讓本來走得好好的管理員頹然倒地,同時在小夏和他們之間隔起了一道結界。


    小夏對此一無所知,依舊沉默地往前走。走廊的最盡頭有一盞小紅燈,有氣無力的閃亮著,像黑暗中搖晃的鬼眼。


    而另一方面,萬里倉促地扶住突然倒地的管理員,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一轉頭卻發現小夏的腳步沒有停下的跡象,「小夏,等等。」他喊,可是小夏還是聽不到一樣,一直往裡走。


    一瞬間,萬里突然感到非常不對勁,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安。


    不對,這不是正常的空間,太安靜了!管理員突然人事不醒也很詭異,難道又出了什麼事?難道他們被那個邪教算計了?!


    他放下管理員,急忙去追小夏,卻發現無論他怎麼跑,小夏仍然沒有任何反應,走得越來越遠。他和她明明近在咫尺,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


    「小夏,小夏,別過去!」他急了,拚命大喊,徒勞地伸出手,可是沒有效果,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小夏一直走到那盞紅燈那裡,又不知怎麼打開停屍房的門,毫無防備地走了進去。


    鐵門惡意地在她身後慢慢關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小夏纖細的背景就像走進妖魔的嘴裡一樣,被黑暗吞噬。


    他們的目標是小夏!


    這認知讓他額頭的冷汗滾落。因為該死的紳士風度,小夏原本一直隨身攜帶的血木劍現在正背在他肩膀上,如果真有什麼是針對小夏而來,她就危險了!


    萬里大急,沒頭蒼蠅一樣拚命往前跑,完全散失理智,好久後卻驀然發現還停留在原地。


    「媽的,又鬼打牆,還真方便,每次都來這一招!」他狂怒地咒罵。


    「因為這一招管用啊!」一個女人回答。


    萬里一驚,因為他沒看到人,只覺得身邊有冷風吹過,好像有人從他身邊經過一樣。他猛力一抓,卻抓了個空。


    女人咯咯嬌笑著,「你抓不到我的,帥哥!」


    萬里追了幾步,還是沒有前進的感覺。


    「你是那個什麼花會的吧?到底要怎樣?」他逼迫自己冷靜。


    「你不用管我是誰,過十分鐘就會煙消雲散,等著給岳小夏收屍吧!」


    「不要,你們快放了她,萬事好商量!」


    女人根本不理他,那嬌美卻刺耳的冷笑漸行漸遠,萬里急得連青筋也迸了出來。


    「小夏最好沒事,不然我和你們花會沒完!」他憤怒地大叫,卻束手無策。


    冷靜!冷靜!必須盡快想出法子!不然小夏一定凶多吉少!


    他急得在原地打轉,不斷提醒自己要冷靜,但心中卻亂成一團,平時精明的腦子此刻卻什麼主意也想不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急躁地走來走去,無意中把背在身上的釣魚桿盒子甩到了牆上,發出『當』的一聲響。這驀然讓他心裡一凜,意識到血木劍就在他手上,暗罵自己慌亂之下竟然失去了判斷,忘了血木劍可以斬斷這些陰邪的禁制,上次在血腥瑪麗事件中也是靠它才救出的小夏。所謂關心則亂,他今天才明白這個道理。想到這裡,他連忙把劍從盒子裡拿出來,對著面前的看不見的牆猛力一揮。


    紅光過處,無形的結界破碎,周圍的空間瞬時正常。他根本顧不得去追那個隱身女人,也顧不上依然昏迷的管理員,只是在他身上拿到鑰匙,飛快地跑到停屍房門前。


    門鎖得好好著的,像沒開過一樣。他不明白小夏是怎麼進去的,只慌忙打開鎖,然後用力推。


    然而,門打不開,死死的關閉著,好像裡面已經反鎖上了。


    「小夏,危險!把門打開!」他狂喊。


    沒有任何回音,只有死亡的冷寂,逼得他只能去拚命的拉那扇阻隔著生死界限的鐵門。


    門裡。


    小夏也意識到情況不對。


    她剛才明明是和萬里在一起的,同行的還有停屍房的管理員。她沒有意識到自己什麼時候變成獨自一個的,也沒意識到如何進的停屍房。當她感到不同尋常的寒意時,驀然發現自己單獨呆在這裡,面前是兩大排冷凍存屍櫃,而身後的門緊緊關著,怎麼也拉不開了。


    這讓她感到一陣恐慌,可是這裡不一樣的靜,又讓她不敢喊叫。


    萬里在哪裡?管理員呢?


    死寂一片,只有她的呼吸是突兀的,在空蕩蕩的空間時傳播著驚恐。她盡量屏息,還是能聽氣喘和如擂鼓的心跳聲。


    噓--


    忽然,角落裡發出聲音,在一排冷櫃的盡頭伸出了一隻女人的手,並頻頻向她招喚,讓她幾乎嚇暈過去。


    她不動,那隻手就越揮越急,後來彷彿生氣一般指著她。


    小夏全部的意識只有一個字--逃!


    她轉身去拉門,可哪裡還有門,她的身後只是一面牆而已。她慌亂地在牆面上摸索,試圖找到那看不見的機關,但根本一無所獲。另一方面,催命般的,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不緊不慢地,但卻向她靠近。


    她驀然扭頭,滿眼看見兩條漂亮的女人腿從另一個通道向她走過來!


    只是腿!大腿上端血肉模糊,因為沒有其它肢體,所以左右腿顛倒著,不和諧的歪斜著,腳下的紅色高跟鞋踢噠的發著聲響。


    這是夢境,像顧與方遇害的那天一樣!而且她是好心來看顧與方的,她應該不會害自己。必須醒過來!她背抵著那打不開的鐵門,拚命提醒自己,用指甲用力搯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尖銳的疼痛讓她意識到這不是夢。


    那麼這一定是幻覺!因為這地方很熟悉,在血腥瑪麗的事件中她遇到過,只要站著不動,她的護身符就會保佑她。不動就好!


    一步,兩步,三步--當那雙腿越來越近,她沒有了『以身試幻』的勇氣,驚恐地向另一端通道跑去,避無可避地衝向那只招喚的手。


    手後面依然什麼也沒有,只是手!


    「我是海豹人,沒有四肢的。」一個聲音陰森的在她身後響起,她條件反射一樣轉過身子,沒看到任何東西,只有那雙斷腿和斷手憑空消失。


    果然是幻像,早知道她就要堅持自己的想法,不跑到裡面來,這樣也不會被逼到死角。


    絲拉--


    指甲刮金屬的聲音從一個櫃子中傳來,驚得小夏的心臟緊縮,嚇呆在那兒。然後隨著吱呀呀的一聲長響,像是呻吟一樣,七號櫃慢慢慢慢地打開,現出躺在滑動板上的顧與方。


    此刻的小夏已經驚恐得沒有了思緒能力,站在那裡呆了好一會兒,直到恢復了意識,才嘗試輕輕挪動腳步,想從打開的櫃子邊上繞過去。然而她才走了一步,顧與方的頭突然『嘎叭』一聲擰轉了九十度,張著眼睛瞪她。


    小夏與死屍的眼睛對視,只覺得一股寒意直滲入心底。


    「你騙我!」顧與方的嘴唇不動,卻發出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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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殭屍(下)


   小夏倒吸一口冷氣,轉身就跑,但身後的顧與方也迅速跳下,腳步沉重的追了出來。


    「阮瞻,救我!」小夏大叫,顧不得強烈的回聲更讓人產生驚悸感,顧不得是不是會驚醒其它的亡靈,也沒意識到自己危險中叫的是誰,只是一邊拚命跑一邊拚命叫,但回答她的只有身後漸近的單一腳步。


    是殭屍!顧與方變成殭屍了!小夏在跑了一整圈後摔倒在地,終於發現了顧與方跳著追她的事實。她慌忙爬起來,卻發現已被逼在牆角。


    難道她就要死在這裡了嗎?難道阮瞻真的不來救她嗎?每一次他都會及時趕到,這一次他為什麼要拋下她不管!


    小夏動不了,但不死心的望著對面那扇緊閉的門。


    顧與方慢慢跳過來,卻不動手,只是盯著小夏--青灰無血色的嘴唇,血紅的眼睛,沒有表情的臉,但卻傳遞給小夏強烈的恨意。


    「我得不到的誰也得不到!」它忽然輕聲細語的、一字一句地說。


    「你--」


    還沒等小夏說出一個字,顧與方突然伸出手臂,掐住小夏纖細的脖子,無法形容的冰寒登時讓她的皮膚起了反應,窒息感直逼過來。


    但此時,她感覺護身符散發出一種暖意,使殭屍象燙到一樣放開了她。一得到自由,她趁機再跑,可是在這封閉的環境中她逃無可逃,被殭屍一把從後面抓住脖子,護身符的繩子被扯斷,唯一保護她的東西順著她的衣領掉落到地上。


    那是奶奶留給她的唯一東西,不能丟掉!


    她滿腦子這種意識,想撲過去搶救玉質的護身符,但卻被鐵鉗一樣的鬼手一下子拖了回去,她只勉強看到護身符竟然沒有摔壞,然後就被扭轉了過去面對殭屍。


    求生的意念讓小夏拚命拉扯脖子上的禁錮,但對方明明是縫合的手臂卻不動如山,只發出空空的拍打聲。


    「不能這麼死,一定會有人救她的!」


    她心裡模糊地想,頑強地掙扎,覺得時間彷彿停頓了。就在意識就要喪失的時候,終於聽到了開門的聲音,然後看見萬里提著血木劍衝了進來,對著背對著他的殭屍揮劍就砍。


    然而殭屍並沒有倒下,而是發出一聲尖叫後跳轉過來面對萬里。


    萬里覺得手臂發麻,感覺砍在了堅硬的實物上,這才意識到眼前的不是魂體,而是殭屍,所以血木劍只能驚嚇它一下,卻不能有實際效果。


    新死的人怎麼成的了殭屍?他有點疑惑,不過當他憑借停屍房昏黃的光線,看到顧與方頭上閃過一絲微弱的光芒時,終於明白了情況,腦海中竄入了大學時代和阮瞻的共同經歷。


    他平靜下來,慢慢往後退,引著顧與方一步步跳過來。


    幾分鐘前,他站在門口束手無策,急得沒有能力思考,只是在一瞬間想到小夏不可能自己鎖上大門,這可能又是另一種禁制,所以他在沒有辦法之下,冒著血木劍會斷的風險用力砍鐵門,一下子破了這個聰明又陰險的結界,推開了根本沒有上鎖的大門。


    「起來,快跑!」他大叫正在劇烈的咳嗽小夏,看著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但面前的殭屍好像與他所知道的不同,並不只是簡單的殺人機器,而是聽懂了他的話一樣,馬上放下他不管,又轉回到小夏那裡去。


    弱點在下肢--萬里想起阮瞻以前的話,所以從後面撲倒過去,用盡力氣把它拉得面朝下摔倒,然後按住它。但他知道殭屍的力氣大得驚人,自己不可能長時間控制它,連忙叫小夏。


    「小夏,拔掉它頭上的針。」


    小夏此時也看到了顧與方頭上的異物,緊張地跑了過去。她猶豫了一下,咬牙伸出手來,但殭屍的頭卻突然以極大的幅度左扭右擺,不讓她下手,最後竟然從脖頸上脫落,迅速的滾開。


    此時,它的身體還在掙扎,萬里不能放鬆,小夏只好壯著膽追上去。


    那頭像一個有意識的足球一樣,外面纏著密麻的黑色長髮,不停地滾動躲避,白臉黑髮交替著顯現,並發出女人嚶嚶的哭泣聲,讓小夏的心理承受著巨大的驚恐和打擊,幾次都抓不住。


    「它在攻擊你的感覺,別理它!」


    「可是我不行!」


    「你行的,小夏,你得幫我!你一定行!」萬里看不到拐角處的情形,只能一直鼓勵她,而他也快壓不住了。


    小夏知道那邊情況緊急,所以儘管心臟一直在哆嗦,還是快走幾步,一腳踩住斷頭的長髮。


    「你騙我!你騙我!」斷頭忽然尖叫起來,反過臉來想咬小夏的腳,小夏駭得連忙鬆開,它又滾落到一邊去。


    「小夏,快一點!」萬里在另一側通道大叫。


    小夏逼迫自己邁動發軟的雙腿,再一次追上去踩住斷頭的長髮,拼著被咬的風險,終於以它落口之前,險險地拔掉了那根控制她的鋼針。


    同時,那邊被萬里壓住的身體也剎那平靜下來。


    萬里坐在地上喘粗氣,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卻累得他快站不起來。不過他還很佩服自己,沒想過能堅持這麼長時間,看來平時沒有白當『賤人』(健美的人的簡稱)。


    「真不是人幹的活!」他低咒一聲,勉力爬起來找小夏。只見小夏呆呆地站在那,手裡還握著那根鋼針。


    「放鬆!放鬆--」他輕輕地拍小夏的背,掰開她由於緊握而發白的手指,取下鋼針,小心的放到錢包裡,「好歹說一句話來聽聽!」他摟住她的肩。


    「我冷!」小夏夢遊一樣地蹦出兩個字。


    「當然了,這裡是冷庫嘛!」他蹲下身,又挪動小夏仍然保持踩踏動作的僵硬的腳,拎著斷頭到殘屍那邊,然後把屍體又擺放回去,還對齊頭顱。做完這個,他累得幾乎虛脫。


    「要不人們都說死沉死沉呢!真是重!其實她要活著,我可能隨便就能抱兩個。」他知道小夏跟在他身後,一直試圖傳達給她輕鬆的信息。


    「可是她的頭無緣無故掉了,而我們才看過她,會不會惹麻煩?」小夏終於恢復思維能力,一邊說一邊跑去撿起掉在地上護身符,細細撫摩。


    還好,這有靈力的護身符分毫未損,只是不似以前那般瑩白,隱隱透著黑色。她把它小心的放在口袋裡,準備等『某人』回來給驅驅邪氣。


    「就說我們來之前就已經掉了,反正這件案子本來就涉及到邪教,不可思議是正常的。」萬里低下頭,仔細觀察顧與方的嘴。「小夏,你來看,她為什麼笑的時候,嘴唇會撇成這樣?」


    「你再不正經,我永遠不理你!」


    「我再正經不過。」萬里說著扳動死屍的嘴,在小夏的驚異中掏出一團沒有濕透的黃紙,「幸好死人不再分泌唾液,否則會爛透的,就沒有證據了。」他小心翼翼的把那張半濕的紙包在了一張乾淨的紙巾裡,心想一定要抓回阮瞻那個混蛋來問問這是個什麼咒,是什麼人用什麼方法控制的殭屍。


    「什麼證據?」


    「邪教的證據,我想這就是控制顧與方變成殭屍的根本,還有那根鋼針。算了,我們還是先出去,這個慢慢再說,目前最緊要的是要演一齣戲。」他拉著小夏離開停屍房,鎖好大門,再把鑰匙重新放回仍舊昏迷的管理員身上。


    「一會兒要顯得驚訝一點。」他囑咐小夏,然後用血木劍在管理員眉心一指,隨著紅光一閃,管理員身上的禁制解開了。


    「喂,你小心,怎麼突然倒下,絆著了?」他誇張地扶起管理員問。


    小夏在一邊接到萬里塞過來的血木劍,連忙把它裝回盒子裡。


    「沒絆到,就是忽然有點頭暈。」管理員很納悶。


    「啊,大吉大利!在這種地方工作,難免,哈哈--那我們快去快回,我也不願意呆在這兒。」


    「是啊是啊!」管理員答應著,連忙帶他們進到冷庫,所幸自己也並沒有什麼不適。


    然而屍體的狀況卻讓他們大吃一驚,尤其萬里更是誇張。


    「她的頭--怎麼掉了?!」他叫得嚇了其它兩人一跳。


    小夏沒有演戲天份,只好保持沉默。


    「還第一次出現這種怪事呢!」管理停屍房的人雖然都是很膽大的人,不過這時也白了臉,「聽說這女人死得就很凶,不會出邪事吧?」


    「我們快離開!」萬里『當機立斷』,「出去後再研究這件事,這裡讓我後背發冷!」他催促管理員離開,一轉頭又向小夏做鬼臉,全沒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櫃頂的一隻快要報廢的紙鶴反射給郊外的一棟別墅裡。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40 PM

  第十一章 夢殺術


    洪好好才一回來,就看到中年男人坐在沙發上,陰冷地望著她。


    「怎麼了?」她不安地問,男人的神態讓她不敢使用平時慣用的撒嬌手段,「那邊不順利嗎?我沒敢耽擱,馬上就回來了。」


    「你又出了疏漏!」


    「什麼--疏漏?」


    「你讓他們找到了線索。」


    「我不是--是你說把鋼針露出一半的。」她解釋著,看到那個飛鶴反射情報用的水盆滾落到遠處,地面上有未乾的水漬,顯然這裡的主人才發過脾氣。


    「那是為了讓他們能及時救出岳小夏,引出阮瞻之前,我不能失去誘餌。」男人說:「殭屍是嚇唬他們的,我說的是那張符咒。」


    「符咒?出了什麼事。」


    「我讓你塞在屍體的咽喉裡的,你一定是嫌髒,所以只草草地塞到口腔裡,不僅讓殭屍的實力打折,而且被他們發現了。」


    「我沒有,我--」


    「你說,要怎麼辦?」男人輕笑了一下,卻傳遞出殘忍的氣息。


    「對不起,下一次不會了。」洪好好連忙求饒。


    「沒有下一次了。」男人笑咪咪地站起來。


    洪好好大驚失色,「不,我一定不會再出錯的,再給我一次機會!」她跪倒在男人腳下,抱著他的腿,「別殺我,我要跟著你!我還有用的!求你,別殺我!」


    男人伸出手,洪好好驚恐得面容扭曲,沒有了往常半分的嬌媚傲慢,也沒有一點反抗的表示,像是動物遇到了它的天敵,只能哆嗦著等著被咬到口中。


    男人貌似極輕拍了拍她的頭,但手掌上暗含的力量卻讓她的臉色變得赤紅,「起來,我又沒說要殺你,但是你連續失誤會讓我們處於很被動的地位,我不能不說你一句。起來吧。」


    洪好好的驚恐大於身體的痛楚,她猶豫的看著男人,在接觸到他陰冷的眼神後,連忙站直,「謝謝你再給我機會。」


    「我做這麼多事,就是想探到阮瞻的底,雖然現在瞭解了一點,畢竟還沒把他引出來。可是你先是讓顧與方知道了底細,結果讓警方抓到了花會的線,現在讓岳小夏和他的朋友發現了符咒,這樣一來,我們在這裡就呆不下去了,必須做好離開的準備,所以我說沒有下一次了。」


    「是。」洪好好唯唯諾諾的小聲答應,頭也不敢抬,「錢早就匯到境外了,新的、合適的宿主也已經找好,只要警方追查到我們身上,只要馬上了結花會,就會安全脫身。對不起。」


    「嗯,這件事做的還可以。」男人稱讚,但語氣中殊無溫度,「別吵我,我要想一想。」


    他坐回沙發上,閉目養神。


    在血腥瑪麗的案子中,他是無意間發現了有阮瞻這樣一個人存在。開始時,他只是好奇是什麼人竟然身存真的道術,而不是騙錢的混子。而隨後,他漸漸感到這個人不簡單。


    他是什麼人?為什麼身懷異能?會對他今後的計劃構成威脅嗎?和『那個人』有關係嗎?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他對阮瞻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就像野獸聞到了血腥一樣興奮莫名。但是他謹慎的個性讓他想弄清阮瞻的真實背景,這才對岳小夏窮追猛打。


    在他看來,阮瞻對這個女律師有著不同尋常的態度,而血木劍的出現證實了這一點。雖然阮瞻失蹤了兩個月之久,他還是相信他會回來,因為血木劍在這兒,那個女人在這兒。


    阮瞻是異人,會和他心中重要的人有極強的心理感應。也就是說,如果這個人有了危險,他就會感覺得到,所以他幾次三番恐嚇岳小夏,不僅僅是為了逼她不再介入對花會的調查而已,還為了要讓阮瞻現身。


    可惜,這女人的八字雖然輕,但運道卻極高,總是能化險為夷。就算這一次他動用了殭屍,她還是可以有另一個朋友幫她擺脫。


    那個叫萬里的男人雖然是普通人,不過卻陽氣極旺,膽子大,正氣又足,是能鎮位壓場的那種人,相當難得。


    而阮瞻還是沒有出現,這證明他推測他在附近的觀點是錯誤的。他真的離開很遠,看來必須動用夢殺術才有可能讓他感覺到這裡發生的事情。


    現在他不再介意是否摸清阮瞻的底,而是想讓阮瞻出現,在他可瞭解的範圍內。他想知道阮瞻究竟是誰?為此他只好冒一點險。


    看得到才能控制得了。一想到阮瞻在這世界的某一個他不知道的角落生存,不知何時會突然回到他的周圍,他就感到極度不安,但同時又極度感到興奮。


    「明天去給我找這個人來。」男人知道洪好好還在等待指示,在一張紙上寫了些什麼交給她。


    「好。可是--叫這個人有什麼用?」


    「我想明天岳小夏會住到酒吧去了吧?」男人胸有成竹,「要想在晚上找她,只有去那裡。但是那地方有個陣法,從外圍就能感覺到八卦的罡氣,我要下點功夫才能讓岳小夏入甕。」


    「什麼陣法困得住你?」洪好好討好地說。


    「不用拍馬屁,我的功力還沒有完全恢復,不能冒險。可是--」男人奸詐地笑,「那個陣法對付得了靈體,卻對付不了人。姓阮的小子畢竟年青,不懂得人才是世界上最難防的啊!」


    「把這個人叫到這裡來嗎?」


    「不,你交待他辦事就行了。上次我已經讓他潛入酒吧,錄下了那裡的佈局。我已經研究過了,你只要告訴他,二樓的轉角處有一盆桃樹盆栽,讓他在那上面做一下手腳。」


    「那是陣眼嗎?挪到哪裡去?」


    「笨!挪動在人們生活中習以為常的東西會被注意,誰知道阮瞻在離開前有沒有教過萬里什麼防範方法?讓他把這瓶東西倒到盆栽裡就行了。」男人從口袋裡拿出一隻小瓶子,裡面有黑紅的液體。


    「這是什麼?」洪好好忍不住好奇,但想起剛才受到的懲罰,不禁連忙噤聲。


    男人笑笑,又一次伸臂把洪好好攬在懷裡,「這是我的血和岳小夏和血混合在一起,還有一些符水,這樣我才能讓她入我的夢啊。小笨蛋,什麼事都想插上一腳。」他溫柔的摸索著懷中人的腿,神情和剛才的陰狠判若兩人。


    洪好好顯然習慣了男人的喜怒無常,見他又重新露出對自己的興趣,趁機又回到她妖媚迷人的老路數,「人家就是不如你聰明,所以才死心塌地的跟著你呀!可是,這次施術又會有什麼結果呢?」


    「如果成功的話,我會很高興,如果不成功,你就會高興了。」


    「我有什麼高興?」


    「因為岳小夏會死。你不是一直很恨她嗎?」


    「這就奇怪了,我為什麼恨她?」


    「因為她討人喜歡,特別是討那兩個男人的喜歡,不是嗎?」


    洪好好想反駁,但一見到男人那雙能看透人心的可怕眼睛,掩飾地轉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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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喝一口吧


   滴答。


    一聲清晰的水滴聲敲碎了小夏的夢境。


    她醒來,有一瞬間的疑惑。這裡是哪?


    恍惚中她記起,殭屍事件後,萬里一定要讓她住到阮瞻的『防鬼堡壘』來。起初她倔強著不肯,不是不怕,是因為她心裡為了阮瞻在賭氣,因為他在她最危險的時候也沒有回來。雖然她知道這種想法有多麼的不講理,也知道阮瞻對她沒有任何義務,可是她就是拗不過自己的心。但是後來萬里威脅她如果不照辦,綁也要把她綁來,她才勉強同意。


    她不是怕暴力,她是不忍拂萬里的好意,不想由於自己任性,卻讓別人擔心。


    可是為什麼現在她會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四壁是粗糙的土牆,周圍是簡陋的傢俱,自己的身下是硬硬的木板床,頭頂有一個古舊的天窗。


    天窗的玻璃破了,還結了蛛網,不知道是月光還是日光的幽暗光線傾洩了下來,斑駁地照在小夏的臉上,讓她一時不能適應,用手擋住眼睛,這樣正好使天窗上漏下來的水滴在她手上。


    她閉上眼睛,輕歎了一口氣。


    這是現實還是夢境?她又一次分不清楚。如果是夢境的話,她擰疼了自己的手臂,卻依然不醒;如果是真實的世界,為什麼記不起何時來到這裡?到山村來做自助旅行?律師協會組織的普法宣傳?為什麼沒有一點印象?!


    滴答。


    又一滴水滴落在她手上。她煩躁地順手擦了一下,卻感覺這水滴有股怪味和奇異的手感。睜開眼睛看看,天窗上什麼也沒有,而手上的痕跡顏色很深,在昏暗中看不太真切。


    「難道是污水?」她自言自語。


    「是血。」一個稚嫩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讓她驚得忽地坐起來。


    木柵欄一樣的門外,站著一個小小的黑影子,仔細一看是個六、七歲的小男孩,額前過長的頭髮遮掩住眼睛,使臉上的神色隱隱約約的看不清楚,兩臂直直的平舉,也不知道是拿著什麼東西。小夏不知道他在那裡站了多久,總是感覺他一直就在那兒似的,就像這突然出現的破敗小屋一樣。


    「你是誰?這兒是哪裡?」好不容易看到一個人,小夏連忙詢問。


    小男孩不說話,只笑了一下。小夏看到他的嘴很大,給整張臉帶來怪異的感覺。


    「你能告訴我嗎?」她又問,有點害怕,感覺到了周圍環境的不對勁。


    小男孩不說話,伸手指指小夏的身後,轉身跑開了,沒有腳步聲。


    小夏的寒毛倒豎。


    她的身後有什麼嗎?剛才明明只有她一個人。


    「你要喝嗎?」像是回答她的疑問,身後一個聲音突然問。


    小夏猛地轉頭,見一個紅衣的吊死鬼不知何時掛在天窗下的橫樑上。她像一件破布一樣隨風搖晃著,臉色死灰,沒有了嘴唇,露出一口黑色的牙齒,右手拿著一把刀割著左手的手腕,黑色的粘稠液體順著她風乾得如枯木一樣的手指滴落下來。


    「喝一口吧!」她向小夏伸出手腕,傷口宛如一張歪斜的血口,翻著腐爛的邊對著小夏笑,血腥和惡臭直撲過來。


    難道剛才滴在自己手上的就是這個東西?!


    「不要嗎?」女鬼突然向下俯衝,嚇得小夏夏倒退了好幾步,轉身就跑。


    門外,是黑色的長長走廊,通道兩側全是關著的房門的空屋,腳下的木板吱吱咯咯的響,似乎隨時都會塌陷,讓小夏不知該往哪個方向逃。


    「很好喝的。」不等她猶豫,她的耳側無聲無息地伸過來那只流著黑血的手,『慇勤』地邀請著,讓她只能慌不擇路的朝一端的黑暗跑去。


    盡頭,是一段向下延伸的樓梯,急於逃離的心讓她想也不想的衝下去。


    一層、一層--彷彿深得沒有底,她只能拚命地跑。好幾次,她看到那個出現在她房門前的小男孩從對面跑過來,胳膊依然直舉著,但卻不等她問上一句,就在她面前『刷的』衝過去。而且更可怕的是,跑著跑著,她忽然有種怪異的感覺--有什麼一直在上上下下地走動,樓梯上不止她一個!


    這感覺讓她心虛到極,於是當那個小男孩再一次衝過她身邊時,死命抓住他的胳膊。


    「等等,我--」


    可是,他的胳膊讓她扯斷了。手中,只是一小扎亂草。


    她疑惑間,小男孩生氣了,「快把胳膊給我!」他怒氣沖沖的盯著小夏,超大的嘴像個大洞。


    小夏嚇得連忙把手中的亂草丟給他,但小男孩卻一把扔在地上,「壞了,我不要了。我要你的!」他往前緊逼一步,兩個沒有光線反射的圓眼睛怒瞪著小夏,「要不,把你的身體給我!」他說著又向前跳了一步。


    「我--不是故意的。」


    「不行,給我!」


    「不給!」小夏用力推開逼近的小男孩,繼續開跑,從不知道小孩子也可以這樣可怕的。


    「給我給我給我!」身後一連串的尖叫,迫得她一直向下跑個不停。突然她的面前一閃,她發現那個紅衣吊死鬼堵在一個樓梯的轉角處,使她緊急煞車。


    「喝一口吧,很好喝的。」女鬼伸著湧著黑血的手湊到她面前,傷口象裂開笑的嘴。


    「把你的身體給我!」小男孩也追到了,從後面猛推一把。


    為了躲避他們,小夏只好往樓梯的扶手上倚。可是這樓太破敗了,腐爛的木頭讓她從這無邊的黑樓上直接摔了下去!


    疼痛--疼痛--


    小夏週身象被摔散了一樣,疼得她懷疑自己全身的骨頭都斷了,手掌都擦出了血痕。可是她依然是呆在這個奇怪的地方,並沒有從噩夢中醒來的感覺。


    難道這根本不是個夢,是無法結束的?!


    她驚恐的四處觀望,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破舊的院子中,對面一棟歪斜的黑樓,彷彿就是剛才那有著沒完沒了樓梯的那一棟。院子正中有一架石磨,一頭被擋住頭臉的灰色小毛驢正懶洋洋地拖著磨慢慢走。


    天空灰濛濛的,看不見太陽,也沒有風,滿院子只有石磨『吱呀呀』旋轉的單調聲音。還有,讓人感覺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的私語聲!


    是誰在說話?


    小夏循聲望去,見自己身後有一排石凳,上面坐著好幾個身著紅衣的長髮女人。她們彷彿是遊客在觀看小毛驢拉磨似的,一邊好奇地指點著看,一邊熱切地低聲交談,似乎沒沒有注意到小夏的存在。


    小夏只感覺冷汗順著額頭流了下來,根本不敢出聲,知道自己剛出虎穴又入狼窩,必須要離開這個地方,否則她必死無疑。


    因為那些女人--都沒有臉!


    白白的一塊平板,覆蓋著亂髮。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42 PM

  第十三章 石磨


  怎麼辦?她不知道!只能慢慢地往後蹭,力圖不要發出任何聲響。一步,兩步,三步,眼看就能退出院子,卻感覺背後突然出現一個柔軟的東西攔在她的腰上。意外使她大叫出聲,讓那些沒有臉的女人受驚一樣,通通轉過頭來『看』她。


    一群沒有臉的女人,卻盯著她,這讓小夏完全被嚇呆。


    但攔住她的東西不給她發愣的時間,用一股奇大的力量把她甩到了石凳上。慌張之中,小夏轉頭一看,看見一個獨臂的小稻草人,一隻手橫直的平舉,超大的嘴,兩顆石子做的眼睛,呆板又惡意的表情,另一隻被扯掉的手臂扔在地上。


    他呆呆的立在院門旁邊,不知何時出現的,卻剛好把小夏攔住了,正是那個小男孩。


    小夏被火燙到一樣想站起來,卻發現她被牢牢粘在石凳上面。她拚命的掙扎,卻無濟於事,而那些女人則依然劉刷刷地側過頭來『好奇的望著』她。


    「下一個。」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出現。


    這讓小夏驚上加驚,不知道還有多少詭異的事等著她!她四處張望,但只其聲不見其面。


    一個女人聞言乖乖地站起來,慢慢的走向石磨,然後一跳,不知怎麼一下落在磨盤正中的圓洞上,立即隱沒其中,最後淹沒進去的頭還對著小夏點了一下。


    小毛驢得得得的又走起來,吱咯的石磨聲也接著傳來,綿延不停。此時的小夏根本沒辦法思考,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這一切。漸漸的,她忽然覺得這聲音象咀嚼碎骨的聲音和喊疼的呻吟。


    她感到毛骨悚然,眼看著這些沒有臉的女人一個一個機械地投身到石磨那裡去,像是自動走進妖魔的口腹,而在石磨四周的水槽裡則慢慢裝滿濃腥的鮮血,讓她幾乎嘔吐!


    「只剩下你一個了!」那男人的聲音又響起來。


    小夏驚恐地坐直身體,四處尋找,驀然發現那聲音竟然來自那頭小毛驢。


    「我在叫你!」小毛驢又說。它把頭伸進血水槽中,滿滿吸了一口血,抬起臉來時,變成了毛驢的身體,卻長著一張男人的臉!


    白淨、微胖、眉清目秀但是不懷好意!


    「來吧,沒人會來救你!」他向她點點頭,她立即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把她拖向磨盤。她想抓住石凳,但剛才粘住她的力量全變成了推力,讓她避無可避的被扔到磨盤上。


    從外面看,這只是個普通的石磨,但只有坐在這上面,才看到這是一個巨大的深洞,無數只女人的手在上面漂浮著,這時全集中過來抓小夏的手腳。她想掙扎,卻突然感到無力,只能被拉扯著,眼看著就要被吞沒。


    絕望中,她最後喊:「阮瞻,救我!」


    「看來你對他沒那麼重要!」人臉毛驢冷笑著。


    可話音未落,在對面的黑樓跑出一個人來。


    「天道畢,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氣布道,氣通神,氣行奸邪鬼賊皆消亡!」來人大聲念著,然後隨手一指。


    登時,一道紅光形成了一個風的漩渦急速的轉了起來,巨大的離心力把所有物體全甩了出去,石磨、黑樓、稻草人,還有小夏。


    「阮瞻!」小夏大叫那個男人的名子,想伸手抓住他,卻根本不能靠近,眼見著離他越來越遠,一下子驚醒過來。


    她渾身冷汗的躺在床上,寒夜裡更顯冰冷。是夢嗎?她遲疑了一下,打開了床頭燈,溫暖的黃光下,自己的手腕和腳腕上全是抓傷和淤傷,雙掌的擦傷也在,渾身傳來真實的疼痛。


    不是夢吧?不然不可能連肉體也受到傷害。但是為什麼她又回到了床上?!


    夢境與現實,分不清楚也罷,可是阮瞻呢?為什麼他會出現,卻又讓她抓不住?她這樣想著,想著剛才他看向自己的關切眼神,想著她無論如何拚命也碰不到他的手,淚水湧了上來。


    終究是個夢吧?


    鋼琴聲響了起來。


    很優美,但因為是在深夜,卻顯得特別突兀!讓還沒有從驚嚇中完全恢復的小夏驚得從床上跳起來,對著床頭的手機發愣。


    她又忘了關機了,會是誰打給她?為什麼睡在隔壁倉庫的萬里還不醒,要叫他嗎?她猶豫著,但那頭打電話的人彷彿一定要她接聽才肯罷手,鋼琴聲一直響個不停。


    她狠下心,抓起電話,看了一下顯示屏,是個陌生的外地號碼。


    「是誰?」她緊張地問。


    「是我,阮瞻。」平靜的聲音傳來。


    小夏的眼淚奪眶而出。


    他在她生活中是真實存在的!不是個夢。他出現了!終於!


    「你在哭嗎?」他問。


    「沒有!」小夏用手背胡亂抹了一下淚水,「我只是有點傷風。」


    「好吧,那麼趕快回到床上去。」他溫柔地說。


    這讓小夏有一瞬間的迷惑,他從來沒有對待自己這麼好過,而他又怎麼知道她在幹什麼?


    「剛從那個噩夢醒來,又在半夜三更接電話,你一定是跳下床來了。」彷彿知道小夏的心思一樣,阮瞻主動解釋,「會受涼的,你上床坐好,聽我慢慢對你說。」


    小夏乖乖地回到床上去,蓋好被子。聽著他的聲音,知道他就在電話那頭,她感到徹底安全了,哽咽著長出了一口氣。


    「你一定不明白為什麼會做這個這麼真實的噩夢,而且我為什麼會出現是嗎?」他說。


    「嗯。」


    「這其實不算真正的夢,而是有人施法讓你的魂魄離體,進入他創造的幻界之中。所以你在夢裡受的傷也會體現在現實中的肉體上,你--沒事吧?」


    「沒有。」小夏搖搖頭,「可是你怎麼知道的那個夢,還進入其中?」


    阮瞻遲疑了一下,「這是一種很高端的術法,不過因為很損陰德,所以屬於禁忌之術。我不知道你又得罪了誰,不過這不是個簡單的人。而我之所以能進入其中,是因為我對這種術法非常敏感,即使遠隔萬里也能感覺到,我只想救人,開始並不知道是你。」


    小夏聽到他這麼說,心底有一點小小的失望。


    她並不知道,阮瞻離開這個城市就是為了躲避她,但是卻做得極不成功,因為和她有強烈的心靈感應才進入了這個夢中,他撒謊也是為了避免更深的糾葛。


    「你現在是住在我那裡吧?」阮瞻岔開話題。


    「嗯。」


    「那裡一定被人動過手腳,不安全了。血木劍在你手邊嗎?」


    「在。」小夏撫了撫枕邊的木劍。


    「那麼你就拿著劍呆在那裡別動,不要再睡覺,等到天亮。」


    「好。」小夏答應,「你--會回來嗎?」


    「會。」


    「什麼時候?」


    「最遲明天晚飯時就會到。」


    「不騙人?」


    「不騙人!」


    「你保證?」


    「我保證!」


    聽到他這麼回答,小夏完全安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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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阮瞻歸來


  而阮瞻的心卻一直無法平靜,又是煩惱又是害怕。


    煩惱的是,他之所以離開過了兩年多的穩定生活,就是想重新導回漸漸脫軌的心情,回歸以往的平靜。可是即使他四處旅行,寄情山水,小夏的影子總是會不經意的竄到他的心裡,攪得他不得安寧。因為這件事,他開始有些相信命運了,也許他上一世欠了她的,這一世注定要還!


    害怕的是,幸虧他心裡想著她,讓他對她有強烈的心靈感應,否則如果晚到一步,他就會永遠失去她了!


    夢殺術?!


    什麼人會對小夏使用這麼陰毒的招數?如果不是他感應到小夏而及時趕到,她就會死在這個局裡,而且在肉體上沒有任何的痕跡,靈魂也永遠無法轉生。因為如果沒有有法術的人在夢境沒有結束前施以外力救助,被施術者會永遠困在那個恐怖的夢境中,無法停止也無法逃脫。


    這是禁忌的術法,相當高端,需要很高的法力,若非有極大的理由,是不會用它的,連他也只是以前聽父親說過,今天是第一次見到而已。聽父親說,施術的人在夢境中也是危險的,外力介入的人有可能會從夢境中的狀況推測出施術者的秘密,如果有心,就能給他最大的打擊。


    因為夢境是人內心最深處的渴望和真實,任他是誰也無法在夢境中偽裝自己,所以也就會暴露弱點,而施術者是夢殺術的一部分,即使這個幻界是他製造,也無法置身事外。


    那麼,從在剛才的情境中,要怎麼找出施術者是誰?而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明天吧,明天他會回到他原來的、但又變樣的生活中,找出這個秘密。


    明天,他也會再見到小夏,那個讓他失去平靜卻也讓他的內心充盈,讓他總是莫名其妙的心悸卻又必須保持距離的人。





    第二天一整天,小夏都坐立不安。晚飯的時候,她等的人還沒有來,讓她幾乎都要絕望了。


    說是晚飯,實際上對於兩個在廚藝方面等同弱智的人而言,只是買來的速食食品,外加隨便炒一炒的清菜。


    「要是阮瞻在就好了。」萬里咕噥了一句,對著那一盤他炒的黑乎乎的『菜』皺眉。


    小夏聽到他提起阮瞻的名子,心裡一跳,下意識地看看門外。


    「我們上大學的時候,學校食堂的飯菜根本沒法吃,想去飯館改善伙食吧?又口袋空空。那時候,阮瞻偶爾會在宿舍開個伙,我每次都能順著香味追過去蹭飯,他怎麼躲也躲不開,後來我乾脆搬到和他同宿舍去住,嘿嘿--」回想起以往,萬里興高采烈,「這個死傢伙,每天擺酷裝大尾巴狼,本來就很吸引女生注意了,後來又被發現兩下子做飯的手藝,簡直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被女生公認為第一校草,連我這麼英俊逼人才華橫溢都被他比下去。那時候我們學校如果有個活動什麼的,男生先去打聽他去不去,如果他去,大家就要有被女生冷落的心理準備。喂,你東張西望的幹什麼,不吃我的菜嗎?」


    「不會食物中毒嗎?」小夏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拔了一下那顏色奇異的東西。


    「我說在外面訂餐,你又不肯。」萬里發現小夏的不對勁,「你不是要等什麼人吧?」


    小夏猶豫了一下,不是她不告訴萬里,她只是很想把阮瞻要回來的消息當作一個秘密,在心裡期盼著、甜蜜著,直到胸口漲滿著說不出的情緒。這些能和萬里說嗎?他是她的好朋友,可不是她的閨中密友。


    「實際上,昨天晚上我又被人設計了。」小夏不再隱瞞事情,「而且--阮瞻打電話來,說他今天會回來。」


    「怎麼回事?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為什麼不叫醒我?」萬里驚訝。


    「我也想啊,可是當時我陷在幻覺裡出不來,醒後又不能確定昨晚的經歷是真是幻。我怕你以為我這是神經錯亂的先兆,犯了你的職業病,硬要給我穿那種可怕的束身衣。」她開玩笑,試圖放鬆不安定的心情,但她說的也是真話,昨夜的事情確實令她有不真實的感覺,除非那個人回來。


    「放心,我永遠不會那麼對你的。」萬里看著小夏流轉的眼波,忽然覺得她若有所思的樣子很是美麗,「阮瞻也會回來,假如他這麼說,就一定會做到。」


    「那我們等他吃晚飯好嗎?」


    「還是我請你們出去吃吧,誰要吃萬里做的垃圾食品。」門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夏和萬里循聲向門口望去,見阮瞻風塵僕僕地站在那裡,人黑了一點,不過他一進到店裡,立即讓人覺得空間溫暖了起來。


    「你這混蛋,跑到哪裡去了?」萬里站著不動,語氣裡不歡迎,但渾身上下透著喜悅,「我還以為你被印度大妞搶去作便宜新郎了呢。怎樣,新娘美嗎?」


    「一邊想去吧你。」阮瞻邊說邊走了進來,「看來你也活得很好,沒死。」


    「我死了你還能看見我嗎?」


    「我能。」


    「是啊,我倒忘了你是能溝通陰陽的大法師了。」萬里走過去搶過阮瞻簡單的行李,「我幫你拿上去,你既然說了要請客,只要準備好大把的鈔票請我們吃一頓就行了,這次我要吃一頓超大的餐,撐死不論。」


    「怕你?!到時候你要撐不死,我用封言符讓你一輩子不能多嘴多舌。」


    「你看,他威脅我!」萬里轉向一直不開口的小夏,「他明知道我愛說話,偏偏用這個嚇唬我。他這算個什麼罪,乘人之危罪?你幫我跟他辯,這裡交給你啦。」他說著就跑上樓去。


    他這一走,屋子裡的氣氛頓時曖昧起來,阮瞻慢慢走到小夏旁邊。


    「你還好嗎?」他隨口客套著,瞄了小夏一眼。見她孤伶伶地坐在吧台前面,被空曠的空間映襯得特別嬌弱,心臟微扭了一下。


    不自覺的,他伸出手,想撫摸她略帶憔悴的臉,但卻在空中停頓了一秒,及時改為拿掉她手上一直握著的筷子,「你膽子也太大了,敢吃他做的東西。」


    「我今天回來的晚,他已經做好了,還差點燒了你的廚房。」


    「沒關係,我會讓他陪的。」


    兩人相視笑了一下,四目相對,卻再也說不話來。


    不該是這樣的!小夏心想。


    她以為她會興高采烈的歡迎他,甚至來個朋友間久別的擁抱,沒想到自己會緊張成這個樣子,不僅找不出話說,心也跳得亂了。就算以前兩個人的相處,她也從來沒對他客氣過,總是一付不識好歹的德行,對他死賴活挨。怎麼因為他離開了一段,自已對他的感覺就完全變了?不行,一定要恢復正常,這樣彆彆扭扭,以後還怎麼合作?!


    她跳下高凳,想打破這尷尬的氣氛,沒料到一跳下來就離得他近了,幾乎撞在他胸膛上,讓她瞬時覺得臉孔發燒,急忙轉過身去。


    幸好萬里下來的快,解救了小夏的窘迫,然後他們一起出去就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但整個晚上小夏都不大多話,在一旁看著阮瞻和萬里鬥嘴不止,雖然互相攻擊,但卻隱含著深厚的友情。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43 PM

  第十五章 再訪娛樂城


    晚飯回來,他們坐在小夏的房間裡討論最近發生的事情。聽完小夏和萬里仔細的敘述,阮瞻蹙緊了眉頭。


    看來這件事情不簡單。它不像他們合作的前兩件事,不過是因為被害人招惹了邪祟,小夏偏巧或多或少誤入其中,才被恐嚇和阻攔。而小夏又執意要幫這些人,也才繼續了他們的驅魔行為。


    但是這一次,小夏的牽扯並不深。如果說現在顧與方沒有死,對方以傷害小夏來脅迫她退出的話,還勉強可信,但顧與方死後,警方已經完全介入,小夏想追查花會也根本沒有線索,相當於和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了,為什麼會出現有人使用術法控制殭屍襲擊她的事?還有昨夜的夢殺術?


    假設小夏所遇到的所有事被證實是一個人做的,那麼幾乎可以肯定和那個邪教有關。


    可是這些都是高端的法術,對施術者本身也會造成一定的影響,甚至暴露身份。對一個已經完全不構成的威脅的人使用這些是沒有必要的,是損人不利已之舉,所以決不可能是任意而為那麼簡單,一定有什麼他們所不知道的原因存在。


    「你不是說有證據嗎?」他問萬里。


    「哦,這裡。」萬里拿出一個紙袋,把那根鋼針和有點模糊的符咒擺出來。


    阮瞻仔細地看著,認真的神態讓小夏大氣也不敢出。


    「呼吸,呼吸。」萬里拍拍她,「他這不是做航天飛機,是在搞封建迷信活動,你這樣會憋死的。」


    「當時鋼針只沒入頭頂一半嗎?」阮瞻打斷萬里。


    「是一半,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制服她。幸虧當時沒人看見,我趴在女屍的身上嘿咻嘿咻,看起來很變態的。」


    阮瞻不說話。他內心有種感覺,隱隱覺得整件事情的背後有人操控一樣,而且這個人總是計劃性,有針對性,對他們的活動內容又瞭如指掌,真正十分難對付。


    「怎麼樣?」急性子的小夏忍不住問。


    「其它的要看看再說,但是殭屍事件和昨晚的夢殺術肯定是一個人做的。」


    「能看出門派嗎?」小夏很好奇,「武俠小說不都有門派嗎?」


    「你當他真是大師嗎?」萬里插嘴,「他就是一個混吃等死的神棍,哪有那麼正宗。」


    阮瞻對他的挖苦不以為意,他對小夏點點頭,「不是每個人畫的符咒都能有用,有法力的人才能讓符咒上的靈力生效,法力越高,符咒的靈力也就越大。而且每個有道術的人都有自己的風格,外行人看不出來,但內行人就有所感覺,就像人的字體一樣。」


    「如果是一個人做的,那麼會和花會有關嗎?」


    「從昨晚的那個幻界和畫符咒的手法上看,這是一個人做的,很可能與花會有關,但還要再調查看看。」


    「這個花會很邪,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比如密室殺人案是怎麼做的、顧與方的內臟器官為什麼有衰竭的情況,為什麼當天那個所謂的祭品會變成粉末狀,這不符合科學規律。那三個叫朔什麼的兄弟是什麼人?那個不曾露面的投資老闆是不是幕後黑手?」萬里說。


    「還有--引顧與方對花會深信不疑的那些事情,我是說她的那些夢境,是否也是你說的那個夢殺術?」小夏問。


    「你是說她的春夢和她的夢中情人?」萬里搭腔,「這次是真的『夢中』情人。」


    「我不認為那是夢殺術。」阮瞻說:「我想他們這樣引誘顧與方,大概對其它人也是如此,而這種術法是很耗廢精力的,不可能常用。」


    「就是說另有『神奇』嘍?」萬里問。


    「可能,不過我們還是先去娛樂城看看,所有的事不都是從那裡起的嗎?」他沒說他感覺到那個幕後的人並不是要殺小夏,否則以他能夠發動夢殺術的實力,根本就不會出現鋼針沒有完全沒入殭屍頭頂的低能錯誤,那個人是想讓人救走小夏的。


    他是誰?他為什麼這麼做?他有什麼目的?


    「也好,現在正是夜遊神出沒的時機,我們正好可以去那裡看看。」萬里贊成。





    遠遠看去,女人花娛樂城在一片霓虹中也顯得格外惹眼,不過在阮瞻看來,燈火中隱隱中透著妖邪之氣,難怪小夏會說進入其中就有被吞噬的感覺。


    因為以前有鬧鬼和風水一說,所以他先去外面看了看那個傳說中的石頭八卦,很漂亮地做成指路碑的形狀,不過不知怎麼被磕壞了一塊。


    很無意的感覺,彷彿是自然的損壞,沒人會注意到,可阮瞻在那裡流連了好久,才走近娛樂城裡去。


    裡面,依然是平凡的喧囂、擁擠的人群、豪華但無特色的裝飾,沒有任何與眾不同之處。


    他們坐了一會兒,阮瞻突然說:「走吧。」


    「走?可是我們才剛來呀!」萬里反對,「我知道你最怕吵,可是既然來了,就多呆一會兒吧,我要看看小夏說的那個美人歌手。」


    「就知道看美人!」小夏白了萬里一眼,「既然沒什麼好調查的,我同意回去。」


    「你是怕那個美少年又要為你提供服務吧?」萬里努努嘴。小夏順勢望去,見以前的那個招待在向她招手,嚇得躲到阮瞻的後面。


    「那麼那個美人什麼時候唱,你不是說她只唱一首嗎?」阮瞻重新又坐了下來。


    「你也要看?」


    「他當然要看。來,我教你一個魔鬼原則--只要是男人就喜歡漂亮女人,無論他是八歲和八十歲都一樣。」萬里把小夏從阮瞻背後扯出來,「只要有美人在男人的視線範圍內出現,每個人都會意識的到。現在告訴我,美人什麼時候出場?」


    小夏看看表,「馬上就會出場了,還忘了告訴你們,這個人我認識。」


    「哦,真的?」萬里來了興致。


    「假如你真的如你所吹噓的那樣目光如矩的話,你也該認識。」小夏說:「就是上一次我白天遇到劫匪時,那個曾經幫我止過血的好心路人。」


    「真的,我為什麼沒印象?一定是太關心你的傷勢了,所以錯失了機會,可惜!不過今天一定要彌補一下。」


    「那倒要看看了。」這次是阮瞻感興趣了,「什麼人和小夏這麼有緣。」


    「看吧,已經出場了。」見他們一副渴望的急切模樣,小夏撅了撅嘴,有點不高興,可那邊的歌手已經上場,照舊是吸引了全場的注意。


    阮瞻默默地盯著歌手看,但目光並不像別人一樣充滿欣賞,而是帶著一種冰冷的玩味和探究,一曲歌畢,連眼珠也沒動一動。


    「能問一下那位小姐的芳名嗎?」他拉住一位侍應,把小費塞在他手裡,指了指台上的人。


    「洪好好,洪小姐。」


    「可以約她見一面嗎?」


    「恐怕不行,先生。洪小姐什麼客人也不見的。」


    阮瞻點點頭,毫不糾纏,轉過頭來對萬里說:「那我們也走吧!」


    「好啊,走吧,反正見識過美人了嘛!不虛此行。」萬里笑著掩飾心裡的疑惑,他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要安安靜靜地想一想,「如果把女人比作衣服,那一件是彩貂皮大衣,我們的小夏也就是純綿白襯衣。」


    小夏氣得差點踢他一腳。


    「咦?為什麼發脾氣?」


    「你是學心理學的,還用我告訴你?」她氣鼓鼓地率先離開。


    看著小夏逕自離去的背景,萬里笑,「果然在一個女人面前永遠也不要誇獎另一個女人。」


    「你知道還逗她生氣?」


    「沒見到她自從一來到這裡就很緊張嗎?恐懼沒有任何好處,可憤怒有時可以激發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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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不眠夜


   「我們來討論一下案情。」小夏一回到家,就忙著問問題。


    對於阮瞻在娛樂城對洪好好表現出來的興趣,她心裡酸溜溜的,所以這一路上也沒怎麼說話。可是後來她想,自己和阮瞻之間的定位是很模糊的,比朋友親近,也比朋友疏遠,也許她不該吃乾醋。再說,她還不能確定自己對他的感情是怎樣的,心裡非常混亂,是愛?還是僅僅是依賴而已。既然這樣,不如還是先合作把工作做好。


    至於這到底算是什麼工作,她也說不清,只覺得先要保住自己的小命,然後看看能不能為民除害。


    「用得著這麼正式嘛,小白襯衣。」萬里開玩笑,但在收到小夏飛遞過來的一對衛生球眼後,連忙看向阮瞻。


    「我們之前可以從他施法的手段上,確定控制殭屍和用夢殺術襲擊小夏的是同一個人。」阮瞻直入主題,「但那個娛樂城在表面看來非常非常正常。」


    「表面?」萬里也嚴肅起來。


    「欲蓋彌彰,懂嗎?」


    「你發現了什麼?」小夏問。


    「就是什麼也沒發現。」阮瞻微扯了扯嘴角,「不過,裡面的氣場很亂。怎麼說呢,就像新搬過的家一樣,隱約有生澀感,看著不通順。還有,門口的石頭八卦好似無意崩壞了一點,碴口是新的,不影響整體,實際上是破壞了整個格局。」


    「就是說娛樂城又要鬧--好兄弟了?」小夏白了臉。


    「恰恰相反。」


    「什麼意思?」


    「意思是,那外表是個八卦,實際上並不是。大家都知道八卦的樣子,但很少有人仔細研究過八卦圖案中的細小差別,而立石碑的人利用了這一點。那石碑乍看上去是八卦的樣子,實際上是暗藏了陰祈文,所以不但不能辟邪,反而會逼得過路魂魄不得不進入房子裡面。」


    「這種商業競爭我倒是第一次看到。」萬里輕斥一聲,「聽說那裡以前非常紅火,你看會不會是有人眼熱金錢的利益。」


    「動機不重要,可疑的是他為什麼要改動那裡的設置,如果說他就是昨晚動用夢殺術的人就可以解釋了。」阮瞻說。


    「你剛才說有新搬家的感覺,意思是他可能猜到我們會去追查,所以改動了其中的風水。可是,我沒見裡面有什麼變動呀!」小夏納悶。


    「他能控制新死的人成為殭屍,能啟動夢殺術,這樣高段位的人做起事來當然可以不被注意到。」阮瞻說,「其實風水陣法一說,只要隨意發動一兩件關鍵的小物件就可以改動全局,非常不容易發覺,要不是我們先前就有預感和目標,我也發現不了什麼。」


    「這麼說說娛樂城可能是花會的前台。」萬里看看阮瞻。


    阮瞻點點頭。但他心裡卻總覺得有什麼不對似的,那疑惑就在心裡飄浮著一絲不安,卻抓不住。


    「斷定花會和娛樂城有關聯並沒有什麼難的,相信警方綜合各種信息後也會注意到這一點,問題是其中的細節。」阮瞻皺緊了眉頭,「第一,花會是借娛樂城的殼還是本身就是後台人物;第二,花會只是為了斂財聚色,還是有什麼其它目的?第三,那三個神秘的兄弟是誰?第四,為什麼那個祭品新娘會化成灰燼,完全背離物理規律;第五,他們為什麼盯住小夏不放,即使她完全與這個案子無關了?」


    「別忘了顧與方的密室謀殺案,還有她告訴小夏的那些神跡是怎麼回事?」萬里補充。


    「那很簡單。」阮瞻說:「實際上有隱身符就可以辦到。你不是也隱身過嗎?」


    「隱了身就可以瞞過高科技的監視設備,而顧與方家的大門口是監視器的死角,根本什麼也照不到。啊,這麼說倒是很方便的,就像那個混帳的鬼打牆。」萬里又想起在公安醫院停屍房的事,有點無奈,「不過她家的門沒有損壞的痕跡,難道是和她熟悉的人作的案,騙她自己開的門。」


    「那就沒辦法解釋朔月和她的浪漫夜了。」阮瞻說:「一定有其它方法進門,比如穿牆術。」


    「那個--」


    「我不會。」阮瞻知道萬里要問什麼,乾脆直接回答他,「其餘的部分就是謀殺細節了,與我們無關。小夏,你能複印一份娛樂城在工商局的註冊資料嗎?」


    「為什麼要那個?你看到那個--毛驢了?」小夏想起那個噩夢仍然有點害怕。


    阮瞻點頭。


    沒錯,他看到了那個人面毛驢,可惜還沒等他進一步探那個人的底,幻界就破碎了,那個人一定是不想讓他猜測到夢境所反應出來的內心世界。


    「可是,如果娛樂城的幕後老闆就是花會的主使,他也不一定親自露面對付小夏,就像血腥瑪麗中的張群大富翁,他不就僱傭了許多法師嗎?」萬里說。


    「還是看看吧,啟動夢殺術的那個人給我的感覺不像是被僱傭的。」阮瞻又仔細回憶那個夢,努力揣測夢境顯示出各種的信號,期望可以瞭解那個人的動機,但卻一時想不出



    「算了,今天晚了,先去睡吧。」


    「你要睡哪裡?你的房間被小夏佔了,你的倉庫被我佔了,看來我只好委曲一下,和你一起睡了。」萬里說。


    「我寧願睡街上。」


    「我管你去死!」萬里站起來,「走吧,小夏,就讓他去看著星星睡覺,凍死他!」


    小夏看了阮瞻一眼,站起來走向樓梯,但走了一半又轉了回來,「你給看看這個。」她把發黑的護身符拿出來,「上次遇到殭屍的時候變成這樣了。」


    「好,我會盡快讓它回到以前的樣子。而且你放心,就算這裡的陣法被破壞後還沒有重新布好,有我在,也不會有事的,安心睡吧。」他看著小夏略嫌不安的神情保證著。


    小夏和萬里走後,阮瞻就把燈全部關掉,獨自坐在黑暗中,他總覺得這件事好像不對針對小夏的,但小夏又會有極大的危險,這讓讓他迷惑不解也不能安心。


    那個夢境究竟意味著什麼呢?黑樓、女人、石磨、稻草人、血肉--


    他還摸不清事件事情的脈胳,覺得胸中有一團亂麻,抓不住頭緒。萬里說那天遇到殭屍時完全不能思考,明顯的關心則亂,他現在不也是這樣嗎?


    他又沉默地坐了一會兒,然後就悄悄走上樓去,潛入了小夏的房間。


    也許是太累了,小夏睡得很沉,抱著棉被團成一團,就像嬰兒在母體中一樣。阮瞻在月光中望著她的睡相,想起她每回看書,總是要先看看結尾,有大團圓結局的書她才會看。這從心理學角度上,明顯證明她是個最缺乏安全感的人,卻偏偏總是介入這些古怪的事,還總是要打抱不平。


    真是個矛盾又混亂的女人啊!


    阮瞻想著,不由得在心裡升起一股很溫柔的情緒,想要把她掩護在自己的羽翼下,不讓她受傷害。


    他走向窗邊,坐下,安心的守護著。他這裡的防禦陣法還沒有恢復,他怕什麼人再來一次高端的法術來對付小夏,不得已只好親自守在她身邊。


    這一切,安穩睡著的小夏並不知情。第二天一早她下樓來準備去上班時,看見阮瞻正在吧台裡面擦杯子,一副要準備開業的樣子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45 PM

第十七章 美女的聲音


  中午的時候,萬里就回來了。


    「這是小夏讓我帶給你的。」他遞給阮瞻一張紙。


    阮瞻只看了一眼就放下了。


    「怎麼?」


    「是一個人。」阮瞻說,「啟動夢殺術的人和娛樂城的法人代表是同一個人。」


    「就是說花會並不是以娛樂城為殼,而根本就是同一個組織。」


    「可以肯定。」他說著又拿起複印的文本看了一下,上面的註冊日期引起了他的注意,「娛樂城轉手到--楊幕友--手裡才兩個月?」那個笑容帶著陰冷的男人原來叫楊幕友。


    「是啊,在你玩失蹤之後才換人做的。小夏不是說原來的老闆因為那裡鬧鬼才不做的嗎?」萬里說,「可是照你昨天的說法,好像是楊--」


    「楊幕友。」


    「對,是楊幕友為了佔領那個地方故意操縱鬼魂去鬧的。」


    「我走之後才換人的?」阮瞻考慮的是這個問題,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嗎?


    「你不知道?我還以為小夏告訴過你了。不過就算這個地方早就換人做了,你也不會知道,反正你一向不大理會別人的事。」


    「才兩個月,發展得可真快!」


    「是啊,就像突然冒出來的一樣,想想還真有點詭異。」萬里有三分歎服,「這個人可真是個玩人的高手,真能蠱惑人心,這麼短的時間讓那麼多精明的女人全部產生了徹底的精神崇拜。」


    「他利用了那些女人的空虛寂寞而已,所以那三個兄弟才是關鍵。」


    「是啊?可是那三個人彷彿人間蒸發,要怎麼找到?」


    「暫時沒有線索,而且我還要想一想。現在你完成了小夏的托付,可以滾回去當你的無良醫生了。」


    「我並不是為了這個才回來的,這只是順便帶給你。」萬里突然嚴肅起來,「我想單獨找你說個事,不想讓小夏也知道。」


    「什麼事?」阮瞻習慣性的皺眉。他知道萬里雖然平時嘻嘻哈哈的,可辦正事從不馬虎,不會無緣無故這麼認真,「你發現了什麼?」


    「洪好好。」


    「洪好好?這個女人有問題嗎?」


    「別和我裝,你應該已經發現了,不然你昨天怎麼會對她那麼有興趣,別人不瞭解你,我還不瞭解嗎?她雖然很美,可是還不至於讓你目不轉睛。」


    「我只是覺得她不正常,也有那種新房子的生澀感覺。」阮瞻回憶起昨晚的事,總覺得洪好好身上的氣場不對,「具體的情況我沒有任何發現,你看出什麼了嗎?」


    如果真有什麼,就是這個女人隱藏得太好,或者她身後的人太高明。


    「我沒有『看』出什麼,我是『聽』出什麼。她的聲音我聽到過,就在那天殭屍襲擊的事件中,她就是那個在停屍房門口設置結界的人。」萬里拋出他的發現。


    這意外的線索讓阮瞻愣了一下,心中驀然有一絲光亮閃現,照出了一團亂麻的頭緒,他看著萬里,「你能肯定嗎?」


    「昨晚不能,現在我敢肯定。」他昨晚聽到洪好好的歌聲後就覺得有點不對勁的感覺,但一時又抓不住,害得他整晚睡不踏實,直到在半夢半醒之間有了這個覺悟,又經過一早上在心中反覆描摹,這才可以確定的。


    「你該知道,人的聽覺比視覺更不容易出錯。」他說。


    阮瞻點頭,心裡一部分混沌不解的事情猛然串了起來。


    「這是個很重要的線索。說明她也是花會中的人,而且說不定是楊幕友的得力幹將,還有些法術。」他當機立斷,「今晚我去跟蹤她。」


    「直接去找楊幕友嗎?」萬里有些擔心,「聽你說話的意思,那不是個好對付的人。」


    「不,我先會探探他的底。」阮瞻說,「實話對你說,在夢殺術中我們打了個照面,沒交手,不過我覺得硬碰硬我可能不一定會贏。」


    聽他說不是要馬上去拚命,萬里鬆了一口氣,「又是大佬級?怎麼你一出道遇到的都是這樣的高手,從來沒有隨隨便便捉幾隻小鬼來讓我看看。非要我們看你狼狽不堪,不能道骨仙風英姿颯爽一次讓人看得流點口水嗎?」


    「你這混蛋說得倒輕鬆,你大概不知道你的小白襯衣多麼會闖禍。」


    「我的小白襯衣?好像她比較喜歡你。」


    萬里的話讓本來轉身走開的阮瞻定在那,「別胡說八道!」他的心跳可疑地少跳一拍,「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幫她,而且我想你知道她多麼賴皮。」


    「但願我是胡說八道。」萬里小聲咕噥,「好了,我要說的也只是這一句,又不敢講電話,怕人竊聽。」


    「快滾吧。」


    「我是要滾去上班的,不像某些神棍,隨便唬弄唬弄人就可以賺到大把錢。」萬里不忘了攻擊阮瞻,「你好歹也要擺點神棍的樣子,把你房子裡被人破掉的防鬼陣修修好吧。」


    「已經弄好了,費了我一上午的功夫,楊幕友用了個個相當聰明的做法。」


    「果然是他。」


    「不是他是誰?他就是要破了這裡的阻礙好實施夢殺術。」阮瞻邊說邊指了指手邊的那盆桃樹盆栽,花盆裡的桃花正妖異的開著。


    「這本來是我的防禦陣的陣眼,而且桃樹是最辟邪之物,沒想到他用奇怪的東西澆了花,把花變成了妖物,你聞聞。」


    萬里湊近了鼻子,「有血腥氣。」


    「看來你比狗不差。」阮瞻一本正經,「我想他一定混了他的血和小夏的血,再加了什麼符水,這樣好讓輕而易舉的讓小夏入他的夢。」


    「他哪來的小夏的血?」萬里疑惑,低頭深思。


    漸漸的,一個想法在他腦海裡形成,讓他大吃一驚,「難道上一次血腥瑪麗的事還沒結束時,他們就盯上小夏了?所以小夏會遇到劫匪,而且剛好洪好好就在附近,還好心的幫她止血?」


    「那一點血怎麼夠用!你還記得她的傷口像是被什麼咬過嗎?有一種陰毒的道術,可以用屍蟲製成吸血蛭的,我猜洪好好一定是用裹有這種特製吸血蛭的東西幫小夏止血,實際上是吸她的血。」說到這兒,阮瞻想起當時的情況,心中微微刺痛,「那種東西見了血就會使勁往肉裡鑽,難怪她疼得那麼厲害。」


    「你早知道這個方法也不說!」


    「我是早就知道,不過現在才想到,這還是你剛才提供的線索提醒了我。」


    有時候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因由就可以讓人想通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所謂的一理通百理明,就像洪好好一露出水面,很多事情就可以理解了一樣。


    「如果他們對小夏早有圖謀,那麼無論顧與方有沒有事,他們也會找上門來!」萬里說。


    「沒錯,但他們肯定也有其它目的,不然不會弄個什麼花會了。問題是,他們為什麼會找小夏?」


    「這是個問題。不然晚上我和你一起去。」萬里提議。


    「不,你留下,誰知道還有什麼陰謀詭計。」這裡的防禦陣法雖然恢復了,但他還是有點不安。


    「好吧,我們一人盯一邊。」萬里同意,「那我上班去了。我想你最好計劃一下,最好這事先不讓小夏知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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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大火


   小夏因為幫主任查閱卷宗,回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吃晚飯的時間。一進門,她只看到萬里坐在那裡津津有味地讀一本書。


    「阮瞻呢?」


    「他去超市買東西。」萬里頭也不抬。


    「可是他的車還在外面。」小夏往門外看看。今天的天氣很不正常,十一月中的時節,竟然下起了冬雨,感覺很濕冷,如果被淋到,一定會生病的。


    「又不遠,十分鐘的路,他用走的。」


    「帶雨傘了嗎?」


    「啊?」萬里終於抬頭,「下雨了嗎?我還以為會下雪。放心啦,他又不傻,會等雨停了再回來。」他說著也跑到門邊去看天氣,「不過,冬雨好像不容易停,那這就難說了,他晚上還有事要做,說不定會冒雨跑回來。」


    「你去接接他好不好?」


    「不行。」萬里對小夏的提議很意外,「兩個大男人接來接去,不瞭解內情的人會以為我們是斷臂,嚴重破壞我的形象。還有,他為此愛上我怎麼辦?」


    小夏氣結,「不聽你胡說八道,我自己去好了。」


    「你?不用了吧?這點小雨不會淋死人的。」


    「他是我們唯一的大法師,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大家沒好日子過。」小夏邊說邊跑到樓上去,然後拿了傘就又跑出門。


    她不想讓阮瞻生病,是為了更好的利用他,還是心疼他,她根本也弄不清楚。


    萬里看著小夏來去匆匆,連一句話也插不上,只能對著彷彿還在動盪的氣息沉默半晌,然後自言自語道:「這下阿瞻要交槍了,這死丫頭正打到他的弱點。」他慢慢踱回自己的座位,想起自己和阮瞻一起度過的童年時光。


    那時候每逢雨季,雨後的學校門口都站滿了學生家長,拿著雨傘接自己的孩子回家。而阮瞻的父親雖然收養了他,但是對他很嚴肅冷漠,從來沒到學校接過他。每當此時,阮瞻就獨自淋雨離開,根本不知道避雨,也不跑,就那麼一步一步地走回去,就算誰要和他一起撐傘,他也倔強的拒絕。為此,鎮上的人更是傳言阮瞻有多麼古怪。


    他小時候也不理解,還為這個賭過氣,心想大家好朋友嘛,還分什麼彼此。可是在阮瞻從小到大的唯一一次酒醉後,他才知道,原來阮瞻那麼羨慕有人可以在雨中等他,那麼渴望有個人在下雨的時候能接他一下,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但他卻從來沒享受過這麼普通的溫暖!


    現在那個迷糊卻又體貼的小夏冒冒失失地跑去了,成就了阿瞻人生中的第一次,恐怕會讓他冰冷的心都會為她融化。想來多麼可笑,那麼多女人想要捕獲阮瞻的心,可沒人想過只要這麼一件小事就可以做到。


    他這樣想著就再也靜不下心來看書,跑到店門口的屋簷下面張望,可是早已不見了小夏的蹤影。


    因為小夏是快跑著去的,生怕趕不及,結果從很遠就看到阮瞻提著一袋東西,正想也不想地往外走,「停步!」她大喊了一聲,嚇了包括阮瞻在內的許多人一跳。


    奔跑讓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腳軟得要一手抓住阮瞻的胳膊才能保持平衡,「你這人還有沒有點常識?」她大聲責備,也不管周圍有沒人看著,「有什麼重要的事非要馬上走,這種天氣淋雨鐵定會生病的。」


    阮瞻愣在那兒,一時間有些茫然。他看著小夏努力平復呼吸,手裡還握著那把雨傘,聽著她用那種和最親近的人說話時才有的語氣埋怨他,忽然感覺到自己心裡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耶?又不走了?我又怎麼招你了,因為我教育你不要淋雨?幼稚的男人!」小夏不理解阮瞻的沉默,粗魯地拉過他的胳膊,「站近一點,早知道拿兩把傘來,總跟你在一起,連我也傻了。咦,幹嘛站著不動,真的發脾氣了嗎?」


    「----」


    「喂,怎麼了?有什麼事?」


    「沒有。」阮瞻微笑,喉嚨上下滾動了好幾下,終於開口,「我們走吧。」


    他上前環住小夏的肩膀,把她帶向自己的胸口,這讓小夏一瞬間身體僵直,覺得兩人這樣站在一把傘下有點過於親密。可是還沒等她確定這樣是否得當,就覺得眼前有一件白色的東西俯衝向她,在她面前一尺處撲掉落在地上。


    她下意識地輕叫了一聲,驀然發現躺在自己腳下的是一隻紙鶴,慘白的身體,血紅的眼睛。


    「又是這個東西,真討厭,現在流行折這個嗎?」她踢了一腳,但沒把已經淋濕的紙鶴踢遠。


    這不速之客讓阮瞻眉頭一下子蹙緊,在紙鶴身上瞄了一眼,然後卻什麼也沒做,只是幾不可見地張望了一下,確定並沒有另一隻在附近,「從日本傳來的吧,可能是祝福的意思,別管它,還是先回去。」


    他擁著小夏的肩膀,小心的跨過紙鶴的屍體,腦海中湧現出一絲抓不住的感覺,「你常見到這個嗎?」


    「最近常常有。」


    「在哪裡見到?」


    「你對這個有興趣?」小夏有點好奇。


    「沒有,閒聊而已。也許我也學會折紙鶴,為你祈求平安啊!」


    「不要!」小夏斷然拒絕,其反應讓阮瞻感覺到她的不安,「我不喜歡這個,它的那對紅眼讓我感覺不舒服。你要是送我,我會丟到你臉上,別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


    「你不喜歡就不送,可是你可能是神經過敏!」


    這只紙鶴應該是被妖術控制著飛在空中,因為雨才落下來的吧!這裡面一定有問題,他要好好想一想。


    「反正我討厭這個,一定是不知哪裡的死小孩趕流行,每天折又四處丟。我有一次在我家陽台上看到過,在公司的窗戶邊見到過,還有和萬里吃飯時也見到過,好像跟我有仇,陰魂不散的總跟著我。」


    「別怕,不過是一張紙。」他柔聲安慰她,把她的肩膀更緊的擁向自己,體味著這難得的溫馨時光。


    而小夏並沒注意到阮瞻與往日不同的表現,仍然訴說著那紙鶴對她造成的困擾。這樣一直走到店門口時,阮瞻突然停住,「我喜歡白襯衣。」他對她說。


    「啊?」小夏一時沒聽清楚。


    「我是說--純綿白襯衣比貂皮大衣好。」阮瞻又說了一遍,然後不等小夏再說什麼,就走回店裡去,直到晚些時候開車去進行他的跟蹤任務,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這麼晚了,他出去幹什麼?」小夏狐疑地問萬里。


    想著阮瞻剛才說的話,她心裡美滋茲的,可這會她又覺得這兩個男人好像有什麼事瞞著自己。


    「你嫁給他啦?」萬里反問。


    「喂,你外星來的?聽不懂中國話,怎麼前言不搭後語?」


    「既然不是他老婆,你管他去哪兒?也許參加神棍大會,也許是去泡妞。上樓去睡覺,睡眠不足容易長皺紋。」


    「不說就不說,很稀罕嗎?我不過是想問問是不是和花會的案子有關,你當我那麼八卦?你們男人最會互相之間打掩護,不理你了!」


    萬里做了個請的手勢。


    小夏見問不出什麼,萬里又一副有事的樣子,乾脆獨自上樓去。


    她躺在床上靜靜地等待,想著要怎麼樣才能知道阮瞻神神秘秘的在做些什麼。可直到接近午夜的時候也沒想出個所以然,而阮瞻也沒有回來,萬里則根本沒有上樓,她自己卻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


    迷夢之中,她覺得有絲不同尋常的氣味和響動,一時間沒有體會出是什麼,但當這感覺越來越深,她猛然從床上坐起來。


    嗶啵的聲音和煙火的氣味--


    難道是起火了?!


    她急忙跳下床,赤腳跑到樓梯口,看到一樓已經漸成火海,火海的邊緣,萬里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被煙嗆昏還是睡得人事不知。


    「萬里,醒醒!著火了!」她邊大叫邊奔下樓去,對著萬里一通猛搖,可萬里依然不醒,好像死過去一樣。


    「萬里!你怎麼了?快醒醒!」她再叫,他還是不動。


    她焦急地四處看了一眼,不知所措。


    只見此時火勢更旺了,把大門迎面的那個不知用什麼材質的透明管子擺成的隱形八卦燒得碎裂,發出『啪』地一聲爆響,嚇得小夏下意識得抱住頭。


    而之後,隨著它完全被燒燬,小夏驀然覺得時空變了一樣。還是一樣的地方,但感覺就是不對了。她週身起了一絲寒意,在這火場中竟然出現了寒意。她看到火苗妖異的扭動,像人的手一樣撫摸著周圍的物體,所到之處,火勢更加快的蔓延。在門邊的火焰正當中,幾團突然出現的黑乎乎的人影直立了起來,擺成打拳擊的姿勢。


    是燒死的人!


    這認知讓小夏嚇得緊拉信萬里的手,雖然他還是不醒。她接觸過這樣的案子,燒死的人都會成為這樣的緊縮的姿勢,鑒定學上稱之為鬥拳狀。


    這些焦黑人影發出長長的呻吟聲,正不懷好意地從火焰中鑽出來,向著他們挪動!很慢,像在掙扎著突破無形的界限,但已經越來越靠近。


    護身符阮瞻還沒有還給她,血木劍還在樓上,她幾乎是擺在惡鬼身邊的口糧。她想跑,可是她不能扔下萬里不顧。


    「萬里,快醒醒。」她拚命地叫他,最後不得不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嘴邊,狠狠地咬下去。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47 PM

  第十九章 脫身


    劇烈的疼痛使萬里從深度昏睡中驀然醒來,他下意識地跳起來,甩脫手,把猝不及防的小夏摔倒在地,頭撞在樓梯邊。


    「怎麼了?」混沌中,他有一瞬間的閃神,但隨後就發現了房子內緊急的情況,一時愣住了。


    「別看了,快跑!」小夏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額頭上已經滲出血的傷口,拉著萬里往樓上跑。


    在這關鍵的時刻時刻,她還算清醒,看到大火已經封住了出門的路,已經燃向後門的火,隨時都可能讓廚房的煤氣罐爆炸,最可怕的是,那些燒死的鬼魂已經從火焰中心掙脫出來,直追向他們,從樓上逃生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她拉著萬里拼盡全力跑,妖異如手的火苗和扭曲的黑影在後面緊追,直到她跑進房間,抓起放在枕邊的血木劍反身一揮。


    隨著已經逼近的黑影像尖叫著碎屑一樣四散,萬里相當配合的把門『當』地一聲關上,把危險的一切暫時關在外面。


    「把血木劍給我!」萬里急切地說。


    他雖然還不徹底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也知道在自己不知怎麼失去知覺這一段時間裡,發生了可怕的事情。現在不是問問題的時候,必須先逃離。


    「不,你不能用它。」小夏拒絕,把已經泛起紅色光芒的血木劍抱在懷裡,「它雖然能斬妖除魔,可是畢竟是木頭的,會燒壞!」


    「我不會用它碰火的!」


    萬里這麼說,小夏迅速信任了他,把血木劍遞了過去。


    「這裡逃不出去,窗外有鐵柵欄,跟我走。」他一手把血木劍護在懷裡,只留著劍尖上散發的自然劍氣威懾著四周,一手拉住小夏的手,「相信我。」


    「我相信。」小夏毫不猶豫地點頭,跟著萬里又衝出房門,越過通道兩側被血木劍的光芒逼得不敢上前的黑影,跑到萬里住的倉庫裡去。


    倉庫裡,一排排的酒架,還有散亂堆放的雜物,在黑漆漆的夜裡給了小夏極大的壓迫感。她慌亂地站在那,看萬里急速把血木劍插在靠近門的一個架子上,擋住門外想追進來的東西,一邊不知從哪拿出一條繩索。


    「過來!」他一把扯過小夏,把繩子的一端牢牢拴在窗子中間的鋼條上,另一端在小夏的腰上綁了幾個死結,「從這裡下去。不要怕,這個高度只相當於民房的三樓,就是跳下去也不會摔死,頂多摔掉胳膊腿什麼的,何況還有這條繩子。」


    「好。」小夏答應,雖然她還是很怕,但明白此刻不是拖泥帶水的時候,「你呢?」



    「我把血木劍扔給你,我再爬下來。」萬里扭頭看了看已經嗶啵作響,馬上就會燒燬的門,而濃煙已經順著門縫灌了進來,因為劍鎮在那,才沒有其它東西立刻闖進,「到時候輪到你保護我了,用劍指著上面就行了。明白嗎?我們的順序是你--血木劍--然後是我。」



    「你背著劍不好嗎?」小夏擔心血木劍一扔下樓,會有邪物跳出來對付萬里。


    「那玩意雖說是寶物,但對我而言不過是一隻小木條,以我的體形搞不好會弄斷。與其讓那個阮神棍殺了我,還不如我冒點險。」


    「你這個人,這都什麼時候了--」


    「好好,不多說了!」萬里握住小夏的腰,幫她坐到窗台邊上,「現在我放下繩子,你別怕。」


    小夏點點頭,咬牙等著被懸在半空的一刻,但萬里卻沒有下一步動作,忽然伸手摸摸她額頭的傷口,手法有些重,讓小夏額頭上傳來一陣刺痛。


    「摔疼了吧?」他問,聲音有些奇怪。


    小夏剛要責怪他這個時候還婆婆媽媽,一種認知卻讓她的呼吸都快要停止--萬里的雙手還握在她的腰上,那麼她臉上正在摩挲的手又是什麼?!


    她駭得倒吸一口氣,剛要提醒萬里什麼,突然又看到黑暗處的酒架上一眨一眨地閃動著許多雙眼睛,鑲嵌在焦黑扭曲的人形上,好像躲在那裡很久,然後繩子一鬆,直接從窗口掉下去,在半空中又驟然停止,自身的重力讓她覺得腰部被繩索勒得巨痛。


    一定是他們跑到她的房間時,這些燒死的鬼魂已經躲到這裡來了,所以血木劍只是擺在那裡,能鎮得住外面的鬼魂,卻無法驅趕裡面已經隱藏的。


    一想到這些,她立即掙扎著抬頭望向窗口,大叫萬里小心,可是卻發現沒發出任何聲響,好像嘴被什麼冰冷的粘膜生生堵住了,四肢也被牢牢捉住。不好的感覺襲來,她只得慢慢轉過頭去。


    身後,不知什麼時候,一個女人伏在她的背上,雙手雙腳緊緊地抱著她,好像是讓她背著。


    「妹妹,我來找你了!」


    是顧與方。


    小夏全身冷汗,絕望地看向上方的萬里,見他的臉還是朝向自己,焦急的神情好像是看不到自己一樣,而她卻看得見他,還有--他身後伸出的另兩個頭,面目模糊,但卻盯著她!


    萬里!小心!


    她心裡大叫,多麼想能和他有心靈感應,就像自己和阮瞻一樣。可是,她只看到他想要掙扎著從窗台上起身,卻無論如何也辦不到,接著人往後一仰,沒了蹤影。


    『彭』地一聲,煤氣罐爆炸了,不知哪來的氣浪推得小夏在半空中如碎布一樣飄蕩,身後還背著一個女鬼。而萬里,生死未卜。


    「妹妹,把阿瞻還給我吧!」


    冰寒僵硬的手指摸索到小夏的脖頸,把繩索一圈圈地纏上,並慢慢收緊。


    「為什麼?」她艱難地問。


    「我要用你的身體和阿瞻在一起啊!」她陰測測地笑,「有人答應我的,只要你死!只要你死!只要你死!」


    恨意一波波襲入小夏的腦海,同時新鮮的空氣完全阻隔在她的喉嚨之外,慢慢的,慢慢地,直到她窒息、昏迷!


    一陣汽車刺耳的轟鳴聲傳來,一個男人從車上飛快地跳下來,伸手在空中劃著符咒……思神煉液,道氣常存,急急如律令……


    顧與文的鬼魂大叫一聲,就要往小夏的身體裡鑽,而小夏因為失去知覺而根本無從反抗。


    「相識一場,別逼我!」阮瞻大急,伸手一指。


    女鬼慘叫著,但仍然不肯罷休,阮瞻只恨自己不能跳到高處,把小夏從上面解救下來,又不能直接施法阻止女鬼,生怕可能讓昏迷中的小夏的魂魄也受其害。


    眼看著顧與方就在進入小夏的身體,萬里的身影突然氣喘吁吁地出現在窗口,伸出手朝顧與方一揮。一線美麗的紅光飛下來,顧與方登時尖叫一聲,像一件衣服一樣從小夏身上剝落。


    「把繩子弄斷!」阮瞻喊。


    萬里的影子一閃而回,然後繩子迅速起火,小夏一下落到阮瞻的懷裡。


    「小夏,小夏!」巨大的衝力讓阮瞻也摔倒在地,但他細心地沒讓她受到碰撞。他爬起來,解掉小夏脖子上的繩索,「你醒醒,別嚇我!小夏!」


    他急切撫著她的臉,可她還是閉著眼睛。


    「你這樣抱著她,只會讓她更加窒息。放開!」萬里用另一條繩子爬了下來,「急躁只會讓你忘記必要的醫療常識!」


    他推開阮瞻,把小夏放平放在地上,開始施救。過了一會兒,小夏喘出了一口氣。此時,警笛大作,消防隊趕來了。





    「幸好是尼龍繩子,要不然哪能一燒就斷。」萬里噓了一口氣,「我從來沒像現在這麼感激過化工製品。」


    阮瞻沒回答,倚在醫院的牆上,凝視著昏睡中的小夏。他今天晚上感到了恐懼,當看到她像個沒有生命的木偶一樣掛在半空中時,他多年來第一次感到恐懼,害怕就此失去她



    「放心,她不會有事的,我的急救技術十分完美。給我說說,你怎麼急時趕到,要不是你那個什麼什麼急急如律令,我還擺脫不了那幾個燒死鬼呢。」他看看自己手上的燙傷,想起那種冰冷又灼熱的感覺,可不想再試第二次了。


    「你的狗命真硬!」


    「那也得謝謝你這個神棍那麼一叫,當時除了顧與方執念那麼深的人--不是,是鬼,才能還不逃跑,其餘的早就作鳥獸散了。」


    「是我的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阮瞻懊惱萬分,「洪好好今天比平時回去的要晚,然後就在城裡兜圈子。我突然想起,既然那個幕後人楊幕友是個設計人的高手,而且他要是針對小夏的話,那麼他肯定會監視她,而且他能猜到我和他打過照面,會從註冊登記上查出他的線索。」


    「就是說,他料定你會去跟蹤洪好好,所以故意引誘你去。」萬里接著道:「那麼他也一定料到了,我認出了洪好好的聲音,至少是對她產生了懷疑,不然也不會用她作餌釣你。」


    「沒錯,幸好我靈機一動,想到這個,否則--」


    「沒有否則,你不是想到了嗎?雖然有點晚。」萬里打斷他,「意外總是有的,要看你怎麼克服,你的心理學白念了,還是一碰到小夏就亂了。」


    「少廢話,你那裡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啊!」萬里聳聳肩,「比咱們以前對付的弱多了,不過我沒想到他們提前一步藏到裡面,一時又被他們拖著夠不到血木劍。後來你一聲大喝,它們就散了。」


    阮瞻沒說話,心想幸虧有萬里這樣陽氣極枉又膽大包天的人,才能和鬼打了一陣架,然後還飛扔血木劍嚇退顧與方,並能冷靜地用酒和火燒斷繩子,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我還搶救了你的包。」彷彿猜到阮瞻的心聲,萬里表功,「還好你的這件行李還沒拆開,不然我還要幫你收拾,你包裡的寶貝--」


    「噓。」看到小夏動了一下,阮瞻阻止萬里,但見小夏只是翻了個身又睡去了。


    「她就是這點好,從來不會擔心很久,內心十分樂觀。對了,對那場火你怎麼想,我可是在現場聞到汽油味了,這肯定不是鬼做的。還有,我剛才在門口看到燒黑的鐵鏈,門被反鎖了。」


    「這是人與鬼合作,除了楊幕友,誰有這個本領和財力。」


    「真丟人,我睡得太死了,不然沒有這麼驚險。」萬里有點自責,雖然他對自己如此昏睡也有點疑問。


    「不怪你,你一定是無意間中了什麼符咒,才會那樣。」


    「看來你那還不完善,以後要裝個什麼防盜的裝備,防一下壞人,再防點符咒。你看,讓人先來放火,然後等燒壞了那個八卦陣角,再讓鬼上陣。大哥,看來咱們真是遇到高人了。」


    「我還有重要發現。」阮瞻突然說。


    「是那神秘的三兄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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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目標


    「不是。到目前為止,那還是個謎。」阮瞻說:「我突然覺得楊幕友搞那麼多事,可能不是為了小夏。」


    「怎麼說?」


    「今晚小夏去接我的時候,我看到了一隻紙鶴。不是一般的紙鶴,而是被妖術控制的會飛的紙鶴。」


    「會飛的?那我沒見過,不過我有一次和小夏吃飯時確實也看到了一隻,在鄰桌上。小夏對那個反應很過度,差不多算厭惡。那又是什麼,楊幕友搞出來的?」


    「很可能。」阮瞻又習慣性地皺眉,「有很事讓人覺得沒有理由,或者很勉強。但如果換一個角度想,就覺得道理順了過來。你想想,我們在驅逐血腥瑪麗的那件事時,出門時你踩了一團爛紙,你還說『紙也那麼硬,硌了你的腳。』記得嗎?」


    這事發生在兩個月之前,萬里一時沒想起來,但因為那天記憶深刻,所以經阮瞻提醒才模糊記起,彷彿是有那麼一件事。


    「就是說這只紙鶴至少兩個月來就一直反覆出現在小夏身邊,或者說是我們身邊。」萬里問,「那有什麼用?」


    「沒覺得那紙鶴有什麼不同嗎?比如它的眼睛?」


    萬里想了一下,「你這麼說還真有一點,那眼睛紅得妖異,是有點奇怪。」


    「你再想想,前幾天我那裡的陣眼被破,用的是小夏的血,我們推測是洪好好利用搶劫弄到的,可是現在仔細推敲起來,他們也太有後眼了,能預想到有那麼一天,才提前傷害小夏的嗎?」


    「這是有點太神奇了,除非--」


    「除非他們要她的血有其它用處,比如用來畫紙鶴的眼睛。」


    「這又是什麼妖術?」萬里有點吃驚。


    「我曾聽說過,有一種秘技,可以用別人的血來跟蹤血主的行跡。所以,他們一定是利用這個來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


    「這麼神奇?千萬別讓美國人知道,不然會利用為間諜活動的。」萬里什麼時候也不忘了開玩笑,「可是他們為什麼跟蹤小夏呢?」


    「或者他們想監視的並不是小夏,畢竟小夏的身世單純,與他們沒有任何聯繫。即使是有花會的事件,小夏對他們也夠不成威脅。我猜,他們找上她,是因為她比較好對付,如果對上你我,並不是那麼容易擺平。而她總是和我們在一起,盯著她就等於盯上我們。」


    「那一定是為了盯你,」萬里說:「他是神棍,你也是,共通點不是出來了嗎?」


    阮瞻望望病床依然昏睡的人,心裡一陣內疚。這一次並不是她為他帶來了麻煩,而是他連累了她,而且差點讓她死去,雖然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盯上。


    他也是在看到小夏生命垂危時,腦海中突然產生了這個念頭。


    他們跟蹤她,卻不傷害她,當他離開時,他們對她的恐嚇變本加厲,但仍然保留她的生命,甚至不惜動用夢殺術。而在那個局裡,他感覺楊幕友是在拖時間等待什麼一樣。當他一出現,對方對待小夏的態度就不同了,完全是要致她於死地,好像她沒有了價值。


    這一切,唯一的區別只要於他是否出現,明顯小夏只是引他的餌。


    可是楊幕友為什麼要引他出來?


    「算了,既然知道了目標在哪,其餘的事慢慢再想。」萬里打斷阮瞻的思緒,「你該知道有時過份執著於一件事情反而陷在其中找不到出路。我們還是先解決民生問題,明早小夏出院後,我們住在哪裡?我那兒是鬼屋,她是絕對不去的,你的房子又成了灰燼,看來只能住她那裡了。我認為以目前的狀況,我們不宜分開。」


    「如果我親自去找楊幕友呢?你說他會不會放過小夏?」阮瞻抱有一絲希望,但馬上又被萬里打碎。


    「你就別做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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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他們都搬去了小夏那裡,並且得知了另一個不好的消息。


    就在他們被楊幕友設計的時候,花會的其它成員一夜之間全部死去。對外的消息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但是通過萬里在警局的關係,他們得知這一共十個個女人死的時候非常奇怪,只要一碰就全部變成了一灘黑灰,與當天獻祭時的情形一樣,這現象無法用科學解釋,無論遇害者在哪裡,是不是被警方限制了自由,無一例外沒有任何線索就出了事。


    「我覺得那三兄弟出現了。」阮瞻斷定,「這一局我們輸得慘,幾乎全部在人家的掌控中。」


    「可是沒有線索,要怎麼查?」萬里說,「這件事最奇異就是為什麼那些女人會成為灰燼,地上還有一團血印。如果說是燃燒所致,你該知道要成為完全的粉末是要有嚴格的物理條件的,根本不可能。還有,他們為什麼要那麼做,要從那些女人身上得到什麼?如果那三兄弟出現,他們是兇手嗎?又是怎麼辦到的?就算是鬼,也不能做到這樣吧。」


    「這件事警方管不了,是有道術很高的人在操縱。」阮瞻瞄了下一直不吭聲的小夏,「我們自己來,不然他怕是沒完沒了。」


    「要怎麼做,你說吧。這件事我也要管,他們對待那些女人也太狠了!」萬里說,「我想你是需要幫手的。」


    阮瞻點頭。


    他知道萬里從小就是熱心腸的人,多話,喜歡幫助人,做心理醫生是對了,可是他已長成一個大男人了,還總有點要兼濟天下的理想,可笑但也難得。


    「你要怎麼做?」小夏出聲。


    「以邪到邪吧。」阮瞻站起來,「我準備一下,今晚我們招魂,問問他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咦,這個好,比較直觀。」萬里贊成,「招誰的魂,要怎麼招?」


    「先試試招花會受害的魂,在顧與方的家進行。」


    「試?」小夏抓住阮瞻語氣中的不確定。


    「只能試一下,不是我招不來,只怕有人先下手為強,拘了她們去,或者乾脆--」阮瞻沒說下去,但其餘兩人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實在不行,我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


    「天機不可洩露。」萬里替阮瞻回答小夏,故意一臉高深莫測,「可是為什麼要在顧與方的家?她要害小夏呀,那裡陰氣不是太重了嗎?」


    「正是要用那裡的陰氣和怨氣。」阮瞻說,「小夏也一起來,不過不用怕。」


    雖然目標指向了楊幕友,但其中還有解不開的謎,如果一切是他控制,他組織了個花會是為了什麼,肯定不只是為了錢和淫樂那麼簡單。而在事實清楚之前,小夏不能單獨呆著,這太危險了。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49 PM

  第二十一章 招魂


   濃重的陰雲,讓夜更加漆黑,甚至沒有一絲月光,而冬雨也依舊下個不停。


    在一幢豪華的住宅大廈裡,正呆在一樓大廳巡視的管理員,忽然感到一陣冷風吹過,彷彿有什麼從自己面前走過去,沙沙沙的,但卻沒看到任何實物,只聽到一聲輕微的碰撞和一個女子的輕囈聲。


    考慮到那位姓顧的女房主凶死的情況,管理員意識到有鬼出現,嚇得一動不敢動,眼見著停在一樓的電梯無人自關,而後指示燈閃亮著,一直到兇案所在的那一層。


    「看來你的功力又高了,隱身符連影子也一起隱掉。」空無一『人』的電梯裡,萬里說,「你不懂,小夏。符咒的威力與畫符的人的法力有關,就好像一個人越有錢,他開的支票可以越大數額是一樣的。」他見小夏一臉疑惑,主動解釋。別人看不到他們,可是他們相互之間是看得到的。


    「真不明白為什麼美國佬要花那麼多美金研究隱形科技,只要給上阮大神棍一個億,讓他教大家修一修道不是全解決了?」他接著說。


    「那只是一種利用八卦方位和人類視覺盲點的辦法,也可以有科學解釋。」阮瞻邊說邊跨出電梯,發現這一層沒有一點人氣,估計兇案後那一戶居民也搬離了。能住在這裡的都算得上是富翁,肯定會有別的房產,不會像工薪階層一樣,即使害怕也要忍耐。


    這裡早就被警方封了,所以他蹲下身去,撬那個門鎖。金屬的碰撞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特別突出。


    「你不去做賊真是可惜。」萬里見阮瞻打開了門,還能使封條完好無損,由衷道:「可惜明天這裡又會有鬧鬼的傳說了,並不知道是你大顯身手。」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阮瞻回了一句嘴,伸手拉住小夏微微發抖的手溜進房門去。


    一進入顧家超大客廳的正中央,他立即停了下來,借助手電的微光開始用步子測量最合適的方位,萬里則幫他把一些雜物擺好,有符咒、花會所有人員的生辰八字,一點他們生前用品的碎屑,還有血木劍和殘裂幡。


    這些都是萬里弄來的,為了使阮瞻招魂的效率更高更省力而提前做的功課。


    小夏見他們忙碌著,只能靜靜地站在一邊,心想既然幫不上忙,至少也不要添亂。一轉頭,看見牆上有一張花卉的巨型圖片。即使在螢光棒的微弱光線中,也能看清圖片上是大朵的艷麗菊花,應該是美麗的,卻讓小夏感到張牙舞爪,花心就像是一張深不見底的嘴,花瓣像是向她招手,呼喚她也進入其中。


    她感到頭皮發麻,只得背過身去,不再看這圖片,心想這是自己疑神疑鬼造成的吧!


    可是,她沒看到,當她才一轉身,圖片上的花微開了開,似咧開了嘴,邪笑著。


    「好了,現在正好亥時,我們開始吧。」阮瞻輕聲說,但還是嚇了被那幅圖片弄得不安的小夏一跳。


    「站在我身後,別太近。」阮瞻囑咐,「萬里站在你身後。」


    「不就是一字長蛇陣嘛。」萬里插嘴,「血木劍我拿著嗎?」


    「是你拿著,但不要祭出來,除非它們要害人。」


    「我完全瞭解,快開始吧,我還趕著回去看球賽。」萬里催促,語氣輕鬆得像是來這裡買東西那麼簡單。


    阮瞻不理他,開始自己的操作。先是用帶來的特殊容器,把那些寫有生辰八字的紙條焚燬,接著是他們生前用品的碎屑,然後默唸咒語,用殘裂幡鋒利的邊緣劃破手指,把血珠彈向空中,等著金屬幡變得一尺大小。


    殘裂幡發出嗡嗡的聲音,像是輕彈金屬製品後的回音,但這聲音響了一分鐘之久,周圍也沒有任何變化。


    「沒來嗎?」萬里問。


    阮瞻搖了搖頭。


    「可憐的女人們!」萬里歎了一口氣,一切盡在不言中。


    只是錯了一步而已,只是這一步,結果不僅屍骨無存,而且連魂魄也無存。


    阮瞻沉默了一會兒,又拿出一張寫了字的紙條,把剛才的程序又做了一遍,這一次依舊是等了好久沒有動靜。然而正當他們以為不會有收穫時,突然密閉的房間裡吹來一陣冷風,說不出是從哪個方向吹來的,莫名其妙就鑽了進來。


    小夏一激凌,下意識地向阮瞻靠近,被萬里一把抓住。只見阮瞻關掉手電,慢慢走向落地長窗,拉開窗簾。


    什麼也沒有,只有一陣風吹動了他的頭髮,同時一股寒意浸入了房間內的空氣,好像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隨風而入,而此時窗玻璃還沒有打開。那陣風吹到大廳正中,忽然消失,然後地上開始出現一塊塊的東西,看不清是什麼,卻在抖索著移動。


    小夏只感到腳下軟軟的,有什麼在推她,低頭一看,是一雙斷手。這駭得她跳起來,摀住自己的嘴才沒叫出來,萬里連忙上前一步,卻又一不小心踢開了一顆頭,讓它發出吭赤吭赤的呻吟。


    「別傷害他!」阮瞻阻止要拿出血木劍的萬里,「只是殘魂,表現為殘肢罷了。」


    他邊說邊走過去,虛空畫符,伸指向這些碎塊,彷彿很用力一樣的繃緊手臂。地上的碎塊顫抖著,想聚但又聚不上,一直過了好幾分鐘,直到聽到阮瞻粗重的喘息,才慢慢地像水一樣匯聚一處,化成一個七扭八歪的人形。


    「這是誰?」萬里問,雖然他看不清『它』的面目,但肯定不是個女鬼。


    「是女人花娛樂城的前老闆。」


    「前老闆?難道不是商業行為,而是謀殺?!」


    「是商業行為,只不過這位--」阮瞻指了指那團黑影,「他在辦理手續時無意間發現了一點秘密,結果被殺人滅口。」


    「被肢解嗎?」小夏不敢看連在一起的殘魂,但仍忍不住問。


    「不是,是很『正常』的死亡,至少外表看來是如此的。」阮瞻說:「不過有人猜到我們要招魂打聽花會的事,所以要殺鬼滅口。」


    「那個--他好像沒有--」


    「魂飛魄散?」阮瞻說出萬里的疑問,「他死於兩個月之前,不是新死的鬼,有點鬼力,可能那個人疏忽了這一點,所以對他做得並沒有完全成功,使他幸運地留下一點機會。」


    「可他為什麼不說話?」萬里斜睨了一眼,「不會也是成鬼後心理變態,完全不合作吧,我們遇到這樣的事可不少。」


    「他說不了話,那個人用邪術震得他只剩下這縷魂魄了,我費盡心機也只能幫他聚形而已,只有我去探一下。」


    他說著就走過去,口中念了一句什麼,然後直鑽進那團模糊的房黑影裡,讓小夏看得心驚肉跳,感覺那黑影是長在他身上一樣,連他也看起來如同妖魔。


    「這個人生前做生意不知道老不老實,不過做鬼倒是蠻禮貌的。」萬里分散小夏的注意力,輕聲耳語,「阿瞻說過,一般的鬼魂是不會平白無故進入活人居住的房子的,這叫做非請勿入。看他剛才了嗎?明明被阿瞻拘了來,可還是不進門,要等阿瞻去門邊叫他。



    「可是我剛才感覺我腳底下,他的手是真實的。」


    「靈異鬼怪的事對人類而言也不過就是感覺,有什麼奇怪。」


    小夏點點頭,眼睛又望著阮瞻。在桌上螢光棒的微光下,看到阮瞻很辛苦的樣子,身體有一點發抖,然後慢慢地彎下來,最後跪倒在地,而那團黑影像水一樣湧出他的身體,滲入牆壁中消失不見。


    「你怎麼樣?」小夏跑過去,焦急地問,只覺得他渾身冰冷,好像整個人都脫了力。


    「還站得起來嗎?」萬里從另一邊扶住阮瞻,彷彿沒有想到他進入一個殘魂的體內探尋秘密會有這麼吃力,「他去了哪裡?」


    「回他的地方去,藏起來,慢慢聚集天地之氣,期望可以轉世投胎。」阮瞻在兩人的攙扶下吃力地站起來,「不過我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回去再告訴你們。我們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走之前,你不是說要檢查一下這個屋子,看有沒有警方未注意到的線索嗎?」萬里把阮瞻拖到沙發上,「你坐在這兒,我來搜索好了。嘿嘿,這可是顧與方坐過的地方。」


    阮瞻費力地抬起手,一個符畫了一半,萬里立刻閃人,「好好好,我不廢話,我先去檢查廁所和廚房,風水上說這兩個地方接水,是相對的陰地。而且很多證據容易殘留在這些地方,我就從這裡開始。」


    「我來幫忙。」小夏不想無所事事,於是自告奮勇。


    「好吧,那我們先來檢查她的臥室,那裡也該有廁所。」萬里說。


    阮瞻沉吟了一下,「你要拿著手電,還要打開房門,讓我能看到你。」


    「知道,有事我會叫你。」


    「得了吧,不如叫我。」萬里揮揮手中的血木劍,「他先是為拼接殘魂耗了精力,然後又化身探測器累得虛脫,不會比現在的我厲害。不然,這劍你從拿著。」


    小夏堅決拒絕。


    她知道這件事自始至終總是出意外,現在萬里是來尋找新證據的,雖然警方已經搜查過一遍了,可是他們是從捉鬼驅魔的角度看這個問題,也許會有特殊的發現。相較於那兩個男人而言,她是最弱的一環,事實上他們是不放心她才帶她來到這裡,而她當然明白由強者保持最強的姿態才是最有效的資源配置。


    萬里不是婆媽的人,所以也不再和她爭執,兩人一起進入顧與方的臥室。


    她的臥室很大,是那種豪華的古典歐式風格,貴族氣但也黑暗、繁複,尤其是在手電筒那種猶疑不定的光線下,顯得有點鬼影重重。


    「我去廁所。」萬里說,不知怎麼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


    小夏目送他進入房間一頭的廁所,自己則用手電照著檢查房間。


    她是第一次進到這裡,發現牆上掛了許多顧與方的大型照片,很自戀的樣子。不過此刻在小夏看來,總覺得照片裡的人是活的,她無論走到哪裡都覺得照片裡的人齊刷刷地盯著她。


    她強忍著心悸認真地尋找著可能的證據,發現抽屜裡有一幅水粉畫,畫上是一片美麗的花田,中間有一間黑色的石屋。這讓小夏想起,這可能是顧與方對她說過的地方,她和朔月幽會之所。而且看樣子有點像她本人畫的。


    「一會兒要拿給阮瞻看看是不是有用。」她心裡想著,就慢慢地走向另一扇門,輕輕打開。


    門後的情景讓她吃了一驚。


    這就是有錢人的衣櫥嗎?竟然巨大到像一間另外的房間,裡面滿滿地掛著各式各樣的衣服,乍看下會以為是站滿了人。


    小夏有點怕,本想離開,但鬼使神差地,她控制不住自己一樣,走了進去。


    她一直往裡走,手電晃動的光線,準確地打到了一件衣服上。那衣服掛反了,顯得和其它的衣服極不協調。這讓小夏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想把它扭轉過來,但一低眼間,卻發現這衣服下面更不協調的放了一對白鞋。


    有問題!她腦海中閃過這樣的意識,急忙縮回手。


    這時,那件衣服自己扭轉了過來。


    原來是一件滿是鮮血的人皮製成的衣服。


    或者說,是顧與方化作的衣服。她的頭反折過來貼著衣服的裡襯,正對著她笑。她的胳膊就是兩隻衣袖,正在對小夏伸了過來。


    「妹妹,穿上我吧,很美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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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附身


    小夏想逃離,可是那衣袖已經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臂,感覺濕冷粘滑的皮衣順著自己的雙臂往上爬。她拚命掙扎,但卻一動也不能動,想喊,又出不了聲。轉過頭去,那一大堆的衣服已經層層疊疊把她圍困在中央,一點縫隙也沒有留下。


    鮮紅的皮衣慢慢慢慢地溜上她的身體,把她包裹其中,像第二層皮膚一下貼緊她。小夏只感到一陣昏眩,然後她的眼神變了,變得輕佻嫵媚,志得意滿又心機沉沒。她蹲下身,脫掉自己的鞋子套上那對白鞋,拔開面前的衣服,走了出來。


    「真好看!」她站在門邊輕撫著自己的身體和臉龐,滿面陶醉。


    萬里才從廁所裡出來,看到的就是『小夏』這幅樣子。


    「你怎麼了,換什麼衣服?」他打量了一下,發現這身衣服非常貼身,完全暴露了小夏的嬌美身材,有一點不對勁但又襯得她極其性感。


    「沒什麼啊,反正她那麼多衣服,扔在這裡也是浪費,這一件我又太喜歡了。」她說著又去慢慢撫摸身上的衣服。


    萬里愣愣地看了她幾秒鐘,「提醒你,以後這種動作不要在男人面前做。」他走向她,「誘惑效果太震撼了。」


    離小夏還有幾步遠的時候,萬里手中的血木劍突然一震,因為他沒有防備,所以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怎麼回事?」萬里心裡一緊,拾起劍,但見它並沒有發出紅色光芒,有點奇怪。


    「可能是你沒拿好,你不是被震撼了嘛!」小夏嬌笑一聲,「行了,我們去找阿瞻吧。」


    阿瞻?小夏從沒這麼叫過阮瞻,這又增添了萬里的狐疑。他納悶地看看血木劍,又看看娉婷而出的小夏背影,只得跟了過去。


    客廳裡,阮瞻並沒在在沙發前坐著,而是在一隻魚缸前面用螢光棒照著游動的魚,見兩人出來了,忙不露痕跡地把手中的東西放入口袋中。


    「有發現嗎?」他問。


    萬里搖搖頭,擔心地看了小夏一眼,可阮瞻好像完全沒看見一樣,根本不理他,只是凝視了小夏好一會兒才出聲。


    「我們走吧,其餘的地方我已經大致看過了,並沒有什麼發現。」他向小夏伸出手。


    「好啊!」小夏很高興地答應,然後走過去,一隻手抱住阮瞻的腰,整個人都快掛在了阮瞻身上,而阮瞻仍然是沒有任何疑惑,只是溫柔地對小夏笑笑,就擁著她離開。


    他就沒看出小夏有什麼不對勁?萬里心想,站在那兒足愣了有一分鐘,才追了上去。


    光線無法照到的牆角,紅光一閃,一隻紙鶴歪斜地蹲在那裡。





    他們回到家裡後,萬里的疑惑好像已經不存在一樣,照舊看完了他的還剩半場的球賽,然後才睡去,此時已經是半夜三點多了。


    『小夏』躡手躡腳地從臥室裡出來,摸黑走向沉睡在沙發上的阮瞻,依舊穿著那身紅色皮衣。雖然房間內漆黑一片,可是她的眼睛卻亮得像兩盞小燈,發著綠油油的光芒。她輕輕走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像是飄過去一樣。


    她呆呆站在阮瞻面前好一會,又走向在大門附近打地鋪的萬里,毫不猶豫地伸出右手,向萬里的頭頂抓去,原本美麗的小手此刻卻是五指如抓的鬼手。


    一剎那間,萬里的頭頂突然冒出一道白光,把那鬼手狠狠地彈回去。


    「果然陽氣旺到鬼怪勿近。」『小夏』恨恨地低聲道,從衣袋中拿出一張符紙,放在萬里的口鼻上,讓萬里的鼾聲立刻停止,宛如死去一樣沒了聲息。


    她發出微微冷笑,接著又回到阮瞻身邊,斂起眼中的邪異綠光,蹲下身,迷醉地看著他,又一次伸出手。不過這一次卻還是那只柔軟的小手,輕輕撫在阮瞻的臉上。


    阮瞻睡得很沉,並沒有反應,


    「跟我走吧,我會比任何人都更愛你!」她喃喃自語,手依舊撫摩著,臉上露出微笑,但是怪異得如同肌肉被牽拉著。接著,她的手慢慢向下,直到阮瞻的胸口,用力下挖。


    「你要我跟你去哪裡?」阮瞻『及時』醒來,抓住那只在他身上游移的小手,發覺入手冰涼。


    「你愛我嗎?」


    「愛。」


    「有多愛?」


    「很愛很愛。」


    「很愛很愛是什麼程度。」


    「就是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那麼和我走吧!」


    『小夏』膩聲說著,眼中的仇恨和陰狠一閃而逝。她誘惑地望著阮瞻,感覺他的一隻手抓住自己的一隻手腕,另一隻手已經環上了她的腰,並從腰際一直撫摸到她的脖頸。她以為這是在索吻,於是俯下身去吻他。可還沒碰到那讓她朝思暮想的嘴唇,就感覺脈門和頸椎處的玉枕穴一陣巨痛,不由得發現一聲尖叫。


    「這是誰半夜三更的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另一個聲音傳來,萬里翻身而起。


    「你--」


    「是我!」萬里把那張符紙扔在地上,揮揮手中的血木劍「我有這個寶貝保護,這點小伎倆怎傷我分毫。」他說著把劍指向『小夏』,讓她又尖叫一聲。


    「能不能不讓她雞貓子喊叫,會招來警察的。」萬里皺眉。


    「放心,我設置了結界。」


    「那你們就站起來吧,這樣的姿態太刺激了點。」


    此刻,阮瞻還躺在沙發上,『小夏』整個人趴在他身上,從旁邊看來就像是緊緊抱在一起。


    「不用。」阮瞻仍然不動,實際上他是不能動,因為他正控制著附在小夏身上的鬼魂,「你把我剛才給你的符咒貼在她的印堂上。」


    「收到。」萬里答應,一手舉著血木劍,一手拿出那張符咒。


    「你們要幹什麼?」鬼魂驚恐的尖叫。


    「把小夏還給我們。」萬里嚴肅的回答,但手把符咒貼在『小夏』的印堂處,平時嬉笑溫和的臉此時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


    隨著符咒的貼上,阮瞻用力一扯,那件皮衣像是一層皮膚一樣被撕裂了下來,鬼魂和小夏同時發出一聲慘叫。


    「噓--噓,我知道你很疼,可是忍耐一點。」阮瞻坐起來,把已經還原的小夏抱在懷裡,安慰著,雖然她還是醒不過來,疼得渾身抽搐。


    而那件鬼魂皮衣,則被隨手丟開,在地下如同水母一樣的軟體動物似的東突西撞,看得萬里頭皮發麻,當它溜過他腳面時,他只得跳上沙發站著。


    「喂,你管管這個,它跑出去會嚇死人的。」


    「它出不去!」阮瞻輕輕放下小夏,站了起來,默念幾聲,伸手一指,地上爬來爬去的人皮被定在那裡,雖然扭曲不止,但卻不能亂動了,像掉落在地上的一幅恐怖畫。


    「你們怎麼做到的?」它恨恨地問,「那個人保證過會順利,你們什麼時候知道的!」


    「你一上小夏的身我們就知道了,我們深知她是什麼樣的人,並不是你佔了她的皮囊就可以的。」萬里說,「我們在討論足球時,就制訂了對付你的計劃。」


    顧與方想起,他們在看球時,說到什麼球衣的顏色不好,襯得球員像不認識一樣。而且阮瞻還在一張紙上畫過什麼,說是球員的外文名子是如此寫法。原來,他們只是在計劃捉她,把那個女人從她的控制中解放。


    「阿瞻,你又騙我!」她仇恨地大叫。地上的人皮捲了又攤平,攤平又捲起,顯得十分痛苦。


    她忍受靈魂的煎熬,死後的遺體被剝皮的悲慘,還要潛伏在自己的皮上被製成衣服,只為了要殺死她的仇人,帶走她的所愛,結果一切成空。她從沒有想過,她一心念著的、她認識兩年多的,竟然是一個有法力的男人!


    「我從沒騙過你,也沒有義務接受你什麼。」阮瞻冷漠地說,但也帶著三分不忍。


    從小夏一變樣子,他就知道有什麼附在她的身上,雖然顧與方身後的人,很高明的隱藏了它身上的鬼氣,連血木劍也只是有點反應,而不能發出光芒,但他就是意識到事情的不對。是心靈的感應嗎?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當時他的力量沒有恢復,而顧與方還在警惕中,如果弄得不好會傷害到小夏。所以,他才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現。


    而萬里,雖然疑惑他的行為,但二人從小到大的友誼讓他們彼此太瞭解了。因此,只要稍微暗示,兩人就可以很好的溝通。


    「顧與方,相識一場,我已經放過你一次了。」


    「不用你放過,可惜我兩次都沒能殺了她!」她的怨氣瀰漫著。


    「沒有她我也不會愛你,我不要任何人,你明白嗎?你答應我回頭,我再放過你一次。」阮瞻舉起血木劍,但仍沒有忍心刺下。


    人皮衣服聽了阮瞻的話安靜了一下,然後突然大笑了起來,平攤在地上的頭顫動不已,「不,我不會放過她,決不!我得不到的,她也別想!」


    阮瞻歎了口氣,舉起血木劍。


   「再殺死我一次吧,來呀!」顧與方大叫,「你以為你的心上人會好起來嗎?她早就被白鞋吸走了魂魄,這時候不知在哪裡受煎熬呢!哈哈哈哈--」


    阮瞻白了臉,「拿殘裂幡來。」他對萬里說。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50 PM

  第二十三章 餓鬼道


    「原來這就是他的底限。」楊幕友舒出了一口氣。


    「我就說他沒那麼大能力啦,偏你那麼小心。」洪好好膩在楊幕友的身上,兩人還一起看著水盆,「他這是幹什麼?」她指著水盆中阮瞻的樣子問。


    「他想把岳小夏的魂領回去,可是我拘回來的魂魄,哪能讓他拿得回去。」楊幕友冷笑。


    「他還沒除了顧與方嗎?這樣會不會讓顧與方洩了我們的底?」


    「這就是所謂『好人』的弱點,總是念在情份上不能對威脅自己的東西斬草除根,其實這不過是弱者的行為,強者總是會不擇手段的。」楊幕友摟住洪好好,「不過,顧與方是不會洩我們的底的,她被仇恨和忌妒完全控制了,岳小夏不死,阮瞻不愛她,她是不會罷休的。」


    「可她也真是笨,有了岳小夏的皮囊也騙不了那兩個臭男人,裝也裝不像!」洪好好輕蔑地說。


    「被情緒控制的,不管是人是鬼,都會喪失基本的判斷力,何況那兩個男人都很精明,怎麼會不露出破綻?」他說著又低頭看水盆。


    水盆映照出阮瞻終究沒有用血木劍滅了顧與方,而是把她拘在殘裂幡裡,然後頹然坐下,一臉擔憂。接著水面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又一隻飛鶴報銷了。」洪好好說。


    「沒關係,這就是顧與方的好處,要沒有她差點勒死岳小夏,讓岳小夏住了一晚上醫院,我們也不能從護士那裡買到她的血,也就不能再繼續跟蹤她了。這世界就是這樣,只有懂得利用人和鬼,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才能成功啊。」


    「所以人家就是愛你一個啊!」洪好好不失時機地撒嬌,「可是,這件事她就沒有辦好。」


    「她太急切了,我早就知道她不行,她不過是我手裡的一顆廢子,用來試試阮瞻要有多大能耐。」楊幕友輕輕搖了搖頭,「這小子不簡單,他目前雖然能力不足,可是有心機,能忍耐,有眼力和感覺,這是我道中人最重要的素質。你看他早就看出岳小夏被附體,可是因為當時沒有必勝的把握,就隱藏住自己的意圖,還能計劃演義得那麼真實周密,實在是了不起。而且,我看得出來,他的能力是被封印的,什麼原因我不知道,不過這樣一來就必須除掉他了,否則誰知道哪一天他會跳出來和我作對。」


    到時候他的能力大起來,還不知是什麼情形。他感覺阮瞻就像他肉裡的刺,目前雖然不會威脅他,可是讓他很疼,而且坐立不安。這感覺如此之強烈,讓他對阮瞻的興趣大於一切。


     「怎麼除掉他?」洪好好問,心裡有點不捨。


    這麼好的男人,不是她的就算了,卻還要殺了,而且肯定會連魂魄也不會被放過,真是可惜。


    「除掉他不容易,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楊幕友陰沉地說,「沒有弱點和慾望的人是不容易對付的,所謂無慾則剛。可是他有弱點,那就是岳小夏,他想保護她,那就是他的慾望,這樣他就永遠處於下風了。」


    「岳小夏真要留下嗎?」


    「這個問題我們討論過了,我不管你為什麼恨她,可是你要知道這裡誰說了算。她是我的第十三個,我沒有時間再去找別人了,你要清楚這一點。」


    洪好好見楊幕友的神態嚴厲起來,連忙點頭。可是她心裡並不同意他的說詞,要找第十三個人還不簡單嘛?她知道他其實只是想傷害阮瞻最重要的人,這樣他才快樂,他從來都是在別人最痛的地方下手。


    「你把她的魂放在哪裡了?」楊幕友打斷洪好好的遐想。


    「哦,我放在--餓鬼道了。」洪好好偷望了楊幕友一眼,「是不是把她招回來?」


    楊幕友笑了起來,「有那麼討厭她嗎?這麼狠的事都做得出來。好吧,讓你任性一次,好好整整她。那個丫頭雖然弱,不過還特別韌,應該不會那麼輕易死。不過你別過火,否則你知道會受到什麼懲罰。」


    「好的。」洪好好低聲咕噥了一句,「我不知道她還這麼有用。」


    「就算阮瞻已經回來了,她也不是沒用了,還是個有用的餌,看到那天顧與方要勒死她時阮瞻的表情,就會明白她多麼有價值。」





    醫院還是住宅樓?小夏弄不清楚。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總是會夢到空蕩蕩地大樓,是幼年時有什麼陰影嗎?但她此刻清楚地知道她現在不是在作夢,從那個人皮衣服貼上她的身體起,她就覺得自己被什麼吸到了地下。然而她並沒有什麼窒息和沉重的壓迫感,只覺得就是黑,四周是無邊無際地黑暗,只有一小方天地是灰濛濛的。


    從一開始,她就站在這個寂靜得無法形容的大樓外,不知道是怎麼來到這裡的。這幢大樓的樣子古怪,就像地鐵脫軌後衝出地面,一層層盤旋在一棵老樹上,那個扭曲的樹洞就是電梯口。


    她在電梯口正猶豫著,突然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像是皮膚被人活活扯了下來,那疼痛無法形容,如同萬箭穿身,她開口大叫,卻發現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等那疼痛漸漸消失,她才發現最讓她感到恐懼的是那種沒有坐標的感覺,四周是一模一樣的景色,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直立還是橫平。


    唯一的不同只有那個怪樓,她只得猶疑著走了進去。


    電梯相當寬大,佈滿灰塵,有點像倉庫。她還沒找到操作按鈕在哪裡,電梯的門突然關上了,並開始自動向上,突然的啟動讓小夏一個沒站穩,向後倚倒。


    『啵』,後背傳來一聲被擠壓後的破裂聲,駭得小夏立即站直。她後背上的觸覺告訴她,她擠在一個帶著香燭味的僵硬物體上,但她剛才明明看到電梯裡只有她一個人。她不敢扭頭,但在適應黑暗後,還是看見黑暗中有許多亮閃閃地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她。


    「等了她那麼久!」一個聲間抱怨,接著傳來許多竊竊私語聲。這認知告訴她,原來電梯裡不止是她一個。


    小夏的冷汗滑落,一動也不敢動,只僵直的站在那裡,感覺有什麼好奇的扯她身上的衣服和頭髮,一對對的眼睛仍然看著她。她只祈求這電梯有停的時候,然而她忍耐了很久,電梯才叮的一聲停住。


    刺目的光線自打開的門外傳來,讓她有一瞬間的失明感,但不等她適應,有一隻手在她身後猛地一推,她立即被摔出電梯門外。


    「餓鬼道到了。」一個平平的聲音宣佈。


    餓鬼道?什麼地方?難道她已經死了?阮瞻就任她這麼死去嗎?她想著,爬起來看周圍的環境,滿目見到的卻是醫院的氣氛。


    但是這是那種衛生奇差的醫院,到處都是藥水和腐肉的臭味。燈光昏暗、沒有一點的聲響,也沒有人走動,但又奇怪的顯得特別忙碌。


    這忙碌感來自於走廊兩側坐得滿滿的、奇形怪狀的人,都是男人,只有一個穿白衣服的女人,好像是護士。那些人都低著頭,互相之間即不說話,也沒意識到小夏的到來,護士更是背身站著,讓她覺得自己是個最格格不入的闖入者。


    她站了好一會兒,沒人理會她,這讓她覺得如果她不動就會這麼一直站下去,所以她只得打算去問問那個護士是怎麼回事,因為只有她看來還正常。但才一抬腳,就發出一聲極大的腳步聲,迴盪在走廊里餘音不止,就像在最空曠的地方走動一樣。


    這嚇了小夏一跳,可那些人還是原來的樣子。小夏只得咬緊牙關一步步走上去,每一聲都發出沉悶地踢踏之聲。


    她忍耐著這刺耳的折磨,慢慢接近白衣女子。


    就在她就要靠近護士的時候,發現一個男人伸長了腿站在坐在那裡,擋住了小夏的去路,她想繞開他,他卻突然動了一下,然後慢慢抬頭看向小夏的方向。


    一見他的樣子,小夏驚得往後退了一步,差點被另一個人絆倒。眼見那個男人循著她的方向伸長了脖子,用力的嗅。


    他沒有眼珠,沒有耳朵,臉上的肉腐爛著,蛆蟲在他的眼洞和耳朵上爬來爬去,但小夏看得出他正一臉陶醉地翕動差不多爛掉的鼻子對著小夏聞。


    「有食物了!」他興奮的大叫一聲。


    小夏嚇得說不出話,只見本來如蠟像一樣不動的其它人,也紛紛爬起來,興奮地對著她的方向吸氣。


    「有新鮮的食物了!」又一個人大叫,然後許多人不顧一切的朝小夏撲來,伸出漆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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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黑色石頭


    就在無數只黑手將要抓住她的時候,小夏快速反應過來,下意識地俯下身去,險險避開。她跪倒在地,強忍著胸口的巨大恐懼和噁心感,硬是從鬼群中往外擠。


    那些鬼怪的腿有些已經腐爛了,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有些根本就是白骨,有些則好像是虛浮的擺設,讓小夏在往外擠的過程中推斷了很多。而隨著腿部的折斷,上面的身體也轟然倒地,向爬行中的小夏砸了過來,讓她不得不左躲右閃。


    那些恐怖的鬼臉摔倒時都正對著她,一樣的表情,一樣的興奮,一樣的大張著黑洞一樣的嘴,露出黑牙,採取著咬噬的姿態,其中還有幾個連頭都摔掉了,卻還掙扎著向她滾動,貪婪地吸著她的氣息。


    小夏拚命地爬,好幾次差點被倒下來的鬼撕咬個正著,嚇得她沒有心力去判斷自己的行為是對是錯,只是一心要逃開這裡。漸漸的,她發現,這些鬼怪都是一樣的,眼眶裡沒有眼珠,耳朵也都爛了,只有鼻子和嘴是存在的。他們正是憑借她的氣味來追尋她的位置,或者,因為只剩下這兩項功能,所以還特別敏銳。


    她也許可以隱藏聲音,甚至隱藏形體,卻不能隱藏自己的氣味!正因為如此,他們如附骨之蛆一樣緊追她不放!


    因為小夏在地上鑽來鑽去,所以那些沒有視覺和聽覺的鬼怪想抓住她時總是慢了半拍,可當她艱難地爬出越聚越多的鬼群時,卻發現那些鬼怪也都趴在了地上,與她平行的來抓她。但他們爬得比她快得多,差不多是貼在地面上亂竄,好像密密麻麻的一地巨大的黑色老鼠。


    她站起身來就跑,也不辯東南西北,只覺得走廊像迷宮一樣大而無緒,沒有一個房間,兩側全是窗戶,窗外黑漆漆的。她不知道跑了多久,可儘管她每次跑的地方都不一樣,鬼怪們也還能追上來,只不過隨著她繞來繞去的瘋跑,數目已經不太密集,開始稀落。但這也使她無論跑到哪裡,都能遇到一、兩個,漸漸地堵死了她所有的通路。


    她是他們的食物,他們是想吃了她!


    這認知讓她有著巨大的恐慌,還不如要殺了她更讓她輕鬆。她慌亂地跑到一個十字的樓道口,發現自己被徹底地圍住,四面八方全是流著口水的鬼怪。她覺得自己就像被猛獸圍獵的小動物,茫然、驚恐,但無路可逃。


    沒有辦法之下,她只好拚命想打開窗子,心想寧願摔死也決不被吃掉。可是那窗子已經銹死了,根本打不開,而圍在她身邊的餓鬼已經慢慢縮小了圈子。之所以還不動手,是因為大家都爭著要吃第一口。


    他們推搡著、擁擠著,喉嚨中發出『咕咕』地吞嚥聲,慢慢逼近她。這讓小夏的驚恐無法形容,那種即將被扯碎、被撕咬、變成一塊塊被吞入肚子裡絕望讓她大腦一片空白,只有怕--


    『啪』地一聲脆響,讓小夏尖叫一聲,抱住頭。


    「這邊!」一個女人平直的聲音叫。


    小夏一轉頭,看見窗子的玻璃碎了,一隻蒼白且極瘦的女人的手垂在那裡,向她做出拉的姿勢。


    「快點!」那聲音依舊平直著催促。


    外面空氣的氣息,讓精神全集中在小夏身上的餓鬼們意識到了什麼,開始躁動並不顧一切地朝小夏撲了過來,這讓小夏沒有機會猶豫,只得把手伸了出去,讓那隻手把她從窗戶拉了出去。


    「啊!」小夏大叫一聲,因為有一隻餓鬼抓住了她的一隻腳,讓她懸在半空,既出不去,也下不來。窗外拉她的人加大了力氣,屋內的鬼不肯放手,小夏被拉扯得幾乎要斷成兩截。而那鬼還迷醉地摸索她的腳,張口就要咬下去。


    她下意識地拚命說蹬踢,『卡』地一下,鬼的頭一歪,掉了,脖腔上冒出的密密麻麻的螞蟻。


    一瞬間的鬆懈,使小夏唰地被拉出了窗外,逃離了餓鬼們的掌握。她喘著粗氣,發現自己是坐在樹冠上,下面是不見底的萬丈深淵,急忙拉緊樹幹。


    身後有摸索的聲音,她知道是那個救她的人。


    「謝謝你。」她說著,並扭過頭去。


    那個護士模樣的人側對著蹲著,護士賵下,一縷黑髮垂了下來,擋住了她的臉,她的手上正在削著一根木棒,一下一下,很用力,越削越尖。


    「你的力氣真大!」小夏看著她異常消瘦的身材,想起剛才她從外面拉她時的感覺,現在又看她不費吹灰之力的用一柄小手術刀削那麼粗的木頭,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你在做什麼?」她問。


    「知道這裡為什麼叫餓鬼道嗎?」護士答非所問。聲音平平的,沒有一點調子。


    「為--什麼?」


    「因為呆在這裡的鬼,每天感到無法忍受的飢餓,無論來了什麼,也會被吃得不剩下渣子,沒有一個例外。」


    「那你為什麼--救我?」小夏悄悄往旁邊挪了挪。


    「我不是要救你,我是要獨自享用你。」她說著扭過頭來,『幸福』地笑著,也一樣沒有眼珠和耳朵,一樣有昆蟲在臉上的爛肉中進進出出。


    「我用這個。」她舉舉手中的尖木,「用這個刺入你的心臟,用來澆在我存了多年的白飯上面吃,然後把你掛在誰也到不了樹頂上風乾,慢慢地吃肉。」


    她說著向小夏伸出了手,小夏閃身避開,縱身跳了下去。


    她寧願死!


    恍惚之中,她感覺看到了洪好好的臉,然後一陣劇痛,讓她昏死了過去。





    阮瞻站在小夏的床邊,用手指輕輕撫她皺緊的眉頭。他知道她的魂魄不在體內,感覺不到他的安慰,可想到她正經歷的折磨,不禁心痛如絞。


    他站了一會兒,就毅然轉身離開。他明白如果魂魄長時間不回本體的話,她有可能永遠了醒不過來,所以他沒有時間心疼,必須做點什麼。


    他來到客廳的時候,萬里正好開門進來。


    「怎麼樣?」他急切地問。瞞了周圍一眼,確定一下並沒有什麼監視他們。


    萬里搖搖頭,「楊幕友不在本市,或者說沒有入境紀錄,從正當渠道是找不到他的,連洪好好也失蹤了。目前我們是有力使不上,無從下嘴,就算你打算跟他拚命也找不到他。你那怎麼樣,研究出什麼嗎?」


    阮瞻從口袋裡掏出那天從顧與方家的魚缸裡拿到的東西,放到桌上。那是一顆小小的扁圓形石頭,漆黑發亮,油光水滑。


    「還真漂亮,這就是那天你從顧與方家順來的?」萬里拿起石頭看看,讚歎了一聲,「不是寶石吧?哎呀--」他話還沒說完,就感到手心一陣發麻,又刺又癢的感覺讓他立即放下那顆石頭,「它活了,會咬人。」


    「看看他的正面,很光滑。」阮瞻拿起石頭給萬里看,然後又翻轉過來,「可他的背面還很粗糙。」


    「難道剛才是紮了我的手,而不是咬我?」


    阮瞻不說話,突然拿出一把刀,在手上用力一滑,立即有鮮血湧了上來。他把血滴在石頭粗糙的一面,石頭馬上動了一下,有了生命一樣,然後把血全吸了進去,一絲不露,好像幾秒鐘前並沒有任何東西滴在上面過。


    萬里吃驚地看著這一切,眼見那石頭哆嗦著,粗糙的表面慢慢變得光滑,最後又靜止不動。


    「這個--這個--」他抬頭看看阮瞻,尋求答案。


    「沒錯,這就是關鍵所在。那天你們進入顧與方臥室的時候,我無意間覺得魚缸處有妖異之感,結果正巧看到一條小魚不小心碰到了這塊石頭,立即被吸附在上面,直到死。



    「直到死那麼狠?那這算石頭還是妖怪!」萬里用手指拔弄了一下石頭,感覺它確實有生命一樣,「什麼構造的礦物,拿去科研機構檢查一下吧。」


    「你要想找麻煩就拿去。」阮瞻說,「反正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不過我記得以前看過一冊古書,是關於鬼怪故事的演義之作,上面記載說有一種石頭會吸人的精血,而且會完全吸乾。我曾以為那是傳說,可是目前看來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你猜--那條小魚怎麼樣了?」


    「不會變成黑灰了吧?」萬里隨口說。


    「答對。」


    萬里愣住了,沒想到事實會是這樣,「這就是那些女人的屍體完全背離物理定律的原因?」萬里驚詫萬分,「他--我是說楊幕友是從哪裡弄來的這種可怕的石頭。」


    「這世界繽紛萬象,人類又能知道多少?」阮瞻把石頭小心的包起來,「我不明白他利用石頭吸取這些女人的精血是幹什麼用的?」


    「不是道家的那個什麼採陰補陽吧?」


    「這是邪術,與真正的道家術沒有什麼關係--」


    他說到一半就就停住,同時萬里也感到了那陣眩暈感。


    「怎麼了?地震?」


    「不是!」阮瞻咬著牙齒,「他攻過來了。」他說在跑去了小夏的房間。


    床上空空如也,小夏不知去向。

[ 本帖最後由 影... 於 2008-11-19 06:52 PM 編輯 ]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54 PM

  第二十五章 扭曲的空間


   花海。


    奼紫繽紛的花海正中央有一個黑色石屋,顯得特別醒目,和顧與方所說的夢境一模一樣。


    可是小夏真切地感到自己即不是作夢,也不是靈魂出竅,而是真實的人走在真實的地方。顧與方當時大概也不是作夢,而是由於她正迷惑於她的夢中情人,一時分不清楚罷了。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自己為什麼會從自家的床上一下就來到另一個陌生的地方?當時她剛剛醒來,感覺到自己的魂魄回到了體內,而且聽到阮瞻和萬里在客廳說話。但她才下了床想去找們,就感到一陣眩暈,而後就被吸到這個地方來。


    與她在餓鬼道所經歷的相同的是,這裡也是四週一片黑暗,沒有坐標的感覺,只有中間的景色是灰濛濛的,是唯一看得見的東西。


    沒有選擇,小夏只得向石屋走過去。既然要引她來,那麼她只能面對,逃避沒有任何作用!


    她發現自己是赤著腳的,因為柔嫩的腳心被地上的花草刺得生疼。這使她明白,這可能並不是什麼花海,不過是幻象罷了。哪有花草在風的吹拂下一動不動,而且開得那麼妖異並散發著陣陣腥味的?


    她慢慢靠近石屋的側面,蹲在唯一的一扇窗子下,猶豫著是否要進去,或者還是先偷看一下再說。就在這時,她聽到了石屋內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撕拉--撕拉--撕拉--


    小夏慢慢起身,藉著垂在窗戶上的籐蔓的掩護,偷偷往屋內看去。


    石屋之大,差點讓她驚咦出聲,從外觀上根本看不出它的內部有那麼巨大的空間,雖說不算寬闊,可是縱深方面竟然長到只能隱約看得見對面的牆壁。


    一個男人背對著窗子站著,身上的衣服已經全脫掉了,但是並沒有裸露,因為他身上古古怪怪的纏滿了一層層的布條,乍看下就像一具活的木乃伊一樣,撕拉聲就來自於他解開自己身上的繃帶時所發生的聲響。


    小夏驚訝地看著這個場景,見他不緊不慢、動作舒緩地做著這件事,彷彿是在享受其中的過程,直到身上的布條全部揭開,他轉過身來。


    楊幕友!


    小夏認出了那張臉,可是她卻沒看到正常的男人裸體,只有一團團的腐肉,像爛掉的菜一樣往外翻捲著。這讓她必須摀住自己的嘴,才能不驚叫出來。


    楊幕友好像並不知道小夏的存在,他彎下身,打開一隻木箱,從裡面拿出一團新的、紅黃相間的布條。那布條的顏色如此鮮艷,讓楊幕友愛憐的細細撫摩,然後他找到其中的一端,又一圈圈纏在身上。


    做完這些,他站直身體,長長地噓了一口氣後閉目養神。小夏只見到纏在他身上的布條的顏色慢慢變得越來越淺,最後成為灰白色,和先前他所揭掉的那些布條的顏色一模一樣。到這時,他又開始揭掉它。


    他開始不厭其煩地重複那纏了揭,揭了又纏的程序,算上一開始的那一次,共十二次之多。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小夏驚奇地發現,楊幕友身上的皮膚漸漸變得好了起來,從可怖的腐爛狀態變成了只有皮膚破損而已。


    她站在門外動不了,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她強烈地感覺那些布條是被血和其它濕濡的東西浸過的!也就是說楊幕友在身體來吸取和吞食這些東西!


    他究竟是人還是妖怪?這是療傷還是邪術?


    皮膚上突然傳來刺癢的感覺,小夏下意識地用手去拂,以為是垂下的籐蔓。可是,才拂走一條,就感覺有更多的東西爬到自己身上。


    轉頭一看,哪裡是籐蔓,是一叢叢黑色的長髮,從屋簷一直垂到了地上,此刻正一波波地過來抓她。而她的身上,已經纏繞了很多,這讓一股酥麻的不適感從她的心底一直傳到頭頂。


    「第十三個來啦!」耳邊響起楊幕友的聲音,近得像是貼在耳邊。


    小夏大吃一驚,但還沒等做出反應,就被那些長髮抓了起來,從窗口一下丟到石屋裡去。她只感覺身子一落地,身下的小石子就發出吱吱咯咯地聲音,像是歡笑,又像是哭泣,接著她就感覺被什麼東西咬著皮膚,嚇得她立即跳起來。又不敢赤腳站在上面,慌不擇路地跳上已經合上的木箱。


    可她才一跳上木箱,就覺得有什麼從裡面掀木箱的蓋子,差點把她從上面掀下來。她驚恐地用力跳了好幾下,好不容易讓木箱的蓋子安靜下來,裡面又傳出『咚咚咚』的敲擊聲。


    這明明是空的箱子,為什麼會有東西在裡面折騰不止?!


    小夏又慌亂地用力踩了幾下,楊幕友在一旁饒有興味的看著,不明白這麼個女人怎麼會讓那個沉鬱內斂的際瞻愛到心坎裡去,在他看來這種行為白癡又可笑,「還沒有人敢站在我的索魂箱上的。」


    「什麼臭東西?」小夏站在那,乾脆不怕了。雖然腳下的木箱一直顫動著,擂鼓一樣的敲擊聲也根本沒停過。


    「哦,那是關鬼魂的箱子,裡面的人都是我吃了的。」他笑咪咪地說,神色輕鬆至極,就像在說吃了幾顆蘋果那麼簡單。


    小夏卻聽得白了臉,「吃了?你吃人?你--不是要吃了我吧?」


    「確切地說,不能說是『吃』了你,只不過是要你的精血而已。」


    「精血?」小夏想起花會中的會員死後那一碰就成為黑灰的屍體,「難道這就是你要開辦花會的原因?」


    「死到臨頭,你不必知道這個。」


    「正因為死到臨頭,所以我要死個明白,難道你還怕治不了我,我出去給你傳揚嗎?還是你怕了阮瞻?」


    楊幕友瞇起了眼睛,使屋內的溫度立刻冷了起來,充滿著殺意,可小夏豁出去了,反而產生了股勇氣。她挺直脊背站在木箱上,甚至使勁跺了一下腳,讓裡面的魂魄安靜,「你要了我的精和血,至少付一點價錢。」


    「啊,還真有點蠻勁,怪不得!」楊幕友又換回笑咪咪的臉色,「你在對我使用激將法,可是我可以告訴你,你做得很成功。我非常生氣,因為我根本不怕什麼阮瞻。」


    「告訴我花會的事,我閉上眼等著你吃。」


    楊幕友不說話,好奇地看了小夏一眼,「你是個有膽色的女人,如果不是為了要打擊姓阮的小子,我還真有心要放過你呢!」


    「不用你假好心,告訴我你怎麼做到的。」


    「看來你有朝聞道,夕死足矣的偉大胸懷。」楊幕友嘲笑,「這沒有什麼的,不過是我尋找食物的地方。我想要很多的錢,為了我的計劃;我還需要十三個女人的精血,為了我能恢復原狀;我不願意一個一個地找,所以弄這樣一個會道門,不是很容易很方便嗎?」


    「可是,那些女人都成了粉末,有必要吃得那麼乾淨嘛?」


    「請你不要用科學的方法來解釋,這是道術。」他指指地上的小圓石,「這些從上古時就存在的妖石能吞噬一切,何況人呢!」


    「是妖術吧?或者你根本不是人!」小夏氣壞了,完全處於憤怒勝恐懼的狀態,恨不得對著他白白嫩嫩的胖臉打上一巴掌「你又怎麼能做得到?」


    楊幕友臉色一寒,隨即冷笑,「你有本事,惹得我兩次生氣。好吧,乾脆和你說個明白。你們這些低級的人只知道鬼打牆,知道隱身符,根本不知道,真正的道術可以把時空扭曲,從一個地方直接來到另一個相隔遙遠之地。我只要施施法,還有什麼地方不能去,還有什麼耳目不能掩?」


    原來!原來這就是她的眩暈感的來源,是她從一個地方突然跨到另一個地方的理由,也是楊幕友殺人的方法。有了這個辦法,還有什麼地方是他去不了的,還有什麼不能被他掩人耳目?


    「你還想知道什麼?我難得這麼大方,可以都告訴你。」他看看窗外,「但在要天空徹底變紅之前。那時候,你要變成我的一部分了。」


    他尖聲冷笑,聽得小夏心頭狂跳,轉眼一看,灰色的天空已經漸漸發出紅褐色。


    「姓阮的小子來不了了,這裡是遠隔千里之外的山區,他不會扭曲時空,趕不及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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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朔月


    「為什麼要那麼對待顧與方?」小夏問,心裡雖然緊張,但表面仍然鎮定地拖延時間,她不相信阮瞻會放棄她,「因為她入會時發過血誓?還是怕她洩露花會的秘密?」


    「沒那麼複雜,只是因為獻祭的時間到了。每個人的生辰八字不一樣,為了更好地發揮『藥效』,獻祭的時候會有不同,你當我幼稚到要報復她?我沒那個閒功夫!如果你覺得她慘,我只能說她是我手中的棋,為了不同的目的,她必須如此。死有什麼,永遠的黑暗而已!既然她早晚會死,不如對我有用一點。」


    小夏聽他說得那麼大言不慚、輕描淡寫又心安理得,氣不打一處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其它人的存在在他眼裡竟然只是供她利用的棋子!徹頭徹尾的沒有人性,沒有絲毫對生命的尊重。


    「既然死並沒有什麼可怕,你為什麼不去死!」她直白地衝出一句。


    「因為我是強者,所以我可以叫別人死,死後還要充分利用,這就是這個世界的道理。弱者該死,不應該被保護。」


    「你這是混蛋邏輯!」


    楊幕友聳聳肩,「可惜你也是這個混蛋邏輯中的一環。我收集了生辰八字和命定屬性不同的精血,儲存在這我用秘術特製的裹身布中,讓這些寶貝精華不至散落和損失,還要象酒一樣窖藏到最佳滋味,以便我在合適的時間享用。而今天,恰好是最合適的時機。至於你,你是第十三個,八字超輕,命格屬陰,是最好的補充之用,也不必挑日子的。」


    「原來我只是添頭。」小夏自嘲。


    曾經以為,那些女人只是無意中進入這個倒霉的花會的,現在看來並非如此。她們是因為生辰八字合適作這個男人的『藥物』,而且又非常有錢,符合了他雙方面的要求,這才被拉入這個陷阱。這個人做每一件事都有陰謀,如果被選定的女人不參加花會,他也會用其它方引她們上勾,甚至施以暴力。不過利用花會的話,會比較輕鬆地獲得他所想要的東西。他還真是會充分利用每一個人、每一件事!


    「起決定性作用的添頭。」楊幕友又看了一眼屋外的天空,好像在等待吃晚飯的時間。小夏也不自覺地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這裡的天空變化要比正常世界快得多。如果照這個速度,她可能等不阮瞻來救她。


    恐慌的感覺,她已經麻木了,她只是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脫離不了被吃掉的命運,雖說被吃的方式是不同的。一種是被生吞活剝,一種是被這怪石頭咬得成為飛灰,融在布條上,然後給那個楊幕友吸收到身體裡去。


    「你還有時間問兩個問題。」他輕聲細語的提醒。


    「我和這件事沒有必然的關係,你為什麼揪住我不放?」小夏問。


    「你們已經猜到了,不是嗎?你來問我這個真是浪費時間!我的目標只是阮瞻而已,你不過是個餌,顧與方也是個餌,我一直為了釣阮瞻那條大魚啊!」


    「他和你有仇?」


    「正相反,我們有淵源。不過你不要問,就算你快要死,我們的關係我也不會對你說的。」


    「你不會想要對付他吧?」小夏突然擔心起來,「他沒有傷害過別人,你為什麼要針對他?」她站在這個男人面前,覺得他又陰險、又殘忍,邪術又高,深怕阮瞻不是他的對手,在這生死關頭,竟然擔憂起阮瞻的生死。


    「有些人做事是只憑喜好的,並沒有為什麼。」


    「你弄了個這樣的邪教不會是為了他吧?」


    「他還沒那麼重要!我有我自己的目的,只不過順便用來對付他一下,兩全其美,對顧與方下手也是因為她和你們都有關係。只要你死,他的心必亂,必定會盲目地來報仇,我會給他線索,但也是陷阱,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保住性命!你看我並不是一個壞人,在你死前滿足了你那麼多疑問。」


    「你哪裡是好心,你分明想讓我死前更加絕望而已。可是我告訴你,他可能不是這世界上最強的法師,可卻是最強的男人,你無論如何是傷害不了他的。你以為我會求你嗎?不,我相信他一定會打敗你!」


    楊幕友哈哈大笑,好像聽到了這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話,連眼淚也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小夏有點惱火。


    「我笑世界上怎麼有你這樣的傻姑娘,明明是你們被玩得連東南西北也找不到,竟然還說大話!你明知道我和他在道術上的差距不是嗎?喜歡他是吧?小丫頭,可惜愛情並不能使人強大,那在電影裡才會出現。」他還是笑,但帶來催命的信息,「現在,最後一個問題。」


    「那麼--你要怎樣吃掉我?」小夏想盡量鎮定,可是當死亡即將來臨的時候,每個人都會害怕,更何況一向膽小的小夏。她之所以還能問出那些疑問,和楊幕友周旋,都是因為企盼著阮瞻會來救她。可如今,她已經放棄努力。


    「記得朔家三兄弟嗎?」


    「朔--」小夏聽到這人名子,向後退了一步,差點跌下箱子。


    「沒錯,我在享用你的精血之前,會需要先採陰補陽,調和你的『藥性』,然後再進行最後的獻祭。」楊幕友輕笑一聲,「放心,我不會動你,可是你要在朔家三兄弟間選一個。他們可都是我精心準備的美男,也是讓那些女人乖乖上勾的利器!你當我搞那麼多事僅僅是為了引誘那些富婆上當嗎?當然是為了中和她們身上的『藥用』功能啊。」


    「你--你不能這麼做,這太下流齷齪了。你要殺要剮隨便好了,我不要什麼男人,強姦戲碼也不必了。」小夏嚇壞了,死已經好慘了,還要被那個嗎?


    「我也不想多事,可這是必備的前期準備。你也許會喜歡的,每個女人都喜歡我提供的完美情人。」楊幕友一臉假同情,然後打了個響指,「你們出來吧。」


    黑暗中看不清盡頭的縱深處,三個男人走了出來。一模一樣的身材和樣貌,一模一樣的那種誘惑但又妖異的氣質,黝黑健壯,帥是帥極了,如果平時遇到,小夏說不定會流口水,可如今她卻驚恐萬狀。眼看那幾個男人就要走過來了,小夏不得已跳下木箱,忍著腳心被咬噬的噁心感,奪路而逃。


    可是一瞬間,一個黑影擋住了她的去路,速度之快,完全超乎她的想像,一秒鐘前還離她有至少30米遠,才一眨眼就站到她身邊,還發出咚地一聲巨響,像是什麼重物落地



    因為朔氏三兄弟長得一模一樣,小夏認不出他是哪個,只當他的手伸向她時,她尖叫一聲,回頭往反方向再跑。可是這一邊也有人攔住了,小夏這才發現這三個男人對他採取了合圍之勢。


    「離我遠點,娘娘腔!」她憤怒又驚恐地大叫,眼睛不停的搜尋這個石屋,看有沒有其它通路或者是武器,讓她可以跑,可以自衛,甚至自殺。然而沒有任何東西能救她,只有楊幕友陰冷地、淫邪地笑著。


    「你要哪一個?」他輕浮地問。


    「你去死吧!我哪一個也不要!」小夏不肯服輸。


    「那好吧,我給你指定一個。嗯--哪一個好呢?朔月,就朔月吧,顧與方迷戀他到不可自拔,你應該也會喜歡。」


    「想得美!而且你也吃不到新鮮活食了。」小夏大聲回答,然而看準一個空當,跳起來拚命向石牆撞去。


    與其受侮辱,不如魚死網破!


    然而在半空中,一條僵硬的手臂攔在她的腰上,生生從背後把她抱了回來。她用盡力氣掙扎,卻絲毫不能挪動分毫,「放開我!你這混蛋,幫兇!該滾進地獄裡永世不得超生的下流坯子!」


    她憤怒、反抗、不肯就範,但她只聽到楊幕友得意的冷笑,感到身後的朔月把頭湊近了她的耳朵,那種僵硬冰冷,不似人類的寒意立即侵襲到她的全身。


    完了,她要徹底毀在這裡了!她絕望地想,眼淚奪眶而出。


    「別哭,小白襯衣!」身後的朔月發出了阮瞻的溫柔聲音,說出了只有他們之間才知道的話,同時鬆開了一直攔在她腰上的手臂。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6:56 PM

  第二十七章 峰迴路轉(上)


    小夏一瞬間僵住了。她很想撲進他懷裡,卻又怕露出破綻,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兒。


    她很確定眼前的男人就是阮瞻,雖然他的面目是那個妖異的少年,可是他的聲音和他的眼神,重要的是他給她的感覺,都告訴她眼前的人就是心裡的人。


    「帶她走。」楊幕友下命令。


    『朔月』含糊地答應了一聲,就把好像嚇傻了的小夏扛在肩上向黑暗中走去。


    小夏不說話,因為從她這個角度剛好看見『朔月』單手結著法印,這就證明他要進攻了,所以她屏息不語,暗中注意周圍的環境,看一會能不能幫上忙,至少要逃得快,不做拖累。


    『朔月』走得很慢,一步一步的,當就要從楊幕友身邊走過時,突然把手上結的印打向楊幕友,發出『碰』的一聲響。


    楊幕友顯然沒有料到這個,胸口上著實挨了一下,慘叫一聲,像是折疊的東西一樣,忽然打成幾折伏在地上,各個關節都扭曲成怪異的角度,看得小夏心頭發麻。


    『朔月』快速踢開腳下的石子,露出下面的光祼土地,放下小夏,然後不知從哪裡祭出小巧可愛的血木劍,讓它變得正常並散發著美麗的紅光,直指著試圖立起來的楊幕友。


    「別動!」他冷冷地命令。


    「阮瞻?」楊幕友一下子就看出眼前的朔月並不是那個自己控制的傀儡,一定是出了岔子了。


    「正是我!你不是一心想逼我出來嗎?我來了,雖然不是你期望的時候。」阮瞻平靜地回答,「叫你的爪牙別動,否則你知道這柄劍下的魂體會怎麼樣。」他說著,血木劍又逼近了些。雖然楊幕友又恢復成人形,卻只能躺在地上不動。


    他聞言愣了一下,然後向朔日和朔星兩兄弟使了個眼色,那本來要衝上來的兩個人立即退後。


    「小夏,把我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阮瞻又說。


    小夏不多話,立即照辦。拿出來一看,原來是她的護身符,她二話沒說,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哦,終於拿回這寶貝護身符了?」楊幕友被阮瞻指著動不了,不過嘴裡依舊廢話連篇。


    「她早就可以拿回來,可是為了被你『捉住』,不得不先放在我這裡。」


    聽了這話,楊幕友蒼白的臉差不多變成了青色,「原來她是來臥底的,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飛鶴的秘密,一切都是反間計。」


    阮瞻給他來個默認。其實他是多麼不願意實施這個危險的計劃啊!


    當那個雨夜小夏去接他的時候,他已經認出那紙鶴是作偵察之用的東西,可他幾乎是一瞬間就決定先不揭破這件事,先埋下了這個伏筆。後來小夏遇到差點被勒死的事後,他才在確認沒被監視的情況下,和萬里與小夏討論了整件事情。


    當時小夏就認為,楊幕友一定是拿自己做餌來引誘阮瞻,雖然不知道他組織花會的目的是什麼,但是這樣被動挨打下去早晚會被玩死。所以她說最好的防守是進攻,只要她假裝被捉住,去做敵人內部的間諜,這樣就能引出楊幕友,也能打探到整個事實。


    他和萬里對此是堅決反對的,可小夏是如此堅持,而他們確實也沒有更好的方法,這才制訂了這個計劃。為了能和小夏保持聯繫,他分了自己的一魂一魄在她的身上,但那絲毫幫不了她,只是能親自感受到她遭受的一系列恐嚇與危難。


    他心疼,可是又沒有辦法,只期望這一切快點結束。


    「在顧與方家招魂聚魂的一幕也是演給我看的一齣好戲嘍?」楊幕友又問。


    「沒錯。不過沒料到你那個人皮衣服。」


    附體事件是個意外,讓他擔心良久,幸好楊幕友因為要利用小夏而沒有傷她性命,只是折磨她而已。而且當時他的魂魄不全,那一齣戲讓他幾乎耗盡了力氣,但也正是如此,才讓楊幕友錯估了他的實力。而前一刻抱住小夏的時候,他收回了他的殘餘魂魄,終於又回到完整的自己。


    所以,他剛才突襲的時候,雖然楊幕友立刻就做出了反應,但因為意識中對他的能力有較低的錯誤判斷,所以還是被他一招擊倒。


    「我就說嘛,我不可能出現打不滅魂魄的低級失誤!」楊幕友得意地說,氣得小夏恨能上去踢他兩腳。


    「可惜你有更大的失誤。」阮瞻打擊他。


    果然楊幕友從笑容中又變了臉色,其轉換之快不是常人能有的情緒。


    「以你的年齡和功力,你不可能會時空轉換,怎麼找過來的?」


    「我不願意告訴你,除非你告訴我,我們有什麼淵源。」


    「我不會說的,除非我死。」


    「那我們沒有話說了。」阮瞻說,不露出任何表情,但心裡卻大叫好險。如果不是他放了自己的魂魄在小夏的身上,他就不能趁那個扭曲的時空界關閉之前來到這裡,等他按照正常空間順序跟上來,小夏早就成了一捧黑灰,這是他不能承受的打擊。


    「我猜你來到這裡後,一定趁我不備,或者說趁我的疏忽找了那三個兄弟,捉住落單的朔月,然後滅了他,自己移魂到他的體內,那麼你的肉身呢?」


    「不勞你費心。」


    「好吧,我猜是在萬里的手裡,因為他一直都沒有出現,他是一招浮棋對嗎?」


    「洪好好也沒有出現,她不也是你的浮棋嗎?」


    「嗯,不錯,咱們果然是棋逢對手。」楊幕友點了點頭,由衷的讚歎。他想藉機找點空檔,但發現阮瞻的手臂直直的對著自己,並沒有半分鬆懈,一點機會也沒有。他被血木劍威脅著無法動彈,朔氏兄弟也就是死棋。


    「這很不公平哪!剛才你的小女人將死的時候,我回答了她很多問題,你躲在朔月的身體裡聽了個明明白白,而今卻什麼也不對我說,讓我死不瞑目嗎?」


    「你真的都說了嗎?」阮瞻冷笑,「先不用說我們的淵源,顧與方死得那麼慘,你真的說了實話嗎?如果單單只是因為她到了獻祭的時間,有必要做得那麼變態嗎?你不僅利用她的身體作為你的補品,還要用她來對付小夏,更因為你要懲罰她。不是為了她違背了入會誓言,甚至不是為了她在第一個女人獻祭的過程中,因為保持清醒而看到了你攫取女人精血的全過程,而是為了她在和朔月幽會的時候,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夢中,而偷拿了這裡的一塊石頭!」


    他說著用另一隻空著的手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拋到地上,那個小圓石立即長了腳一樣滾進了石堆裡不見了。


    「這個死女人,至死也不肯說出這石頭在哪裡,我只好慢慢對付她。不過,正是因為她的脾氣太倔強,剛好利用她的執念來對你的小女朋友。」


    「你不是人嗎?」小夏想起顧與方的慘狀,怒火中燒。


    「你說對了,他根本就不是人。」阮瞻接過話來,「他是多年前的死靈,想要借屍還魂。他選了這個將死的楊幕友,附在他的身上,搖身一變,成了個香港富商。可惜這個香港富商死時已經破產,而且借屍還魂的邪術需要大量屬陰的精血來培養,否則就不能轉變成真正的人,就像剛才他甚至不能控制這具軀體的骨頭,變得像個折疊的彈簧椅子,所以他不得不組織花會還斂財。還有那個洪好好,也絕對和他是一路來的。」


    小夏非常驚訝,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怪不得阮瞻總說洪好好像新裝修的房子,有生澀感,或許是她的功力沒有楊幕友高,所以更加明顯罷了。


    「你好得很,小子!我太低估你!」楊幕友咬牙切齒地說,被人暴露了真實的身份讓他惱怒異常,「今天我要是不死,你將是我永遠的仇敵,我會讓你永遠不得安寧!」


    「別這樣說,你根本就有沒活過。」


    一旁的小夏看到這裡已經開始明白事情的大致脈絡,而且明白了阮瞻為什麼來這裡這麼久,還是一直不動手,而是在這兒和楊幕友鬥嘴。


    這個楊幕友一定有著超強的實力,儘管他受了傷,阮瞻也不敢輕舉妄動,何況還有兩個一言不發的奇怪男人在旁邊虎視眈眈,所以他在試圖激怒他。


    她看現場靜了下來,有一觸即發的局面,而阮瞻背在身後的左手對她動了動手指,意為讓她迅速從大門跑出去,於是向門邊蹭了蹭。


    「他是怎麼吸取精血的?」她問,想放鬆屋內的氣氛,好找機會開溜。


    「知道這邪石的另一項功用嗎?」阮瞻很配合的向楊幕友的方位挪了一下,騰出更大的空間給小夏,「它能被雕刻成人形,只要放入適當的魂魄,他就像人一樣可以活動,除了肌肉僵硬一點以外,沒有任何破綻。傳聞古代的人死了至親之人,實在捨不得,就找到有相當法力的道士,花巨金買來這種石頭,雕刻成深愛之人的相貌,放入死去親人的魂魄,這樣他就像又活過來一樣。可是這種事極為稀少,只在傳聞中才有,而且據說這樣活過來的人是不能親近的,否則它會吸乾親近之人的精血。現在明白了嗎?他不知從哪裡找到這種邪石,雕刻了三個美男,放入生前好色之人的靈魂,然後讓他們去勾引女人,讓他們在與女人歡好之時自然吸取精血,事後再用邪術讓他們象吸血的水蛭一樣把精血釋放在他的裹屍布中,供他食用。什麼採陰補陽,那是他說得好聽,他不過是在吃這些石人嘔吐的東西罷了。」


    「你住嘴!」楊幕友完全憤怒了。這麼陰險狡詐的人,當被完全揭穿底細時竟似乎喪失理智一樣,想要不顧一切的站立起來。


    「跑!」阮瞻大喝一聲,小夏頭也不回地趕在兩個石人撲過來之前,衝出了石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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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峰迴路轉(中)


    因為要幫小夏阻擋住那兩個石人的追擊,阮瞻不得已把血木劍倒到左手指向他們,當他再把劍倒回右手重新對著楊幕友時,楊幕友已經如同牽線木偶一樣『忽』地立了起來。


    「你的血木劍對我沒有用,它只能對付魂體,卻無法對付實質性的東西!」楊幕友說。


    「是嗎?」阮瞻揚揚眉,「那你為什麼不立刻離開,為什麼不敢讓你的狗咬我?」


    「你--你真的以為你結的手印把我粘在了這具皮囊裡了嗎?」


    「你的法力高深,我不指望那個。」阮瞻沒有一點猶豫,「可是我也不是要打傷你的皮囊,只要打傷你的魂根就可以了。如果你沒事,也不怕血木劍的話,為什麼魂魄不從裡面出來,立即棄這皮囊而去?」


    「我在等,你不也在等嗎?」


    「你在等著逃,我在等著殺你,這不一樣。」


    「有什麼區別?我不看一時之成敗,可是你要知道,你樹立了一生的敵人,很強悍的敵人!」


    「怕你我就不來了!」阮瞻毫不畏懼,寸土不讓。


    楊幕友陰險地一笑,「那麼我們動手之前,我先給你分析一下局勢。沒錯,你是打傷了我的魂根,讓我的超強實力如今比你還不如。可是這裡共有四個人,你是一對三。如果你用你的法寶血木劍傷我的話,那兩個人就會乘機攻擊你。他們雖是鬼魂附體,可卻是石頭的體質,力量大且不容易摧毀。好吧,就算你也是靈魂附在石人身上,那麼一對二你又有何勝算?」


    「我就是賭你自私自利,賭你急著魂魄離體,要找個陰暗處為你的魂根療傷。因為你知道受傷的時間越長,對你的法力越有損害,所以我只要盯死你就可以了。」


    「那麼你看,我躲在這具皮囊裡不出來,讓那哥兒倆先攻擊你怎樣?等把你殺死後我再去療傷,雖然損害會很大,勝於在這裡乾耗。」


    「如果可以的話,你早就這麼做了。你既然知道血木劍,就該知道如果用劍的人法力達到一定水準,它就是比鋼鐵還要堅硬,可以刺穿任何東西,包括肉身,甚至石頭!」


    「你自信你有那個功力嗎?」


    阮瞻扯了扯嘴角,神態即輕蔑又強悍,「說實話,我不知道。我們就賭一把,怎麼樣,你敢嗎?」


    心裡有個重要的人是弱點,可也是很大的優勢,因為這可以讓你不顧一切要保護她,提升你的勇氣和力量。楊幕友不同,他心裡只有自己,只愛惜自己,雖然看似沒有弱點,但也讓他膽怯,不敢放手一搏,這樣才給了落於下風的阮瞻以機會。


    「好,那我們等好了。你打定注意要耗損我的功力,等我最弱的時候你才放手一擊,可你以為我會坐以待斃嗎?你以為那個凡夫俗子的萬里能擋住我的人毀了你的肉身嗎?你沒有了肉身不就和死了一樣嗎?難道一輩子附在這個石頭裡?岳小夏進入了這個陰地能夠平安嗎?這可是我的地盤!我的魂根雖然受了傷,可是你們也並不好過。怎麼樣,考慮一下,我們兩下罷手。只要你答應,我保證你們三人平安離開。」


    「這樣你好去療傷,挽回你受損的功力,然後再找其它機會殺了我們?」阮瞻冷冷地說。


    他心裡再明白不過,如果這一次不滅了這個死靈,以後他們將會日夜不寧,至少要耗到他的魂根損壞到一定程度,他們才有喘息之機。


    「都是修道之人,你為什麼不相認我?」


    「不用廢話,這就是一場豪賭,每一個人都是棋子,你我也一樣。」阮瞻實際上是很擔心小夏和萬里的,可是表面上他依然鎮定如恆,「我們互相制衡在這裡,誰也動不了,可是我一個人壓制住了最會興風作浪的一隻棋和兩個厲害的走狗,你說哪一方佔優勢?如果真的敗給你,我們也只有各安天命。」


    「你忍心你的清秀佳人香消玉殞?」


    「她不會有事。」阮瞻遲疑了一下,緩緩地說。


    他不得不把她丟到一邊去獨自面對各種危險和驚嚇的境況,雖然他那麼心疼,可是如果不這麼做,等楊幕友恢復了法力而他的能力還不能釋放,她會死得更慘!


    「不能和解嗎?」


    「絕對不能!」


    楊幕友終於說不出話來,因為這一番唇槍舌劍表明了他所有的弱點。


    他臉色鐵青,身子像一根叉在地上的木棍一樣東搖西晃,卻在血木劍的威脅下不敢稍動,即不敢魂魄離體被血木劍追殺,也不敢控制肉身離開,因為他不敢賭阮瞻的功力究竟為何,怕萬一他能使血木劍化為利器,刺穿他的外殼而傷及他的魂魄。


    他們就這樣對峙著。楊幕友思慮的是如何才能脫身,以圖以後報復,而阮瞻鎮靜的外表下,卻在擔心著其它兩個人的安全。





    小夏不知道阮瞻讓她跑出來幹什麼,她只是遵照他的吩咐。她知道自己沒有法力,陽氣又弱,如果硬呆在那裡,只會給他帶來麻煩。


    她站在那片花海裡想了一下,認為阮瞻一定是想要她與萬里會合的,可是萬里在哪裡?當時的情景那麼混亂,她不能和他交流,也擔心著他以一敵三的自身安全。


    他的魂魄不會被抓走煉化吧?不過至少一定要保住他的肉身,這樣他才有希望。她這樣想著,去想去找找萬里看,卻發現眼前的景色變了。


    原來是一處花海的,此時卻是一片密林中的大片空地,小夏就站在空地的正中,黑色石屋的方向是她身後的一個小山包,周圍堆滿了奇形怪狀的石頭。


    不知不覺的,此時已是夜深時分,慘白的月光照射下來,更襯得週遭氣氛的詭異和陰森。小夏向密林看了一眼,發現這裡樹木大多長得張牙舞爪,在月光下顯得鬼影重重,其中還有點點的綠光閃過。


    只是是磷火而已!小夏安慰自己。


    她不知道萬里應該在哪裡,不過她想,既然他保護著的阮瞻的肉身,應該是在個隱蔽的地方,所以她鼓足勇氣向左邊樹木最密集的地方走去。


    赤裸的腳心刺痛著,她知道那是碎沙石和草根;腳面上涼涼地劃過一陣酥麻,她知道那是不知名的小蟲;她同樣知道進入這麼原始荒僻的密林可能會有更多蛇蟲鼠蟻甚至猛獸等著她,她怕的要命,可是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做,因為她相信阮瞻和萬里一定需要人幫忙。


    一陣冷風吹過,周圍的樹木野草被吹得沙沙作響,林中更是傳來類似嗚咽的鳥叫,讓小夏更加驚懼。她停了一會兒,繼續向前走,忽然腳下一窒,被什麼東西絆倒在地,低頭一看,是一條野籐。


    她鬆了一口氣,但那條野籐突然慢慢變化成一隻蒼白的手,在她的腳腕上摸索起來。


    她嚇得大叫一聲,聲音在這空地上顯得特別淒厲,可是她也顧不得了,只隨手亂抓,當抓到了一塊尖石後,想也不想地砸了下去。


    她砸得十分用力,加上怪手的質感就像枯木一樣,所以一下用就尖石把它釘在了地上。怪手掙扎著,發出老鼠一樣的吱叫聲,小夏則站起來就跑,一直跑到密林的邊緣才聽不到怪手的叫聲,確定它沒有追來。


    可是雖然如此,她發現她跑錯方向了,為了逃走她一直跑到小山包的對面,可她本來是要到左邊的。她猶豫了一下,決定為了避開那只怪手只好先從這裡進樹林,然後再繞回到左邊,正好排查一下萬里不在這個方向。


    樹林中的枯葉比空地上的要厚,踩在上面沙沙作響,彷彿後面有什麼跟著她一樣。她不敢回頭看個究竟,但見月光下除了自己影子和斑駁的樹影,並沒有其它。


    這讓她安心了一點,可走了沒幾步就又有什麼拉住了她的衣袖。


    她僵在那一會,逼迫自己回頭望去,這才發現是樹枝掛到了她,連忙把樹枝拉開。這樹林讓她分外緊張,她想快點找到萬里,所以加快了腳步。但總是有樹枝掛到她,她不耐煩的一次次把樹枝拉開,眼看著前方的樹木漸漸稀疏,好像要走出樹林,上了山路了,還沒有萬里的蹤跡,可以肯定他不在這個方向。這時,她又被掛到了。


    她煩亂地用力向後一抹,樹枝彈開了,但幾乎同時又搭上她手臂,她再抹,卻感覺到這樹枝的觸感冰冷細滑,不是木質的溫暖粗糙。


    她習慣性地向地面的影子望去,還只是她一個人。


    「鬼是沒有影子的。」她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下意識的,她抱頭蹲在地上,這樣正巧看到一雙腳慢慢挪動到了她前面。繡花鞋,卻是白色的,鞋頭破了洞,伸出了一根趾骨,突兀地支在那兒。


    腳,沒有沾地!


    她握住胸口的護身符,死不抬頭,但面前的腳卻向後退了一步,慢慢地,一顆頭垂了下來,是它彎下身來看她。


    長黑髮,骷髏頭,眼洞裡一閃一閃的磷光。


    「我是鬼,沒有影子!」她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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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峰迴路轉(下)


    小夏突然舉起護身符,大叫一聲,「南無地藏王菩薩!」


    話音才落,那女鬼的衣服突然起火,尖嘯著飄到山路那邊去。小夏見狀也慌忙向相反的方向跑開,當她累得再也跑不動時發現--她迷路了。


    她是那種所謂的都市女郎,沒有東南西北的方向感,在大城市中還經常迷路,何況是在這不知處在何方的密林之中。她知道亂跑只會更麻煩,誰知道還會遇到什麼,而她又不能乾耗在這裡等待天明,所以她必須使自己保持冷靜。


    用力想,一定有方法解困的!


    依靠星星?可是這裡的樹木遮天蔽日,連月光也是趁隙灑落,根本看不到星星,就算看得到,她也不知道北斗星在哪裡。各種指示方向的設備、儀器,甚至一隻手錶她都沒有。


    她急得團團轉,差點用頭撞樹,卻在此時突然被密林深處閃爍的磷光敲醒了內心深處的一個主意。


    這裡是密林,不是荒墳場,這麼多的磷光除了動物的屍骨所散發外,恐怕也死過不少人。而且從她剛才的遭遇看,這裡絕對有鬼。再從她發麻的頭皮來判斷,有可能還不一止一隻。


    所以,既然這裡沒有人,也許她可以求助鬼。


    她想起以前一個朋友們說起的招鬼術,在午夜時分,在一條沒有人的路上(最好是濕氣較重的地方),面對著自己的黑影向前走,每走一步就念一次自己的名字,當你走到13步時,就會發現地上有兩個黑影,一個是你自己的而另外一個就是你招來的鬼,這個鬼會幫你一個忙但是也會請你幫一個忙。


    她相信鬼有好有壞,而且這個遊戲也說,你招來的可能是善良的鬼或者是厲鬼,如果招到前者你會實現願望,如果是後者--只能自求多福了。


    目前的情況完全符合招鬼的條件,或許她應該試一試。


    這個念頭讓她很害怕,她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但是想來想去又沒有別的辦法,她也不能再耽誤時間了,好歹死馬當做活馬醫!至少,情況不會比現在更糟糕。


    咬咬牙,她哆嗦著著開始了儀式,當她完成這些步驟時,她的冷汗也隨之滑落,緊張地向地上看去,隱約的光線中,並沒有除她之外的影子。


    是沒請到嗎?還是這個方法根本是胡鬧的!不得已,她又試了一遍,結果依然如此。


    鬼是沒有影子的!


    她想起剛才那個女鬼的話,覺得後背傳來一陣寒意,慢慢轉過身去。


    什麼也沒有,四周靜得只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當她再轉回身來,卻覺得面前的樹叢中有些異樣--磷光不再是一閃一逝的,而是明亮起來。


    她一瞬間的念頭就是想跑,但最終還是咬緊牙關慢慢走進樹林深處。她循著那陰森的綠光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感覺它飄飄忽忽的沒有固定的方位,像在引誘又像在試探。


    可無論它怎麼飄,小夏就是緊跟不放。她不知道是這是福是禍,完全是一場賭博!


    突然,那綠光向小夏直衝過來,駭得她根本來不及反應,還是慣性地向前衝,結果在距它三寸的地方才收住腳。


    幾乎是面對面的,她盯著眼前的意外,驀然發現那並不是磷光,而是一對眼睛。而眼睛的主人是一個飄在半空中的乾癟瘦小的老太婆,正面無表情的對著她,嘴裡還一動一動的似乎在嚼著什麼東西。


    小夏嚇壞了,根本動不了,只見這老太婆忽然伸出雞爪子一樣的手輕輕撫摸她的臉,「好嬌嫩啊!」她迷醉歎氣,手慢慢下滑,但才一到小夏的脖子,就被護身符上散發的黃光震了開去。


    「您是被我招喚出來的嗎?」小夏終於鼓起勇氣問。


    「不是你,我只是出來逛逛。」嘶啞低沉地聲音平直緩慢地回答,「別跟著我,快回去吧,這不是你呆的地方,會死無全屍的。」


    原來只是巧合,那個什麼招鬼儀式根本是杜撰的。可是眼前這個老太婆並無惡意的意思,看來她真的運氣大好,遇到了善良的鬼怪。


    然而正在她遲疑的時候,老太婆的正面突然變成了背面,也沒見她轉身,一副要離開的樣子,讓小夏慌亂中無從細想,上去就去拉她的胳膊,一拉之下撲了個空,直接摔到地上。


    「我是鬼,沒有實體。」老太婆說。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需要幫忙。做為回報,我也會完成你一個願望。」


    老太婆面無表情,也不說話。


    「我是說真的。」小夏急急地解釋,「我雖然沒有能力,可是我的朋友是能通靈的法師,他可以完成您的願望。如果我騙您的話--您半夜去掐死我好了!」


    「你是外地人吧?」老太婆終於說話,「你不懂的,鬼魂如果沒有適當的容器來裝,是不能離死地很遠的,否則就會散了。」


    「那--那您可以扣押我,直到我的朋友幫了您!不過我現在必須先要去幫他!」


    老太婆又不說話了。半晌,她才重新開口。


    「這裡有一個法力很高的鬼,我不敢惹他!」她仍然不緊不慢地說,「可是--你們或許把我的屍骨移到另一個地方,哪怕是後山的荒墳堆也好。」


    「我們可以做到的!」小夏連忙答應,「您的--住處在哪裡,我們辦完了今天的事就去做!」


    「我沒有墳,因為我生前得罪了人。他把我的屍骨埋在山路中間,就在拐的直直的那個轉角,旁邊有一塊像是猴子的大石頭那裡。他要我死後不能轉生,還要人千萬人踩踏我!」她說著說著神態開始猙獰起來,嚇得小夏連忙阻止她。


    「我明白了!我發誓一定會做到,把您的貴體移到一個風水寶地。」


    「風水寶地就不必了,只要不再讓那麼多人從我身上踩過去!好疼啊,真的是好疼啊,幾百年了!」


    「好好,我答應,可是您現在要幫幫我!我要找到一個人,一個男人,就在這密林裡,我相信他就在這兒!」


    「人啊!」老太婆俯下身子,用力吸了一下鼻子,讓小夏不由得聯想起餓鬼道的事。只見她吸了吸小夏,又迎著各個方向又吸了一遍,「走吧,這邊,有生人的味道!」


    她說著向左前方飄去,小夏連忙跟上,但她又突然停住,「你會幫我的吧?」她問。


    「我絕對絕對會幫,如果我不死,我的朋友不死,我一定會遵守諾言!」


    「那好。走吧!」


    她不再說話,只是在前方飄動,小夏則緊緊地跟著,生怕錯漏了一步就再也找不到方向。也不知走了多久,老太婆忽然停住了。


    「前面一直走就是了,不會有錯。可是那個人陽氣太旺,我只是普通的鬼,不敢靠近。」


    「謝謝你。我也一定說到做到!在山路急拐角的地方,有一個猴子模樣的大--」


    小夏的話還沒有說完,老太婆突然面露恐懼之色,剎時就沒了蹤影。這讓小夏莫名其妙又驚恐萬分,她的身後有什麼嗎?會讓鬼也會害怕!


    她驀地回轉身來四處張望,沒有發現任何東西,雖然她的全身寒意凜凜,可是真的沒有什麼。她咬咬牙,再也顧不得許多,三步並作兩步的往前跑,只覺得腳步越來越沉重,跑得越來越費力,但也終於看到前方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萬里!」她叫了一聲,咕咚一聲摔倒在地,累得幾乎爬不起來。


    此時的萬里正在約定的地點焦急地等待,小夏的叫聲嚇了他一跳。他循聲望去,見小夏坐在地上呼呼喘著粗氣,才想上去扶她,卻發現她的背上多了個東西--


    一個女鬼,她的背上背著一個女鬼!一身紅衣,長髮披散,畫了一臉的油彩,鮮艷得恐怖。


    幸虧阮瞻給他暫時開了開目,不然他怎麼能看得到!他站著這裡半天了,各式各樣的鬼走來走去的看了好幾隻,也沒見過這麼凶的。他大約瞭解這個女鬼的目的,當下裝作什麼也沒看見,只對小夏伸出手。


    「小夏,到這邊來!」


    小夏答應了一聲,但行動起來卻頗為費力,感覺站不起來一樣,「我累死了,你拉我一下。」


    「我守著他的臭肉身,不能離開半步。」他一手拔開草叢,赫然看見阮瞻的身體躺在裡面。


    小夏還沒有答話,就覺得身邊冷風一閃,背上一輕,眼見一團紅影現了出來,手中寒光閃閃的直撲向阮瞻的身體。


    「不要!」她下意識地大喊,幾乎一瞬間就明白,有個女鬼附在自己身上跟了來,所以她才覺得寒冷和沉重。她是想要害阮瞻,要毀壞他的肉身,一定是楊幕友的走狗洪好好!


    那邊的萬里彷彿給這意外嚇得不輕,竟然一跤坐倒,在小夏焦急成分的眼光中,壓倒了身側的另一片野草。


    野草中有一件東西立在那兒,一尺多大,在月光下泛著金屬的光澤。它的上面掛了一張符咒,萬里倒下的時候,順手扯掉了那張符咒。於是它開始嗡嗡地響了起來,並形成了一股氣流,捲得周圍的野草都向一個方向倒去。

[ 本帖最後由 影... 於 2008-11-19 06:58 PM 編輯 ]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7:00 PM

  第三十章 混戰


    女鬼根本沒有料到形勢的急轉直下,驚恐地吱叫了一聲,被吸去了殘裂幡那裡。但她顯然有些法力,竟然沒有被吸進去,在半空中扭轉掙扎,發出現刺耳的尖叫。


    「這個造型還是比較動感的!」萬里望著半空中的女鬼,迅速走到阮瞻肉身的前面,此時小夏也已經爬了起來,跑到這邊來。


    「放過我放過我!求你們放過我!」女鬼開始哀求。


    「我可沒有惹你,是你來害我們。不可有害人之心,人和鬼都是一樣,不然要倒霉的。」萬里說:「我只能給你這個忠告!」


    「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放過我!相識一場--啊!」女鬼又被殘裂幡吸得靠近了一分。


    「你誰呀你?」


    「她是洪好好。」小夏回答。


    「洪好好?那個美人?」萬里認真地看了一下,「這反差也太大了吧。那件是貂皮大衣,這一件是乞丐服,而且好像一輩子沒洗過!這樣你也認得出?」


    「女人的直覺,沒錯的--啊,不好--」隨著小夏的驚叫,只見洪好好突然裂成兩段,一小半被吸入了幡中,一大半慘叫著從空中消失。


    「她跑了!」


    「她跑了一部分!」萬里糾正。


    他走過去摸摸殘裂幡,「看來只憑他的符咒控制還是不行,可惜我們都沒法力。想想阿瞻真可憐,和我們這兩個大笨蛋合作,總也幫不上他!」


    「現在他那邊很危險,必須去幫他!」


    「我去,你留在這裡看著他的身體,有這個幡在這裡,而且也沒了符咒鎮著,沒有鬼魂敢靠近你們,但也必須有人守著。」


    「好。」小夏乾脆地答應。


    萬里放心地點點頭。他就是喜歡小夏這點,雖然是個女人,但決不拖泥帶水,從不在危急關頭婆婆媽媽。假設這是個她和情人只能活下一個的場合,如果那個男人已經拖住敵人,希望她離開,她不會哭哭啼啼的要死在一塊,而是立即就走,然後拚命復仇,復仇後再殉情的人。


    「你不會趁他昏迷時非禮他吧!」萬里從草叢中拿出一根相當結實的木棍,把從殘裂幡上拿上的符咒貼在上面。這是他等待的時候找的,因為他想也許會有打鬥,而這個符咒也有靈力,浪費了可惜。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貧嘴!還不快去!」


    「我這叫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萬里看了小夏一眼,正色道:「我真的走了,你自己小心。如果天亮後我們還不回來,你一直迎著太陽走,就會找到出山的路。」


    「別和我說這個,我不聽!我要等你們來一起走!」小夏堅定地回答。





    阮瞻和楊幕友還在對峙,原來的石屋,已經變成了石洞的原貌,一地的黑色石子也並不是鋪滿地面,只有稀落的幾顆。


    他已經很疲勞了,從精神和身體都是如此,可他依然不動如恆,而楊幕友也流下了汗水。他知道楊幕友的功力損失很快,心裡必定焦急,所以目前的形勢隨時會變化。他只是擔心小夏和萬里兩人會怎麼樣,尤其小夏。


    他來時觀察過這片地方,是山陰背後的一片荒墳場,雖然楊幕友沒料到他們會追來,而沒有布下什麼陷阱,但這地方自然的凶險也是很駭人的。之前,他和萬里簡單的計劃過,可是他根本沒有機會告訴小夏什麼,只能是希望小夏能和萬里順利會合。


    『叭嗒』一聲傳來,讓一直處於緊張狀態的四個人都是一驚,不約而同的向聲音的來源望去。只見洞口先是伸出一雙女人的手,抓在石壁上,然後洪好好臉色慘白,痛苦萬狀的爬了進來。


    只一眼,阮瞻就看出洪好好的魂魄受損嚴重,已經缺失了相當一部分,以至不能支撐整個本不屬於她的軀體,就像癱瘓在床的人那樣爬著回來,同樣又不能以魂體的狀態存在,否則沒有楊幕友的幫助就會消散。


    這麼說,洪好好果然去偷襲了自己的肉身。可是沒有法力的萬里無法摧動殘裂幡發揮更大的功用,只憑自己留下的符咒摧動的幡力吸收了她的一部分,而她的殘魂一定立即回附到不遠處的她的皮囊裡,然後跑了回來。


    不過這也夠了,洪好好傷得不輕,看來短期內無法再作惡了。


    「對不起,我沒辦到!」洪好好爬了過來,捉住一樣像掛線木偶一樣的楊幕友的腿,「他有個會招魂的幡在那裡,我差點回不來。」


    「沒用的東西,做什麼也不成!」楊幕友氣急敗壞,因為這招棋他又輸了。他知道洪好好一定是用魂體襲擊的,所損害了『她的』美貌,「這個時候還要顧及到你的色相!」


    「不是,就算用實體,他那個幡力量之大--」洪好好一邊辯解一邊努力上爬,想捉住楊幕友的腰。


    楊幕友氣惱地想把洪好好推開,但突然靈機一動,馬上換了一幅和氣的樣子,伸手拉住了她手,「是我思慮不周,剛才只顧得傳音讓你去毀他的肉身,忘了他還有其它法寶。」


    他又轉向阮瞻,決定刺他一下,「說話回來,你父親不是應該給你留下三件法寶嗎?血木劍、殘裂幡,還有破滅印對嗎?為什麼只帶來兩個?」


    聽到楊幕友說到父親留給自己的三件遺物,特別是從來沒有拿出來過的破滅印,阮瞻吃了一驚,「你究竟是誰?」他震驚地問,略閃了神。


    可是,楊幕友要的就是這個時機。阮瞻稍一鬆勁,他就立即行動,猛地拉起洪好好推到阮瞻的身上,同時招喚那兩個石人也撲了過來。


    一瞬間的風雲突變,打破了原來危險的平衡。好在阮瞻的應變極快,血木劍毫不留情地刺向了洪好好。他沒有猶豫,血木劍也沒有辜負他,真的如同鋼鐵一樣鋒利地刺入了洪好好的身體,然後劍中又出現了一道他沒未見過的紅光,利箭一樣疾射出去,把脫離楊幕友的身體的和脫離洪好好身體的兩團灰影的尾部牢牢釘在地上。


    「好小子,你的功力果然又增加了!」楊幕友掙扎不起,不由得破口大罵。


    這麼硬碰硬,對於阮瞻而言只是一種勇氣,他自己也不知道情急之下,他封印的能力可以又釋放出來一部分。這讓他也有些單個,所以洪好好的屍身一倒,竟然帶得血木劍脫離了他的手。他立即搶過去去抓劍柄,只覺得後頸一緊,朔日和朔星兩兄弟已經背後拉住他往後拖。


    他是新附在這石人上的,自然不如那兩兄弟純熟,一下就落了下風。


    一時間,石洞內怪聲四起,阮瞻和兩個石人的打鬥、洪好好的魂魄絕望的哭泣、楊幕友的魂魄為了擺脫血木劍光箭的鉗制而掙扎時的怪叫混合在一起,說不出的詭異和混亂。不要說人,就是鬼怪也沒有一隻敢靠近。


    「好熱鬧啊!」萬里突然跳了進來。


    「快去阻止那個人!」楊幕友大叫一聲,「不能讓他拿到血木劍!我不然我們都死定了!」


    聞言,本來圍攻阮瞻的兄弟倆即刻分出一個向萬里撲去,迎頭就是一擊。萬里嚇了一跳,沒料到這麼魁梧的『人』來得那麼快,下意識地用手中的木棒一擋。『卡』地一聲,木棒斷為兩截,要不是萬里閃得快,腦袋也會不保。


    「他是石頭人,小心!」阮瞻喊。他心裡明白,萬里若來,小夏盡然無恙,登時勇氣倍增。


    隨著阮瞻的喊聲,萬里又險險避過一擊,「怪不得能應付那麼多金元欲孽的女人,原來是石頭人那麼強!」萬里說著,用貼有符咒的那段刺了石人的心臟部位一下,那石人立即被火燙到一樣向後跳了一步,正巧碰到還插在洪好好身上的血木劍,一下就把附身裡面的魂魄彈了出來,竟然是一個形容枯槁的老頭。石頭雕成的人體,沒了魂魄的支撐,轟然倒塌,裂成碎石把血木劍和洪好好的肉身都壓在了下面。


    「還真是皮囊色相,紅粉骷髏!」萬里怕那個魂體偷襲阮瞻,不敢馬上去找出血木劍,只是用符咒木棒與他繼續周旋,「誰能想到,美少年竟然是噁心猥瑣的老漢!阿瞻,為什麼你目前也是附體之勢,怎麼血木劍不彈開你。」


    「因為我是--」阮瞻漸漸適應那個石頭軀體,一拳打倒對手,「它的主人,笨蛋!」


    阮瞻一等石人被打得暫不能起身,馬上去碎石中尋找血木劍的蹤影。因為他看到楊幕友已經在地上拘成了一個綠色的圓圈,只差一個缺口就可以合成了,知道他要借道術遁去,恨不得馬上去阻止。因為他知道,鬼力高強的死靈已經很可怕了,何況他生前極有可能是個有高超道術的人,這樣就會更可怕!


    今天他藉著小夏的臥底計劃,打了他個措手不及,傷了他的魂根,可能會讓他許久無法恢復,無法作惡,但能滅了他是最好的。否則他就也要進入修煉過程中,學著釋放被封印多年的靈力,因為以他目前的力量,硬碰硬的話遠不是這個死靈的對手!


    他以這付軀體的力量猛挖碎石,發現才一會兒功夫,這黑石的貪婪習性因為碎裂變得更加厲害,已經把附近所有的各種石頭和活著的昆蟲、小動物全吸了過來,無意中把血木劍埋得更深。而這石頭因為只是異物而非魂體,讓血木劍也無可奈何,只是發出陣陣抖動呼叫主人。


    他拚命地挖,身後的石人卻又爬了起來,再一次從背後扼住他的喉嚨。眼見血木劍的劍柄就在那裡,可就差了這麼幾寸,終究無法夠到。而楊幕友那邊的遁圈已經就要完成!


    「如果再有人來幫忙就好了!」萬里胡說八道了一句。


    但突然窗口外有個女聲應了一句。接著,一團扭曲的紅色東西飄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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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悲傷的覺悟


   那東西飄到萬里面前,懸在半空,突然展開了。


    是那件人皮衣服--顧與方。


    她只是薄薄的一片在空中抖動的樣子讓萬里頭皮發麻,他膽子奇大,可就是一見了顧與方這副模樣就受不了。


    「她也是你的伏兵,怎麼不告訴我!」萬里在打鬥中也不忘埋怨。


    「她不是!」阮瞻又一次打倒石人,但那石人竟然趴在地上去抱他的腿,再一次阻止了他。


    他沒有想讓顧與方做伏兵的,他只是不忍心。相識了兩年,他不是不知道她對自己有意,可自己死水一般的心從沒有為她動過分毫。儘管如此,他還是感激她對他的情,始終下不了手去毀滅她。所以他帶她來,封了她的氣息,讓她呆在石屋的窗戶,也就是洞口旁邊的天然裂縫處,親自瞭解害她的究竟是誰。


    他想讓她覺悟,不再執著於不屬於自己的愛和強烈的妒忌,等待新的人生!


    「顧與方,你還不藉機奪了你心上人的魂魄,這樣他就可以永遠和你在一起了。」楊幕友在準備遠遁的時候,仍不忘陷害阮瞻。


    人皮衣服猶豫了一下,慢慢飄向正在打鬥的兩個石人。她看著阮瞻那張朔月的臉,知道裡面是她念了兩年的男人的靈魂,扁成一片的臉皮露出了極度悲傷的表情,就你畫中的人在動著眉眼,雖然沒有鬼淚,但流露著無盡的悲哀與絕望。


    她終於明白了,她要抓住的是抓不住的,她所憎恨的,實際上是與她不相干的,她所依賴的,只是要利用她的。她自認精明,實則是最傻的!


    「我最親愛的,跟我走吧,我會比任何人都愛你!」她喃喃地說著,慢慢貼在了阮瞻身上,就像伸出雙手擁抱他一樣。


    「真是天下最傻的女人,你怎麼就不覺悟!」萬里急得大叫,眼見人皮衣服把阮瞻裹得越來越緊,限制了他的行動,自己卻被老鬼著纏著,不能幫忙。


    一邊的楊幕友哈哈大笑,反身繼續拘他的遁圈。可這時,人皮衣服卻滑下了阮瞻的身體,裹上另一個石人。


    這一次,她可不是慢慢縮緊了,而是突然就用上了極大的力量,就連不易摧毀的石人都慘叫一聲。


    人皮纏著石頭,怨魂纏著惡鬼,無法形容的掙扎扭動、激烈纏鬥,然後發出『彭』的一聲巨響,石頭和人皮都裂成碎塊,怨魂和惡鬼也都消散開,一副同歸於盡的場面!


    與此同時,阮瞻已經抓起血木劍,對著從遁圈逃出的兩人,直刺了過去。然而終究晚了一步,只聽到楊幕友的慘叫遠遠的傳來,兩團灰魂卻沒了蹤影。


    阮瞻猶豫了一下。他知道他如今去追楊幕友還來得及,可等他消滅了這一對死靈回來,顧與方就會灰飛煙滅。一瞬間的躊躇,還是讓他選擇了先救人。至於以後的威脅也只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他先用血木劍一劍消滅了準備逃脫的老鬼,然後把劍交給萬里拿著,自己虛空畫符,口中默唸咒語--天地玄宗,萬氣本根。廣修億劫--


    他的雙手用力地聚著,彷彿有極大的力量往外拉,而他拚命地往回收一樣,由於身體不屬於自己就更加費力。但他倔強的擰著一肌勁,發誓一定要救回顧與方。


    散在四處如熒火一樣的微光在空中飄蕩著,被各種氣流吹得亂舞,像是要絕望地離開,又像是充滿了留戀,一會兒飛回,一會兒又遠走。


    「回來!給自己一個機會!」萬里在一旁幫不上忙,只好大喊一聲,做他擅長的心理工作,「你打拼了一生,卻在死的時候要逃!」


    他盯著空中的散魂,見它們仍然雜亂無章的跳動,恨不能把它們抓在一起,一邊的阮瞻則依舊執拗地向內聚力。


    半晌,散魂終於飛舞的規律了起來,最後聚在了一起。阮瞻伸手握住那個虛無的光暈,長出了一口氣,努力站穩。


    「把衣服脫下來!」他對萬里說。


    「為什麼是我脫?」萬里反問,但手下並沒有閒著,把外套脫了下來。


    他和阮瞻相交多年,當然也明白一些其中的道理,魂魄沒有容器是不能長期飄在外面的,除非是惡靈或者是有法術的。


    阮瞻不說話,把魂魄壓制在那件衣服裡。


    「你看著這裡,我去追楊幕友!」說完不等萬里回答,就竄了出去。


    他知道楊幕友受了重傷,法力大減,也許會有追擊的機會,所以急忙趕出來,循著那漸漸淡去的鬼氣一路追下去。這是他第一次感謝自己可以溝通陰陽,能見人所不能見。


    差不多都快出了密林時,終於覺察到了地面上的一絲綠光。他兩三步追上,用力把血木劍插入地裡,感覺劍身抖個不停,聽到楊幕友的慘叫和怒罵,然後遁光又遠了去。


    他可真能逃!


    阮瞻竟然有點佩服楊幕友了。雖然血木劍兩次都沒有打正他,但也確實掃到了,可他竟然只傷而不死,看來真的是法力和道術俱佳,可惜卻去做了惡事!


    一條小溪擋在他面前,他眼著遁光就在水底。小溪清且淺,在已經發白的天空下看得很清楚。他抬腳就要走進水中,卻突然意識到什麼,猛力往後仰,幾乎一跤跌倒。


    這個人真是陰險!


    他追擊得太急,差點忘了他現在是石體,而且這種怪石有一種奇怪的特性,非常怕水和火,而自然界最是水火無情,所以它才會稀少到只在傳說中才出現,不知道楊幕友是怎麼弄到的。


    遇到火,它會被完全焚化;遇到水,它就會吸滿了水,直到沉重得無法動彈!然後會像植物一樣腐爛。


    楊幕友竟然在逃跑的時候還不忘把他引入陷阱!


    遁光在水下停留了一會兒,見阮瞻沒有上當,又向著小溪的對面去了。阮瞻見狀忙找了個較窄的地方,一躍而過,緊追不捨,一直追到了又一處山洞。


    山洞黑且深,有許多屍骨,有動物的,但更多的是人類的,散發著潮濕發霉的味道和陣陣惡臭。可阮瞻顧不了這些,深入到了最深處,


    「你非要殺死我不可嗎?」被逼到角落的兩條灰影哆嗦著。


    阮瞻愣了一下。


    他並沒有想過這些,他只是一直和這死靈鬥,不想讓它傷害別人,傷害小夏。現在它這一問,讓他突然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它和他一定有淵源,也許會解開父親離世之迷!真的要殺了它,永遠無法知曉曾經的秘密嗎?


    「我還知道你的身世,你是五歲那年被個鬼送到從你父親那裡的,是嗎?」


    「你到底是誰?」阮瞻象被刺了一下一樣,塵封多年不願提及的往事又回到心頭。


    「放過我,你會有機會知道的!」楊幕友突然笑起來,然後在阮瞻的震驚中,和洪好好一起像水一樣滲下了地面。阮瞻這才看到地上原來是有一條裂縫的,一定是這天性謹慎的死靈事先安排好的。而且,在他們消失後,又湧上了幾個魂魄,驚恐萬狀的看著他。


    如果他用盡力氣使用血木劍刺下去的話,他是有機會滅了楊幕友的。可是他想知道太多的事情,又不想傷害這幾個看來被楊幕友囚困多年,如今用來當擋箭牌的鬼魂。


    他小時候是被一隻善良的鬼救了命的,他怎麼能對無辜的鬼魂下得了手!這個楊幕友太瞭解他,可他對他一無所知!


    他撿起了一塊人的腿骨,歎了口氣。


    「來吧!」他對那幾個鬼魂說,「我帶你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當他拿著這根附了鬼魂的骨頭回到山洞時,萬里已經把洞裡的黑石一塊不落的堆在了一起,正一臉戒懼地蹲在一邊看那團不斷蠕動的衣服。


    「我的老天,你可回來了!對著妖魔鬼怪我都不怕,可這--」他站起來,指指衣服,「讓我渾身發麻到不知怎麼辦才好!」


    阮瞻走過去,把衣服裡的魂魄取出來,也附在骨頭上。


    「衣服拿去。」他把那件外套遞給萬里,萬里卻跳到一邊去。


    「扔掉扔掉,我寧願凍死!話說回來,誰最後WIN了。」


    「楊幕友,他還是逃了。」


    「可惜,這麼危險的計劃能堅持到這裡,卻沒有個完美的結局。」萬里拍拍阮瞻的肩,也不仔細追問,「不過沒關係,我們有了這一次的經驗,下次可以早做準備。玩的就是心跳嘛!」


    阮瞻搖搖頭,「他傷得夠戧,暫時不會出來。但是,看來我要逐漸修煉了,不然他有備而來的話,我們都會死得很慘。」


    萬里沒料到阮瞻會這麼說,聽過後並沒有害怕,反而有一點興奮。他一直反對阮瞻自我封印的,那讓他的靈力全部銹蝕,相當可惜。


    「這也不錯啊,省得你每天無所事事。你這個--」他指指阮瞻手裡的骨頭,「你要把他們怎麼辦?」


    「明天出山後,找個安靜聚氣的地方,置幾座空墳,讓他們有個安身之所。至於顧與方,她恐怕會苦度一些時光,但是會好起來的。」


    萬里點點頭,有些莫名的傷感。顧與方他也有過幾面之緣,太剛強和自傲的女子,竟落個如此下場,幸好她最後終於覺悟了,也給自己贏得了獲救的機會,縱然只是鬼魂而已。


    「不過,這個楊幕友真的不好對付,這種絕對的偷襲都能讓他逃掉!我奇怪的是那兩個石頭人,或者說是鬼魂,為什麼對他那麼言聽計從?他不說讓他們罷手,他們有多麼害怕也不停止。」


    阮瞻皺皺眉,「事實上我一直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的法術並不純正,有些外國邪術的味道。我猜,他控制其它鬼魂的方法也是一樣,不過我沒研究過,目前還不太清楚。」


    「連這個都衝出國門了?」萬里訝異,「比中國足球強啊!」


    「別在這兒廢話了,快了結這兒事回去吧,小夏會急死的。」阮瞻說看了看天色,「這些石頭怕火,一把火把這裡燒掉,但不要引起山火。」


    「可是這沒有火啊。」


    「把你的手拿來。」


    「幹什麼?」萬里邊問邊傻傻伸出手,阮瞻撿起一塊尖石,毫不留情的用力一劃,萬里的手登時出血,讓茫然不知的萬里叫了一下,差點把手抽回來。


    「我現在是石頭身體,沒有血,只好用你的。」阮瞻沒有誠意的解釋。然後在一片枯葉上畫下火符,扔在石堆上,立刻火起。


    明明是石頭,本不應該起火的,此刻不但燒得極旺,而且還發出了吱咯的叫聲,碎石在火堆中掙扎推擠,有生命一樣。


    「你怎麼辦?」萬里指指阮瞻依附的石身。


    「我這就離開,記得把這個帶回去。」阮瞻把骨頭遞給萬里,他一會兒靈魂出竅的時候是拿不了任何東西的。


    「好,你別耽誤了。天一大亮,你就出不去了。」


    阮瞻點點頭,往火堆中縱身一跳,同時靈魂出體。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7:01 PM

  第三十二章 沒有結局的結局


    小夏看著天色漸亮,那兩個男人還是沒有回來,心中焦急萬分,但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她一直守在阮瞻的身邊,看他安靜的躺在那兒,覺得即使是他不說一句話,只要呆在她身邊,她也感覺到安全和平和。


    她伸出手,摸摸他緊鎖的眉頭,心疼他在魂魄離體的時候,也那麼心事重重;還有他的眼睛,平時看人的時候總有一點疏離和矜持,可溫柔起來的時候,會讓人的心都會少跳好幾下;他的鼻子,看來那麼高傲、拒人千里之外--


    她的手指輕輕劃向他的嘴唇,輕輕撫摩著,心裡突然想起睡美人的故事。


    如果她吻他一下,他也會醒來吧!


    她這樣想著,猶豫著,然後鼓足勇氣慢慢俯下身去吻他,可在距離只有一寸的時候,阮瞻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們倆就這樣僵持了幾秒鐘,小夏才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驀地坐直身體,扭轉頭去掩飾自己的臉紅。


    「那個--我只是--看你有沒有--醒。」她結結巴巴地說。


    「我知道。」阮瞻有風度的裝作不知,「穿上這個。」他說。


    小夏轉過頭來,臉上的潮紅還沒有退卻,就又被感動了。原來阮瞻才一醒來,就把自己的外套和鞋子脫下來給她。


    從人皮衣服附體那件事後,她就一直處於昏沉狀態。因為是和兩個男人在一起,所以即使阮瞻把皮衣扯下來,也沒人給她換過衣服,只是除去了外套和鞋子,然後她就被扭曲的時空帶到了這裡。


    這裡好像是溫暖的南方,並不是十分寒冷,但獨自呆了一夜的她還是有些發涼,尤其是赤著的雙腳。這一切,當她因為緊張還沒有意識到時,阮瞻先看到了。


    「拿著,快穿上。」


    「那你呢?」


    「一會兒萬里回來,我搶他的。」阮瞻難得的開了個玩笑。這讓小夏的心驀然放鬆,也不婆婆媽媽,高高興興地穿上了阮瞻的衣服和鞋子。


    他的鞋,她穿起來太大了,讓她好笑,可是他的衣服還帶著他的體溫,像是被擁抱著一樣,不禁又讓她有點羞澀。為了轉移自己不正常的心緒,她把老太婆鬼的事告訴了阮瞻。


    「放心,我們會完成她的心願。」阮瞻正色說。





    他們三個人回到家已經是三天以後了。


    那個扭曲的時空,竟然把他們帶到了千里之外。幸好阮瞻和萬里的身上都帶了現金,他們才可以冒充是去山裡探險的旅行者,因為在山裡迷了路,才弄成這樣一副狼狽樣子。之後,他們在山腳下的小鎮略作了下調整,然後又偷偷回到山上,在阮瞻看好的隱藏在山上的風水地建了幾座空墳,把那幾個鬼魂、老太婆和顧與方都安置好,這才乘飛機回到家裡。


    連番的驚嚇,讓小夏的身體有些吃不消,修養了一段時間;阮瞻也忙於辦理火災保險的理賠,然後整修自己的酒吧,準備重新開業;最忙的要屬萬里,又要當心理醫生,又要去學校當客坐教授,還要應付女病人和女學生的脈脈含情。


    聖誕節那天,阮瞻的酒吧終於重新開業,劉鐵和倪陽兩個小子也回來了,萬里和小夏更是當然去湊了熱鬧。


    小夏找個機會,藉著酒勁問阮瞻,「那天--你說你不喜歡貂皮大衣,喜歡小白襯衣是什麼意思?」


    阮瞻手上的活窒了一窒,但沒有抬頭,「意思是妥帖、舒服,是最好的朋友。」


    「朋友?」小夏問。


    阮瞻的回答和她想像的不一樣。當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後,心裡所有的美好猜測與甜蜜全都碎了。


    原來!原來只是朋友而已!


    她尷尬地又坐了一會就傷心地離開了,但她並不知道,在她失望地離去後,阮瞻幾乎想立即追出去把她抱在懷裡,永遠不再放開,可是理智讓他沒做任何表示。


    他是個有秘密的人,來路不明的人,也可能是不詳的人,他不能拖累她!他很喜歡她,遠遠超過了朋友的界限,可惜他不能!





    而在溫暖的南方,一個著名的,也是貴得嚇死人的療養勝地裡,大富翁張群和他的女兒張雪正在父慈女孝的共同度過聖誕節,可是兩人的臉上都帶著久病的憔悴模樣。


    他們是一個多月前來到這裡的,當時這父女倆不知得的什麼病,幾乎都不成人樣了。而且他們也很古怪,不讓醫生幫忙,也不讓護士靠近,說有自己的家庭醫生和偏方的治療手段。


    這對父女的奇怪行為著實讓這裡的工作人員納悶了一陣,不過既然他們肯支付費用,平時又大方,漸漸的就沒人再說什麼了,而且他們也確實在好轉。


    「這具皮囊還真的不錯,你這件事辦得好,獎勵一下。」『張群』得意地說,然後在『女兒張雪』的唇上吻了一下。


    「誰讓他請我們來為她女兒復仇,這叫倒霉卦攤,自找的!可是我這個樣子就差了,缺了一隻眼,還是獨臂。」張雪撒嬌,「為了咱們過富翁的生活,我可連美麗都不要了。」


    「等我東山再起的時候,你要哪個美人的皮囊都隨你。」張群笑著,笑容裡充滿了仇恨和瘋狂。


    幸虧他早有準備,不僅是外表身份,還包括他所需的金錢和食物。這不僅讓他逃得了,也讓他可以修養生息。


    他走的時候可真險哪!如果不是他猜到了阮瞻的身世,讓他有了猶豫,他可能逃不出的!


    他這次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可憐他如此強大的功力,卻敗得這麼慘,連個還手的機會也沒有。但阮瞻靠的是法寶和計策,所以說他是和他們父子倆鬥,他並不服,也不甘心,他在等下一次機會。雖然他的魂根傷了,短期內根本無法運用法力,可是他也可以用計。


    等著吧!阮瞻!


    他陰冷地笑。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7:54 PM

第四篇 附身




  第一章 情人旅店

  在中國有一種現象,那就是在少數地方,城市發展迅速但卻保護不力,城區建設的全局規劃沒有長遠的目標,也並不協調完美,其結果就是使得城市的整體景觀零亂無緒甚至遭到破壞。其中,A市的榮華路就是這方面失敗的典型例子。

  解放前,榮華路曾經是外國人和當地的富人聚居的地方,街道兩側都是西洋建築風格的獨棟小樓,加上蔥鬱的高大樹木,本來是個十分幽靜美麗的所在。可近年來由於地產商各自為政的開發,這裡渾然一體的和諧風格已經破壞殆盡。滿目望去,街道的一側是寫字樓、大型商場和超市、餐飲娛樂場所等繁華至極的高樓大廈,另一側卻是沒有規劃過的地段,孤伶伶地坐落著幾座西式小樓和A市大學的後門。


  這些小洋樓現在每一棟裡都分住著幾戶普通的人家,各家各戶由於房子緊張,都根據自己的意願在陽台或者窗戶自建了很多增加面積的設施,加上小樓年久失修,從外表看來就顯得格外破敗。不過這些房子當年建的時候特別結實,所以裡面還是不錯的。


  只有一棟西班牙式的白色小樓還保留著原來的風味,外牆明顯粉刷過,建築結構也沒有被破壞,在這一堆雜亂中顯得特別醒目,幾乎可以說是一朵身處亂石從中的花,婷婷玉立著。


  小樓的主人名叫蘭山,房子是他祖上傳下來的。據說他的祖上,曾經是富豪人家,不過到了他這一代,也就只剩下這棟房子了。


  他為人好吃懶做,不思進取,外號叫懶三,幸虧有這棟房子才沒有讓他淪為乞丐。他自己也知道這是他唯一的生路,所以用這幢漂亮的洋樓開了個小旅館。


  說是旅館,實際上只是個日租房方式的小旅店,偶爾才會有一、兩個住上一段時間的客人,主要是為了滿足大學校園裡年青情侶的需要。


  這些情侶都住在學校宿舍,又沒有條件出去同居,因此經常會來這裡租一間房間幽會。更因為附近只有這一間旅店,所以懶三的旅店入住率很高。


  他僱傭一個鄉下來的女人王姐負責打掃,他自己也不用辛苦經營,只負責收錢,然後呆在閣樓上悠閒又無聊的度過一天的時光。而王姐,則住在地下室裡。


  開業時,他給旅店起了一個相當風雅的名子,不過後來人們都稱這裡為情人旅店,再也沒有人記起以前的名字是什麼了。


  現在學校快要放寒假了,情侶們離別在即,他的生意就更加紅火,面對又一對要求入住的客人,他充分利用了王姐去看望她在工地上工作的男人的時機,收了同樣的價錢,卻把他們安排到了地下室,敲了這對年青的學生情侶一筆。


  地下室沒有暖氣,冬夜裡非常冷。這對情侶激情過後,相擁著躲在被窩裡取暖,又聊了一會兒學校近期要舉辦活動的事,就沉沉睡去。


  可是睡到半夜,女孩突然驚醒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在很沉的睡眠中一下子醒過來,而且清醒得像是從沒有睡過。


  或許,不是清醒,而是驚恐?潛意識裡最深層的驚恐!


  地下室很黑,關上燈後僅僅憑借所謂的天窗,也就是裡側牆壁的最上端、與樓外地面幾乎齊平的、那一尺見方的麻玻璃透過的光亮,模糊的分辯近物。但就是那點光亮,讓女孩感覺有人偷竊她!


  她其實看不見什麼,只是感覺黑暗中隱藏著更黑暗的東西,在那裡不懷好意地窺伺她。


  這房間裡並不只有他們兩個,還有第三者的存在!


  那感覺如此強烈、如此恐怖,一瞬間猛然襲來,竟然把這平時就很膽小的女生嚇得動也不敢動,叫也不敢叫,只是瞪大眼睛盯著那看不透的黑暗。好像被凶殘野獸獵到的小動物,只知道驚恐地等待被吞噬,已經完全散失了逃跑和呼救的能力。


  好半天過去,並沒有什麼怪事出現,但她卻還是感覺到毛骨悚然,未知的恐懼讓她被動的與黑暗中的東西僵持著,在這寒冷的冬夜中出了一身冷汗!


  此時,男孩動了一下,囈語了一聲,然後翻過身來抱著她繼續睡。


  女孩藉機擰了一下橫在自己腰間的男孩的胳膊。


  男孩還在夢境中,下意識地縮了縮手,咕噥了一聲,但並沒有醒,女孩只有加大力度。


  男孩吃疼,迷糊地醒來,「你幹什麼?」


  「開燈。」女孩哆嗦著回答,嗓子發乾,很小的聲音,眼睛還是盯著那片黑暗,生恐有什麼異動突然來臨。


  這地下室只有一盞昏黃得好像隨時會掛掉的燈,開關在男孩那一側的牆壁上。


  「什麼事?」男孩睡意正濃,不想把手伸出溫暖的被窩。


  「打開燈,求你!」


  男孩聽女孩好像要哭出來一樣,滿腹狐疑,但還是轉過身把燈扭開了。


  微弱的燈光只照了射出了一個半圓,邊界模糊著,一直延伸到照不到的地方去。他們這才發現,這個地下室竟然很大,窄窄長長的,越到裡面越窄,身處裡側的他們根本看不到大門方向的地方。


  「究竟怎麼了?」男孩見女孩一臉驚懼與不安,一直往自己懷裡縮,溫柔地擁著她,輕輕地問,「做噩夢了?」


  女孩搖搖頭,繼續死盯著看不到的那一端,感覺那個黑暗中的東西向後退了一段,已經到了門外,但被偷窺的感覺仍然存在。


  男孩愈發納悶,循著女孩驚懼的目光也向黑暗中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一定是做噩夢了。」他吻吻女孩滿是汗水的額頭,「我不該臨睡前和你說起明天那個活動的,那個太慘無人道了。可是別怕,有我在呢!」


  「不是的。」女孩更緊的貼向男友,湊在他耳邊,緊張地說:「剛才屋裡好像有人!現在跑到門外去了。」


  「我就說你是在做噩夢吧!」男孩笑了,「這是不可能的,我怕我們做愛時體位太刺激了,被人看到了不好,特意仔細從裡面鎖好了門的。」男孩曖昧的碰了女友一下,「而且你忘了,這門這麼難開,開的時候還發出那麼大的聲響,怎麼可能有人進來!」


  「可是我真的感到有人在那裡!」女孩的驚恐稍減,但剛才的感覺仍然讓她心悸。


  「那是你的噩夢做得太真實了。」


  「不,不是的,是真的,我敢肯定。」


  「好吧,如果你實在不安心,我去看看。」男孩妥協。


  「別去,我害怕!」女孩抱緊男友,一陣莫名的恐慌,「別丟下我一個人在這裡!」


  「乖,別怕了。有我在呢!」男孩哄她,地下室實在太冷了,男孩想重新回到溫暖的被窩裡,「不然我們躺下說會兒話,我陪著你,就不怕了。」


  女孩點點頭。和男友說了一陣子話讓她平靜了一點,當那種恐懼稍退,她甚至也開始懷疑是否自己做了噩夢,因為這房間裡確實沒有什麼。


  他們相擁著躺下,熄滅了燈,輕聲地說了一陣子話,果然沒什麼事發生。漸漸地,睡意又慢慢襲來。


  「呵--」一個奇怪的呵氣聲傳來。


  很輕,但在這寂靜黑暗的夜裡顯得特別明顯。


  朦朧中,女孩又一次驀然驚醒。她不知所措地瞪眼看著黑暗的虛空處,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突然感到被子下面有點不對勁,有一隻手正在撫摸自己的身體,干干的、粗糙的、冰涼而僵硬的--


  誰的手?


  她是枕在男友的左臂上,男友是仰躺著的,那隻手的角度--


  「啊!」她驚叫一聲,條件反射一樣地坐起,下意識把那隻手推開,並沒有有碰到什麼實物,但被觸摸的感覺還存留在腦海裡。


  男孩在半夢半醒之中被女友的驚叫驚醒,慌忙坐起來,擰亮壁燈。


  燈光下,依舊什麼也沒有,也依舊看不到黑暗的深處。


  「怎麼了怎麼了?」他忙著問。


  「他又來了,而且還--還摸我!」女孩死命地抱住男友,「我怕,我們快點離開這吧!」


  「半夜三更能去哪?學校又回不去!今天夜裡又很冷,我們站在街上會凍死的。」男孩打斷女孩,「你肯定是剛才的意識又繼續了,接著發了噩夢。」


  「不是,不是,真的是有人進來了。真的!」


  「不可能的。」


  「我沒騙你,他真的--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女孩又急又怕,眼淚湧了出來,不時看一下黑暗處。此時那發毛的感覺又淡了下來,可是她覺得那不是她的幻覺!


  「我去看看總行了吧。」男孩無可奈何。


  「不要去!」


  「你又言之鑿鑿,又不肯讓我去看,難道這樣耗上一夜!」 極度的睏倦卻睡不成,讓男孩開始有點不耐煩了。


  女孩委曲的哽咽了一下。


  她不想激怒男友,可是怕得又實在厲害。她不知道要怎麼辦?怎樣才能讓男友相信她,怎樣才能離開這陰森的地下室?她四處看著,真的什麼也沒有出現,就算那照不到的黑暗處也沒有動靜。只要男友一醒、燈光一亮,那可怕感覺就慢慢消散了,難道是她瘋了?


  她猶豫良久,終於說:「好吧,那我們一起去。」


  「不用了,外面冷。」男孩見女友備受驚嚇的模樣,又心軟了,「你乖乖躺著,我不走遠。」他說著就起身,胡亂穿上衣服,從書包中拿出打火機和那把平時用來切水果的彈簧刀。


  「你小心!」女孩小聲說,實在不願意和他分開。


  「放心!沒事的。我可是業餘拳擊隊的。」男孩揮揮手中的刀和打火機,向外走。


  他走到燈光照不到的黑暗邊緣,沒有防備的一腳踏了進去,就像被黑暗吞噬掉一樣。這讓女孩在那一瞬間突然有了種生離死別之感,又害怕,又傷心。


  她輕輕叫了一聲男友的名子。


  男孩慢慢轉過頭來,打開打火機,「你看,什麼也沒有。」他用那微弱的光芒照了一下四周,「現在我出去看看。」


  「不要,你回來吧,我相信了,不再疑神疑鬼。」最後那個『鬼』女孩說得一帶而過,但還是讓她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這裡有鬼嗎?他們來了許多次,從來沒有遇到過鬼!可剛才自己遇到的又是什麼?


  「就看一下。」男孩很堅持。


  他希望他的行為能夠使女友徹底安心,不要再莫名其妙的驚恐,這樣大家都可以睡個安穩覺。明天學校裡舉辦的那個活動,還要他忙上一陣子呢!他根本不信什麼鬼神之說,如果是有人搗亂,他也相信自己的武力不輸於這個偷窺賊。


  血氣方剛使他不愄懼一切。


  打火機滅了。男孩的身影又陷入黑暗之中。


  女孩看不見那邊,只聽到吱呀的門響,一陣冷風直對著房間地鑽了進來。


  然後,壁燈突然滅了!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7:55 PM

第二章 密室謀殺?

  登時,四週一片漆黑,只有冷風吹了進來,夾雜著在空地上颳風才有的『嗚嗚』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動靜,男孩的信息彷彿在這個世界上突然消失。


  女孩嚇壞了,緊縮在被窩裡,覺得那冷風在摸她的臉。孤獨感和恐懼讓她僵直地躺了一會兒,然後壯起膽子開始輕聲叫男友的名字。


  黑暗的冬夜裡,伴隨著嗚咽的風聲,一個女子的聲音在慢慢地呼喚著心上人,這情景和鬼片無異,反倒先把她自己嚇到了,立即噤聲。


  然而此時,卻有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開始回應她的呼喚了。先是吱呀的關門聲,接著是叮噹地鎖門聲,還有--腳步聲。


  一步,一步,一步--


  床的一側有向下塌陷的感覺,有人坐在了床邊,但卻不說話。


  「是你嗎?」女孩屏著氣問。


  床邊的人不回答,只發出了一陣悉索的聲音,好像是扭轉過身體,然後『啪』的一聲,一小簇火光亮起,火光後面是男孩的臉。


  他定定的望著女孩,臉寵在忽明忽暗的微弱火光中顯得陰晴不定,還有點青灰和猙獰。


  但那女孩看到戀人的臉總算有點安心了,所以在火光滅後不由得埋怨道:「也不出聲,要嚇死我了,還以為你不見了。」


  男孩還是不說話,只是一下子鑽進被子。


  立刻,女孩感到外面的寒意一下子湧了進來,讓她冷得一哆嗦,「發現--什麼了嗎?」她問,感覺男友有些古怪。


     沉默。


  女孩見男友不出聲,有點氣惱,剛要說什麼,被子下面突然橫過一隻手,開始粗魯地撫摸她的身體。


  「你別--」


  話未說完,腦海中的一個念頭讓她全身的汗毛全一根根豎了起來--這手給她的觸感再清晰不過,干干的、粗糙的、冰涼而僵硬的--


  她尖叫一聲,拚命推開那只怪手,但觸手處卻什麼也沒碰到,如同穿越了空氣。


  「你把他帶進來啦!」她控制不住的大叫,想起身,卻發現被按住了,根本動不了。


  『啪』,那簇火光又亮了起來,依舊照出了男孩的臉。可這一次女孩覺出不對了。


  那火光根本不是打火機發出來,而是散發著藍幽幽的光芒,詭異地閃爍著,也沒有火所應有的溫暖感,反而冷嗖嗖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並沒有一隻手拿著『打火機』,那火光是憑空出現的!


  「難道不是我嗎?」男孩終於說話了,聲音雖然相同,但語調卻非常生硬。


  女孩驚恐地想跳起來,卻依然無法動彈,只能近距離地看著男友扭轉過來的頭,以人類不可能有的純九十度姿態對著她。


  「燈--壞了。」她嚇得幾乎無法說話,只發出小小聲的囈語,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說的什麼,「我再也--不要來這裡。」


  「那怎麼行,你不來,我沒辦法得到你啊,」男孩繼續說,「你喜歡燈光,我可以給你。」話音才落,壁燈又亮了起來。


  一瞬間的光亮讓女孩覺得刺目,她閉了一下眼睛。當她再睜開時,看到男孩的頭,側枕在枕頭上,被子齊齊地蓋到下巴,瞪著一對眼睛看她,那模樣怪異又陰森,因為他的眼睛眨也不眨,而且被子下面卻沒有人體應有的的起伏!


  下意識地,她猛得掀開被子。而被子下面的東西,讓她發出了一聲震碎黑夜的尖叫!


 


  第二天,榮華路上的所有人都在談論情人旅店的謀殺案,因為半夜那聲尖叫嚇醒了附近所有睡夢中的人,而隨之而來的警笛聲更是讓人們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於是大著膽子在寒冷的冬夜裡跑出來探聽情況。


  懶三就不用提有多麼沮喪了。


  開旅館的人就怕這個事,會嚴重影響他的生意。而這件倒霉事怎麼會發生在他身上,讓他又驚恐又納悶。


  當時他睡得很香,恍惚中聽到了一點異動,但他並沒有在意,只是當那聲尖叫穿越了地下室的厚木門,一路徑直傳到閣樓上他的房間時,他才驀然驚醒,一下就意識到大事不妙。


  他胡亂穿上衣服,赤著腳跑出來,確定尖叫聲來自地下室後,就一邊安撫被驚醒後的房客,一邊和幾個膽大的男房客來到發出聲響的地方。


  「一定是那女孩做噩夢了,她看著就一副膽小的樣子。」他說給那幾個男房客他的推測,其實是想勸服自己,因為他越往下走,就越不安,可他作為這裡的主人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我猜她的男朋友正在抱著她安慰哪,說不定我們能看到香艷的場面!」

  
  「是啊,也許人家都不給開門呢!」只有一個房客搭他的腔,但聲音有點抖,明顯並不大相信。


  懶三不知說什麼好,哼了兩聲表示回答,穿過了一樓的客廳,拐進了通往地下室的通道。


  一進通道,就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後來懶三想起當晚的事,認為如果可以想一下的話,他可能不會進去,也就不會嚇成那個樣子。可當時幾乎是下意識的,他遲疑的走了進去,有三分好奇,倒有七分害怕,那幾個人也以同樣的狀態跟在他後面。


  他拿的是特大號的手電,可以照得見前方二十米的地方,所以一進通道他就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頭部向著裡面。


  手電的光一寸寸移向裡側,可以讓懶三慢慢看見躺在地上的人的輪廓。那是個男人,從衣著打扮上看出是那個住地下室的男生,然而他並沒有辦法確認,因為那個男人--沒有頭。


當時他丟人的大叫,聲音比剛才尖叫的女聲更加驚恐。一向老鼠膽的他甚至當場嚇得尿了褲子,連跑也跑不了,是被個冷靜的房客架出來的。


  報警後,他仍心有餘悸,警方在勘察現場,並詢問他問題的時候他甚至不能正常回答。


  但是他知道,當時門在裡面反鎖著,警方只好破門而入。房間的床上,女孩渾身赤裸著躺在床上,渾身都是青紫的手印。


  說是手印,又不能確定,因為比正常人的手印短小,形狀極不規律,像是獸爪或者手有殘疾的小孩的手。


  女孩的旁邊,被子擁成一團。警方猜測外面無頭男屍的頭就在這下面,所以小心地揭開了被子。


  情況與他們的猜測是一致的,但變態的是,他的脖腔下方插著一根木棍,好似一條吃得只剩頭和刺的魚!


  那木棍後來被證實是王姐平時做衛生用的拖把桿。


  懶三被告知不得洩露所知的現場情況,實際上他不會那麼做的,因為他想起來就怕,哪還敢說,而且他也並不知道其中的細節。


  事實上,這彷彿又是一起密室謀殺案。


  門被反鎖,而且是那種老式的門栓式的鎖,警察衝進去時也比較費力。女屍通過屍檢得知在死前有過性行為,但沒有強暴的跡象,是死於過度驚嚇和窒息,可她身體上無數的瘀傷又無法解釋。


  無頭男屍死得就更離奇,沒有明顯外傷,好像突然就被人砍掉了頭,刀口又平又直,顯然一刀就完事了,那是何等的臂力和速度。被害人沒有任何掙扎反抗的痕跡,這對於一個人高馬大的年青男人來說是不可思議的事,除非他也受了極大的驚嚇。而且,砍人的凶器被確認竟然只是一把小彈簧刀,上面卻只有被害者的指紋。


  從現場的情況看,可以推斷出男死者一定是聽到了什麼動靜而出來查看,結果當場被殺害,然後兇手又進入房間、反鎖房門,害死了女孩。女孩當時並沒有叫,可見兇手殺害男死者是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的。


  可他又是如何在密室中逃走的?


  那個天窗太小,只能通過一個七、八歲小孩的身體,加上女屍身上的瘀痕,好像能推測是一個小孩或侏儒干的。先不說這樣體形的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量和力氣,就說天窗上厚厚的灰塵就能證明那沒被人打開過。


  而且這案子這麼凶殘和變態,動機是什麼?


  這是密室謀殺案嗎?什麼人有這個本領?難道是不知名的野獸?可是野獸又不會有這樣的智力和變態的行為,這謎團讓每一個瞭解內情的人都疑惑不解。


  因為這案子的懸疑和沒有頭緒,懶三的情人旅店就這麼給停業了一周。事實上,就算不停業,也沒有人敢來住,連懶三也去朋友家賴住。


  一周後,他硬著頭皮回到他的小洋樓。正愁著沒人作伴不敢獨自呆著時,發現王姐正在等他。他當時高興極了,知道這就是窮人的苦處,多麼怕也沒有用,一天不掙就有可能一天沒有吃的,特別是王姐這種超生游擊隊,更是沒有資格害怕的。


  他大方的給王姐開了一個三樓的房間,不讓她睡到地下室去。實際上是,這房間離他的閣樓最近,有人陪伴他比較安心。


  當他和王姐第二天平安無事的走出小樓時,才算給自己的旅店做了活廣告。兇殺而已,又不是鬧鬼,事情過去了,還是和以前一樣的!


  這是他傳達出的信息。


  果然,之後兩天,又有按捺不住相思之苦的青年情侶來他的旅店,雖然入住率比以前少了一半,也沒有人要一樓的房間,但他還是很高興,畢竟他又開始賺他的錢了。


  這天他從外面喝了酒回來,才爬上三樓,就恰巧看到一對青年男女出了房門。他知道那件兇殺案還是造成了影響,好多情人都是白天來,晚上就走。


  「走啦?下次再來啊。」他慇勤的打招呼,搖晃著讓路,可那對情侶根本沒有理他,競自下樓去了。


  「這個死財迷,房價漲得那麼厲害。」女孩罵了一句。


  男孩不說話,心裡也是有點心疼錢。他一個窮學生,就為了和女友相會,竟然要忍受這個委瑣男人隨便的哄抬房價,簡直是敲詐,真希望可以報復他一下!


  正想著,他們走到了一樓,一下看到地上有一大堆鈔票散落著,數目之多,嚇了他們一跳。


  一定是那老闆喝醉酒後,不小心掉在地上的!


  兩人同時這麼想,對望了一眼。眼見那錢攤在地上,被從沒關好的窗子吹進來的風吹得四處都是。


  「不拿白不拿!」兩人異口同聲,然後就去撿那些百元大鈔,一張也不想落下,越撿越高興,根本沒意識到這錢從樓梯口一直散落到地下室的拐角。


  而且,如果此時有別人經過,會看到地上的全是冥幣!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7:56 PM

第三章 去A市出差


  第二天快中午時,仍然被宿醉後的頭疼折磨著的懶三被王姐硬拉著到地下室去。因為王姐要去那裡拿一點東西,可是這迷信的農村女人堅信頭一起案件肯定是惡鬼作祟,所以不敢獨自一人下去,即使是在正午時光。


  「男人家的陽氣總是旺一點的。」她這樣說。


  懶三沒辦法,只得陪她走去地下室,但是越接近的時候越覺得有汗毛直豎的感覺。他想立即離開,但是卻沒有,因為他不想被人說成連男人都不配做。而更重要的是,這小樓是他生活了半生的地方,從沒有過靈異事件,他不相信會無緣無故的出現鬼怪;這裡也是他全部的生活來源,決不能出事,即使出事,他也要第一時間處理掉。
    

    拐進地下室的通道口本來有一盞燈的,可是壞掉後再沒有換過,不過好在現在是艷陽高照的白天,所以只有一點昏暗而已。
  

  『嘩啦』一聲脆響突然傳來,在空蕩處更顯驚心,嚇了懶三一大跳。走在前面的王姐也咯蹬一下停住腳步,讓懶三幾乎撞上她的後背。
  

  「怎麼了?」懶三有點氣惱,他才發現那聲脆響是因為王姐把一串鑰匙掉在地上所發出的,「真是人嚇人,嚇死人!」
  

  「門--門--」王姐指著前面,只說了這兩個字,聲音抖著,腳步也挪不動了。

 

  懶三向前望去,見地下室的門開了,地上散落著幾張冥紙。
  

  自從警方勘察完現場,把這地方歸還給他以後,他就一直是鎖著這裡,而且鎖了好幾道,不然王姐也不會拿這麼一大串鑰匙。可此時門卻完好無損的打開著,那幾張冥紙更是不可理解,他父母死得早,這地方已經二十年沒有死過人了,哪來的冥紙?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王姐突然明白過來一樣,『啊』的大叫一聲,轉身就跑,竟然把懶三撞得一趔趄,幾乎摔倒。
  

  有一瞬間他也想跟在王姐身後奪路而逃,可奇怪的是最終他卻沒有跑,也不知是在什麼心態的作用下,或許只是莫名的吸引力,使他慢慢靠了過去。
  

  才到門邊,就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影影綽綽的晃動,還有咯吱咯吱的響聲慢慢傳來,這讓懶三的腿一軟,差點坐倒在地。
  

  他的冷汗落了下來,不知是該跑走還是進去看個究竟。他僵在那裡良久,只見那影像和聲音依然故我的在空屋中迴盪,規律的、穩定的,不緊不慢的,既沒有停止的跡象也沒有可怕的東西從裡面出來,不由得好奇心佔了上風。
  

  大白天的,不可能有鬼!
  

  懶三這樣想著,就慢慢探出頭去看個明白。
  

  外面的明媚光線從破舊窄小的天窗上散落下來,由於透過了骯髒的麻玻璃,所以進入到裡面的光亮已經十分昏暗,使這房間的內外都瀰漫著陳腐的味道。有一束光線恰巧落在發生過命案的那張床上,那床上此時正仰躺著一個人,蓋著厚厚的被子,一動也不動,只露出腦袋在外面,安靜得如同死了一樣。
  

  或者就是死的。
  

  而且,大冬天的,房間正中的那台結實的老式吊扇卻被打開了,在慢慢的轉,光影和聲音都是來自於它。
  

  或者說是來自於吊扇上吊著的那個裸體女人。
  

  懶三探出頭來觀看的時候,正巧吊扇上掛著的女人轉到面對他的一面,讓他一眼就認出這女孩就是昨天在三樓樓口遇到的那個女孩。
  

  此時的她,臉色青黑、七竅流血、伸著舌頭,眼珠突出的瞪著來人!
  

  懶三倒吸了一口冷氣,連滾帶爬的跑出去,也顧不得他要重新樹立的男人形象了,也顧不得旅店今後的聲譽了,大叫著:「又殺人啦!又出人命啦!」
  

  這一次警方來的時候,由於是正午,圍觀的人更多了,不過人們什麼確切消息也得不到,只看到懶三呆滯地坐在小花圃前的石凳上喃喃自語著,「這是招了哪路好兄弟了,這麼禍害我,故意堵我的活路啊!那麼慘,那麼慘--」也不知道他是說自己慘還是說被害人慘。
  

  可無論如何,他的旅店是暫時開不成了。而對於警方來說,焦頭爛額的事情又加上了這一樁,上次的密室殺人案根本沒有任何頭緒,這一次雖然不那麼『技術』,可是也沒有留下任何作案的痕跡。
  

  被害女孩同樣在被害前有過性行為,也不是遭遇強暴,而是和男友發生的。但她死的時候也是裸體,身上同樣佈滿了青紫的、不規則的小手印,同樣是窒息和驚嚇致死,不過她窒息的過程更明顯,是被活活吊死的。
  

  躺在床上的男孩是蓋著被子的,雖然有覺悟被子下會有更可怕噁心的場面,但還是沒料到會是那幅情形--男孩被做瞭解剖手術,整個胸腔都被打開了,內臟全給換了位置。他的血已經流乾了,全部滲進了鋪得厚厚的被褥中。
  

  他們是同時被害還是有先有後?為什麼當時樓上共有五個人,卻沒有一個人聽到呼救,而且仍然沒有反抗?為什麼對女死者有猥褻行為卻沒有強姦?大門上的鎖為什麼沒有強行打開的痕跡,那個冥紙又是怎麼一回事?是故意引人遐想還是另有深意?
  

  這和上一起案件看來像是系列犯罪,可對於犯罪嫌疑人卻沒有一點頭緒,也不明白他為什麼選擇這個旅店和青年情侶下手?
  

  而且這兩件案子不僅是凶殘而已,簡直是變態!
  

  「我看這是個性變態患者所為。」一個警察在分析會議上說。
  

  「可是要考慮到那個手印的細小,這樣的話他的力量與人類正常生理特徵不吻合。」又一個說。
  

  「還有第二件案子的凶器在哪?為什麼一點線索也沒有?要知道這世上不存在完美的謀殺!」再一個說。
  

  「簡直不是人幹的事!」這是他們除技術層面以外的最初結論。
  

  結果,這案子又成了懸案。然後寒假和新年相繼來到,情人旅店兩個月都沒有再開業。





  
  新年後,小夏接到了一個新任務,那就是本市的一家大企業博恆集團在A市的分公司有些法律業務需要辦理,又不願聘請不怎麼信任的當地的律師,所以請長空律師事務所指派一名律師去做兩個月的法律代表和顧問。
  

  博恆集團是長空律師事務所的老客戶,當然不能推卻,偏偏事務所中的律師不是手頭有重要的案子,就是拉家帶口的人,所以只有派孤家寡人的『邊緣人物』岳小夏來承擔這個任務。
  

  「工作很簡單,錢卻拿得不少,你最近總是接刑事案,現在正好可以藉機放鬆觀光一下,聽說A市的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都是不錯的。」主任說。
  

  小夏點點頭。
  

  對這項工作她是不牴觸的,因為這確是個相對輕鬆的工作,雖然會讓辦公室裡其它人又說她這種後進分子受到主任的偏愛,她也準備接受。
  

  她剛想著去外地散散心,調整一下情緒,就有這麼個大好機會砸到她頭上來,當然要毫不猶豫的接住。誰讓她狗屎運天生良好的!
  

  自從聖誕事件後,已經兩個月了,她還是覺得不自然極了,根本不敢去夜歸人酒吧去看看。
  

  這有多麼丟人啊!


  當自己鼓足了勇氣,隱晦的表白時,才明白他一直只把自己當作朋友。朋友就朋友好了,至多她把感情埋在心裡。暗戀嘛,有什麼了不起--想想,你喜歡一個人,他卻不知道,不也很浪漫嗎?你喜歡人家,人家可沒有義務一定要接受。這個道理她是懂的,也可以接受,可是擺了烏龍卻太難堪了,她只但願他沒有懂她的意思,這樣她還會好過一點。

  
  可是,他那麼聰明敏銳,怎麼會不明白呢!
  

  這種想法存留在小夏的意識中,讓她像做了賊一樣躲著和阮瞻有關的一切事情,雖然她那麼想見到他,那麼想看他那雙時而疏離時而溫柔的眼睛。
  

  她回到家正在收拾出差要用的東西時,手機響了起來。一看到上面顯示的號碼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是夜歸人酒吧的電話號碼。
  

  她緊張地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接聽電話,但電話那頭的聲音又讓她放鬆下來。
  

  原來是夜歸人酒吧的兩個夥計劉鐵和倪陽。他們因為寒假的緣故,回家了一陣子,這期間阮瞻又僱傭了本地的大學生做臨時夥計,等寒假結束又把他倆替了回來。
  

  他們一回來就吵吵著要見見小夏姐姐,可因為他們白天上課,小夏白天上班,所以只有請小夏晚上來酒吧見一面。
  

  聽著小夏無力的推托,能說會道的倪陽說:「不行小夏姐,你一定要來,我可是從家鄉給你帶了土特產的。你不來,人家的小心肝傷得別提多重了。」
  

  「還有,還有--」劉鐵搶過電話,「我暗戀小夏姐這麼多年,你好歹來安慰我一下我的相思意吧!」
  

  小夏笑了起來,真是拿這兩個小子沒轍!
  

  倪陽是一貫貧嘴貧舌的,劉鐵本來稍微羞怯,血腥瑪麗事件後沉默了一段時間後,後來不知道為什麼變得開朗活潑起來。
  

  萬里說這叫什麼內層次性格挖掘!
  

  沒辦法,小夏禁不住這兩個小子軟磨硬泡,終於答應了。其實在她心裡,她想見的是另一個人,那個讓她坐立不安的人。畢竟她要出差去A市了,要離開他那麼的遠,可是她騙自己說是被那兩個小子逼的。
  

  萬里說:人總是愛欺騙自己,因為那比欺騙別人更容易。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7:57 PM

第四章 兩個常住房客


    小夏在夜歸人酒吧外做了一陣心理準備才進去,萬里臨時有事沒能來,所以她沒有人依賴,只能硬著頭皮自己上。她本來預計阮瞻應該是面朝內在幹活的,可她才一推門,阮瞻就正好轉過頭來,兩人的目光驟然相遇。


  「嗨,好久不見。」她慌忙打招呼,覺得臉有點發燒,尷尬萬分。「看來你年底很忙啊,都快忘了這兒怎麼走了吧?」阮瞻溫柔的微笑了一下,表現得自然極了,完全是對待好朋友的態度,和以往沒什麼不同。


  小夏暗罵自己沒用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幸好劉鐵和倪陽跑來和她親熱的打招呼,救了她的命,不然她會笨死在那兒。


  看來阮瞻並沒有記住那天的事,根本好像沒發生過一樣。是她自己把這件事記在心裡,彆扭了半天,其實根本不會有什麼改變的。男人嘛,對自己不感興趣的女人是不會有特別注意的。還好還好,不然真不知怎麼面對他!


  小夏心裡這麼想著,又偷瞄了阮瞻幾次,見他對自己從容溫柔,親近但又不太近,疏遠但又不太遠,心裡放鬆了些。暗罵自己想不開,白白擔心了那麼久!


  她和劉鐵、倪陽說著話,也和曾經熟悉的來客們寒暄幾句,漸漸的,終於自然了起來。


  一邊暗中觀察她的阮瞻見她慢慢放鬆的神色,也安心了。


  他知道小夏在感情上是個極害羞的女子。聖誕夜她能問了他那麼一句,對於她可能就算是表白了,可是他由於某些原因不能接受。


  不是不喜歡她,事實上她對於他有那麼與眾不同的意義,把他的世界都埋得滿滿的,讓他心裡的冰為之融化,讓他陰暗的生命都變得明亮起來。


  當她因為尷尬,兩個月都沒有出現時,他對她的渴望讓他的心都裂了開來,感覺冷風一個勁的往裡吹。最後一絲溫暖也消失不見。


  當他聽到劉鐵和倪陽磨著小夏,一定要讓她來店裡時,他這一整天都心神不定。而為了怕她不自在,還不得不作出淡定從容波瀾不驚的模樣。


  可是,當她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的心有如擂鼓一樣,必須用盡力氣才能讓她認為那件事他根本不記得。


    這絕不僅僅是喜歡那麼簡單!


    他想,他是愛她的。可惜他又要不起。所以,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樣比較不會傷害到她,相處也會比較自然。至少這樣還可以留在她身邊,做她的朋友,保護著她。這也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我要去A市出差一個月。」小夏見酒吧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就不再拉著那兩個男孩聊天。讓他們去忙,而是走到吧台這邊來和阮瞻道別。


  阮瞻正在切東西,幾乎割傷了手。


  「明天早上就走。」小夏繼續說,瞄了一眼阮瞻的手,沒有流血的情況讓她放了心。


  「我去送你。」阮瞻說,心裡一陣不捨。這樣又要一個月見不到她了啊。


  「不用了,萬里會去送的,反正他離我那裡比較近。」小夏伸出手。「我現在要回去收拾東西,你知道的,女人出門是很麻煩的,提前和你說再見吧。」


  阮瞻猶豫了一下,卻沒說再見。而是握住了小夏的小手,「不忙說再見,跟我來。」


  他拉著她往樓上走,弄得小夏很是疑惑,但卻很喜歡他的大手緊握著她的手的感覺,一言不發的跟在後面。


  在阮瞻的房間裡,他從抽屜裡拿出幾張夾在書裡的符咒,「這個送給你,當然是不值錢的,可萬里總說我是神棍,所以我送給你一點神棍的禮物。我想你到了外地,一定要找房子住的。」


  「說是公司會給我安排住處的。」


  「這很不錯。不過一個新的地方,總是和新去的人的氣場不同,你的氣息弱,擺上這個會有用的。」


  為了對付哪個來自多年死靈的威脅,他最近一直在修煉,也在努力釋放自己被封引的能力,這幾張符咒是最近為修煉所畫的,很有一些威力,希望能保小夏平安。


    他現在對於她的態度是,只要她不在他身邊,他就不能放心。這大概就叫關心則亂吧。


   「好啊。」小夏接過符咒,很高興他是關心她的,「謝謝你,你有空可以給我打電話,劉鐵和倪陽都有我的電話號碼。啊——我忘了你不喜歡手機。」


  「沒關係,我會打的。」阮瞻承諾。






  公司派司機把小夏送到了給她安排的住處,她很意外那竟然是一個三層的白色小洋樓。


    這種地方她從小到大都沒有住過,所以雖然只是租了三樓的一個房間,她還是很有新鮮的感覺。


  「這個房間小姐還滿意嗎?」老闆問,「雖然不是本店最好的一間,不過很安靜。那間最大的讓另一個客人提前訂走了。」


  「這間就很好,謝謝你。」小夏並不是個挑剔的人,對老闆微笑的點點頭。


  這老闆自我介紹叫蘭山,不過她聽來送東西的鄰居叫他懶三。


  「現在是旅店的淡季嗎?好像沒什麼客人。」她隨口問道,但沒想到老闆立刻變了臉色,「小姐不要聽外面的人胡說,我這裡是很好的。」


    他急於辯白的樣子,讓小夏有點奇怪。她一下了飛機就被直接送到這裡來,說是讓她休整一下。明天再去公司做事,哪有時間聽到什麼閒言閒語。


  「怎麼了?」她好奇的問。


   「沒什麼,就是——我這裡主要是日租房,平時招待校園情侶用的。」


  「哦,是這樣啊。」看他吞吞吐吐的樣子,小夏以為他不願承認這裡是專門給情侶提供幽會場所的旅店,也就不再追問下去,「那好吧,謝謝您介紹,現在您請便吧。我要先收拾一下東西。我要在這裡住一個月呢!」


    「祝小姐住得愉快。」懶三回答,隨後走出了房門。


    他不打算告訴這位小姐實情,事實上從第二起兇殺案後。這裡被封了兩個月之久。過年後,他被批准重新開業,但儘管他把房錢一減再減,還是沒有一個客人登門,畢竟知道底細的人決不肯再來這個可怕的地方,而那些情侶寧願走遠些,也不願意冒幽個會就被不知名的變態兇手大卸八塊的危險。


    但就在他幾乎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財運又來了。先是一個留學生因為喜歡這洋樓的建築風格而簽訂了個長期租約,一下預交了好幾個月的訂金,接著是一家公司為他們新來的工作人員訂下了一個房間,也交了一個月的房錢。


  他想,這不僅解了他在經濟上的燃眉之急,而且如果他們安全離開,他的旅店的聲譽又會回來了。


    老祖宗說得好,事不過三。他相信,不會再出事的。


    就在懶三為自己又要轉運而欣喜,小夏正忙著整理東西的時候,有人敲響了小夏的房門。


    門外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青男人,乾乾淨淨的,個子不高,臉上架了一付眼鏡。看著斯文但卻給小夏精明算計的感覺。


    「我是你的鄰居,特地來拜會一下,聽說小姐也會住一段時間,今後說不定給您添麻煩呢!」


    他禮貌的點頭,說話雖然流利但語調有點生硬,不像是中國人。加上他一副東亞人的臉孔,小夏猜他不是韓國人就是日本人。


    「我是日本人,叫崗村賢二,是來中國留學的。」他彷彿看出小夏的疑惑,主動回答。


    小夏不善於應付這種寒暄客氣的場面,所以只隨便答了幾句。


    「小姐不喜歡日本人?」崗村賢二敏感的問。


  「對日本人我並沒有特別的好惡。」小夏不喜歡他那個探尋的態度,直率的回答,「不過既然我們以後要做鄰居,我相信我們可以相處的很好。現在我要收拾東西了,我們有機會再聊好不好?」


    「當然可以。」崗村賢二依然不溫不火的說,「打擾了,希望能和小姐成為朋友。」


    小夏對他點頭示意,然後關上了房門。


    崗村賢二在樓道裡站了一會兒,喃喃自語道:「真是個漂亮可愛的小姐啊,看來會把他引出來的。哎,可惜可惜,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可是當天一夜無事,因為小夏並沒有住到旅店裡。她有個大學同學是A市的人,她本想隨便見個面的,哪想到被同學熱心挽留,結果住在了朋友的家裡,說了一夜的悄悄話。第二天早上回到旅店換了衣服就去工作了,直到晚飯時分才回來。


    公司給她租的這個房子是包食宿的,而且白天的工作不算重,讓她心情十分愉快,晚飯後就參觀起這間旅店來。


    她先是逛了一下三樓的五個房間,發現除了一間自己住,一間給那個叫什麼崗村賢二的日本人住,兩個空房間外,老闆只住在閣樓上,卻竟然給清潔女工兼廚房女工的王姐開了一間。說是老闆格外慷慨吧,他又一副吝嗇模樣,說他對王姐特殊吧,他又對她呼來喝去的,實在令人費解。


    二樓沒什麼看的,和三樓差不多,可是一到了一樓,她就感到了一絲寒意和被窺視的感覺。


    這讓她哆嗦了一下,抱緊雙肩,四處看看是不是一樓的門窗沒有關好,結果發現一切都好好的,風是從大廳最左側後方的一個通道吹來。


    那個通道黑漆漆的,好像是通往地下室。可地下室不是封閉的嗎?為什麼會有風?


    她這麼想著,不知不覺的向那個方向走,深入到拐角處的時候突然聽到裡面有低低的說話聲,具體是什麼聽不清楚,但是聽得出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聲音。


    「誰在裡面?」她問,突然產生裡一種強烈的恐懼感,不由得向後挪動了幾步,一下撞到一個軟乎乎的身體上面,同時有一隻手拍拍她的肩,一股臭味也隨風襲來。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7:59 PM

第五章  拼湊的黑影


    小夏輕叫一聲,跳到一邊去,轉頭一看,竟然只是懶三。


    「蘭老闆,你要嚇死我啊!」小夏撫撫胸口。見懶三喝得站都站不穩了,也不知從哪裡摔了一跤,大冬天裡的倒不至於摔傷,但衣服骯髒得無法形容,而且衣襟上沾上了他的嘔吐物,那股隨風而來的餓臭味就是由此發出的。


    小夏捏著鼻子走遠了些,沒意識到自己為了躲避懶三幾乎退到了地下室通道裡,「蘭老闆,我奉勸一句哦,喝那麼多酒會傷身的。」


    「快出來!」懶三突然大喝一聲,嚇得小夏一縮,不知道他叫誰出來。她見此時的懶三根本沒有絲毫醉態,彷彿被剎時驚得酒腥了,臉色蒼白得指著她。


    「別進到裡面去!」他說著突然衝過來,一下把小夏抓了出來。


    「怎麼啦?」小夏被他的神態嚇到,也顧不得他身上的骯髒了,驚懼的問。


    懶三瞪著地下室的通道口,白著臉不說話。小夏循著他的目光望去,見那裡什麼也沒有,只是黝黑的通道口讓人看著有點心悸。


  「我在參觀房子,那裡不能去嗎?」


  「不能去!」懶三神經兮兮的說:「我告訴你哦,女孩子家的不要亂闖,那裡面——鬧鬼!」最後那兩個字他說得極其小聲,幾乎湊上了小夏的耳朵,眼珠骨碌碌的轉著。


    「鬼?」小夏有點被嚇到了,與其說相信了他的話,不如說是他驚恐神秘的神態,吹到小夏頸邊的涼風讓她更害怕。「我是聽到裡面有人說話,才想進去看看的。」


    「有人說話?」懶三驚得差點坐到地上。


    「我也不太確定,好像是一男一女。」


  懶三先是瑟縮了一下,而後又突然大叫起來,「一男一女!一男一女!是那凶死的魂!他們也來禍害我!有本事去報仇啊,為什麼欺負老子!」酒精和憤慨刺激了他的膽量,使他在一瞬間有了不顧一切的念頭,指者地下室的通道破口大罵,雖然還是不敢走近一步。


  他過得已經夠混亂潦倒了,卻還來平白無故欺侮他!他氣。不明白為什麼好好一座乾淨的房子,就突然出了許多莫名其妙的事,警方說是兇殺,外面風傳是鬧鬼,把他沒有希望但還平靜的生活全都打碎。是他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嗎?他就活該倒霉?


    「不許去那裡,聽到沒有!」他紅著臉對嚇呆的小夏叫,擺出一副大男人的姿態,心裡驕傲的想著。畢竟剛才是他把這個不懂事的小妞從地下室入口拉出來的。


    小夏胡亂的點頭,然後快步跑到樓梯上去,她可算見識到酒醉男人的可怕了。


    明天要公司給她換個住處,這裡也太詭異了。還是盡早離得遠遠的,她可不願意再遇到鬼怪事件,否則又要麻煩阮瞻。她現在明白了阮瞻是渴望過平靜的生活的。他自我封閉也好、痛恨人生也罷,她也許該想別的法子幫助他,而不該去逼他無端的介入到這些靈異事件中來。


    想起阮瞻,她的心裡一熱,又突然想起他有一次和她提起過,說一個人將死的時候,有眼力的人就會看出他臉上呈現出的死態的。這麼一想,她下意識的向樓下望去。正巧見到懶三向上看來。


    由於他是仰著頭的,所以從站到樓梯拐角處的小夏的角度看來,看到的最突出的東西就是他的臉——蒼白的、浮腫的、蒙著一層淡淡的灰氣,眼睛下有濃重的陰影。他對小夏笑了一下,咧開了嘴。小夏卻只覺得陰森和怪異,嚇得一路跑回了房間。


  但願她看錯了,但願他不會有事,明天無論如何要搬家!


    她緊緊鎖上門,從包裡翻出她認真保管的阮瞻的禮物——那些符咒,決定要做一些準備性的工作,把那十幾張符咒貼滿了整個房間。


    她不知道該不該用膠水,試著在門上貼了一張後,發現這符咒能自動吸附在物體上,於是在門窗、牆壁床角、地面、甚至屋頂都爬上桌椅貼上了兩張,直到整個房間全被符咒包圍,她才安心了點。


    剩下的一張,她貼在了電視上,免得有貞子爬出來!


    她悶在自己的房間裡不出去,一晚上都聽著三樓的木地板上傳遞著來來回回的腳步聲。


    先是那個叫崗村賢二的日本人,他的腳步穩定輕巧,在經過小夏房間的門前時停頓了一下,好像猶豫著是不是要敲門打招呼,但最終還是離開了。這讓小夏鬆了口氣,她不大喜歡這個日本人,覺得他有點看不透的感覺,可是鑒於自己是禮儀之邦的大國大民,又要保持良好的風度,所以讓她很為難。如果他不主動來搭話,她會輕鬆很多。


    崗村賢二回到房間後就沒再出來,和小夏一樣一晚上悶在房間裡,也沒發出任何聲響,就連他關門時的聲音也是小小的。


    然後就是王姐的腳步聲。和日本人剛好相反,她走路『啪嗒』作響,在安靜的夜裡差不多算是聲震寰宇。她是個本分的農村女人,因為最近旅店客人太少,懶三給她的錢不多,她又急需一份收入來養家餬口,所以懶三准許她白天去市場賣菜,只要能在客人出門時打掃好房間,晚上準備好晚餐就行。她大概很感激懶三這麼對她,所以每晚會把其它的房間也打掃一遍,即使沒有人去住。


  小夏整晚聽到的腳步聲大都來自於忙碌的王姐。


    最後的,是懶三的腳步。


    當時小夏已經睡下了,迷夢之中聽到懶三不規則又沉重的腳步走上樓來。然後是玻璃碎裂的聲音,她猜測那是打破了酒瓶,但沒敢出去證實一下。好在之後懶三上了閣樓,再沒發出聲響,小夏就又睡著了。


    而懶三卻沒她那麼幸運,說什麼也睡不著了。


    剛才藉著酒勁大罵了一通,雖然心裡是痛快了,但他畢竟是個膽小的男人,稍微酒醒後卻又開始害怕。他呆呆的坐了一會,就又跑出去喝酒。到現在才回來。


    果然是酒壯人膽,他摸黑從外面進到樓裡,穿越了一樓大廳時,竟然沒有發毛的感覺,好像從沒有過變態兇手或者是殺人鬼怪。但是以他這樣的酒蟲而言,酒勁很快就過去了,快到他還沒有睡著,就又感到了心靈的恐懼。


    好像起風了。


    他感到閣樓內空氣的流動,想著或許他該換個房間,反正現在這裡也沒有人住,何必苦著自己。老人古語說得好;針眼兒大的窟窿斗大的風。其它季節還不明顯,冬天一颳風就覺出區別來了。


    迷迷糊糊的,他感覺寒意已經浸透到屋子裡,說不清是從哪個方向,只是從牆壁中都滲透了冰寒。還帶著一點潮濕。他裹緊了身上的被子,可是那冷依然讓他打起寒顫來。


    「媽的,明天老子搬到日本鬼子那裡,讓他換一間——」他低聲咒罵著,卻又驀然閉嘴,瞪大眼睛注視著對面的牆壁。


    月光映照的牆壁上,出現了奇怪的變化。一片片的黑影湧了出來,像一朵朵的蘑菇在雨後鑽出地面。不過這蘑菇大小不一。形狀也古怪,它們的顏色越來越深,宛若水氣浸染進來,然後開始向一個方向慢慢的集中移動,最後竟然拼成了一個人形。


    小孩子的體形。但又佝僂著,看不清眉眼,全身黑乎乎的一片,掙脫著一樣從牆壁上走下來。


    懶三嚇得叫都叫不出來了,只隨手拿著身邊的東西向那影子扔過去。不過所有的東西都一穿而過,直接摔到對面的牆上。枕頭、水杯、鬧鐘、煙缸。


    『啪』的物體碎裂聲清脆響起,在夜裡是那麼刺耳,但懶三卻發現這樓裡好像沒有人聽到一樣,只有那個小小鬼影窒了一窒後繼續走近。


    怎麼辦?必須要逃!


    他把意識轉化為行動,急忙翻身下床,想趕在鬼影之前奪路而去。


    他是睡在閣樓上的,所以他的門其實只是在地板上的一塊活動木版,只要掀起來,他就可以跳到下面去找人求救,他撲倒在地,抓住木版上的鐵環,拚命拉起。


    木版下面,一個圓乎乎的東西正懸在那裡仰望著,和懶三趴在地上的臉近在咫尺——是一顆人頭,但是沒有眉眼,只是一個圓球上有幾個黑色的大洞。


    「輪到你了!」人頭發出生硬的聲音。


    懶三被嚇得還沒做出反應,就覺得後背一陣寒意直沁肺腑,然後就被一股大力拖了回來,摔到床上。


    他迅速爬起來向後退,手臂徒勞的扔著東西,但他再沒什麼『武器』可扔,只是機械著手臂的動作,他驚惶無措的行為竟然逗得那個小鬼影吃吃的笑了起來。


    趁小鬼走神的時機,他不顧他這裡是三樓以上的危險,推來窗子就想跳下去。可是他忘了,這個閣樓的窗子有多麼小,他的體形有多麼大,結果被卡在半空之中,任他如何拚命掙扎,窗子的鐵欄就是牢牢攔在他的肚子上,讓他既出不來,也再回不去。


    半空中,他看到院外淒清的大街上路燈軟弱的亮著,樓下是這個房子的小小花圃,而他卻在絕望的等待死亡。


  他從未感覺過死亡是如此之近,眼前的景色可能是他人生中的最後一眼。


    他感到留在房間內的下半身上,有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撞來撞去,好像那顆人頭在咬他,而外簷牆壁上,那個小鬼影不知什麼時候跑出來了,像壁虎一樣爬在牆壁上,面對著他。


    「輪到你了!」它也說了同樣的話。


    「為什麼?」他最後問,想知道這一切的原因是什麼。


    「因為我喜歡殺人!」


    懶三只感到腰部一涼,下意識的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


    驚訝,恐懼、憤怒一起湧上他的心頭。


    「斷子絕孫的混蛋!我在地獄等著你們!」


    在死亡的面前,他這個膽小無用了一輩子的人,終於說出了一生中最英勇、最男人的語言。

[ 本帖最後由 影... 於 2008-11-19 08:01 PM 編輯 ]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03 PM

  第六章  混亂的一夜


   閣樓上摔東西的聲音,小夏不是沒聽到,不過她以為懶三是在發酒瘋,所以並沒有理會,但當那聲窗子的破碎聲淒厲的傳來時,她感覺到出事了,驀然從床上坐起,擰亮床頭燈,有些害怕的坐在床上聽著動靜。


  什麼酒瘋會發得那麼厲害?不會出什麼事了吧?報警嗎?會不會是烏龍?她正猶豫著,燈突然滅了,駭得她驚喘一聲。不過雖然沒有了燈光,但窗簾很薄,月光透了進來,適應後可以模糊的看見房間內的景物。但這時,耳邊卻又傳來了奇怪的聲響。


  嘶啦——嘶啦——就像用硬物在牆上挖洞一樣。


  「是誰?」她驚惶的問了一句。


  回答她的是低沉又淫邪的笑聲,然後那挖掘聲催命一樣的加快起來,好像迫不及待的要捉住她。這一次更是包括了屋頂和地面,同時門和窗上也響起來急促的敲擊聲,窗上還映出了黑影。


  一時間,四周響聲一片,彷彿外面的東西不顧一切的要闖進來,不捉住她決不甘心,慌得她從床上跳了下來。但她才一站在地上,傳到她腳底的感覺又像是有硬物隔著地板在摸她的腳,讓她又跳回床上。她盡量保持平靜,但被包圍又無助的情形使她不知所措。


  電話,房間裡沒有;手機,不知為什麼沒有信號;呼喊,已經被紛亂的雜音所掩蓋,她孤立無援,這是連床也動了起來,好像有什麼早藏在她的床底下,正要掀翻床爬出來!


  她咬緊牙關不哭,迅速穿上衣服,揭掉床角的符咒,忍耐著地板下的悸動,等床下一隻黑乎乎的、像小孩子的手一樣的爪子伸出來時,快速的把符咒貼了上去。


  『嘶』的一聲響,配合著一聲慘叫,那爪子劇烈的扭動了一下,迅速消失不見。符咒又飄落回到了地上。與此同時,牆上也破了一個洞,又有小號的鬼爪伸了進來。


  幾乎像條件反射一樣,小夏跳了起來,把符咒貼了上去,結果和前次的情形一樣,鬼爪尖嘯著又縮回去。此時,房間各處破洞的地方越來越多。小夏忙著扯下附近的符咒貼在闖入的鬼手上,等鬼手縮回又把符咒重貼回牆面或門上。一時間在房間裡亂跑,貼符咒堵鬼手,對於從房頂上伸下來的,還要拖著一把大椅子,爬上爬下,雖然房間不大也不高,但也累得氣喘吁吁。


  等鬼手入侵的頻率慢了下來,小夏發現牆面、地板和門窗上根本沒有被挖破的洞,才明白原來他們要突破的只是符咒的威力,並不是實體的東西。而且雖然鬼手在這房間裡四處出現,她卻感覺到只有一到兩隻鬼怪在威脅著她。


  她緊張的站在那,警惕的等著那隻鬼的進攻,可它彷彿被符咒傷得不輕,不敢再輕舉妄動。漸漸停頓下來,四周也漸漸寂靜。


  小夏稍鬆了口氣,一下跌坐在床上。


  幸好阮瞻給了她符咒作為禮物,也幸好她提前做了預防,不然她今天不知會死得有多麼慘!只是符咒少了一點,才讓那作祟的鬼物,找到靈力稍弱的地方,想要衝進來而已。目前看來,它應該不敢再來傷自己了。


  可是剛才閣樓上的響聲是否預示著店老闆出了事了呢?


  一瞬間,她有點恨自己,剛才明明覺得他臉有死相的,為什麼不深究一下,也許她給他一張符咒的話是可以救到他的。他說這裡有鬼,她還不相信他,以為他是個酒瘋子。如果她膽子大一點,多問他幾句,他也許是不會死的!


  為什麼她不是阮瞻?為什麼不是她有那麼了不起的能力?這樣她可以救很多人的!


  可為什麼每次又偏偏讓她遇到這樣的事,總是與鬼怪不期而遇!


  她正想著,門外就又傳來不一樣的聲響。是一個女人的驚叫聲,聲音之大,猶如重錘砸在她的心房上。


  是王姐!


  她跳起來,貼在門上細聽,聽見王姐的大嗓門一次次發出驚惶的哭叫之聲。


  怎麼辦?管嗎?她沒有那個能力。不管嗎?難道任她像懶三一樣出事不理?真的見死不救嗎?


  小夏急得在房中打轉,最後終於一跺腳,迅速扯下幾張符咒,連前帶後貼到自己身上可以貼的地方,然後衝出了房門。


  樓道裡黑漆漆的,反而不如房間裡來的光亮,而此時,王姐的叫聲又忽然停了,只剩下低泣,反而顯得有點陰森和詭異。


  小夏壯著膽,摸著黑、循聲往王姐房間的方向走去,感覺應該走到的時候,突然渾身發毛,一陣寒意驀然而至。


  她不知道有沒有比黑更深的顏色,不過卻感覺到黑暗中有更黑的東西虎視眈眈的對著她,不過沒有撲過來而已。


  它怕了她身上的符咒!


  她意識到這點,『突突』亂跳的心稍稍平靜了些,「王姐?」她聽到自己的聲音緊張的問:「是死是活,說句話來聽聽!」


  話音未落,王姐突然大叫一聲,從房間裡衝了出來,雖然還黑,可她太熟悉這裡的環境了,只撞倒了一、兩樣東西就衝了出來。不過她沒料到小夏站的地方,當場撞上,兩個人同時跌倒。


  她受刺激過度,以為小夏是害她的東西,對小夏又是推又是抓。小夏只覺得臉上一熱,然後胸口的衣服『嘩』的一聲被撕開了。


  符咒不會掉下來吧,那可是護身的東西!


  她才這樣想著,猛的推開王姐,但幾乎同時就感覺一股冷風向她的胸前抓來。可寒意就要接觸到她的胸前時,她脖子上的護身符不例外的又發出溫暖的黃光,把那鬼怪彈了回去,而且由於它來得狠,所以受到的打擊也更重,讓她幾乎感到它破裂成好幾塊,尖叫聲不絕於耳。


  它撲向小夏時是那麼近,以至於護身符的光芒讓久在黑暗中的小夏憑著這微光就看清了它的樣子。


  十一、二歲小孩的身材,佝僂著,全身都黑乎乎的,眉目也完全是模糊一片。不僅是醜怪而已,還特別噁心!


  「到這裡來!」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從僵硬的語調來聽,可以分辨出是那個日本人。接著一隻手握住小夏的手臂,幾乎把她拖進一個房間去,王姐也連滾帶爬的跟了進來。


  一道雪亮的光線在房間中驟然亮起,是一把大號的手電。


  「我是個謹慎的人,總是備著這些的。」崗村賢二解釋。他舉著手電,光線從下面照上來。使他的臉看來有些發青,看來別有企圖的樣子。


  小夏還沒說話,又有『咚咚咚』的敲擊聲傳來。王姐『啊』的一聲尖叫,迅速爬到床底下。


  「沒有關係的。它進不來。」崗村賢二輕聲安慰,「我拿出了我家傳的匕首放在門口,妖魔鬼怪都進不來的。」他說著指指門邊。門後的掛鉤上懸著一把匕首。


  「可這裡是中國。你那個管用嗎?」小夏問,把掉落的符咒重又貼回身上。


  還是阮瞻好,他的東西也才能讓她信任。


  「鬼怪都是一樣的,是靈體,驅魔降妖的東西都會有用。這是我祖傳的,歷代高僧都加持過,是寶物!」


  「那你剛才不救人!」小夏咕噥了一聲,心想現在還來裝什麼假慈悲。


  「這是寶物。我當然好好收藏。之前我以為蘭先生只是酒醉,沒有理會,後來聽到王姐驚叫才拿這個,可是我又把它收得太仔細,所以才拿出來。放心,有它在,只要放在房間中,鬼怪從哪裡也進不來的。」崗村賢二解釋,「不過你可真是位勇敢的小姐,竟然隻身出來救人呢!」


  「你過獎了!」小夏邊回答邊側耳細聽,覺得那不斷的敲擊聲就來自於門邊,但漸漸輕微,好像沒有力氣了。


  「你這個——」崗村賢二指指小夏身上的符咒,「好像很不錯啊。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是它保佑你的嗎?」


  「是啊,沒有它我就死定了。」


  「你還認識法師啊,可不可以介紹我認識,我對中國的道教文化很有興趣呀。」


  「他不喜歡和人打交道,我怕不太方便介紹。」小夏客氣的說。


  不管怎樣,畢竟是這個日本人幫了她和王姐,好歹要態度熱情些,「不過中國有道教協會,你可以去學習一下。要不去山東嶗山啊,那裡現在還有人修道。」


  「沒有關係,多認識朋友就好,也謝謝你的指點。可是,這個符咒可以給我看看嗎?」


  如果這還不許,小夏就太不近人情了,雖然這是阮瞻給她的禮物,除了對付鬼怪外,她捨不得被人摸來摸去,但還是給崗村賢二看了下。她只見他看得很仔細,好像是內行一樣。小夏一直盯著他,怕他把符咒弄破,直到他還給她,她才小心的又貼在身上。


  「真不錯,我以前只知道符咒用一次就廢了,還不知道有的能反覆用!」


  當然啦,阮瞻是誰嘛!小夏驕傲的想著,神態沒有漏過崗村賢二的眼睛。


  這時,一直沒人理會的王姐似乎平靜了下來,從床下爬了出來。


  「它對你怎樣了?」看王姐害怕的模樣,小夏有點又氣又同情。


  「它——它是色鬼,胡亂的摸我,然後要掐死我!」王姐驚魂未定,「我聽到老闆的窗子碎了,老闆也許死了。就像前四個人一樣,一定死了,一定死得好慘!」她說著『嗚嗚』的哭了起來。


  原來之前已經死過四個人了嗎?


  小夏想問問王姐是怎麼回事,但她哭個不停,根本沒法問,也不知要怎麼勸,只任由她哭著,直到天色大亮,才發現手機信號又恢復了,連忙報警。


  崗村賢二趁小夏報警、而王姐還在不停的低泣時,把門打開了一道縫,悄悄拿進了一個非常精美漂亮的漆盒,藏在了衣櫥的最下面。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04 PM

第七章 精美的漆器


  阮瞻在噩夢中醒來,一身冷汗。


  自從他五歲後被一隻鬼送到養父那裡,他就再也沒做過噩夢了。


  在夢裡,小夏被一條蛇死死纏著,越勒越緊,最後骨斷筋折,鮮血淋漓。他一直想救她,可是卻怎麼趟不過那條河,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她陷入死境!


  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死去,這種痛讓他的心絞碎得片灰不剩。


  她一定是出事了!阮瞻相信自己的預感。


  他是那種所謂有『靈力』的人,對心裡的人念得越深,與對方的心靈感應越強烈,所以他很明白她又被什麼糾纏住了,必須看看她又出了什麼事!


  他大半夜就跑到萬里那裡,「把小夏的手機號碼給我。」


  「出了什麼事?」萬里擔心的問,他知道如果阮瞻半夜來找他就一定有問題。


  「我要去A市看看,我感覺她會出事。」


  「我和你去!」


  「不用,你不像我是自由身,你還有工作的,如果我應付不來,你想不去也不行。」阮瞻拍拍自己的背包,「我已經準備好了,訂了清晨的航班,明早九點我就會到。」


  「她不會有事吧現在?」萬里很相信阮瞻的預感,急於知道目前的狀況。


  阮瞻停頓了一下,似乎是仔細感覺內心,實際上他並不能確定,因為事情涉及到小夏,他的心全亂了,「應該沒有事,但是肯定有危險。」


  「好。那你先去,我相信你能把她平安帶回來。」萬里不是婆婆媽媽的人。一聽情況也不再囉嗦,「我正好在這裡做個內應,如果有什麼事要查就盡量麻煩我好了。」


  「我也是這個意思。」他看看腕上的手錶,「一會兒你一上班就去打聽一下她工作的地方,如果我一時找不到她,至少要有個目標。」


    「好,交給我。」萬里答應。


    告別了萬里,阮瞻直接就到了機場。雖然是所能訂到的最早的班機,而且按時到達了A市,阮瞻還是心急如焚。因為之前他打過小夏的手機了,可是一直無法接通。


  他只好打電話給萬里,打聽到她工作的地方,然後冒充是她的男朋友,直接去那裡找她。然而到了她的工作單位他才得知,她向公司請了假,因為她住的地方出了兇案,目前人正在警局裡提供線索。


  一聽到兇案,他就明白自己為什麼不安了。這不安並沒有因為聽說她在警局而稍有緩解,所以他又不辭勞苦的去找她。離警局大門還有十幾米的時候,正巧看到她走出來。


  不過,她身邊有一個男人,個子不高,但精緻又精明的男人。那男人一手挽著她的肩,一手扶著她的胳膊,一副噓寒問暖的樣子。奇怪的是小夏並沒有拒絕,半依在那男人身上。


  「小夏!」他走過去,下意識的喊了一句,心裡因為她和別的男人如此親近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妒忌,這感覺他並不熟悉,他只知道,他想把她從那個男人的懷裡帶出來。


  小夏聽到有人叫她,嚇了一跳,一抬眼就看到阮瞻站在面前,還以為是做夢,因為突然到來的意外,使她來不及控制情緒,淚水驀地湧上眼眶。


  「阮瞻!」她欣喜的叫他,向他走了一步,但腳心上傳來的鑽心疼痛卻讓她『哎呀』一聲就向前倒,被阮瞻一把抱住。


  在他的懷裡,她舒服的歎口氣,一直以來沒有停止過的驚惶突然消失。


  「小心!」他擁著她,捨不得放開,「這次又是怎麼回事?」


  這句問話讓小夏從迷夢一般的相遇中清醒過來。


  是啊,自己『又』出了狀況!可她不想讓阮瞻再捲入自己的麻煩、這一類的麻煩了,所以連忙立直身子,可腳痛讓她根本站不穩。


  「別逞強了。」他過去挽緊她的腰,讓她倚住他,不露痕跡的把那個陌生男人擠到一邊去。


  「告訴我你的腳是怎麼回事?」他問。


  很明顯,她的腳受傷了,即使不從她的表情,也能從她的外表上判斷。她的兩隻腳上穿的是男人的鞋,而且其中一隻腳根本沒有著地,一直虛懸著,一碰到地就疼得大叫。


  可這鞋是那個男人的嗎?他和小夏什麼關係?


  「還有臉。」他不等她回答,就接連問道。


  這麼近的餓距離,讓他看清楚她的左臉上有一條抓傷,從太陽穴一直到下巴,紅紅的,觸目驚心的擺在她白皙的臉上。這讓他心疼,無意識的撫摸了一下,沒考慮到這動作的親暱。


  小夏被他的親近弄得又甜蜜又驚慌,不爭氣的紅了臉,「沒有什麼,昨晚——我住的地方出了兇殺案。」她小聲的說,好像那是她的錯,「不過警察已經解決好了,不用擔心。」


  「我問的是你的傷。」


  「哦,那是小夏小姐從房間出來時,踩到了碎玻璃上。」崗村賢二答腔,「臉是被無意間抓傷的。」


  「這位是我的鄰居,崗村賢二先生。」小夏見阮瞻一臉疑惑,解釋道:「他幫了我大忙。」


  「不,不能那麼說。」崗村賢二連忙說,「我們是共同對敵,而且小夏小姐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孩子。」


  阮瞻一聽就知道小夏又去見義勇為了,不然憑自己給她的符咒,她應該可以自保。


  「先找個地方落腳再說吧,你的腳最好架起來。」阮瞻皺皺眉頭,攔住一輛出租車,扶小夏坐進去,完全不讓那個日本人靠近一步。


  崗村賢二在一邊瞭然的看著,並不爭執。






  等一切都安排好,小夏才單獨向阮瞻講述了整個事件,以及早上的情形。


  清晨的時候,警察第三次光臨情人旅店,不過這一次死亡的是店主蘭山。


  他是被腰斬的,上半身嵌在那個小窗戶上,窗子內的殘肢留下了一段,保持他不會掉下去,只是掛在那兒。他奇異的橫直著,像插在牆裡一樣。兩條手臂拖拉著,被冬天的北風吹得搖搖晃晃,就似向下面的人招手。


  他的臉青灰青灰,是那種沒人能形容出來的顏色,眼睛緊閉著,卻沒有死不瞑目,而他的下肢則掉落在閣樓的地板上,旁邊散落著從腹腔中掉出來的內臟。


  從警方封鎖現場前,每一個路過的人都看到了這幕情景,沒有一個不受到巨大的驚嚇。包括從樓中『倖存』下來的三個人。


  事實上他們的驚恐感受更加深刻。因為一出崗村賢二的門,他們就看到了一地的血,是從閣樓上滲下來的,滴答滴答還在往下滲漏。王姐見到這個,當場又大哭大叫起來。


  而小夏一直沒意識到,自己的衣服雖然穿得整整齊齊,卻在慌亂中沒有穿鞋,結果赤腳的她一下踩到懶三摔到地上的碎酒瓶。這才會受傷。


  警察來了後,因為要忙著勘驗現場,她才在一名警員的陪同下去醫院處理了傷口,然後在警察局接受證人詢問的時候,遇到了同屬證人的崗村賢二。她腳下的男鞋就是警察提供的。因為她根本就赤著腳,包紮後更沒辦法穿上自己的鞋。


  對於他們的說詞警方肯定是不相信的,頂多是理解為有人裝扮鬼怪實施這種可怕的餓謀殺。對此她當然明白,這個日本人好像也可以理解,只有王姐一直喋喋不休,極力要證實自己的說法。


  可是她確實對這件案子十分好奇和憤怒,因為這種殺人手法不僅是凶殘,簡直是變態!這樣的兇手無論他是人是鬼,都不能輕易放過!


  不過,她已經決定不再把阮瞻攪進來,所以她只和他說了事情的大致經過,心裡真實的想法並沒有告訴他。她想著等她的腳好一點,她要找王姐再問一下,看前兩樁事件與這件事有沒有共通處,然後根據自己的經驗相結合,提供給警方,希望有高人可以盡快還死者一個公道!


  阮瞻一直靜靜的聽著,不發表任何意見,只是在說道那個日本人時問得特別仔細,包括他整個的舉動和語言、行為。


  「他好歹算是幫了我吧,可是我不喜歡他。」小夏說,遲鈍的沒有發現阮瞻鬆了一口氣的模樣,「我聽說日本男人大多表面上禮貌羞怯,可是他太羞怯了點,看人時總是偷瞄一眼,好像在算計什麼。」


  「離他遠一點就好。」阮瞻輕描淡寫的說。


  其實他對崗村賢二很有些懷疑,不止是他的神態、氣息,主要是他的感覺。當他們回到旅店時,他知道小夏是很怕的,雖然有警察在房子裡走動,她收拾東西時還是胡亂一塞,恨不得快點離開,而且對著每件東西都亂抖,好像生怕帶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而當他假裝觀察周圍的環境,偷窺一下這個日本人時,發現他雖然沒有明顯的反應,但手上的動作加快了一下,彷彿感覺到周圍有人觀察他,當然那個人並不是警察。


  他知道自己隱藏氣息的實力,那對沒有靈力或道行一般的人而言是不可能被發現的,而那個日本人明顯發現了他,卻又假裝不知,這就奇怪了。


  最重要的是,崗村賢二雖然加快了動作,阮瞻還是看見他小心翼翼的放進皮箱內的一隻紅漆木盒。


  那漆盒相當精緻美麗,雕刻著繁複的花朵,是一件完美的工藝品。不過這工藝品上被一隻同樣精巧的鎖緊緊鎖著,顯得特別神秘。


  而且,雖然那精緻的漆器只是一閃而過,但阮瞻卻依然發覺那花朵的後面隱藏著什麼文字,像是咒語一類的。他不懂日文,不能確定,只是有那種感覺。


  警方的檢查不能說明問題。如果他有道術,可以用障眼法輕易矇混過關。可是那漆器是幹什麼用的?裡面有什麼?這個日本人又是誰?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那鬼怪為什麼襲擊旅店?為什麼旅店裡並沒有鬼氣存在?


  這一個個不解的問題在阮瞻心中纏繞著。


  而與此同時,在這間他們臨時住進來的賓館裡,崗村賢二正萬分愛惜的擺弄著那只紅漆盒子。「我會完成你的願望的!不要急,不要急!可是你也要完成我的願望。」他像唱歌一樣輕吟。


  盒子裡傳來『咚咚咚』的敲擊聲作為回答。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13 PM

  第八章 小人物


    一周都平安無事。


  但是從第二天開始,小夏上班、下班、吃飯、換藥,阮瞻幾乎全程陪同。因為之前他冒充小夏的男友,現在又那麼體貼溫柔,小夏在他人的羨慕眼光中感到很甜蜜,但想到他之前關於二人是朋友的定位,又讓她不敢往奢望會有什麼變化。


  也許他只是可憐她又光榮負傷吧!


  「你怎麼會來這裡。」小夏終於忍不住打聽阮瞻為什麼意外出現。


  「我突然有急事要辦,順便來看看你。」阮瞻撒了個即沒誠意又沒質量的謊,不過小夏並沒有追問下去。


  他從來都是個謎樣的男人,沒人摸得透,即使是萬里這樣的多年好友也是一樣。何況她只是一個小小的麻煩精呢!很多事還是不問的好。


  既然暫時不能離開,有他在這裡陪著也好。可是他連住旅店也要訂一個標準雙人間,一人一張床。雖然他一臉無所謂的正經樣子,卻害得小夏總是半夜起色心,想窩到他懷裡去。


  「你什麼時候走?」


  「我要看看風景才走。」阮瞻一語雙關,「這裡還很熱鬧的,以前並不知道。」


  他這一周來,除了圍著小夏轉以外,也一直注意著周圍的動靜,而且通過各種手段調查到了一點事情。但是綜合而來的信息卻如一團亂麻,暫時還理不出頭緒。


  首先,這個鬼怪出現得太突然。情人旅店以前一直非常平安,整個榮華路也沒出過類似事情。照理說沒有怨氣的地方,鬼怪不會平白無故的出現。而這隻鬼怪不僅出現,而且很凶。它的來歷和目的就是個謎團。


  其次,鬼怪的殺人手法凶殘、變態又奇怪,對女人總是有猥褻行為。警方一直認為他只猥褻但不強暴,不是生理原因就是變態的性心理,實際上只是因為陰陽不能交泰而已。

不過警方既然不相信是鬼怪所為。當然也就不會有這樣的推測。


  第三,為什麼他隱身去情人旅店探察,卻找不到一點鬼氣?它白天的時候藏在哪?要知道鬼怪和人不同,是不能隨便亂走的,如果沒有適當的容器藏身而離開太遠,時間長了就會散了。


  第四,這些和那個日本人有關嗎?如果有關,他的目的又是什麼?雖然他聲稱是留學生,而且說著一口流利的漢語,但有證據證明前兩樁兇案發生時。他並不在A市,他是春節後才來的。他說是因為喜愛這棟建築才住到這裡的,真的只是那麼單純的目的?


  第五,這一切和小夏有什麼關係?他不會蠢到相信這一切只是巧合。雖然從表面上看博恆公司請長空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是因為長期的業務關係,而事務所派出小夏也順理成章。甚至根據萬里的調查,博恆公司也確實有些法律事務需要處理,但所有的事都邏輯性太強,如果深究起來反而會有刻意之感。


  就算真的是工作原因好了,為什麼要給小夏安排了這所房子住進來?先不說這房子離公司並不近。單說對於這裡發生兇案的風言風語就有很多,雖然政府限制老百姓說這裡有鬼怪,宣揚封建迷信,可還是會有消息傳來,給她安排住處的人會不知道嗎?


  這所有的事情都太奇怪了。太巧合了,他不能不加個小心。


  他知道,怨氣重的鬼是不會輕易放棄目標的,通過小夏的描述,看來那個鬼對小夏興趣很大,卻沒有得手,所以必會想方設法再來害她,如果這裡面有人為的因素就會更加危險。就是因為考慮到這一點,他才與她寸步不離,不給在暗處覬覦的餓對手任何機會。他在等它忍耐不住出來作祟,這樣它就會出錯,或者對別人下手,這樣他就會有機會了。


  他所盯的目標就是那個日本人。他感覺問題最初也許不在他身上,但目前他是脫不了干係的,尤其是那個紅漆木盒。他也知道崗村賢二在提防他,但他就是住在小夏的隔壁不搬。阮瞻想,他要麼是想和自己比試,有信心戰勝他,要沒他的紅漆盒子裡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是與這些兇案有關的秘密。


  他如最好的獵人一樣,看似無動於衷,實則布好了陷阱,然後靜靜等待。他相信,很快就有事情又要發生了!






  當——當——當——


  酒店不遠處的鐘樓發出了悠遠又渾厚的聲響,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了。


  阮瞻從淺眠突然清醒過來,彷彿他的神經自動告訴他有哪裡不對勁,


  這不禁讓他有點興奮,因為這是自從他嘗試主動釋放被封印的能力後,第一次感覺如此清晰。他輕巧的爬起來,在小夏的床四周貼滿他提前準備好的符咒,又虛空加畫了一個符,罩在她的頭頂,這才放心。


  門開了,阮瞻輕輕走了出來,在那個日本人門外停了一下,彷彿覺察出空氣中有鬼氣,連忙循著這些蹤跡追下樓去。


  房間裡,躲在門鏡後閉息的崗村賢二微微冷笑。


  「就這點法術嗎?連我造的假鬼氣也能引開你。還說中國的陰陽五行道術有多麼神奇,我看不過如此。」他說著就走到床邊,揭開了鋪在床上的一張很大的紙。


  循著月光可以看到紙上用日文寫上了咒語,下面正是那只紅漆木盒。


  當這張紙才一拿開,木盒裡立即傳來陣陣敲擊聲。


  「沉住氣!」他拍拍木盒,「如果沒有這咒語壓制,會讓那個低級的中國法師發現你們的存在,你們以後不但不能和我同生,就是現在也無法生存下去。


  木盒又敲了兩下後停下,表示聽懂了。


  「我說了會實現你們的願望,因為我們訂立了契約,你們也同樣要遵守。」他說著把木盒單手托在手裡,「現在我就放你們去。」


  他低聲頌念著聽不懂的咒語,同時手指比劃著奇怪的圓圈,當他做完這些,打開盒子,立即有幾團黑影衝了出來,在空中聚成人形。


  「好好去招待那位漂亮小姐吧,可惜,真是一位不錯的女人。」他假慈悲的歎了口氣,揮了揮手,「命運讓她必須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


  話音才落,那黑影驀然穿牆而過,進入了隔壁小夏的房間。


  小夏平穩的呼吸著,睡得極其香甜。完全不知道房間裡多出個對她不懷好意的惡鬼。那鬼慢慢走近床邊,向小夏伸出殘缺不全的小手,眼見著到了她胸前,突然被一團火一樣的光芒燒得彈到牆壁上,吱叫了一聲。


  這叫聲在黑夜裡很刺耳。小夏卻依然沒有醒,隔壁的崗村賢二到是聽到了,悄悄來到小夏的房門前,裡面的鬼彷彿與他心意相通,為他打開了門。


  一見房間內的情形,他冷笑一聲,「沒想到這個支那人還很謹慎。別怕,這符咒擋得了鬼,可擋不了人,我來揭掉這沒用的廢紙!」


  他走過去把所有的符咒都揭下來。隨手一指讓它們化為灰燼。


  「來享用美女吧!」


  那鬼這回沒有了顧忌,猛得向小夏撲來,一下伏在她身上。小夏一點反抗也沒有,反而張開雙臂把那惡鬼摟在懷裡。


  「不好!」崗村賢二輕喝一聲,上前就拉。但已經晚了,那鬼已經完全陷入了小夏的身體,叫聲全被淹沒,只是在那具軀體裡掙扎。只見小夏的身體亂扭亂動。可那鬼就是出不來!


  「這是怎麼回事?」崗村賢二驚奇的說。


  『小夏』在床上躺著,一個字也不回答,但是外形卻發生了變化。崗村賢二仔細一看,竟然只是兩隻枕頭,枕頭上畫滿了符咒。是那符咒的力量把惡鬼吸了進去,並且完全禁錮起來。


  「你以為我會把我的小羊羔放在狼的嘴邊嗎?」一個聲音在他身後冷冷的傳來。


  崗村賢二猛地轉身,看見衛生間門邊一閃,阮瞻突然現身。


  「她是個誘餌!」


  阮瞻冷哼一聲算做回答。


  有了上次楊幕友那件事的驚險,他怎麼還可能讓她做餌。他為了引這個日本人上鉤費了相當的心思,就連站在門邊隱身也要先閉了身上所有的氣息,又用結界隔離開小夏。可這個日本人看似精明,卻輕易的上當,甚至沒想過他離開後會用符咒圍住『小夏』。他本來有好幾套計劃,可是沒想過這麼容易就把惡鬼和崗村賢二都引了過來。


  他是過分自大,還是真的是個蠢材?或者只是個前台的小人物?


  「這麼說剛才離開的場景只是你的幻術而已,我還以為你上了我的當。」崗村賢二轉瞬就明白了這本就是個陷阱,「是我小看了你,你配當我的對手。」


  「可惜你不配!」


  「我是不會輸給你的,雖然我上了你的當,但這只是一時疏忽。」他指指衛生間,表面上侃侃而談,但心裡卻急速想著主意,「她在這裡躲著是嗎?你是個好的牧羊人。」


  他開始有點恨自己了,明明從岳小夏帶在身上的符咒看出來,阮瞻並不是個好對付的,為什麼輕易就上了圈套?師傅說自己容易驕傲誤事,果然是沒錯啊!


  「不用廢話,這個結界你打不破。」阮瞻挑釁的揚眉,「想個別的辦法扭轉局面吧。」他邊說邊摸摸後腰,借和崗村賢二說話的功夫,把封在血木劍上的符咒拿開。


  血木劍也是必須封上的,不然它遇到邪靈會自然反應的。此時當他一解開壓制的符咒,血木劍就開始興奮的亂抖。


  阮瞻把血木劍拿到手上,「別急啊,呆會兒請你吃日本料理。」


  崗村賢二往後退了一步,「這是傳說中的血木劍嗎?」


  「有點見識。」


  「可惜,靈體怕這把劍,我可不怕。我是人,是了不起的日本陰陽師,怎麼會輸給你!」


  「你說這話是怕了吧?」阮瞻輕蔑的盯著他,「和你力拼,你也不是對手。」


  「沒聽過日本的劍道嗎?」


  「就是劍道劍道,犯賤之人必被打到。」一個女子的清脆聲音從衛生間裡傳了出來,正是小夏,那結界封得住一切邪物進入其中,卻可以讓她聽得到外面的動靜。


  「阮瞻,打死這個沒人心的狗日本!」她氣壞了,為了那些無辜慘死的人。


  「聽到了嗎?」阮瞻微笑了一下,目光中充滿溫柔,「女士這樣說了,有風度的男人是不會讓女孩子失望的。」


    崗村賢二,又向後退了一步,用手握住腰間那柄長年佩帶的匕首。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15 PM

第九章  逆風

咱們出去鬥法,這裡施展不開,而且不要破壞公物。」崗村賢二轉著腦筋,「中國人不文明,一向不愛護公共設施。」

  「你說什麼也不會扭轉你的敗局!」阮瞻平靜之極,完全不受崗村賢二的刺激而發怒,「你只要準備好去死就行了,其它的事我們自己會解決。」

  「那麼你敢和我出去嗎?」

  「奉陪到底。」

  「好!」崗村賢二應了一聲,才想轉頭,忽然又說:「你不會在背後對我下手吧!」

  「這麼卑鄙的事,我不屑做。」

  「不,我不放心,我們一起走啊!」崗村賢二往一邊側了側身。

  他心裡在算計整個形勢。

  他來中國確實是學習道術來的,因為即使他不喜歡中國,也不能否認,日本的陰陽術確是來自於中國。雖然在現代社會,陰陽師已不再是崇高的職業,而且也早已衰落,但是仍然秘密的存在,而他也是其中的一員。

  他在師傅的門下,技藝始終不能突破,所以一直苦學中文,等著師傅終於有一天把他介紹給一位中國的道術師傅。可自從他來到中國,那位道術師傅教他的只有一招,只是這招極不好學,他一直埋頭苦練,如今卻只得一層水準而已。

  後來他聽師傅的助手說起,A市的榮華路出現了怨氣極深、凶氣沖天的惡鬼,十分適宜收來修煉成式神,不禁心癢難挨,這才費盡心機冒充留學生來到這裡。

  要知道如果能和惡鬼訂立契約,修煉成高級式神的話,他在師兄弟中會成為第一高手,就算師傅的兒子茂德,繼承了他們松井家世代相傳的、靈力強大的式神也不會是自己的對手。

  他一定是排在第一位!他一定要比任何人都強!他要和他們日本歷史上最著名的陰陽師安倍晴明一樣流芳千古!

  但是他的心太急切了,所以他犯了很多錯誤。那天岳小夏在地下室門口聽到的一男一女的說話聲音,實際上是他才與惡鬼比拚了靈力後在對話,在談契約的條件。當時他想趁惡鬼的靈力還沒到午夜時的最強下手,他以為沒人敢來那裡,卻忘了有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冒失丫頭。結果因為這個意外,他稍一閃神,差點被惡鬼反噬!

  對於岳小夏的死活,他本來是無所謂的,可是自從在情人旅店,他修煉的式神不但沒能把她當做食物,還差點傷在她的符咒手裡,他開始對她感興趣,或者說對她背後的人感興趣。那是個什麼樣的人?和他比起來如何?他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也許這就是他這種人的毛病,有了相當的對手就想鬥一鬥。要知道在這個繁華的現代社會,這種機會真是少之又少。

  所以,他停留在岳小夏的身邊,尋找機會讓他的式神完成願望,然後以她的死刺激她的保護者與他全力一拼。他從那反覆使用的符咒上看出了他靈力強大,可是他沒料到,阮瞻對岳小夏的感情也這麼深厚,不僅寸步不離左右,就算離開也用符咒把她好好保護起來。

  真是個多情的人哪!他這種沒有感情的人根本不能懂得他要幹什麼!

  崗村賢二這麼想著,完全不想想自己實際上是中了阮瞻的計策,寧願自欺欺人,以死不承認來保持他那白癡自尊。他只是等著阮瞻同意和他出去拚鬥,因為他沒能把阮瞻引去他布好了各式陷阱的房間,反而被引來了人家的地盤。他怕阮瞻也同樣布下了陷阱對付他。

  他一直想救回他的式神,因為這式神是如此難得,是陰陽師一生中難得巧遇的。可阮瞻冷酷得如一柄刀一樣,舉著那柄黝黑又泛紅光的劍一動不動的站在最要害的部位,使他不敢輕舉妄動。他捨不得好不容易收的式神被斬得灰飛煙滅,又不敢在這裡鬥法,所以他邀阮瞻去外面,如果他們去另一個地方對陣,他相信他絕不會輸!

  「怎麼樣,敢嗎?」他挑釁。

  「還是那句話,奉陪到底。」阮瞻神色不變,和崗村賢二並排站立。

  他有他的顧慮。

  他以前殺過人,所以並不怕再多殺一個,可是他認為殺了這個狂妄無禮的人只會讓他解脫,到死都覺得自己了不起,打得他滿地找牙才會讓他知道什麼是羞愧,讓他明白中國的法術是怎樣的強大!而且如果這個日本人死了會比較麻煩,他可不想搬著他的屍體到處跑。

  另外,當時他只給小夏設置了結界,為了能讓惡鬼順利進入房間,外間並沒有設;為了能讓血木劍隱藏住氣息,他又不能站在床側,只能是這一方位的牆角。這樣如果出現打鬥的話,會驚動這酒店裡的其它人。還有,為了防止萬一的疏忽之中,讓崗村賢二收回被困住的式神,他也應該遠離這裡,收拾完了日本人,再回來收拾惡鬼。

  正是出於這三點考慮,他才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崗村賢二見他答應,心裡一喜。炫耀一樣,默念了幾句,一腳跨出,阮瞻只感到空間的扭轉,眼前一下子出現了酒店後方的場景。酒店的後方是一幢蓋到一半,因資金不到位而荒棄的建築工地。

  他被捲到了扭曲時空的正中,如果他不跟上就會直接從十樓上掉下去摔死,如果他跟上,必須有同等的靈力,否則還是死。這種時空扭曲術不是人人都會的,雖然他對崗村賢二為什麼會這個表示懷疑,但他知道,這個日本人必以為他不會此術,是想藉機除掉他。可惜他的日本算盤打錯了,因為剛好上次在楊幕友事件中,他摸索到了一點皮毛,而崗村賢二的功力也好像不深,所以他從容地跟出一步,分毫不差的一腳邁出,兩人同時落在那廢棄工地的碎石瓦礫之中。

  崗村賢二吃了一驚。這可是他苦學了半年的成果,為什麼阮瞻也會,並且舉止要比他更為瀟灑?這一下讓他對自己的必勝信心打了個折扣,但骨子裡的凶悍不允許他退縮。他『唰』地拿出那柄匕首,按下機關,上下各又彈出一部分,變成了一把短刀。

  看他擺出了死拼的架式,阮瞻懶洋洋地伸了伸血木劍。如今他的功力已經有所長進,血木劍如鋼鐵一般堅硬,並不怕任何利器。

  崗村賢二嚎叫著,向阮瞻衝了過來,帶著長期從事日本體術訓練的架式,而阮瞻,他的父親從小是教過他防身之道的,不然他也不會以七歲的稚齡,和萬里打遍全小學無敵手。

  如果說崗村賢二憑借的是一股野獸般的狠勁,阮瞻憑借的就是打架的經驗豐富,外加與生俱來的那種驕傲與從容。

  兩人纏鬥在一起,一時間甚至連他們揮舞的手中利刃也帶著風聲,除了碎石在腳下的呻吟聲,就只有清冷的月光照在這不斷閃展騰挪的兩條黑影上,不時還爆出一聲兵器相碰的脆響。遠遠看去,就好像一幕武打皮影戲一樣--

  雖然一開始那個矮個子憑著悍勇稍佔上風,但慢慢地,高個子漸漸掌握了局勢,最後把那小個子逼得退了又退,最後一跤坐倒。

  他的屁股一沾地,立即又像彈簧一樣跳起來,再打,然後再倒,他再起來打,再倒--

  這樣一連十幾次,直到他手中的短劍飛了出去,在寒夜中劃過一道閃光,隱沒在碎石之中,而那個高個子則用劍尖指住他的咽喉!

  如果小夏在旁邊觀戰的話,一定會說:看到了吧?這就叫作--狀態是暫時的,素質是永恆的。好勇鬥狠並不能獲得最後的勝利!

  「省省吧!」阮瞻還帶著那幅一與人鬥法就流露出的冷酷如刀的神色,「意志頑強值得稱讚,不過如果明知道無法取勝還要拼意志的話,就太蠢了!」

  「殺了我!」羞憤使崗村賢二怒目而視。

  「不。」阮瞻傲慢地撤回血木劍,「我怕髒了我的劍,我給你拚鬥法術的機會!」

  他不是婦人之仁,他是要從精神上徹底的挫敗他!

  崗村賢二也不客氣,從地上一躍而起,「那就讓你見識我的陰陽道術。」他不要臉面地說,完全不提剛才的慘敗。心想只要阮瞻死,有誰知道他今天在體術上的敗?只要沒被人捉住把柄,他就沒有失敗。

  這就是他的邏輯!

  他後退幾步,舉起右手在空中虛空畫著怪圈,同時左手捻決,嘴中唸唸有詞,然後用力指向阮瞻。

  「嘗嘗這個,支那人!」

  只見工地上捲起一陣旋風,大約三尺高,裹著碎沙石,一齊向阮瞻刮了過來。阮瞻用右手提著血木劍,左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彎彎曲曲的符咒,一下就形成一個屏障,把沙石和威脅都擋在外面。

  崗村賢二見沒有效果,立即左手換決,這一次是一團火光直射到阮瞻身上。可阮瞻那個屏障沒有絲毫破損,他本人定定地站在屏障的後面,好像在看這日本人需猴戲。

  為什麼沒有傷不了他?為什麼沒有傷不了他!崗村賢二的冷汗順額而下。

  「輪到我了!」阮瞻輕笑,終於明白了這個日本人果然只是個小人物。他輕聲念動咒語,「天道畢,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氣布道,氣通神,氣行奸邪鬼賊皆消亡!」

  也是風,也是旋風,不過比那三尺高的夾雜沙石的旋風不知漂亮多少倍,不僅是向崗村賢二撲去,而是把一切捲了進去,又甩了出來。

  當旋風鄰近的那一刻,崗村賢二終於明白,阮瞻的靈力要比他強大得多,他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那個符咒上表達的只是他的一小部分而已。

  他上當了,他被騙了,不該相信那個助手的話來收惡鬼,修煉式神,他是贏不了的!

  他學習了中文很長時間,今天才終於明白那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道理!如果這個阮瞻再不除,假以時日,就算他師傅來也是白搭。

  還有那句俗語--不要給人家當槍使!這個好學的日本人這一刻也明白了。

  因為他看到了有兩個白乎乎的東西憑空從酒店的高處落下,就在他頭頂上又突然變成黑色的,對他當頭罩來。

  他認識那個術法。但是他沒時間反應,只感到一陣空虛,全身的空虛。

  他知道那是什麼,心裡即悲哀又憤怒,竟然還有點期待!

  逆風--

  這是他最後一句話。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16 PM

第十章 陰陽道的解釋

阮瞻看了看崗村賢二的屍體,皺緊了眉頭。

這不是他要的結果,這是個麻煩,有個躲在暗處『幫忙』的人,一幅要把水攪混的樣子。

不遠處的酒店裡,沒有結界破損的跡象,而地上躺著的除了已死的日本人,還有兩個白白的枕頭,是他用來冒充小夏並困住惡鬼時所用的,但上面的符咒已經被破壞了。

  兩隻軟枕從幾百米遠的十層高樓上,在冬夜的大風天裡準確無誤地直接落到崗村賢二的頭頂上,不是人力而能為的。

  逆風!

  他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本來在日本的陰陽術裡,逆風是指法術失控,反噬其主。靈力比較低的術士使用高深的咒文時很容易產生這種現象,輕者受傷,重者死亡。可在今天這個情況下,分明是有人解開了符咒,御使那惡鬼從頭頂侵入崗村賢二的身體,然後吃掉他的魂魄。當時由於崗村在體術和鬥法中均遭受了重創,精神和心理上處於又膽怯又震驚的狀態,而且他收這惡鬼作式神時倉促且勉強,所以會很容易就被消滅掉了。

  之所以說他是被『消滅』的,而不是用更好理解的『死』字形容,是因為他的魂實際上是讓惡鬼吸取了,當警方發現他的屍體後會發現,除了他自己跌倒的痕跡,他沒有什麼外傷,只能解釋為不知原因的猝死。這樣也好,崗村賢二的死不會帶來司法上的麻煩,問題只在於那個暗中操控的人,還有那個逃走的惡鬼。

  它吃了崗村賢二的魂魄,等同於吸收了他的精神力,會更強大和難以捕捉,而且不知道它跑到哪裡去了。當然它不會離開很遠,但已經強大的鬼可能會繼續在A市作惡。可惜,當時事發突然,他的法術還沒有完結,來不及再次捉住它!

  可以說,那個暗中操控的人選的時機相當好。

  崗村賢二隻是個餌,他大概可以猜出幕後的人是誰,但是他不知道那個人要幹什麼,要怎麼進行下去?

  阮瞻歎了口氣,知道這件事又是不好解決的,目前只好先離開再做打算。他先是拿起那兩隻枕頭,準備帶回去,然後找到了那柄遺落的匕首,把它扔到不遠處的河裡,這才回到酒店裡。

  「怎麼樣?」小夏一從結界裡出來就忙著問。

  「崗村賢二死了。」阮瞻平靜地回答。

  「死--死了?」小夏嚇了一跳,「你真的打死--了他?」

  「他確實是死了!」阮瞻話音未落,小夏突然轉身就走。他只好抓住她,「你要去哪裡?」

  「毀屍滅跡外加銷毀證據!」小夏神色堅定,發誓要違反法律,只要保住阮瞻就好。

  真是冒失的丫頭!

  阮瞻又歎了口氣,把今晚的事簡要的對她說了一遍。

  「陰陽師?這個我在動畫片裡見過,好像還很帥的。」一聽日本人的死與阮瞻牽不上干係,小夏立即把這事扔到了一邊去,竟然沒有同情,「可是你說的那個陰陽道是怎麼回事?」

  「上床講。」阮瞻說,隨即意識到這話有些曖昧,但小夏卻少根筋一樣沒有反應,只是不肯睡自己的床,因為剛才那上面曾禁錮過惡鬼,阮瞻只好和她換。

  「在日本,陰陽師可以說是占卜師,或是幻術師。據說他們不但懂得觀星宿、相人面,還會測方位、知災異,畫符唸咒、施行幻術。對於人們看不見的力量,例如命運、靈魂、鬼怪,也都深知其原委,並具有支配這些事物的能力。我剛才說的陰陽道就是陰陽師聚集在一起而形成的組織,是傳承很久的隱蔽門派。在日本的傳說中,野蠻時期各地有很多的鬼怪,這些人是以消滅它們為主的,也主持些清除惡靈的工作。日本陰陽師通常是不理會世俗的,主要對付鬼怪,不過也保護日本皇室。他們身份高貴,軍隊也好,政府官員也罷,對他們是很恭敬的,甚至於謙恭。」

  「聽說是起源於中國是嗎?這些日本人,這麼對待老師!」小夏從鼻子哼出一口氣。

  「沒錯,日本的『陰陽道』確是起源於中國百家爭鳴時期的陰陽五行學說,和中國的道術很有些淵源。當時在戰國時代,有一支主張提倡陰陽、五行學說的學派,稱之為『陰陽家』,以齊國人鄒衍、鄒爽為主要代表。陰陽說是把陰和陽看作事物內部的兩種互相消長的協調力量,認為它是孕育天地萬物的生成法則。這正是我國道教的始祖老子所說的、構成世界的概念。就是說:道生一,一 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大約在公元六世紀,中國的陰陽五行學說混和了道教咒術與密教占術,傳入日本。在日本登陸後,又滲透了一些當地文化,於是便形成了獨特的「陰陽道」。陰陽術在日本古代,一直都是很盛行的法術。當時的人們常常請陰陽術士來為他們祈福、除靈。據說直到現在,在一些古剎裡還能找到關於陰陽術的軸卷。你剛才說的日本漫畫中,那些除靈師們也是使用陰陽術是嗎?這就可見陰陽術在日本流傳之廣。」

  「哇,你很有學問哪!以前可沒看出來,以為你就會調酒和好看地笑。」

  小夏的話讓阮瞻禁不住微笑,心想這就是岳小夏的說話風格,半褒半貶,又那麼直率。

  「我早就看出崗村賢二有問題,所以查過資料,並不是我有學問。」阮瞻說,「他就是個陰陽師,不過法力不高,我猜他是為了要來收式神的,可惜他不該不加約束,還想在中國滿足他的式神的願望!」

  「早知道也不告訴我!」小夏有點不滿,「你這個男人就是這點不好,有什麼話都憋在肚子裡,也不和別人商量一下。愛說話的男人多好,像萬里。」

  「當時我不確定啊。」阮瞻撒謊,他實際上是不想讓她擔心。而且以她正義的性子,說不定當場提刀追殺崗村賢二,「我是今天才知道,那惡鬼是日本人收的式神,只是不知道它怎麼會突然冒出來的。」

  「什麼是式神?是不是動畫片裡一念叨就跑出來的那個奇醜無比的東西?」

  「式神是日本操偶術的一種,是以本身的靈力召喚其它生物。與傀儡術不同的是,他所操作的是活物,和西方的召喚術有很大的相似之處。陰陽師通常修煉氏神,就是抓來的鬼怪。當然具體的操作心法是無法知道的,不過可以推測他們應該是用符咒和精神控制來做到的。而且,式神的存在和施術者一體的。施術者精神力越強,式神所能發揮的威力也就越強大。式神是經過一些特殊的儀式認主的,一但認主,式神便為之所用。收複式神的時候,式神需要認可主人的能力。一旦得到認可,那麼他就必須以一些特殊的方式來禁錮式神。」

  「那個紅漆木盒!」小夏突然想起來了,她在恍惚之中好像見過一眼。當時她只覺得精美,今天聽阮瞻一說,有可能是禁錮惡鬼的東西,不覺十分噁心,「真是變態的人,拿那麼美的東西放那麼可怕的魂魄!」

  「很有眼光!那些花朵下是祈禱文,壓制了式神的凶氣。其實,他的能力收那惡鬼是很勉強的,所以一有機會,惡鬼反而吃了他的魂魄。」阮瞻鄙視之中又有點可憐之感,「這就是修煉式神時要承擔的一些後果。」

  「可是你才說,你不知道那個什麼式神是怎樣突然冒出來的,確實沒有一點線索嗎?」

  阮瞻搖了搖頭。

  對於小夏突然捲進這件事情來,他從一開始就是懷疑的。如果說小夏的身世單純,那麼這件事也許還是因為他。這樣就可以推斷,是楊幕友在背後搗鬼。畢竟,上次那麼好的機會,他並沒能消滅了他,現在讓他跑到了不知什麼地方去。

  今夜之後,他幾乎可以肯定是楊幕友在暗中操縱一切。以他那種陰戾的個性,不會不報復被追殺、被破壞了奸計的仇,何況他是那麼好鬥,怎麼能放了可能是一生的敵人。

  他曾讓萬里調查過博恆公司了,很清白,沒有任何問題。但公司這時候讓小夏來,一定有其背後的原因。等回去後,他也許該拜訪一下這間公司,雖然他知道以楊幕友的狡猾是不會那麼直白地露出馬腳的。

  最關鍵的是那惡鬼的來歷。

  可現在它逃走了,雖然離不開A市那麼遠,恐怕還會作惡,一定要想個法子。它吸收了崗村賢二的精神力,會很難找到它,只有找到它的出處,才能真正且徹底地消滅它。

  只是,這幾天恐怕會不那麼太平!

  想到這裡,他不禁對楊幕友起了追殺之心。這個混蛋竟然為了一已這私,趁他與崗村賢二鬥法之機,放走了那惡鬼,還讓它變得那麼強大,這不知會害了多少無辜的人!

  可他卻無能為力!如果他的天生靈力沒有封印這麼久,能夠釋放得快一點就好了。他這樣想著,沒意識到這是他第一次那麼正面地看待自己的能力。

  「不會是楊幕友背後搞怪吧?」小夏懷疑地問。

  她並不傻。

  她知道如果能把阮瞻禁錮的鬼給釋放出來的,一定是有點道術的,而且還不能強大到能破了保護她的結界。這麼想來想去,雖然也有可能又出現了別的壞蛋,但現成的候選人只有楊幕友了。

  「他並不叫楊幕友,那只是他附身之人的名子,就連洪好好也是一樣。」

  「我知道,可是在找到他寄生的新宿主之前,這樣叫著比較方便嘛!」

  「說的對。」阮瞻答。

  很多的問題等著他。

  為什麼要牽扯到日本人?惡鬼的來歷是什麼?『楊幕友』附身在哪裡,新身份是什麼?他的真實面目又是誰?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很多很多--如一團亂麻!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會有人再遭殃,而楊幕友的功力還遠沒有恢復,不可能直接對陣他!不然小夏剛才就已經不安全了!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16 PM

  第十一章 同居生活


  一個星期竟然平安無事。


  阮瞻想,可能是惡鬼吸取了崗村賢二的精神力,需要慢慢融化為自身的東西,所以才躲在一邊修煉吧。


  可是A市是如此之大,它可能躲在任何一個角落,只要它不出來,要找到它就會如大海撈針一樣。但阮瞻認為它是不會躲藏一輩子的,它身上的怨念太深,必然會出來為禍,直到滿足它的願望為止!


  如果它早就存在,為什麼以前沒有出來過?如果說它是突然被釋放出來的,這是可以解釋得通的,也可以想像得出是誰幹的。可最重要的它的來歷,它凶死的原因、它為禍的目的,才能徹底消滅它。


  從它以往的所作所為看,它是渡化不了的,只有滅掉它之一條路!


  他覺得這一切一定是個那房子有關的,不然惡鬼不會在那裡首度出現,所以他一直在調查那房子的事,找遍了小報舊聞,尋遍了傳說中的故事,可是一周來仍然毫無進展。


  房子的歷史相當乾淨,是在民國時期A市的榮華路剛剛興建時就蓋起來的。當時那裡是外國人和中國富豪的聚居地,即使舊中國戰火撩亂、備受欺凌時也沒有受到波及,可以說從表面上看,包括文化大革命在內,連凶死的人都沒有一個。


  據說當年蓋這些房子的時候,為了更結實牢固,連水泥也是用糯米熬出的汁液來攪拌,所以如今這裡的房子還相當不錯。加上一直有人居住,是不可能招惹邪祟來這裡安家的。所以,那惡鬼必定出自這裡!


  只是,它是誰?


  因為情人旅店被警方封了,所以阮瞻曾大白天冒險隱身,來到這裡查看。但在這漂亮的西班牙式建築裡,除了因為凶死過五個人而顯得陰森外,並沒有發現什麼。就連他潛入警局,查閱的相關資料裡,也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發現。


  招魂?他也曾想過。可是當他在地下室和閣樓徘徊時,他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因為這五個人全是凶死的,按理說應當留有很強的怨氣,但他卻絲毫沒有發現這些東西,估計崗村賢二在收復式神時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邪術,把那些冤魂壓制逼迫到什麼地方去了。


  就算他費些心力可以找出來,他也不能這麼做。他不動這個念頭還好,否則那個幕後黑手必定又要使出陰毒的手段,對那五個無辜的人斬盡殺絕。


  還是別嘗試用那個省力的方法,讓怨死者保有留存自己魂魄的機會吧!他若不動這五個人的腦筋,相信那個人也不會動。因為以那個人目前的功力,要絕人生路也是要頗費一番力氣的。這樣的話,這五個已死的人至少還可以有重新開始新生的機會。


  線索到了房子這邊已經斷了,他有點一籌莫展,但他逼迫自己再想辦法。務必要把傷亡減到最小。而且他不能被動挨打,他也要找機會反擊。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小夏在阮瞻身後叫他。


  自從崗村賢二死後,他們只接受了相關的詢問就沒什麼事了,反正最後的屍檢結果是不明原因的心臟猝死。至於他為什麼半夜三更跑去廢棄工地,還跌得渾身是傷,那就不知道了,也許他變態,喜歡自己在深夜的碎石堆裡跳來跳去呢!


  第二天,公司就給她安排了新住處,是一間一室一廳的小公寓。阮瞻根本沒有提要離開的事,所以順理成章的,他們又一次開始了『同居』生活。


  和以往他們的『同居』不同,這一次不是因為她怕鬼而硬賴在人家那裡不走,反而是她有點垂涎的男人一言不發的跟著她不放。她知道他是擔心她的安全,因為畢竟這事根本還沒結束,不過她一直在自我催眠,不理會正常的理由,開開心心的把握和阮瞻相處的每一天。


  「你不用每天接我的。」小夏非常自然的挽住阮瞻的手臂,嘴裡客氣,心裡還是很希望他還繼續接送她上下班。


  他那麼帥,又表現得那麼溫柔體貼,每天在公司的女職員妒忌得可以殺死人的目光中走來走去,真是很有成就感,那種虛榮心上的極度膨脹和滿足,可是不是蓋的!


  「有什麼不開心嗎?」見他臉上沒有什麼笑容,小夏問。其實她知道他心裡在擔心什麼,她也很擔心,但她知道目前沒有任何線索,著急也沒有用啊!


  「沒有。」阮瞻微笑了一下。


  「笑起來那麼好看,不要引人犯罪好不好!」小夏咕噥了一聲。


  「你說什麼?」阮瞻似乎沒有聽到。


  「沒什麼,就是萬里打電話來,說這個週末來看我們。」


  「他是來看你的,這傢伙從沒對我這麼好!」


  「也許他是帶來什麼消息的。至少,他可能有點好建議,你知道這是他最大的特長,冷靜判斷他不比你差,何況這件事他是旁觀者。」


  「沒錯,他也許會從另一個角度看問題。」阮瞻點頭。他一直在查那個房子,可是根本沒有結果。人有時就是這樣,陷入了一個問題的中心,就看不到其它的可能,這也許就是一葉障目吧。


  「既然這樣,你就開心點吧。今晚我們吃火鍋好不好,家裡好像有啊,昨天我翻廚房時看到的。」這個公寓就是這一點好,不但帶傢俱,還有廚具。


  家?


  阮瞻細細在心裡描摹這個字,心裡湧起一股陌生的情緒,讓他想就這麼過下去吧,平靜、溫暖、有人可等也被人等待。他從沒有過這種生活,只是被遺棄、被排斥,除了萬里。在他的整個童年、少年。從沒有人接近過他。


  他的父親雖然養育他,但不寵愛他,總是訓練他獨立。告訴他,他是不同於一般人的人,上天生了他出來,就一定要他的用意。


  可是他不要與眾不同。他只想平凡而已。所以他非常排斥這些,雖然父親所教授的他也用心學,不想辜負他的養育之恩,但他那麼厭惡自己的能力,所以才一學會封印術就偷偷自我封印起來,從心底牴觸這一切。


  父親知道這些嗎?他不能確定。他只知道,父親把平生所學全部教授給他,然後神秘死去,至今都讓他無法釋懷。


  要不是身邊的這個沒有心機,但又有些聰慧的女子,也許他還在冰冷封閉的世界生存,平靜但也死寂。不管他是否願意,她逼他走了出來,如今他開始正視他的能力了,他也必須慢慢釋放出能量,要保護她。還要讓那惡鬼不危害人間。


  今天他才明白,上天給了你的,躲避又有什麼用呢?


  小夏並不知道阮瞻心裡所想的,只是很快樂的和阮瞻走在一起。他們每天都這麼一路走回離公司不遠的公寓裡,然後一起準備晚餐,吃過晚餐後又一起洗碗、看電視,就像小夫妻一樣。雖然只這樣過了一個星期,但足以讓小夏的心裡甜蜜著,特別是每晚睡覺時一想到他就睡在小客廳的沙發上,總是覺得非常安全和滿足。


  她總是讓房間的門開著,這樣她躺在床上就可以看到阮瞻的身影,反正如今是冬天,兩個人睡時都蓋著厚厚的被子,不用擔心走光。


  其實她的色心有點希望阮瞻會走光,起碼讓她看看他的身材有沒有料!


  「那個——」她睡不著,也知道阮瞻沒有睡著,雖然他躺在沙發上不動。他睡覺可真安靜,安靜得讓人心疼了,總覺得像要隱沒在黑暗裡一樣。


  「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被你父親收養的嗎?」她想瞭解他,壯著膽子問。因為在黑暗中,互相看不清楚臉,她才敢問。


  阮瞻動了一下,沒說話。


  「好吧,你不想說就不說,我只是要——」她沒說下去,心想萬里果然沒說錯,女人就是這樣,一對某人感興趣,就想挖出人家祖上十八代。其實她只是模糊的聽萬里說過阮瞻的身世,很想瞭解一下,溫暖一下他而已。不過如果他不想說,她也無所謂,反正她覺得阮瞻是好男人,讓她感到安全的男人,那麼她也不必知道他的過去。


  兩人沉默著。


  正當小夏以為阮瞻不會再說什麼的時候,阮瞻卻突然坐了起來。


  「我五歲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被家裡人扔掉了。」他簡明扼要的說。


  小夏的心緊揪了一下,不知說什麼好。他說得那麼簡單,好像自己是一件無關緊要的貨物。這讓她很心疼,因為他那種平靜而無所謂的語氣,彷彿也是這麼看自己的。


  「然後我被一隻路過的鬼,千里迢迢送到我父親那裡。」阮瞻繼續說,「我不知道他怎麼知道的我父親,又為什麼把我送給他老人家。」


  「路上——很辛苦嗎?」小夏擔心的問。


  「還好,當時還小,也就那麼過了。」阮瞻竟然輕笑了一下,「如果用來騙女孩子,好像有點資本似的,畢竟可以說成是吃過苦的人哪!」


  沒有吃的、晚上趕路、白天睡在荒郊野外的陰寒處,不僅要提防人、還要提防鬼,陰陽兩道的欺凌,長途跋涉,還有什麼是不苦的?


  「所以你對鬼有好感,不想輕易對付他們是嗎?」小夏並沒有害怕之感,只想起阮瞻平時的態度。


  「也許。」這個他倒沒想過,今天小夏一說,他也意識到,自己的自我封印也可能有這方面的原因。


  「那麼你父親收養了你後,那隻鬼去了哪裡?」


  「不知道,他消失了,我再沒找到過他。」阮瞻有點惆悵,覺得今晚的自己突然很多話。


  「他是好——鬼,可惜我沒見過他。不然我要謝謝他,如果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你,那我也早死了很多次了。」


  「你不怕?」


  「我為什麼怕?是他救了你,也間接救了我不是嗎?」小夏說:「我只遺憾當時不認識你,那樣你就不只萬里一個朋友了。」


  阮瞻沒說話,可是很想跳下床去擁抱她。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17 PM

  第十二章 蓋房子的人


  萬里帶著調查博恆公司的結果來到A市。


  「寫得很清楚,這個公司還只個小作坊時候的狀況、發展的路程、目前的資產、主要業務和競爭對手、上市情況、公司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的祖宗十八代,小蜜有幾個、包括玉照,全在這張碟裡了。」


  萬里隨手脫掉外套,看見小夏坐在一邊笑咪咪的看他。


  「怎麼?看來你很高興見到我,這樣我的疲勞狀況好多了!」


  「當然啦,多日不見,也會想你的。」


  「啊,你確實比那個混蛋有良心多了。」萬里向阮瞻努努嘴,後者正心無旁羈地用電腦看那張資料碟,「他就知道利用我。我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的心理醫生,外兼客座教授呀,竟然給他當包打聽。」


  「是私家偵探。」


  「中國不允許有私家偵探,雖然我做的是私家偵探的工作,但中國只有包打聽和地保,你說我是哪一種?」


  小夏『嘰』的一聲就笑了出來,看著萬里標準雅痞的著裝和面孔,完全沒話說。


  包打聽?地保?虧他想得出!他那幅模樣怎麼像嘛!不過一見到他,她就會感到放鬆和開心,這和與阮瞻在一起是不一樣的。當她和阮瞻單獨相處時,她的心跳得會不規律,但又會感到特別安全,很踏實。


  「有線索嗎?」萬里看阮瞻大致瀏覽了一遍文件,正坐在那裡沉默,問道。


  「沒有。」


  「完全沒有?」


  「完全沒有!」


  「那麼我這幾天的勞動白費了?」


  「也不是這麼說。你的調查至少排除了一種可能。」


  「排除法?」萬里加大聲音,「我累得像狗一樣,還像老鼠一樣做賊,竟然就只是你的排除法?!」


  「很重要的排除法。」阮瞻很氣人的來了一句。


  「很重要是吧!」


  萬里站起來,「小夏,別攔著我,我要打這個神棍一頓。排除一下他根本不是好人的因素。」他挽起袖子。


  「你不是想嘗嘗定身法吧!」阮瞻似笑非笑的看了萬里一眼,萬里眨了一下眼睛,沒有了下一步動作。


  此時小夏趕緊端了杯茶給他,「還是動動你那精明的大腦,幫我們分析一下這些日子的怪事吧,我們鑽進了牛角尖。想不出其它出路了。阮瞻,你來說吧。」


  阮瞻點點頭,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有自己的調查和分析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他是覺得目前的自己站在了死角裡,總覺得有什麼疏忽了。卻又一時抓不住。他很確定是楊幕友在背後搗鬼,可這就如同楊幕友劃下的道,他必須解決才行,找到楊幕友並不是個好辦法。再說對楊幕友,他暫時不想打草驚蛇,他有一個長遠的計劃在醞釀。


  讓萬里調查博恆公司,只是迷惑楊幕友的棋,讓他以為他們正在按正常渠道破解迷局,其實他清楚,以楊幕友的狡猾又謹慎的個性,是不會直接出面的。博恆公司之所以插進一腳,肯定是與其有關係的其它人拜託、或者設計的。


  所以楊幕友目前的身份一定與博恆公司有來往,且來頭不小。這樣就很可以鎖定為數不多的幾個『上流』人物,只是他不能明目張膽的去親身試探。相信楊幕友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決不會與他會面,他當然也不能硬闖幾位大富豪的家。


  現在纏繞他的問題是,這個房子,這個來歷不明的鬼,還有日本人!


  萬里聽他說完,想也不想的問,「你查了所有的事,確定這個鬼與這房子有關,而那個日本人是為這鬼而來,可是沒有線索是嗎?」


  「我總覺得哪裡疏漏了。」


  「因為你笨嘛!」萬里藉機攻擊了一下阮瞻,「問題明擺的,既然所有的人和事都是正常的,為什麼不查查蓋這所房子的人!我主要是說工匠!」


  阮瞻楞了一下。


  對啊!為什麼沒想到蓋房子的人?


  既然房子自從蓋上就沒有出事,連那塊地也是淨土,就只有蓋房子的工匠能接觸到這個房子的根本,能改變這個房子的氣數。雖然這房子表面上沒有什麼,也還是不能解釋惡鬼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但查查當年的工匠說不定會有什麼發現!


  「沒錯,我沒想到這個。」阮瞻老實的承認。


  「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教你個乖,你這個叫一葉障目。」萬里舒服的伸長了腿,「看到了嗎小夏,男人的品質真是分三六九等的。」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小夏讚了一句,但還沒等萬里沾沾自喜,又一盆冷水潑下來,「但哪個聰明人能給我說說,這蓋房子的工匠要怎麼找起,難不成這也有歷史記錄吧!」


  「這個——是個問題。」萬里的笑容垮了下來,「可是這可是唯一的線索。」


  三個人一陣沉默。


  半晌,小夏突然想起王姐和她嘮叨過的話,「我聽說當年這片房子是一起蓋的,僱主出錢,一個留洋回來的中國人做的總設計,然後才蓋來的。還聽說當年為了房子能結實牢固,連水泥也是用糯米熬的米汁攪拌的。我想這在當年一定是個大工程,說不定很轟動。」


  「這倒是,可以查查這裡的舊聞軼事,或者問問還健在的老人,記不記得祖上流傳過這件事情。」萬里說,「阿瞻,你查出過什麼?」


  阮瞻習慣性的皺著眉。稍微回想了一下,「這裡本來是片荒地,是沒人管的小商販做生意的地方,類似於現在的農貿市場,連舊社會的黑幫都不來這裡刮油的。可是後來有個浙江人看到這是塊風水寶地,而且有商業前景,就以極低的價格買下這一片地。隨後蓋了很多娛樂場所,吸引了大批人來,又把小商販管理起來,他坐收租金,慢慢的就發展成了今天的繁華地段。但當時他在這片地的東南上風處,留置這麼一塊地方,作為籠絡達官貴人和外國人之用。當年在這裡蓋房子的都是用極低的錢買的地皮,相當於送。」


  「或許可以從他身上找出線索。」萬里的腦筋靈活,立即跟進。「你想,他一個南方人來到這裡。發那麼大財當然有人眼紅,所以他留下這塊地用作安撫八方之用。我想當時的地皮是相當於送,這房子可能也是如此。他是哪的人來著?」


  「他姓李,浙江人。」


  「南方人,腦筋果然靈活。」萬里讚了一聲。


  「你是說,既然他連房子帶地一起送人,十之八九也是他僱傭人蓋的這一片各式洋房!」小夏也思考起來,「當時留洋歸來的中國設計師並不多,我看現在存留的當年的那些娛樂場所的遺址也是西洋風格。弄不好是一個人設計的。」


  「這很重要。」阮瞻點頭,有點豁然開朗的感覺,「不過雖然設計師接觸了房子,但他不會親自去蓋。當然也是有各種可能,但目前最有可能與這鬼相關的是親自施工的人,也就是工匠,現在我們明白了什麼人要蓋房,什麼人設計的房,也許可以推測出什麼人施的工。」他在窗口踱來去,「一般而言,當時那麼高級的房子當然不會隨便找人來施工,也不可能找游勇散兵——」


  「當然不會找蹲在路邊的水貓了。」萬里插嘴,「總會找有組織的,或者自己人吧。」


  「這個說得好。我們先打聽一下A市附近當年有沒有類似於大地施工隊的組織,然後查查那個設計師是哪的人,反正,李富翁不會從浙江調人手來吧。」阮瞻說,「據聞當年A市青洪幫盛行,有許多社會底層的人為了生存不得不加入青幫,或者依附其下,所以我猜測他們會把持一定的組織,很可能就是青幫旗下地下勞動者親手蓋的這片房子。」


  「有道理。」萬里點頭,覺得曙光就在眼前。


  「我聽說設計師就是A市的人,還真也是青幫的掛名弟子。」小夏腦海中閃過從愛說話的王姐那裡打聽的事。


  「行啊,小夏,這也被你查出來。」


  「不是,我是聽王姐說的。」小夏拍了一下萬里的肩,「她就是本市鄉下的人啊,她人又愛說話,又愛聽人說話,所以知道好多事情。因為那個設計師與她是同鄉,又是當年家鄉的富戶和風雲人物,所以她很驕傲,我第一天來的時候,她就什麼都說給我聽了。」


  「誰是王姐?」萬里又問。


  「鬧鬼事件的倖存者。」阮瞻邊答邊穿上外衣,「我現在就去查查看。」


  「你要查什麼?」


  「青幫、設計師、王姐。」阮瞻簡明扼要。


  「我也去。」小夏下意識的扯住阮瞻的衣袖。


  阮瞻伸手握住小夏的手,只覺入手冰涼,知道接近事實的情況讓她緊張。有那麼一瞬間,他沒捨得放開她,但終於還是拉下她手,「我先自己去,到了關鍵時刻我會需要你的。」


  小夏不言語,看著他走出門去。一旁的萬里明銳的感覺到,這兩個人之間有什麼變化在發生。


  他要插上一槓子嗎?這想法嚇了他自己一跳。






  一間豪華的辦公室裡,一個中年男人在打電話。


  國際長途!


  「我找松井石根先生。」他用日語說。


  當電話那頭響起一個蒼老但又威嚴的聲音後,他笑了起來。


  是他要找的人,聲音那麼熟悉,可以聽出性格依然沒有變。


  「哪一位。」電話那頭的老人傲慢的問。


  「是我,」他突然改用中文,他相信他的聲音,松井石根也不會忘掉。


  果然,松井石根停頓了一下,明顯聽出了他是誰,不過仍然用不變的聲調問,「什麼事?」


  「沒什麼,我是來道歉的。」中年男人慢慢的說,沒有笑,但卻帶著笑意,「我沒有保護好你的徒弟,是我失了你的信任。」


  「怎麼?」


  「他死了。」


  「噢。」松井石根就像聽到天氣會下雨一樣平靜,「怎麼死的?」


  「被一個叫阮瞻的中國法師打死的。死得很慘,體術和法術全敗得一塌糊塗。」


  「謝謝你告知噩耗。」聲音仍然平淡,但中年人聽出了其中的意思,就像狗被搶了骨頭時的感覺。


  「還有,他再接再厲,賢二本來收了一個百年不遇的地縛靈做式神,結果由於鬥法失敗,被吃了魂魄。」


  「就這樣?」


  「就這樣!」


  「謝謝。」沒有道別,電話斷了。


  中年男人也放下電話,笑了起來。


  「他會上鉤嗎?我看他對徒弟就那麼回事!」一個獨臂獨目的女孩依在他的懷裡說。


  「可是他會感覺殺了他的徒弟是被冒犯了,而且他想要寶貝,那可是個很好的式神哪!」中年男人胸有成竹。


  說話的正是『大富翁』張群,和他的『女兒』張雪。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18 PM

第十三章  山莊


    小王鎮,原來叫小王鄉,地處於A市的西北近郊。


  它曾經只是貧困的鄉村,以出產上好的白酒和手藝佳的泥瓦匠而聞名。可是對於當地人而言,當年的這裡只出了一戶姓嚴的大地主,然後嚴家又出了一個青幫頭子和一個留洋的大少爺,其餘的就只是窮苦的農民和艱難掙扎的小作坊主而已。


  而解放後,特別是近年來,隨著A市的發展,小王鄉也憑借美麗的自然風光成為了著名的風景特區而逐漸繁榮起來,如今已然成了一個富裕的小鎮。這在三個初來乍到的人眼裡,除了人們說話的口音和人工景色稍差一點,其餘的設施和A市幾乎沒什麼區別。


  「你很確定在這裡會找到那個地縛靈嗎?」萬里問。


  他們才住進了一家旅店,雖然是建愛山裡的山莊型建築,不那麼豪華,但卻有三星級的規格,竟然還有套房提供,這就解決了他們住房的難題。


    因為目前是旅行淡季,旅店裡的房間空了大半,而且他們來辦理的又可能是很危險的事情,所以最好不要離得不太遠,以方便互相照應。但又要考慮到小夏和兩個男人住在一起畢竟不太方便的問題。現在有了套房就好多了,小夏睡在房間裡面,兩個男人睡在外間。


  「不確定,但這是唯一的線索。」阮瞻一邊收拾簡便的行李一邊說。


  「也是。」萬里就沒有阮瞻那麼有規律,而是先舒舒服服的躺在沙發上休息一下,「所有的外圍因素都指向了這裡。如果我們的目標是蓋房子的人,而連設計房子的人,當時青幫裡負責這些建築工程的把頭都出自這裡,就大致可以把目標確定了。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施工的工匠是什麼人,但這裡本來就出手藝最好的工匠。這麼看來,大家鄉裡鄉親的,很可能肥水不流外人田。」


  「說得對,很多地方都有自己傳統的行業,這就是因為這種親朋同鄉間的互幫互助而形成的。這項工程在當時是個大買賣,雖然大頭的錢款到不了窮苦工匠的手裡,但養家餬口一陣子是沒問題的。」


  「說不定可以娶上個媳婦呢!」萬里笑了一下,「其實我聽說蓋房子最好不要選在天氣冷的時候。可當初也許浙江李富翁急於行賄,竟然還沒等春暖花開就開始施工,和現在的時節差不多吧。」


  「現在是有點冷。」阮瞻瞄了小夏一眼。


  雖然已經立春了,但天氣還是冬天的氣息。山裡就更加寒氣襲人,再加上由於客人只有他們三個和另外一家三口,以及幾個留守的服務人員,山莊旅店自燒的暖氣根本不怎麼熱,所以小夏一收拾好東西就穿得厚厚的窩在暖氣邊上的沙發上聽這兩個男人說話,裹得像個小毛球。


  「可是——那個地縛靈是怎麼回事?」她提出個問題。


  「地縛靈是日本陰陽道的一種說法。就是死去的人,對某一個特定場所有深厚的感情或意念,其靈魂便會在那裡逗留不走。完成死者未完成的願望,也就是咱們中國民間所說的鬧鬼。一般來說,這種靈魂力量的是否強大,在於心中的感情。不論愛恨,感情越強烈,靈魂的力量就越大。」阮瞻解釋,「那個鬼我懷疑就是地縛靈,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潛伏那麼多年才出現。也不知道為什麼榮華路上始終沒有他的氣息,但我覺得他就是與那裡有關,所以才要找到當年蓋房子的人。」


  小夏點點頭,更深的縮在沙發裡,不止是冷。感覺上就有點不安。


  阮瞻在一旁看著,知道她怕冷,也心疼她受凍,但他沒有其他方法可以選擇。


  不是他非要住在山莊旅店,本來鎮上也有旅店的,但那地方是個很熱鬧的所在,年輕人很多,陽氣過旺,鬼是不會潛伏在那裡的。而這座山就不同了,光袤博大,能夠隱藏住一切美好或醜惡的東西。在說,他們是以旅行者的身份來了,雖然在這個時節來有點古怪,但總比他們大咧咧的沒有藉口的東遊西逛更容易隱蔽,不那麼太惹眼。


  他不知道還有什麼人在暗中窺伺,不得不小心一點!


  「我怎麼覺得像尋寶活動。」萬里引著小夏說話,「這樣想好像比較興奮。」


  「你當然了,沒見過你那麼超級樂觀的人。」小夏立刻回答萬里,「就算天塌下來,你也是笑咪咪的。」


  「他那是嚇傻了,你當他是勇敢嗎?」


  阮瞻話才一出口,萬里立即回擊,一時兩人又開始互相攻擊。


  小夏實在不理解他們這種感情交流方式,微笑著轉頭看著窗外。


  他們來的時候還是下午,當時陽光明媚得很。那時候看這依山而建的山莊旅店,覺得非常美麗,儘管是冬季,但碧瓦紅牆掩映在山體的雄渾深色之間,仍然不同凡俗。


  可山裡的夜好像來得特別快,才一會兒工夫就黑了下來,而且還陰天了,刮起了大風,像是要下雪一樣。這時候就顯得人少山曠,太過寂靜了,除了山間嗚嗚嗚叫的風聲,就是不知名的動物在號叫,在黑暗中顯得特別的詭異。


  晚飯的時候,三人就跑去和留守的服務人員閒聊去了,實際上是要打聽一些閒話。小夏剛開始時因為怕冷不肯去,後來還是被兩個男人硬拉了去。先不要說她一個人呆在房間裡並不會更暖和,就沖著這種空寂的狀態也不宜單獨讓她呆著。


  「不要小看這些閒話,好多最重要的線索都是從閒話中得來,而且燒暖氣的大爺是個十里作鄉有名的百事通,當然就更有閒聊的價值。」萬里這樣評價他們拿了一大堆吃的,又跑去鍋爐房的舉動。


  燒暖氣的鍋爐房比其它的地方都更暖和!這是小夏第一認知,然後又遇到那位和藹健談的老人,就更覺得和這兩個男人出來是對的。


  老人姓嚴,快七十歲了,但硬朗得像五十歲一樣。


  「這個時候來山裡,你們還真是奇怪。」老人喝了幾口他們孝敬的酒,談興旺了起來。


  「我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但總是湊不到一起。」撒謊的事萬里很在行,說得和真的一樣,「這不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想出來玩玩,而這死丫頭非要看山間雪景。」


  「啊,你們來得還真巧,這天就要下大雪了,看到沒。天都是紅的。」老人指指窗外。


  小夏望出去,見天陰得更厲害了,黑暗中隱隱透著紅色,想起那天遇鬼時那種比黑還黑的感覺,瑟縮了一下。


  「朋友啊。」老人呵呵的笑,打趣道,「我還以為她是你們其中一個人的小媳婦呢!」


  「我想啊,可是她好像喜歡那個像啞巴一樣的壞傢伙。」萬里半真半假的說。


  阮瞻垂著眼睛彷彿沒聽見一樣。小夏則氣得差點上去咬他一口,但又有被人揭穿心事的尷尬,沒有動彈,只臉紅了一下。


  「哈哈,丫頭坐在這邊來吧,看你很冷啊。」老人見小夏不好意思,扯開話題,「不是我不好好燒,是領導只給那麼多煤,我只好這樣。過來啊,丫頭,不要凍到。」


  看到小夏坐到更溫暖安全的角落,阮瞻外表平靜下的緊張心情終於放鬆了下來,「聽說這裡以前出產一種非常有名的白酒。」他把話題往自己想問的方向湊。


  「是啊,不過現在出不了了。」老人惋惜的說,又喝了一口他們帶來的酒,搖搖頭,「酒好是因為山泉好,二十年前,不知為什麼山泉斷流了,就再也出不了好酒,慢慢的這行就做不成了。」


  「不是說各家都有祖傳的蓋房手藝嗎?」萬里接著問,「現在到處在蓋房子,這兒的年輕人大概都去包工蓋樓了嗎?」


  「你說這個事是有,我們這鄉家家戶戶都有蓋房的好手,這個山莊就是我們村自己蓋出來的。包工隊嘛,到是有一個,不過因為這裡成了個什麼名勝地,所以村裡的人都靠這個吃飯了,誰還去下死力。怎麼?你們想蓋房?」


  「不是。」萬里連忙擺手,「我們從A市過來,看到好多西洋建築,聽說是出身這裡的一個建築師建的。」


  「哦,這個!」老人驕傲的笑了起來,「這個你問我就對了,那可是我的祖上。雖然我們是出了五服的親戚,但說來也帶點親故啊!我們這百來年就出了這麼一個留洋的大才子,我聽我爹說當時可轟動了。」


  「那他回國後可沒少幫鄉里鄉親的吧?」阮瞻趕緊插嘴。


  「哎,人家是大地主家的大少爺,和我們這樣的窮親戚和其它窮苦人家有什麼關照。」


  「可是我聽說當年他蓋那些洋房的時候,用的是家鄉的工匠師傅啊。」萬里硬往話題上加碼。


  「嗯,這個倒是,你們知道的還不少。」


  「這個討厭的男人在圖書館工作。」萬里又攻擊了阮瞻一下。這讓小夏差點笑出來,她終於知道男人有多麼幼稚了。


  「那難怪了,知道這麼多事。」老人有點佩服的看著阮瞻,「因為當年嚴家還出了一個青幫的頭子,是專管泥瓦工匠的把頭。聽說蓋那些房子的是個大財主,這會讓青幫和那個把頭賺一大筆,又能在自己鄉里揚名,所以確實是讓鄉里的人去做的這個工。雖然拿的是小錢,可是因為活計大,所以讓不少人小賺了一點,家裡活得不那麼緊巴巴的了。」


  「是不是還能娶上媳婦啊?」萬里不忘開玩笑。


  沒想到老人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是啊,當年有十幾個家的壯勞力在外面呆了一年,回來後確實帶了點錢回來,他們的後人就住在山腳下的村裡,當年可是羨慕死其它的人家啊!」


  「是哪些人家呢?」阮瞻問,「我對那房子特別喜歡,想研究一下怎麼蓋的,他們的後人總有還保留手藝的吧?」


  「手藝嗎?那些老人總還是有的,你有眼光。不過——你們最好現在別去。」老人沉吟了一下。


  「怎麼?」三個人立即來了精神,果然出現了什麼異常嗎?


  「我孫子頭天給我送衣服來時,說村裡最近不那麼太平!」


  「不太平?」三個人幾乎齊聲問。


  但未等老人回答,窗子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敲擊聲。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19 PM

  第十四章 狐狸精是男的?


  下意識的,幾個人向窗子那邊望去,阮瞻甚至把手伸向身後。


  他的後腰上掛著一個兩寸大的皮套子,不知道的人會以為是手機或者工藝品,實際上裡面放著的是那柄血木劍。因為被封印能力逐漸釋放,現在血木劍已經可以隨他的心意變大變小了,不用像以前那麼費力的封在蠟中。


  「呵呵,沒事的。」老人叫回緊張的三個人,「冬天的山裡風大,這窗戶的密封條早就掉了,風一吹就會打玻璃,和有人敲窗一樣。」


  「剛才並沒有。」阮瞻習慣性皺眉。


  「風向轉了啊。」老人說,「城裡是不會這樣的吧!可是山裡的風哪有定勢,一時一變的。」


  「是啊,不要大驚小怪。」萬里扯回話題,「老爺子,跟我們說說村裡有什麼不太平的?我們本來想旅行期間去村裡找個老手藝人,研究一下傳統的建築藝術,這個人——」他指了一下阮瞻,「對蓋房子的事可是著迷,我都懷疑他是老鼠轉世。所以你可要和我們說說,別回頭我們到村裡去再冒犯了什麼就不好了。」


  「這樣的話,是要和你們說說的,不然你們人生地不熟,再撞客兒了,不是造孽嘛!」老人嚴肅起來,「我是不怕什麼妖魔鬼怪的,年紀大了,死了也就和他們一樣,沒什麼好怕!本來如果沒人來旅遊的話,我是要下山看看的,現在你們來了,又沒人替我,我只好等明天我孫子來替我才能過去看看。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東西禍害人!」


  老人說著說著有點氣憤起來。


  「到底是怎麼了?」萬里忙追問。


  「還不是男狐狸!」老人說著啐了一口。


  「狐狸?男——的?」小夏還以為聽錯了。


  她只聽過罵女人是狐狸精,還以為是女人的專利,哪想到狐狸精還有男的?!


  「當然啊,狐狸也有公的,不然怎麼會繁衍下這種物種。」萬里回答小夏,然後又向老人湊了湊。「狐狸精是勾引男人的,那麼這個男狐狸是不是要勾引女人?」


  「要是勾搭女人倒好了!」老人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顯得憤慨莫名,「這個男狐狸總是半夜三更進別人家裡。然後也不管大姑娘還是小媳婦,就——」


  「不是——強姦吧?」萬里硬著頭皮問下去。


  「我孫子說啊——這還——」老人瞄了小夏一眼,「同著這位大姑娘的面,不要說這個了。」


  「哦,那我出去。」小夏懂事的站起來。


  她雖然很好奇,但是知道這事關係重大。必須要從這位嚴大爺這裡打聽到一些事情,她可不想因為自己礙事而耽誤了他們的計劃。


  「我和你一起。」阮瞻也站了起來,幾不可聞的向萬里使了個眼色。


  他不放心小夏一個人單獨行動,到了這裡要步步小心。楊幕友在伺機報復,日本人來歷不明。他不能有任何閃失,尤其對於小夏而言。


  他拉過小夏的手,帶她走出溫暖的房間,站到這山莊式旅店的迴廊上。雖然迴廊是封閉的,但山風依然從整排窗子的縫隙中湧擠進來,讓這裡有一種空曠的冷。


  阮瞻一直握著小夏的手,柔軟和冰冷的觸感讓他把兩隻握緊的手一起放入自己的皮夾克口袋裡取暖,似乎沒有意識到這種行為的親暱。


  小夏當然巴不得如此,就算他沒意識到也好,就算他並沒有把她當個女人也好,只要這一刻,她也很甜蜜。所以,她也不說話。見阮瞻一直凝視窗外的景色。


  窗外,白天看來峰巒錦繡的山此刻黑黝黝的,不再讓人有被群山環抱之感,反而覺得那山像一層層的黑色波浪,在陰暗微紅的天空下疊在一起。只等著時機成熟就會撲湧過來,把山莊裡的人完全吞噬壓倒在下面。


  不過,阮瞻就站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她什麼也不怕!


  「小夏,我教你個簡單的法術好不好?」阮瞻突然說,但眼睛還是看著窗外。


  「好呀,什麼法術,難學嗎?我怕我學不會。」


  「很簡單。」阮瞻鬆開小夏的手,讓她一瞬間有點失落感。


  但這隻手還掛在他的口袋裡,另一隻手卻又被阮瞻握住,「這樣,你不會結手印,而且那個也需要修煉靈力,所以我給你畫一個。」


  阮瞻說著閉上眼睛,用右手食指在自己的眉心輕按了一會兒,然後在小夏的左手心畫著什麼。小夏見自己的手心上並沒有什麼,只感覺他的指頭在手心中溫暖的劃過。


  「這個符咒是民間廣為流傳的,就在山裡最為有用。」阮瞻溫言道,「你該知道在民間傳說裡,山裡是有山神的。在山神中有一位叫石敢當,是很有名氣的。這個咒語就是借他的神力。」


  「要怎麼做?」小夏由於好奇來了精神。


  「不熟悉地形的人最好不要在山裡走夜路,如果迫不得已非走不可,只要撿幾塊雞蛋大小的圓石,放在左邊的口袋裡,當發覺身後有異樣時,由左手取一塊出來,向身後扔去。記得不要回頭,同時口中唸咒語。咒語很簡單,就是——借力泰山,石將軍,打!」


  「這麼簡單?」


  「這是民間傳說,加上我給畫的隱形符,多少會有用的,不過這威力只有阻擋的功用,並不能退敵,你最好的方式還是不要慌,選擇正確的道路跑。」


  「為什麼要教我這個?你看出什麼了嗎?」小夏問,有點奇怪阮瞻的行為。


  阮瞻溫柔的微笑了一下,「並沒有什麼,只是這是山裡,討你個安心。這符咒會保持三天的。」


  「那是不是不能洗手了?」小夏看看自己的左手,感覺阮瞻指尖的溫熱仍然在。


  「不是這樣,你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甚至可以——」


  話還沒說完,門『吱呀』一聲開了。


  因為比較突然,小夏嚇了一跳,立即抱住阮瞻的胳膊,結果一看之下,竟然是萬里走出門來。


  「男狐狸是個不能人道的太監!」他衝口而出。


  「怎麼?」


  「嚴大爺說。這件事是最近三、四天才發生的,具體受害細節無從得知,因為遭到侵害的女人重者被嚇瘋,輕者失語。但是村裡的婆婆和奶奶們檢查她們身體時發現,並沒有遭到強姦,但是——有傷。而且身上都青一塊紫一塊的。」


  「不用想了,就是他!」阮瞻斷言,「他潛伏了許久就是為吸收崗村賢二的魂魄,目前可能還不能完全消化掉,但已經忍不住出來為禍了。」


  「可是,那些人家的男人們都沒有覺察嗎?」小夏問。


  「怪就怪在這裡,他只騷擾年青漂亮的女人,家裡的其它人都會昏睡不醒,而且被騷擾的女人都沒有叫。而第二天就會像失心瘋一樣,不是嚇得躲在角落不敢再來,就是在村裡亂跑,而且——都不穿衣服。就是給穿上,她自己也會撕爛。你看,家裡人被迷昏,被侵害的女人又出現這種症狀,所以按民間的說話是狐狸精上身——確切的說是男狐狸精上身。」


  「他不可能那麼快吸收由逆風而來的崗村賢二的精神力,所以他只找陽氣較弱的女人下手。這是可以理解的。不過他能做到不驚動家裡其他人的話——」阮瞻想了一下,「有人幫他?」


  「誰在幫他?一個——色鬼!」小夏叱了一句。


  三個人不說話,其實心裡都是明白的,這件事針對性那麼強,一定是逃跑的楊幕友在搗鬼。問題是他的傷勢不允許他親自動手。必須有人幫他,或者他必利用了其他人,崗村賢二算是一個,那麼現在的人又是誰?這個小鬼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種變態的行為,按理說不會出現在小孩子的身上,難道真是體形特異的人成為怨鬼後做的?這個小鬼有什麼毛病,做了鬼怎麼還那麼色呢?竟然還在修煉期就出來搞怪?假如他和蓋房子的人有關係,他這麼做有其他目的嗎?


  「這一躺是來對了。」阮瞻打破沉默。


  「是啊。」萬里笑了一下,「可是這位山爺爺可真能喝,二斤白酒,五十七度的啊。」


  「他明天下山嗎?」阮瞻答非所問。


  「是啊,我們跟他一起嗎?」


  「不,我要想想。」阮瞻說,「我們回去吧。」


  直到半夜,小夏也睡不著。


  她不知為什麼想到了王姐。她也是這村子的人,本來可以和村子裡的人一樣,憑藉開發這美麗的山就能活得很好的,若不是因為超生也不用躲到生存更加艱難城市裡去,不用經歷那麼恐怖的事情。


  可是那個鬼追到這裡來了,即使她回來也躲不開這磨難吧。是什麼樣的冤仇讓這個『小孩子』成了地縛靈?他到底要怎樣,是不是當他功力一成,他就要像在情人旅店一樣凶殘而變態的殺害他人?


  當——


  窗玻璃上傳來一聲脆響,小夏一驚,隨即想起窗子密封條不牢固的事,也沒在意,翻過身去繼續窩著想心事。而那聲音隨著亂吹的狂風,不斷的,以一個固定的頻率敲擊著,漸漸的,竟然形成一種催眠的行為,讓小夏昏昏欲睡。


  但正當她要沉入夢鄉時,一聲驚恐的尖叫穿越黑夜,把她驚得條件反射一樣坐起來,然後坐在床上楞了幾秒鐘,不知道發生裡什麼事,只看到外間的燈亮了。


  「小夏,呆著不要——」阮瞻突然闖了進來,但又楞在當場。


  他沒料到小夏已經起來了,而且由於事發突然,被子被掀到了一邊,此時身上只穿一件睡衣,一臉茫然的坐在床上。外間的光線隨著大門的打開正好照到她。


  那是一件白色蕾絲睡衣,光滑的絲綢柔順的貼著她起伏有致的身體,襯得她的身段曼妙玲瓏,睡衣下伸展著一雙修長美腿,搭配上她不知所措的神態,有一種致命的誘惑。


  他呆看了幾秒鐘,隨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垂下眼睛,撫平紊亂的心跳,「不要亂跑。」他艱難的說完後面幾個字,把已經展開的殘裂幡放在門口,又退了出去。


  「好了嗎?」萬里急急的問。


  「好了。」阮瞻掩飾了一下,和萬里跑了出去。


  能招魂的殘裂幡在,她不會有事。不過她幾秒鐘前的樣子還是讓他的心跳得有些不規律。本以為她只是任性的小丫頭,不過讓自己牽掛而已,從不知道她也可以是這樣媚惑的!


  比她還媚惑的女人他也見識過,只是因為他對她已經有了感覺,所以這吸引力是如此之強,竟然在一瞬間就擾亂了他的心思。


  「好像在那邊。」萬里指了指前面,『我們一起上嗎?」


  「不,你守在這裡,以防萬一,我自己過去。」阮瞻甩了甩頭,強迫自己寧心靜氣。


  他面對的可是未知的東西,必須專心。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20 PM

  第十五章 深山深處的河


  阮瞻舉止古怪的離開後,小夏才意識到自己幾乎半裸的狀況,雖然現在已經剩下獨自一人了,卻尷尬得要命。


  不過,她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才會有女人驚恐的叫聲,所以沒時間想女人家的心事,急忙穿好衣服,準備隨時幫忙。


  那個小鬼又摸到山莊來了嗎?


  殘裂幡在門口放著,她知道這個幡是能吸魂的,靈體不敢靠近,所以大著膽子打開房門看外間的情況。見外間的燈還亮著,東西沒有混亂的跡象,證明這兩個男人早有準備,這讓她在一瞬間產生了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他們早就有預感,但是卻瞞著她。這種被保護的感覺很不錯,可是也有種被排斥在圈子外的感覺,她知道他們是為她好,可她不想做一個累贅,她也是他們的夥伴!


  窗玻璃上又傳來規律的扣擊聲,這弄得小夏在不安中有點煩躁,「這個破密封條是怎麼回事?」她咕噥了一句,走上前,拉開窗簾,果然見一根細細的黑影在窗邊趿拉著,風一吹就甩到玻璃上。


  她伸手去抓那個飄動的條子,入手卻感到濕粘又柔軟,好似——人的殘肢!


  「是——密封條嗎?」一個僵硬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她嚇得急忙縮回手,但還沒等遠離窗子,就有一張黑乎乎的小臉快速貼近了過來,同時一隻殘缺又扭曲的小手驀然抓向她!


  她本能的往後一跳,同時也多虧了她很少離身的地藏王菩薩的護身符,讓那怪異的小手在觸到她脖子的一剎那被火燙到一樣又縮回去。但它顯然與其他鬼怪不同,與它第一次想侵害小夏時也不同,從沒有鬼能在護身符的保護下能觸到她脖子上的肌膚的,可是它卻觸到了,而且掛斷了紅色的細繩,護身符一下掉到了地上。


  小夏來不及去撿。只是撲到殘裂幡那裡,感覺背後風聲陣陣,等她轉過身來。發現身後空空如也,只有猛烈的山風吹了進來,吹得房間內所有較輕的東西全都飛舞了起來。

 
  又一聲呼救聲從大開的窗子外傳來。


  這一次小夏聽得出是個男人的聲音,或者說是個老人。那聲音只叫了一聲,然後就悄無聲息了,沉默著極度的不祥。


  小夏著急的站在殘裂幡旁邊。再一次面對著兩難的局面。她想大叫阮瞻來幫忙,知道在這靜夜裡他一定可以聽到,至少會受到驚動。但她又不知道他現在面對的是什麼,怕叫他的話會分散他的注意力,讓他遭受到危險。


  萬里就更不用說,他沒有靈力,只是陽氣極旺的膽大男人,大概會被阮瞻派去執行監視或者輔助性的事,況且他手裡也沒有法寶。只有上次血腥瑪麗事件中用過的桃木劍,叫他來只會讓他涉險。


  但她又聽出那個聲音來自於那位健談和藹的老人,不能置之不理!


  她猶豫了一秒鐘,然後就去抱殘裂幡,觸手之下才知道這微微泛紅的金屬旗子是多麼沉重,一拉之下竟然沒有拉動。她不知道平時阮瞻怎麼單手拿著的,反正她是拿不動,只好費力的在地上拖著來到窗邊。


  窗外,那個不知名的細條子還掛在那。隨著山風傳來一陣陣血腥味。小夏忍住要嘔吐之感,瞇著眼睛往外看。


  大雪不知何時已經靜悄悄的下了起來,地上已薄薄鋪了一層銀白,雖然沒有月光,但在白雪的反射和房間內透出的燈光中。小夏還是看到在空曠的前院,一條黑影走在雪地上。


  他走得很慢很慢,慢得像電影中的慢鏡頭一樣,帶著點炫耀的意味。他高且瘦,一頭長到腰的頭髮,穿著拖到地了白袍子,和那雪地像融化在一起一樣。或者『他』是『她』,但決不是那個襲擊小夏的小鬼。她單手拖著一個東西在地上,仔細一看竟然是個人。這個人面朝下,像破布一樣鬆垂垂的沒有反應,一隻腳被抓在那個『人』手裡。


  嚴大爺!


  雖然沒有看到被拖在地上的人的臉,可小夏瞬間就明白那個人是誰,差點衝口大叫而出。


  那個『人』彷彿知道小夏看到她了,而她也似乎就是故意想讓小夏看到,竟然慢慢扭轉過臉來。


  有至少一百米的距離,在這樣的黑夜裡,就算滿月下的雪地也應該看不到對方的臉,可小夏卻清楚的看到了,或者說是那個『人』想讓她看到。


  那是個女人,極為美麗、世間沒有的、無論用語言形容的嬌柔美人。能顛倒眾生的臉孔卻帶著殘酷的笑意,這兩種極致的東西混合在一起,就形成了絕對的妖媚。在一瞬間就讓小夏明白了什麼叫真正的狐狸精,就是這種可以讓人心甘情願為之送死,而且還可以不要任何回報的感覺。


  她生為女人尚且有這種反應,相信如果男人看到的話,就會完全臣服!


  「你不來,這老爺子就死了!」那女人對著小夏輕啟朱唇,優雅嫵媚的說。雖然隔了那麼遠卻讓小夏聽得清清楚楚。


  小夏清楚的知道這是個陷阱,就是為了捉住她,而後來要挾阮瞻的。她只是個小人物,是一條小魚,沒有什麼價值,但卻是個釣大魚的上好餌料。


  為了阮瞻的安全,她不能游上去,可是她如果不去咬鉤,這個無辜的老人就會死,這讓她急得無所適從。


  沒有面對這種生死選擇的人是不會理解這種心態的,因為她無論怎麼選,都會有人受傷害。她但願最後的結果是自己,那麼她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而那美人卻不等小夏的選擇,只停頓了一下就又轉身走了。她穿得一身的白,慢慢走在大雪紛飛的山間,只有一頭長髮隨風狂舞,說不出的詭異陰森又說不出的美麗出塵。


  小夏忽地蹲下身子,撿起那枚護身符,又做了點準備工作。然後從窗子跳了出去。


  她知道她如果不去的話,自己不會有危險,阮瞻也不會有危險。可是她無法硬起心腸讓那麼厚道善良的老人去死。而阮瞻在她心目中當然比一切人都重要,但阮瞻受要挾的話不一定會死,而嚴大爺如果不去救助就必死無疑。相信阮瞻來選擇也會那麼做。


  況且,這件事早晚要解決,不如自己去躺一下路,她只要盡量保持冷靜。把時間拖入一點,讓阮瞻處於有利的地位,必要時把危險引到自己身上就好了。


  殘裂幡她抱不動,她只有護身符可以用。但她告誡自己不要怕。阮瞻說過,只要膽氣壯,妖魔鬼怪就會懼三分,就像萬里那樣。


  可她想的雖然好,才沒跑了幾步遠就被滑倒在地。但她發現自己並沒有摔疼。原來雪太大了,只一會功夫就積了厚厚的一層。但是她感到左肋下被咯得夠戧,一摸之下是一塊碎石,不由得感歎上天對她不薄,連忙撿起來放進短大衣的口袋裡。


  她一直怕脫離了殘裂幡的保護範圍後那小鬼會追來,根據剛才的判斷應該也就在五米左右,可她跑了很久竟然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在她身後作怪。她相信幕後的人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她,一定有什麼原因。


  她走幾步就滑幾跤,跌跌撞撞的想追上那個女人。可那女人雖然看似走得慢。卻一直與狂奔的小夏保持著相當的距離,即不遠也不近,慢慢把小夏引到深山裡去。而小夏則越走越艱難,除了體力不佳的她跑累了,她的兩個口袋裡也裝滿了石頭。


  一進了深山。她就感覺和那塊平坦的半山腰不一樣了。總有奇怪的聲響從她身後傳來,感覺什麼東西跟在她身後她不知道山裡有什麼,鬼怪還是妖精,她只牢記著絕不向後看的原則,仍然追著那個女人。心裡想著,嚴大爺這麼被拖著,他那麼大年紀了,不會有事吧?


  「喂,你拖著一個老人要去哪裡?」疲勞和憤怒讓她的膽子大了起來。


  那女人沒聽見一樣,繼續走,但一分鐘後卻突然在她眼前消失了,連帶著老人一起。


  這嚇了小夏一跳,急忙追上去,卻突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後面,有什麼東西抓住了她的肩膀,用了很大力,讓她覺得要陷入了她的骨頭中了,疼痛和恐懼讓她的冷汗落了起來。


  「喂,你拖著一個老人要去哪裡?後面有一個怪聲調學著小夏的語調大喊。


  話音沒落,黑暗中又一個聲音同樣重複了一遍,然後是第三遍、第四遍,再搭配著群山的回音,慢慢的讓小夏覺得四周的暗處都是奇怪的東西。


  她掙扎了一下,沒有能動,只好暗暗把左手摸進口袋,鼓勵自己不要怕,儘管她能感覺冷汗順著脖子流向了胸口。


  她一動不動,好像是嚇傻了,實際上是在等待時機。當感覺又有什麼東西爬上了她的腿時,她終於再也無法忍耐,掏出早已握在手中的石頭,向後扔出。同時喊道:「借力泰山,石將軍,打!」


  一聲嚎叫響起來,小夏只感到肩膀一鬆,急忙向那白衣美女消失的方向跑去。


  『唰唰唰』的聲響從背後傳來,小夏一邊跑一邊感覺著身後,當覺得有什麼逼近她,她謹記著阮瞻告訴她不要回頭的囑咐,只不停的拿石頭向後扔,扔完了左口袋的,再把右口袋的倒到這邊,她只感到手心發著熱,逃命的百忙之中,抽空看到左手手心,阮瞻給她畫的那個隱形符此時卻顯現了出來,發著淡淡的紅光。


  他真好!永遠會保護她!


  驚恐中她還想到這個,並不斷佩服自己一路假摔就為了多撿石頭這個笨辦法。可是石頭再多也有用完的時候,當她扔完最後一塊石頭時,她驚恐萬狀,覺得要被山鬼生吞活吃了,因為她剛才扔石頭雖然高興,但也從聲音中聽出被丟到的『人』有多麼不高興。


  可是,當她已經準備好當山鬼的小點心時,卻忽然覺得身後沒有聲音了。


  那種感覺是相當恐怖的,因為那意味著有更可怕的東西出現!


  小夏慢慢扭轉過身去,見後面什麼也沒有,而另一側卻傳來『嘩嘩』的聲音。


  是水流聲,冬季的深山裡竟然有了水流聲!而且是突然出現的,一分鐘前還沒有!


  小夏蹭向聲音的方向,當她爬過一個小土包,驀然發現下方竟然有一條小河,正是這條小河發出的水流聲。


  小夏嚇呆在那,因為在雪夜之中,她也看得清那河水是紅色的,上面漂浮著一叢頭髮。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20 PM

  第十六章 雪女


  如櫻花花瓣一樣的大片雪花紛紛撒落在血紅的河面上,但轉瞬間就又被這紅色吞沒。


  是幻覺吧?


  可是河裡真的有一顆頭在水面上沉浮不止,黑暗中她不能確定那是不是她要找的人,因為老人的頭髮雖然還好,但並沒有那麼茂密了。


  鎮定!一定要保持鎮靜!


    她告戒著自己,憑著幾次和阮瞻出生入死的可憐經驗試探著向著走,感覺腳下軟軟的、滑滑的,但卻不是踏雪的感覺,像是踩上什麼活動的物體上,一種噁心的酥麻感一直從腳底傳遞到她心裡,讓她要咬緊牙關才能繼續走下去。


    那個美人狐狸精已經完全沒有了蹤影,只有摸索前進的小夏和繼續流淌著的血河。走近些,小夏才發現那血河的頭尾全部隱沒在黑暗中,出現得極其突兀,而且水面死一樣的寂靜,只是『嘩嘩』的聲音讓人以為水是流動的,與其說是一條血河,其實不如說是一面紅色的長鏡。


    小夏全身戒備著,慢慢靠近那叢頭髮。現在她已經發現那漂浮著的不是老人的頭,她知道那是作怪的東西,這讓她有兩種選擇——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或者揭破它。


    無論對方是誰,他們的最終目的是阮瞻,如果她不理那怪物,怪物當然要惹她,而且她不想這一次因為救人之舉又連累到他,所以她壯著膽子走了過去。


    她伸出右手,想抓住那叢頭髮,可那頭髮卻突然動了一下,漂遠了些。小夏再抓,它就再漂,漸漸的漂向了河心。小夏蹲下身,在雪層下扒出一塊超大的石頭,費勁全力搬了起來。狠狠的扔了過去,只聽到『咚』的一聲,石頭重重的落在了河心,但在一瞬間並沒有下沉,彷彿沒有反應過來,而是遲疑了一會才沉入水底。


    是幻覺!


    她很確定,但還是沒敢莽撞,握緊左手,試探著走下『河』去。


    她的腳一踏入水裡。冰寒的河水立即浸透了她的衣服,灌進了她的皮短靴,凍得她牙齒打顫。儘管明知道是幻覺。可還是不能阻止大腦提醒她就要凍死了。


    她堅持著向前趟,盡力提醒自己忽略『水』的阻力,用最快的速度衝到那叢頭髮那裡。可那頭髮有意識一樣,就是漂來漂去的不讓她拿到手,直到她屏息猛力一抓。


    入手濕漉密麻,非常輕。這讓猛力上提的小夏差點仰面摔倒。它這才看到頭髮下面什麼也沒有,只是一叢頭髮而已,就像漂在河面的水草。


    她鬆了一口氣,又有點懊惱,想把頭髮丟出去,但一仍之下才發現,那頭髮似乎長在她手上一樣,牢牢的粘著她!


    她大駭,用力甩。卻無論如何也甩不脫!那頭髮反而像吹氣的氣球一樣慢慢鼓脹,然後向她上仰起來。


   「也救救我吧!」頭髮底下露出一張臉。絕世的美貌,雪一樣冷白晶瑩的皮膚,血一紅的嘴唇,深不見底的笑容。


   「好啊。先請你吃這個!」小夏在驚恐之中,反而冷靜起來,伸出一直緊握的左手,直接按到美人頭的印堂正中,手中阮瞻畫過的符,還有她一直握著的護身符,發現一紅一黃兩團光芒!


    啊——


    深夜的山谷中迴盪一聲極其難聽的慘叫,像鐵器劃過冰面一樣刺耳。


    小夏一副要吐出來的樣子看著手裡的美人頭。它此刻又如洩氣的皮球一樣癟了下去,並且終於脫離了她的手掌,讓她避瘟疫一樣躲開那個毛茸茸的東西。


    她既然知道這頭髮是搞怪的,當然不可能沒有準備。可惜這些鬼怪永遠不明白物極必反的道理,她被嚇個半死後,總會生出些勇氣來。


    「美人沒有好聲音也是不行的。」她嘲諷了一句,轉過身去,想繼續尋人。


    「那麼我的聲音還美嗎?」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問話,出現得太突然了,嚇的小夏又募地扭轉回去。


    面前,站著另一個女人,或者說是飄著因為她的腳沒有落地,或者說根本看不清楚。她與那個拖著嚴大爺的,與那個粘在她手上地女人長著一模一樣的臉,同樣的黑長髮,同意高而且瘦的身體;同樣拖到地的白袍子,但卻明顯讓人感覺到這三個完全不同。


    「你是誰,要幹什麼?!」小夏壯著膽子問。


    「你不是知道嗎?」女人、或者女鬼說,「本來不是非要你死地——」她揮揮手,手中拿著哪個已經垂成一條的美人頭,「可是,你真了不起,傷得她那麼重,所以要付出代價呀!」


    她臉上的紋路不變分毫卻給人充滿笑意的感覺;而且聲音也在笑,很美麗的聲音,絲毫沒有僵硬之感;誘人的紅唇微微地動著,口形不對,說的話卻讓聽的人明明白白,彷彿那臉只是一張面具,說不出的沒也說不出的詭異。


    這一切,小夏都來不及反應,但當她想說話時卻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冰住了,不僅是四肢,甚至包括嘴唇不能動,眼睛也不能再眨一下。


    「你被我凍在冰堆裡了,多麼完美的藝術品哪!等你的情人來,不知道會怎麼樣愛慕呢!我這就去迎接他。」


    她依然用輕浮又陰險的調子說著,然後也不理小夏多麼焦急,慢慢得變得透明,和空中飛舞的雪一樣無聲無息地隱沒了。


    小夏不能說也不能動,覺得自己宛如被埋葬一般,沒有呼吸,但也沒有感覺到傷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


    可是不管是死是活,她也不能等在這兒,不能把阮瞻帶到危險裡來!


    這想法如此強烈,讓她在不能動彈中,握緊手中從沒鬆開的護身符!






    阮瞻循著自己的感覺在黑暗中潛行。


    他有這個能力,能輕而易舉地感覺到異動,根本不用左右探查,所以只念了兩句咒。在自己的眼皮上畫一下,就悄無聲息、沒有障礙地直奔而去。


    走到七拐八拐的走廊盡頭,他停住了,感覺到這間服務人員休息的客房應該有人存在,雖然並沒有很大的聲音傳出來,但肯定有人氣,而且也並寸著一股說不出的焦臭和陰寒。


    那個鬼在侵害人類嗎?!


    門十分嚴密,也沒有窗子,普通的明目無法看透木門。他只好閉上眼睛,把精力集中起來。幾秒鐘後,他看到房間裡有一個女服務員。正渾身赤裸、劇烈顫抖著站在牆角。或者說,她不是全裸。而是有一團黑氣像一件衣服一樣裹在她身上,並將她來回撕扯!


    任何一個正直地男人看到這個景象,都不可能靜下心細想下一步要怎麼做,肯定是破門而入,而阮瞻也是這麼做的。


    他一腳就踹開門,對著那繞在女孩身上的黑氣舉劍就刺!


  『啪』地一聲斷折聲和老鼠一般的『吱』叫聲同時響起,那黑氣驀然消散,浸入了牆裡,手中的劍斷了,而那女孩則向著阮瞻倒下來。


  他下意識地扶住女孩,卻在接觸到她身體的一瞬間,感覺一絲冰線直刺入他的肺腑,像什麼在他胸口狠扎了一下。讓他手一鬆,差點把女孩和手中的半截木劍全扔在地上。


  他忽視著巨痛,把女孩放在床上,儘管強忍,嘴角還是溢出了血。


  原來有暗算啊!


  這就不像是鬼所為的了。這樣有計劃和目的,而且陰險,幸好他的能力在逐漸釋放中,自動保護了他的臟腑,不然只這一下,他有可能就馬上倒下,然後任鬼怪為所欲為。


  血木劍,他給了萬里拿著,因為這次的鬼很凶,他不能確定這鬼的靈力自上次被捉、被鎮後恢復了幾分,何況它身上還有崗村賢二的精神力。而萬里只是個陽氣旺膽氣壯的普通男人,他不能讓朋友涉險。


  萬里站在走廊的正中,一方面可以給他斷後、攔截,一方面如果小夏那邊出事,他會很快趕到,這樣他就能保護他自己及其它無辜的人。


  他手中的只是被符咒煉過的桃木劍,威力雖然不及,但他有能力,應該不至於出問題,他只是在義憤之下有些莽撞,中了人家的奸計。


  但儘管如此,他知道那鬼也被桃木劍傷了的,雖然劍毀了,但鬼也受了重創,躲在牆壁裡不敢出來。這一擊,他可以判斷出小鬼遠沒有恢復,也沒有完全消化崗村賢二的魂魄,而且他也不會有這樣的智力,那個襲擊他的陰力更不是它能所為的!


  那個幕後人,幫楊幕友的人為什麼來得那麼快?小鬼為什麼明知道他在,還敢為所欲為?


  幾秒鐘的時間,阮瞻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疑問,但心智上還清醒的對著那面牆。


  他慢慢靠近牆壁,揚起手臂,感到牆壁上的黑氣想四處逃竄卻又被半截短劍及劍上的符咒鎮著,無法動彈,只現出不規則的抖動,顯得害怕之極。


  阮瞻沒有絲毫同情,每當他面對凶鬼時總是能冷酷無情。他虛空畫符,隨著咒語的念動,一團紅色火印直撲牆面而去。


  嘻嘻——


  一聲女人的笑聲傳來,然後沒有開窗的房間突然撲進了暴雪一樣的雪花,那樣意外而燦爛,一剎那迷了阮瞻的眼睛,當他再抬眼看時,牆上的黑氣已經沒有了。


  他不猶豫。從衣袋裡掏出幾張符咒,貼在昏迷不醒的女孩身上,然後立即衝出房門。


  「萬里。」他叫了一聲。


  「在。」這時候的萬里精明幹練,絕不似平時的懶散。


  「最後一個房間有個女孩受了驚嚇,你去。」他簡單吩咐,「然後把人集中起來,我去找小夏。」


  萬里應了一聲,也不多話,抬腿就走。但走了兩步,又停下,「血木劍給你!」他看到了阮瞻手裡的斷劍和他嘴角可疑的印子。


  阮瞻只搖搖頭,沒有接劍,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相信萬里明白他的意思,他們之間不用語言也可以溝通。


  這一次他們遇到的又不是一隻鬼那麼簡單,對方人數和力量上平均要比他們強,他們只有巧做周旋才行。


  現在一切太混亂,他來不及細想,他只知道對方在聲東擊西,是想讓他們顧此失彼。萬里拿著血木劍在這裡,可以保護許多人,不讓這鬼再次傷人。這樣他才有時間和精力面對幕後的BOSS。


  剛才那陣雪太妖異了,這大概就是他剛才和小夏在走廊望天時所感到的不安所在。那女人的路數太不同,他怕殘裂幡也保不住小夏。


  他三步兩步跑房間,見房間內一切平安,但殘裂幡被搬到窗邊了,小夏沒了蹤影。


  他大急,衝了過去,忽然敏感地感覺到了一絲血腥氣。


  窗下的白牆上,有幾個字醒目的寫著:白衣美人,別跟我,會上當!


  艷紅的字體,顯然以血寫就。聯想到剛才突如其來的雪和美妙的笑聲,還有崗村賢二的日本身份,他喃喃自語出兩個字,「雪女!」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22 PM

第十七章  這個男人我先看中的


  雪越下越大,帶著一股想要埋藏整個世界的狠勁。


  阮瞻在雪裡艱難的走著,走兩步就停一下,努力感受小夏無意間留給他的線索。他沒有在山林中追蹤的經驗,可他有遠遠異於常人的靈力,特別是對血腥味的敏銳反應,只要他以靈力加持自身的感覺,只一滴他就可以辨別的出來,萬里常嘲笑他運用能力時堪比獵犬。


  小夏是最怕疼的,平時生病時,它寧願硬挨也不願打針。可是牆上那幾個淋漓的血字,明顯感覺到她當時割了自己多麼重的一刀,一定是用萬里送她的工藝小刀完成的。那把小刀漂亮且鈍,但她很喜歡,這次來的時候還煞有介事的放到靴筒裡,可是不知道用鈍刀割出那麼多血,她要下多麼大的狠心才能做到。


  他很明白,如果沒有特殊又緊急的事,小夏不會不聽他的吩咐,擅自離開,更不會倉皇到要寫血書那麼可怕,還囑咐他不要跟來。可他怎麼能不跟,怎麼能任她陷入危險,怎麼忍受以後沒有了她的世界!


  況且,對手的目標是他啊!整個事情,包括以前無辜慘死的人,都是幕後人為了對付他而布下的局。要論起來,他才是罪魁禍首!他和那個人必死一個,不然這件事是沒有終了的。所以,他有責任保護每一個牽連進來的人,別再讓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更不用說陷入危險中的是那個窩在他心裡,不時出來刺他一下的女子。


  血腥氣到了這裡淡了下來,想必跑到這裡的時候,她的傷口已經停止流血。雪掩蓋了一切可能的線索,地上平平整整的,好像沒有人在這裡走過。不過山風捲起的雪霧還是帶來一陣不同的氣息——是妖氣!


  他站在那兒考慮下一步要怎麼辦?他不擔心找不到對手,因為對手會來找他,他只擔心他不夠快的話,小夏會不會凍死。這麼冷的雪夜裡,這樣的深山,她會堅持不住的。


  「阮瞻——阮瞻!」小夏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一剎那間,阮瞻差點回頭,但硬生生僵住脖頸,沒有回過頭去。


  那是小夏的聲音,但小夏不會用那麼甜膩且誘惑性的聲音叫他。


  他想了一秒鐘,繼續向前走。


  「阮瞻,等等我。我走不動了!」那聲音繼續叫他,語音那樣嬌美和溫柔,帶著哀求和撒嬌的味道,讓男人聽了會不自禁的心軟。


  可阮瞻繼續不理。


  「阮瞻。我好冷啊。你抱抱我好不好?求你了,別那麼狠心。等我啊!」


  雖然告誡自己那不是小夏,可她的聲音太像了,這樣委曲的對他講話,帶著三分哭意和七分的埋怨。像一根刺在他的心裡扎。


  他快走兩步,不自覺的想逃開那聲音,可是發現後面的東西反而漸漸逼近。


  他不轉身迎戰,而是向前走開,不是怕了什麼,只是想以靜制動,看看對方能有什麼花樣。不過他沒料到對方模仿小夏的聲音來誘惑他,不知不覺中亂了他的心。


  「阮瞻,你看看我吧!」那聲音湊近了他的耳朵。同時一隻感覺極為柔軟但也極為冰涼的小手搭在了他的左肩上,就像大片的雪花飄落一樣,無聲無痕,但卻冰涼沁骨。


  「這是什麼招數?」他不動也不回頭,冷冰冰的問。聲音比雪夜還要無情。


  「我們只是愛慕你啊!」又一隻手搭上他的右肩,「多麼英俊的男人哪!讓我們陪著你吧!」


  「好啊!那你們先放了岳小夏!」


  「哦,那可不行啊!雖然想順從你的心意,可是卻不能答應你。」不知是左邊還是右邊的女妖貌似誠懇,但內藏輕蔑的說,「而且啊,我們把她做成了美麗的藝術品,不是更好嗎?」


  她已經遇害了嗎?


  這念頭宛若一柄重錘突然砸在阮瞻的心上,讓他想也不想的向前邁了一步,可是他卻紋絲未動,肩上那兩隻手雖然輕柔但也沉重的壓住他,使他動彈不得。


  千鈞重的被釘住的感覺,焦急的心猛然碰撞在一起,讓他的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就想通了一件事。


  小夏一定還平安!


  首先是他並沒有那種感應,因為小夏現在是他心中極為重要的人,她有事,他一定有所感覺;其次是和他鬥法的所謂高手都有一個通病,因為不知道他的底有多深,自己又輸不起,所以總是非常謹慎,不會輕易把手中的底牌揭開,也不會輕易把人質毀掉;最後的關鍵就是那個『鬥』字,就好像一方出題,一方要解決一樣,對方想享受這種獲勝的快感。如果他們只是單純的想宰了他或者是小夏,大可不必那麼麻煩,只要集中所有的底牌攻擊他,再分出一、兩隻蝦兵蟹將對付小夏就好了。硬碰硬的話,他並不知道結局會如何;或者,還要當著他們一方的面,殘害另一方,得到那種變態的樂趣。


  所以,小夏暫時不會有事,這兩隻女妖只是想擾亂他心神罷了。


  想到這兒,阮瞻默念兩聲咒語,然後用力一抖,只聽那兩隻女妖輕叫了一聲,如同被電到一樣彈了開去,遠離了他的身體。


  「果然是雪女。」他面無表情的說,知道雪女是日本陰陽師常修煉的式神,她們出現,附近必有日本人出沒,用腳趾也能猜出是怎麼回事。


  原來楊幕友弄死崗村賢二並嫁禍給他,就是想借日本人的手殺了自己。這讓他極度鄙視那個死靈,竟然無恥到為了打敗他不惜利用外人的地步。但同時也說明這回來找茬的,一定要比崗村賢二那個小人物的功力強得多。他剛才就已經吃了暗虧,小夏也落在了他們手裡。


  「真是無情啊!」兩個雪女窒了一窒,飄在百米開外,「可是越是無情的男人越是引人愛哪!」


  「那就過來吧。」阮瞻挑釁一樣的說。


  先是一陣沉默,而後尖銳的嚎叫聲傳來,讓人無法相信這是出自如此美麗的女人之口,然後兩團白黑相間的影子夾雜著狂舞的雪氣迎面撲來!


  阮瞻迎風站立著。人狂風如何肆虐,只是穩穩的不動如恆,根本不理會雪花中唬人的妖異之氣,只等著夾雜其中的雪女纏裹在一起侵入時,動作瀟灑的虛空畫符,同時嘴唇微動默唸咒語,揮手打出一個圓形的火印,直打在雪霧的中心。


  『砰』的一聲。雪霧疾退回去。


  「真是不講情面!」兩名雪女分左右凌空站著,雖然受了傷,卻依然保持不嗔不怪的嬌媚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一個對另一個說:「可是更愛他了哪!」


  「真想把身體奉獻給他!」另一個回答。


  「好辦法!」兩人同時說。


  話音未落。兩個雪女的樣子開始改變,身上的長袍慢慢在身上收緊,最後竟然與身體融為一體,變身為兩個裸體女子。


  雪色紛飛的一片銀白之中,這兩具絕美女體竟然比雪色更為瑩白,閃著誘惑的微光。按纖長勻稱的四肢、柔軟的腰身、豐滿又曲線優美的胸臀,還有那神秘的地帶,全部無保留的呈現在阮瞻面前。


  「收下我們吧!」她們輕笑著,慢慢走了過來。這一次不是飄,確確實實是在走,就用那雙美得動人的玉足踩在雪地之上,姿態優雅、踏雪無痕,但又妖媚之極。加上那張有著絕世美貌的臉,任何男人見了這情景應該都不會拒絕的。


  可惜。她們面對的是一個對敵人冷酷如刀的男人。所以,她們只走到一半時就又被那團紅火震了回去。



  「別白費力氣了!」阮瞻對待這對美人絲毫沒有憐香惜玉,反而對自己釋放能力後煉出的這團火印比較滿意。


  他冷冷的瞄了那兩個潛在暗處的女妖一眼,轉身就走,卻突然感到後心一涼。在旅店中遭暗算時受的傷,在他反覆牽動靈力之下發作了起來。


  不能被那兩個雪女發現!


  這是他的第一意識,因為他知道由於受傷,他對那兩個雪女的打擊並不嚴重,只是嚇退了她們,如果被發現他的軟弱,麻煩就會來了。


  但此刻,儘管他力圖穩定的走著,胸中那涼氣卻如一條有意識的游絲一樣在他臟腑間亂竄,然後在他的血肉裡如攪拌器一樣猛絞,轉瞬間就讓冷汗從額角滴落,讓他的動作僵硬起來。


  「你受傷了,讓我們來安慰你吧!」一個雪女不知何時又跟了上來,「不要逞強啦,你的冰氣是我們施入你的身體的。它一動,我們就知道了呀!」


  「可你真是了不起的男人啊,竟然沒當場死掉,果然值得期待!」另一個說,並且慢慢纏了上來。


  阮瞻想運用法術,但發現竟然使不上力來,接著意識也有點模糊,感覺兩個雪女在自己身上飄蕩著,像蛇一樣一圈圈纏住他的身體。他甩脫一次,她們就又纏上來,冰冷的裸體繞著他,冰冷的嘴唇吻著他,同樣冰冷的手撫著他,並又開始用小夏的聲音誘惑他。


  「阮瞻,我們愛慕你,來做我們的男人吧!來吧——來吧——」


  如果是硬力的攻擊,此刻的阮瞻還可以對付,但這兩個雪女卻如最軟綿的微風和雪片一樣讓人無處著力,趁他的內傷不合時宜的發作之機,以柔克剛的與他體內的冰氣相結合,只一瞬間就讓他從主動完全處於被動,直到他越來越無法反抗,只能咬緊牙關,任那女妖糾纏他、戲弄他,也不加理會,腿上繼續向前走著。


  無論情況如何瞬息萬變,他也要救出小夏!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頭。


  他機械地向山林深處走,覺得那還在狎笑他的雪女纏得他越來越緊,讓他的腳步愈發沉重。他呼吸困難,感覺就要倒下來了,耳邊只聽到風聲和嬌媚的嬉笑——


  然後,又一個女聲突然摻雜了進來,清亮得讓這漸漸模糊的雪夜彷彿也晴朗了起來!


  「借力泰山,石將軍——還有南無地藏王菩薩老人家——大家一起打!」


  『砰』的一聲,就像打到實物一樣,然後是『啊』的尖叫,阮瞻只感到身上一鬆,眼睛只看到兩團白氣斷成幾縷,循著雪地隱沒不見。臨消失前還不知從哪掉出來一個乾癟的女人頭,也碎碎的叫著,貼著雪面平溜了開去。


  「這個男人是我先看中的,你們要伸黑手也要通知我一聲!」那個突如其來的女聲繼續大叫,「回去告訴你們的日本主人,我們中國人是——朋友來了有好酒,豺狼來了有獵槍!」


  是小夏,她不知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阮瞻心裡一鬆,一下倒在地上。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23 PM

  第十八章  深層催眠


  小夏抱起阮瞻倒在地上的身體,心中驚恐不安。


  在她的記憶裡,他從沒有這個樣子出現在她面前過,他不是溫柔微笑著與人保持距離,又矜持又內斂,還帶著一點點傲慢,就是冷酷如刀的對敵模樣,這樣脆弱的神色還是第一次見到。


  她還是拖累了他嗎?可是她已經盡了一切力量。


  當時她被封在那個奇怪的冰塊裡,既不能動也不能說話,既不會呼吸又不會死去,真是處於無法形容的狀態中,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是一個餌,而且已經被吊到了魚鉤上,自己不能掙脫的話,就只有等著阮瞻上鉤了。


  她不知道人的精神力能夠發揮到多大,她只知道她不想讓阮瞻處於危險,所以她拚命把意念集中在自己左手心、阮瞻畫過的符咒和右手心顓拽著的地藏王菩薩護身符上,焦急的執著的、全身心的努力,漸漸的餓竟然可以覺得手心中的東西在發熱,最後它們散發的紅黃兩色光芒使得頭部梗直著無法移動的她也能看!


  當那光芒大到可以被她目視到後,身上的冰封一下子碎裂了,她『平』的一聲摔到了地上。很疼,但是也很開心,那種脫離禁錮的感覺非常之好。然後她看見,她一直追來要救的嚴大爺就被困在另一個大冰塊裡,與她平行的位置,讓她一直沒有看見,此時竟然也是處於清醒的狀態。


  她用同樣的方法解救了人出來,這才知道禁錮他老人家的冰塊早就存在的,只不過幻象使她看不清楚,可老人看她一步步進入血河卻焦急萬分,可惜沒有辦法阻止。


  見老人的身體除了擦傷和磕傷外並沒有什麼大礙,他們就連夜往山外趕,也多虧了有嚴大爺對這山瞭如指掌,不然她一定會迷路。但他們兩個一個是老人,一個是女人,無論老人身體多好。女人心中的願望有多麼強烈,他們還是走了很長時間。但好在,他們及時趕到了。


  從很遠處,小夏就見到那兩個女妖糾纏著阮瞻,而阮瞻似乎無力掙扎,只是執拗的向左邊的山林裡走,彷彿方向感也沒有了,所以她想也沒想,不顧一切的跑過去幫他。


  手中已經沒有合適的石塊了。而且她也不是背對敵人,只好把護身符當作武器扔了出去,嘴裡胡亂念著咒語。雖然在一般情況下,咒語錯了會沒有作用,但情急之中,她完全沒考慮到這個,而神竟然也真的眷顧了她!


  現在她覺得他冷得像冰一樣,只是驚恐的擁抱著他,試圖讓他溫暖一點。


  「這樣不行的。」老人插嘴。同樣焦急萬分,「你要用雪擦他的身子,不然把他弄回去,人也不中用了。」


  「不,他不會的!他一定會沒事!」小夏不肯鬆開阮瞻,眼淚撲撲漱漱的流下來。


  他一定不可以死,他的人她還沒賴到呢!她甚至弄不懂他是不是心裡有她。因為他一會兒對她那麼溫柔,一會兒又那麼疏遠。


  「來,趕緊用雪給他搓一下,然後送回山莊裡去!」


  小夏猶豫著,她感覺阮瞻並不是凍成這樣的,他身體的寒氣好像是從裡面透出來的。


  「快點啊!」老人催促。


  「這樣真的行嗎?」


  「山裡人都是這樣救凍傷的人的!」


  「可是——」


  小夏還沒說完,風中突然隱隱傳來細碎的聲響,先是嚇了她一跳,仔細一聽竟然是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而且聲音不同。


  「這又是誰來搗亂?」小夏傷心之下,一下子火冒三丈,如果手中有刀的話,她說不定會當場砍人。她的心上人正昏迷不醒,竟然還有妖魔想要欺侮人嗎?!


  「不是。容我看看!好像有火光!」老人凝視注視發出聲音的方向,雖然年紀大小夏將近三倍,可是視力及在山林中生存的經驗可不知比她強多少。隨著星星閃閃的光芒臨近,老人發現叫著的是人聲,而且有五、六個人影向這個方向走來了。


  「是幾個人過來了——好像是那個笑咪咪的小伙子和——山莊裡的小兔崽子們!」老人瞇著眼睛看前方,語氣興奮的說,「真的是他們啊!你看,走近了!」


  小夏不鬆開阮瞻,但是瞪大了眼睛看前方,果然看有火的光亮出現在黑暗中。她眼也不眨的盯著那個方向,當終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時,不由得放聲大哭。


  「萬里,你快來看看阮瞻,他要死了啊!」


  萬里嚇了一跳,連忙跑過來,拿著手中的火把照著阮瞻雪白的臉。


  「要用雪搓一下!」旁邊圍著嚴大爺的一個人說。


  他是山莊留守的服務員,一共三男四女,除了被鬼嚇昏的一個和一個守著昏迷女孩的男服務員外,全被萬里帶了來找人。


  「不,他不像是凍的!」萬里撫了一下阮瞻的頭,和小夏的判斷一致,「他是中了什麼招了!」


  「怎麼辦?」小夏焦急地問。


  萬里想了一下,然後把火把交由小夏拿著,「但願這個會有幫助!」他說著把血木劍放在阮瞻的懷裡。


  他按照阮瞻的吩咐把山莊裡的人集中在一起後,發現小夏和阮瞻都不見了。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所以決定上山來找人。


  他留下一個膽子較大的男服務員在小夏的房間照顧那個受驚的女孩,確信有殘裂幡保護肯定會沒事,如果有人要做壞事的話,那個小伙子也足夠武力反抗。其餘的人則跟著他,只要不走散,有血木劍在也可以應付。也是老天保佑,加上當地人熟悉環境,他們一路走上山來,順利的遇到了他們要找的人。


  血木劍遇到纏繞在阮瞻體內的邪氣後開始散發出淡淡的光芒,看得周圍的人驚訝不已。萬里也沒心情避嫌,只盯著阮瞻的臉看。過了一會兒,見他還沒醒,小夏卻突然伸出左手,摸進了阮瞻的衣服。


  「這時候還卡油!」


  「這時候還開玩笑!」


  兩人像鬥嘴一樣,但知道對方都不是表面上的意思。


  「我左手上有他畫的符,剛才對付那個怪物很有效。」小夏邊說邊把手貼在阮瞻衣內的胸口上,只覺得那寒冷不是人類可以有的,冰得她一凜,但她堅持不放手。感覺到手心溫熱著,和著血木劍上的光芒,好一會兒,終於讓阮瞻動了一下,睜開了眼睛。


  「別看我!」萬里鬆了一口氣,又恢復了原樣,「你正在被女人性騷擾。」


  「別廢話了,先下山!」阮瞻勉力答了一句。


  一行人連夜趕下山去,因為準備第二天中午全體離開這裡。大家又凍壞了,所以乾脆在嚴大爺的指揮下,把暖氣燒得暖暖的,然後全部集中在阮瞻他們的套房裡來。阮瞻他們三個在裡間,其餘的人待在外間,順便照顧受驚後依然昏迷的女孩和老人。


  老人雖然硬朗,但畢竟年紀大了。在山裡受罪半夜,如今終於堅持不住,昏沉的睡去。


  而對於裡間的三個人而言,萬里是疲勞;阮瞻只是受了邪氣,血木劍的驅邪能力和畫在小夏手心的符咒喚醒他後,用自己的天生靈力靜息了一會兒就沒大礙了,不過有點臉色蒼白而已;小夏就不同了,很多摔傷和手臂上一條深到可能留下疤痕的刀傷外,還因為寒冷和焦慮正在高燒之中。


  幸好這山莊裡的醫藥用品還算齊備。萬里和阮瞻又都懂點簡單的醫療知識,這才不用馬上送這些傷病號下山。雖然雪停了,但寒冷且路滑,加之敵人不明,還是等到正晌午時離開為好。


  只是當阮瞻看到小夏手臂上那條已經止血但還翻著皮膚的刀傷,還有她只一夜就憔悴的臉和腳趾的凍傷,心疼得扭成一團。


  「對不起。」她昏睡前對他說,「我又給你惹了麻煩。」


  「不,是我拖累了你。你如果不去把嚴大爺追回來,我會更內疚的。」阮瞻說著撫著她發燙的額頭,同時加上手印,讓她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以利於從病中恢復。


  「而且她還挽救了你被兩個女妖強暴的命運!」萬里把一對長腿架到茶幾上,他們已經相互交流過彼此的經歷了。


  阮瞻想起在迷糊中聽到小夏大叫『這個男人是我先看中的!』不由臉露微笑。


  「幹什麼笑得那麼淫蕩!」


  「不關你事,先說說你對這件事的看法。」


  「從沒有線索,到線索過多,現在有點混亂的感覺。」萬里聳聳肩,「是要順一順頭緒。」


  「從這種表面上運籌帷幄,實際上偷偷摸摸的行為來看,不用懷疑這個幕後人是楊幕友,而且可以肯定他這次竟然勾結了日本的陰陽師。」


  「那兩個女妖是日本人的式神嗎?難對付嗎?」


  「還好,至少比崗村賢二要強得多,至少他能暗算我!」阮瞻說著又看一眼小夏。


  「是啊,好像我們又處在被動挨打的地位了。」萬里縮了縮身體,讓自己更舒服一點,「還好現在天已經要亮了,你說他們是早就準備好的嗎?」


  「對手確實計劃過什麼,不過我總覺得這計劃有點倉促似的。你想我們來這兒的事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從市區到這裡並不太遠,怎麼會有什麼人搶在我們前面?施法的人一定早於我們來的。」


  「你分析得很對哦,我正要告訴你,當我集中山莊的人時,你猜有誰不見了?」


  「另外一家遊客。」阮瞻想也不想就回答。


  萬里歎了一口氣,「你那個腦袋真不是蓋的,在被暗算並差點被女妖吃了的時候,竟然還能注意到那家人。但你猜他們是什麼人?」


  「還用猜嘛!是那個早我們一天來的日本遊客!」阮瞻冷哼一聲,「所以自從我們出現,他們就不露面,吃飯時也沒遇到。按理說,就算他們功力高深,也不可能在異地不適應一下就那麼輕易召喚式神的,可他們的式神是雪女。偏偏又有那麼大的雪突然降臨。」


  「天象總是對壞人有利,不過你把他看成過關的難度就會比較興奮。」


  「我並不需要心理調適,省省你的口水。其實我們夠幸運了,配合得恰到好處,不然

在這麼冷的天裡,即使不被妖怪害死,也會凍死的。」


  「也是。」萬里點頭,「後來我也琢磨了。為什麼受害的女人都不穿衣服,聽你的說話,那小鬼變成黑氣繞著女人的身體,有點衣服的感覺吧。真他媽的變態,這鬼生前一定是個不能人道的侏儒。」


  「不一定!」阮瞻話說了一半,沒有說下去,他是有懷疑的,但還不明確,「我猜它一定是能修煉出最佳式神的好苗子。所以那日本人不是為我們而來。但是既然我們來了,他當然也不會放過。」


  「他們是為它來的嗎?」萬里問。


  「我也只是推測。」阮瞻說,「現在我比較亂,我只能說我推斷,這個小鬼不是無緣無故出來的,它一定和那房子有關,和建房子的工匠有關。而且和楊幕友也有關,不然他不會處處早我們一步。一定是他放出鬼怪,他小夏引到那,再引出我,讓我和日本人結成仇,他坐山觀虎鬥。」


  「這麼說那日本人是來報仇的?」


  「那倒未必!」阮瞻想了一下,「我感覺他的仇恨並不深,好像只要鬥敗我,並且拚命保護那個小鬼。他大概是想收了這小鬼去。至於為什麼來這裡,就是那小鬼的來歷問題。這小鬼是地縛靈,怨念很深,一定是為了要完成心願,所以它來這裡。而日本人為了順利收復它,而不是純武力收復,來幫他完成願望。」


  「就是說那女妖對付你只是順便,或者說是試探?當然能收拾了你最好,連帶探你的底。不過這次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吧,雖然我們這邊有點小損失,可我以前聽你說過,如果式神受傷的話,它所依附的主人也會受傷不是嗎?」


  「沒錯,但是我不知道那三個女妖是分屬那三個日本人的,還是只屬於一個人!」阮瞻皺皺眉,這是他最不放心的,不知道敵人的底細。


  「管他呢!船到橋頭自然直。」萬里天生樂觀,所以不如阮瞻那麼謹慎,「咱們的小白襯衣不也傷了雪女嗎?可見妖怪沒有多麼厲害。」


  「不是這樣說,小夏是天生運氣好。」阮瞻搖頭,「她兩次出手打雪女,都趕上了雪女完全沒有注意的時候,況且她有我的符咒和那個寶貝護身符。這是突襲的勝利,以後那樣可不行,太危險了。」


  「也是。可我們中午不是要下山嗎?你打算去村子裡看看?」


  「待在這裡已經沒有意義了,到村子去查查,看有沒有什麼是和這小鬼能聯繫上的,我想知道它和那些工匠有什麼過節,這麼多年了,怨念還不消散。」


  「還要提防它和那家日本人勾結起來害人。」萬里一拍大腿,「這也太不像話了,都什麼年代了,來消費日圓咱們歡迎,但不能容得他們來撒野!」


  「一定能在那村子找到答案,咱們可不能讓暗處的楊幕友失望啊!」


  「沒錯。可是咱們說的話,辦的事,外面的人知道了怎麼辦?」萬里指指門外,「你的秘密不能被太多人知道。」


  「沒關係,洗去他們的記憶好了,然後按我們的要求加給他們暗示。」阮瞻沒有感情的說。


  「笨蛋,那叫深層催眠!你這無知的傢伙,這個也不懂!」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24 PM

第十九章  山水畫


     中午的時候,一群山莊裡的人下山了。不過除了三個外來者,幾個人都只記得昨夜鬧了一夜的男狐狸精,是和村子裡相同的怪事,其餘的沒有印象。


     安頓好小夏之後,萬里和阮瞻立刻開始調查,然後晚上回來總結和分析得來的情報。最後發現,家裡鬧過『狐狸精』的竟然就是當年祖上曾經在A市建過房子的人。因為那些事對於這個當年很窮困的小山村來講是了不起的成績,所以目前仍然引以為榮,很容易就調查了出來。


     「猜猜最後一家人的女孩是誰?」


    「山莊裡的女服務員。」阮瞻想也不想的回答。


  「有沒有人說你很討厭。」萬里看著窗外已經全黑的天色,「你就不能裝作不知道嗎?讓我有點賣關子的得意感,被人承認也是種心理需要啊!」


  「這很明顯,我們是後於那三個日本人去的山莊,事先他們不會知道,所以他肯定不是為了我們,而是為了滿足小鬼的願望。如果不是有特殊的人在那裡,小鬼只要藏在山邊,晚上去村裡變態就行了,犯不著明知道我們來了還要冒險。不顧一切的做某件事,對人也好,對鬼也好,都是執念。」


  「對了你說這個我倒想起來了。」萬里說,「昨天小夏說那小鬼去嚇她,還有什麼類似於腸子的殘肢掛在房簷上,我在想,是不是雪女幻化了來騙小夏的,不然沒辦法解釋小鬼出現在她那,但又同時去猥褻女孩的事。」


  「看來你不是笨蛋。」


  「笨蛋能查出這麼多情報嗎?」萬里揉了揉下巴,「我一下午說得下巴都要掉了。」


  「可惜,那些人家對祖上的事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阮瞻不理萬里訴苦,全副心思都放在這件事上。「也難怪,如果當初真有什麼秘密的話,當年的當事人也會讓這件事隨著死亡全部埋藏,怎麼會告訴後輩兒孫呢?這是人之常情,看來我們想簡單了。」


  「那也未必。」萬里說,「至少我們知道那小鬼肯定與那個房子有關。與這個村子的人有關,可以想辦法不讓他再報復傷人了。」


  「這個你放心,昨天那小鬼傷得不輕,如果不是有雪女突然襲擊,它甚至跑不了。我剛才在村裡轉了一圈,沒有什麼鬼氣和妖氣,他們就是對這裡的人,對我們有想法。目前也是在外圍觀察。有我在,不容得他們為所欲為的。」


  「我怕,你可要保護我!」萬里嬉皮笑臉的來了一句,然後又扯回話題,「但是我們這樣防守也不是辦法,你有什麼計劃嗎?」


  阮瞻不說話,只拿出一張皺成一團的紙。


  「這是什麼?」萬里接過紙來,隨即捏了一下鼻子,「這是什麼怪味。」他打開紙一看,上面是用毛筆畫的一幅畫。


  「雖然我不懂中國山水畫,不過這筆力不怎麼樣,有匠氣不是大家之作吧。」萬里評論,「難道是你?不是我說你。你沒事不練習畫符,做你的老道,學人家畫什麼山水!」


  「這不是我的,是小夏——」


  「什麼?是小夏,那畫得就很不錯了,畢竟她在高燒中,沒把山水畫顛倒應該算不錯。」


  「你這傢伙倒會見風使舵!」阮瞻輕笑,「一個東西你能有八種解釋,我倒要聽聽你知道真相後怎麼圓了你的話。」


  「你剛才說這是小夏畫的。我還想埋怨你不盯著她好好休息。畫哪門子畫呢!」


  「你哪只耳朵聽到我說是小夏『畫『的,我話還沒說完,你就搶著拍馬屁。她現在睡著,聽不到你的恭維。」阮瞻說著看了一眼房間的門。

  

  這是嚴大爺家的房子,是新蓋的二層小樓。氣派又寬大,也用上了自製的小暖氣爐,他們被安排住在了二樓的客房。因為嚴大爺和小夏兩名病號,房子燒得非常溫暖,讓此時站在二樓小客廳裡的萬里和阮瞻兩個人穿著襯衣還要挽起衣袖。


  「難道另有高人?」萬里又看看手中的爛紙。


  「我們中午臨下山時,小夏不是失蹤了一陣嗎?」


  「是啊!」萬里歎了口氣,「真想打她的屁屁,這麼不聽話,不然她的病怎麼會反覆!她在山上從裡到外都凍透了,就算我妙手仁心,沒有一、兩天是緩不過來的。」


  阮瞻想起小夏的病,又有點心疼,不自禁習慣性的皺眉。


  「她的失蹤和這張爛紙有什麼關係嗎?」


  「她說在她辦過的案子裡,有很多是從不起眼的地方,甚至垃圾箱裡找出了證據,所以——」


  「她去翻垃圾箱?」萬里又一次打斷阮瞻的話,「她在長空律師事務所的地位類似於茶水小妹一樣的律師,大案子輪不到她辦的,她是從電視裡看到的吧!這你也信!」


  「她到現在還沒被人當成小豬賣掉是個奇跡。」阮瞻很贊同的點頭。


  「這麼說吧,她唸書是一等一,可是生活經驗少得可憐,是被保護過度的溫室花朵,看似精明實則——我都不 知道怎麼形容,只是奇怪她這樣的人為什麼屢屢牽扯到這種靈異事件中來。」


  「不過這一次她立功了!我說過了,她天生運氣好。」阮瞻伸手拿過那張紙,轉向走到茶幾前,他紙鋪展開。


  紙上的墨有點模糊了,但乍看下就是一幅普通的山水畫。


  「這不是幅普通的畫。」阮瞻給一臉疑惑的萬里解釋,「你知道日本人有個毛病,什麼事都要隱藏在繁複的花樣之下,崗村賢二的紅漆木盒就是這樣。他們覺得那樣優雅,其實這不僅麻煩,沒有必要,而且又小家子氣又不磊落。」


  「用美麗的東西掩蓋醜惡的目的,本身就比較變態,做壞蛋都做不痛快。」萬里給阮瞻補足話尾。見他邊說邊拿出一隻紅筆描著這畫的其中幾個部分。漸漸的那張爛紙上出現了一個奇形怪狀的符咒,有點像一條鎖鏈,又像是一條首尾相銜的蛇。


  「原來是符咒,不過很不容易發現啊!」


  「沒錯,如果平時我也不會注意到的。這符咒在畫中隱藏得很好,不容易發覺。」阮瞻說。「可是小夏在咱們從山莊出發前,跑到那家日本人那裡翻垃圾箱,無意間找到這個。我想就算日本人做惡事前總是喜歡吟詩作畫的風雅一番,以示他們的『高潔』吧,但也許有什麼其它原因呢?所以,這就是我觀察了一個下午的結果。」


  「這就是你只走訪了一家,其餘全丟給我做的原因嗎?那好吧,我原諒你。不過,這個小日本還真用功啊,沒事就練習畫符,比你敬業。」


  阮瞻毫無誠意的道了聲謝,後面的攻擊全當沒聽見。


  「先不忙謝,這個和那個小鬼有什麼關係呢?」


  「我記得你上大學時專門研究過人類的記憶問題。你說過,有一種東西,你見過後在潛意識裡就儲存在記憶之中,但一直放置不理。因為沒有實物關聯。它就在你的腦海裡,可是又像沒有一樣,平時根本不會注意到,當一旦條件適合,你就會馬上結合這種深層記憶。得出一個很確定的結論,就是我們常說的靈光一閃——」

 

  「聽著呢,說!」萬里催促停下來的阮瞻。


  「我在A市的時候是仔細調查過那個房子的,結果沒有任何發現。可是我在地下室的時候發現了一點奇怪的現象。當時只是在腦海中一帶而過,今天見了這幅畫才對上了號。那個情人旅店的地下室又潮又黑,與整棟房子的整潔漂亮很不協調,特別是靠陰面那堵牆,由於年久失修,加上長年不見陽光的潮氣,白牆已經成了花牆。重要的是,那牆上的花紋很獨特,像是牆體漸薄後,隱隱從裡面透出來的,而且——和這個符咒很像,只是由於半陰半暗,無法看得清楚。我當時還想,這真像個符咒!」


  「但是你隨後沒有往那方面想是吧?」萬里接過話茬,「人總是忽略自己最熟悉的東西,有時甚至以為自己神經過敏。那這個符咒有什麼用呢?」


  「鎮靈用的!甚至可以鎮住一切鬼氣和陰氣!」


  「那麼你有什麼結論?」


  「暫時還沒有,不過這事就快揭開了。」阮瞻邊說邊望向窗外。


  窗外,是雪後的晴朗月夜,寒冷而明亮。


  他已經在村子四周安排好了簡單的陣法,如果有邪物入內就會引燃符咒,那麼村裡就會驚動起來,他也會有時機去捉鬼,不過,他認為這只是謹慎的防禦而已,因為小鬼和日本人今夜來襲的機會不大。


  先不說小鬼上次被他用酒店的枕頭鎮住後已經傷了魂體,吞食的崗村賢二的精神力也不能完全融合,就說這一次被他用火印打了一下,就不是可以很快恢復的。


  式神傷,主人也會傷,因為三個雪女兩輕傷一重傷,保守估計也有一個日本人要臥床不起,他們應該沒有精力來找茬。畢竟那日本人給人的感覺是要保住這小鬼,因為小鬼雖然目前能力不足,但卻是個能修煉成高級式神的那種種類。這在現代社會已經不多見了,那個日本人可不會輕易放棄。


  問題是那三個日本人跑去哪裡了?如果他們會隱身還真不好找出他們。還有,他們和楊幕友有什麼關係?


  好像和阮瞻心靈相通,萬里突然問,「日本陰陽師有女人嗎?」


  「這是傳承已久的古老社團,應該是沒有的。不過這裡面秘密很多,誰知道呢!」


  「我可要提醒你,這三個日本人冒充一家子,一個老頭,和一對年輕夫婦。如果女人不能做陰陽師的話,也許只有兩個,那個女人或是沒用的,或者是其它的浮棋。」


  「我知道,但是——」


  阮瞻的話還沒有說完,村子裡突然傳來狗狂吠的聲音。


  「我聽人說啊——」萬里相信阮瞻已經做好防禦,因此也不著急,「狗是這樣的,緊咬人、慢咬神,不緊不慢咬的..。這個聲音聽來,一會緊,一會慢,一會不緊不慢,這是咬的什麼啊?」


  「可能是死人!」阮瞻說,「我去看一下,你守著小夏。」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25 PM

  第二十章  死人


  全村的人被『男狐狸精』的事嚇得怕了,加上從山上下來的人的繪聲繪色的描繪『山莊鬼事』,所以整個村子沒有一個人敢出來,膽子大一點的人也只是在門縫和窗邊偷看。


  村子中整潔乾淨的主通道上,只有阮瞻一個人從容不迫的走著,連那此起彼伏的狗吠也好像因為他的 出現而平靜了許多。


  正中的街道上,堆著一堆物體,憑借雪後的月光一看,竟然是一個人躺在那裡,或者應該說是死在那裡,因為阮瞻從見到這景像那一刻起,就沒有感覺到一絲活人的生氣。


  果然是死人啊!又讓他猜對了。


  那個人姿勢歪斜的躺在雪地上,下身側放,兩條腿僵直的伸著,可是上半身卻是仰面朝天,腰身扭著,但從遠處看就像是兩個人對拼起來一樣。


  他走過去,沒有動那具屍身,只是繞著他走了幾圈,然後蹲下來細看。


  死的是個男人,三十多歲,從衣著的風格和額角較緊的面貌特徵來看,可以判斷出不是中國人。再聯想到最近這裡有僅有的幾個日本人出沒,就可以肯定這是那三個日本人中的一個,假設沒有第四人隱藏其中的話。


  他的臉孔雪白發青,七竅猙獰的流出血漬,凍成了冰珠兒。一對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的盯著近在身邊的人,隨微咧著,彷彿在笑,整張臉看來惡意又陰森。如果是換作另一個人,一定會被這死屍的神情和凶險的意味所嚇到,可惜他面對的是阮瞻。


  「聽人說凍死的人就是笑模笑樣的,今天我可是開了眼界了,這話竟然是真的。」阮瞻一臉無所謂的自言自語,「接收點中國的日精月華吧,說不定能聚氣成妖的,也算有所成了。」


  又默默的看了一會兒,阮瞻終於直起身來,平靜的對著四周大聲說了一句:「報警吧!死了個外國遊客。不要破壞現場!」他的聲音在這雪夜中清朗的傳出很遠,他知道有許多偷看的人會聽到他說話並照做,所以說過這一句,頭也不回的走開。


  當他才一走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村裡就開始熱鬧起來,先是狗兒們又開始吠叫,然後是膽大的村民報過警後,慢慢蹭出來看熱鬧。雖然這個人死的樣子如此可怖,可人一多,大家也就不怕了。圍在屍體旁邊說三道四,有的默默念叨,善良的為這個凶死的人祈禱,期望他順利渡過彼岸獲得新生,或者求自己平安,不要惹禍上身。招來邪祟。


  「這是什麼路數?」萬里問阮瞻。


  「丟卒保車。」


  「難道那個日本老頭殺了自己的徒弟向你示威?」萬里吒了一聲,「那他可真要看一下心理醫生了!」


  「你說那個老頭是師傅嗎?」阮瞻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


  「按常識說是這樣的。不過我總覺得那個什麼陰陽道奇奇怪怪的,說不定也有年輕人收老頭當徒弟的。難道你有什麼發現?」


  「沒有,不過肯定不是為了示威才殺人的。我想你該知道,對手既然變態,大概就不會白癡,怎麼會自減戰鬥力?!你該知道變態刺激智慧。」


  「那你有什麼發現?別賣關子了,說一說吧。」


  「首先,我在這村子裡已經佈陣了,如果有邪物闖入,不可能沒有反應,就是說他不可能沒有反應,就是說他不可能是死後自己來的,也不是其它鬼怪把他送過來的。」


  「那就是人把他送進來的。不然,就是他自己走進來,然後用自斷經脈的方法自殺,你不是說周圍沒有血跡,也沒有其他痕跡嗎?」


  「你要知道昨夜大雪後,村裡已經把積雪掃除乾淨了,你認為如果對方小心一點,會在柏油路上留下什麼痕跡嗎?就是有,也讓村民踩踏沒了。而且據我所看,這個人死去不久,就算人死後靈魂離體,也不可能一點魂氣也不遺留的,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他的魂魄被吞食了。」阮瞻沒有感情的說,「這一切只是我的推斷,但我認為事情是這樣的,小夏用借來的神力和符咒力打傷了雪女,而且是一次三隻,假如這三個雪女是歸屬於一個人的式神,那麼根據式神傷,主人也傷的原理,這個人一定傷得很重。崗村賢二敗在我的手裡,實際上是因為楊幕友的奸計而被那小鬼反噬,但無論如何,他是以死洗刷了失敗。按照老式日本人邏輯,認為失敗是恥辱的,應該以死來清償。如果對手執著於派系的觀念,那麼敗在我們手裡還有榮譽的問題!」


  「還真是偏激的民族思維!」萬里挑了一下拇指,但指尖是向下的,「不過在我看來,恐怕還有別的原因。你想,一個手下受了重任,他們又是外國『遊客』,如果拖著個病人是會很引人注目的,他們肯定不想被任何人注意到,可事實上他們幾乎平空消失一樣沒了蹤跡,或者說躲起來再想詭計。我看日本忍者裡還真是有這個隱身的法術,但是如果受傷了就辦不到吧?有沒有可能為了不暴露而乾脆殺了這個拖後腿的呢?」


  「所以我剛才說丟卒保車。」阮瞻說,「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小鬼也被我傷了,如果對方的頭頭極為愛惜這個未來的高級式神的話,可能會用其它的式神和活人的魂魄供養它,以讓它早日恢復,或者保住魂根不受傷害。」


  「就是說這個死人是被自己人犧牲的,那就和我善良偉大的中國人民無關了。這個對手還夠狠。充分利用了每一種資源,和楊幕友真像啊,不愧是狼狽為奸的。」萬里從窗子往外看。見警車已經到了,「他這是一舉三得。第一,讓那個失敗者以死洗刷恥辱,然後他們大家從此對失敗避而不見,要知道自我欺騙是一種很好的心理調節;第二,他們可以擺脫一個傷重的累贅,還保持著對我們的秘密優勢。說不定這個失敗者被打得從此無法恢復、再也沒有用處了也不一定;第三,讓小鬼吸食失敗者的式神和他本身的精神力以療傷,用弱者保護強者。說起來日本人的社會社會還真有動物性,弱者去死,強者生存,也怪不得他們害羞的外表下的個性那麼凶悍了。」


  阮瞻也踱到窗邊來,看著樓下不遠處的閃爍的警燈和忙亂的人群,「這是一舉四得!最重要的事你忘了,對手這樣做可是成功的把我們拖在這兒了啊!」


  「不讓我們回A市?」


  「不錯。」阮瞻點點頭,不過看起來並不見怎麼擔心,「我說了。那個地下室有鎮靈咒從牆裡面透出來,這房子和小鬼的來歷關係那麼密切,它又出現得那麼突然,很可能是一切秘密的來源。你知道,如果身體不好抓住的話,那麼找到他的屍身是引他回來並消滅他的最佳方式。我猜那小鬼就是死在那房子附近甚至是房子裡面的,雖然他為什麼死在那,為什麼那麼變態。為什麼是那個形狀我們還無從得知,但解決問題是應該從事發的房子下手的。我本來想明天一早就回A市辦這件事,但現在看來,對手當然比我們清楚小鬼的來歷,也就比我們更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們先下手為強,把我們拖在這裡,自己先去找到小鬼的屍體。你想,這山村裡無緣無故死個外國遊客,而且死狀淒慘,像被一百輛馬車從身上硬軋過去一樣,當地警方能不重視嗎?回來他們再弄個領事館施壓什麼的,這裡的人一個也先走不了。」


  「對啊,等我們能離開時,黃花菜都涼了!」


  「還會上演一出秋後算帳的好戲。」


  「那怎麼辦?秋後算帳那麼恐怖?」萬里弱弱的說,但神情也不見怎麼擔心。


  「聽說你念過大學,」阮瞻忽然笑了一下,「那麼你應該懂得什麼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死者被證實是報案人松井石根的兒子松井茂德。據報案人稱,他們一家三口是趁兒子難得的假期來中國旅行地。因為父親松井石根比較迷信,所以在前一天晚上聽到怪聲後,決定連夜逃下山去,沒時間通知任何人。他們冒冒失失的跑到後山,在那裡無意間找到了一座空棄的護林人的小屋,因為松井石根年紀大了,所以他們決定休息片刻,此時松井茂德想出去找點乾柴來取暖,結果一去不回,松井石根和兒媳賀子在第二天傍晚才走出大山,來到鎮上報了案,沒想到當天晚上就在小王村裡找到了松井茂德的屍體。


  「編的可真圓!」萬里又一次伸出拇指,不過這一次是真心讚揚,「除了會覺得他們有些古怪外,幾乎也找不出什麼反駁的。哈——在這種節氣來這裡旅行,然後深夜逃跑,找到護林小屋,大雪天裡的孝順的兒子竟然跑出去拾柴,而且經過這麼這麼一頓折騰,那老傢伙居然沒死!可是怎麼解釋這鬼兒子的屍體平白無故被挪到了村子裡呢?還一直被放到主街的正中央?什麼樣的仇日分子有這等功力!」


  「此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果然不出所料的,他們被困在了這村子裡配合調查,好在他之前為山莊裡的人做了深度催眠和心理暗示,所以他們才可以用普通旅行者的身份矇混過關,不用太麻煩。相信通過這一次,對手會明白他有消除它人近期記憶的能耐,會對他更有三分提防吧!


  「他們拖住了我們,一樣走不了哦,他們不會還有後備吧?」萬里問。


  「這都什麼年代了,哪有那麼多陰陽師和修道人!再說,這事情那麼隱藏,應該是越少人越好,我想不會有其它人了。」


  「你不是說,要提防有第四人嗎?」


  「那是謹慎的想法,不過至少目前這第四個人還沒在附近,因為我剛剛打聽到,松井石根因為兒子去世備受打擊,心臟出了重大問題,要回到市區的大醫院看病。」


  「真好的金蟬脫殼!」萬里又是讚歎一聲,有點敵我不分的味道,但下一句又馬上表明了態度,「不然說成——好一招烏龜脫殼?」


  阮瞻笑了起來,「好吧,讓他們烏龜脫殼,我們來金蟬脫殼。」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26 PM

  第二十一章 雪手印


  在警方所得到的消息裡,村子裡的人眾口一詞的說是鬧狐狸精事件,還有幾個驚嚇得語無倫次的女人和一具平空而降的屍體。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線索,而在這個風景秀麗的山區,並沒有醫院有保存屍體的設備以待檢驗,所以只好簡單勘驗了一下現場,就把屍體送到A市的公安醫院去,然後再進行進一步的調查取證。


  於是,松井石根、松井賀子、松井茂德的屍體一起被送回了市區,一起進了公安醫院,不過一個是在高級病房接受治療,一個在太平間靜悄悄的安息。只有一個漂亮的日本少婦,又要照顧公公,又要安排一切丈夫的身後事宜,賺取了多少善良中國人同情的眼淚。


  但是沒人注意到她對公公那種謙恭中帶著崇拜的態度,還有在停屍房趁人不備時,在她死去丈夫的嘴裡安放了那一枚不知是什麼動物的牙齒。


  午夜來臨的時候,公安醫院也徹底安靜下來。一個急診區的護士走在長長的走廊上,直奔走廊盡頭的廁所。


  『卡噠卡噠』的響聲隨著護士的腳步聲迴盪著,更襯的空間的空曠,可是那護士並不在意,在醫院呆得習慣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只要人一走動,這種音效無時不在,她已經不再有剛工作時那種驚嚇和不安的感覺。


  她用腳踢了一下廁所的門,平時很鬆動的門竟然沒有打開。再用力瞪,門紋絲未動。她猶豫了一下,怕門把上有細菌,只好用一張軟紙墊著,握住把手用力推,可是廁所的門仍然像一堵牆一樣在她面前緊閉。


  不會有人從裡面他門鎖上吧?她這樣想著,短促的敲了幾下門上的麻玻璃,「有人在裡面嗎?」她覺得自己只是輕輕的敲幾下。可那聲音卻脆得像把夜敲碎一樣,她問話的聲音也有點突兀感,讓她的心莫名其妙的緊了一緊。


  「門壞了?!」她小聲嘟囔,有點懊惱,但正要離開時,卻見麻玻璃後面閃過了一條模糊的影子。她才要開口說話,叫裡面的人開門,但影子卻又一閃不見了。


  難道是自己眼花?還是——


  她有點害怕了,在醫院總是有點這樣那樣的傳說,大家平時也不怎麼在意。當笑話說說,可這時不禁全都湧上心頭。


  『吱呀』一聲,門突然開了,由於她的手還握在門把上,差點被向裡開的門帶得摔倒,抬頭一看,原來是那位美麗的日本少婦。


  這日本少婦不是她們急診區的病人家屬,但因為是外賓,人又長得特別美麗,下午她上班時正巧看到這少婦去位於急診區不遠的停屍房,為她的亡夫做日本式祈禱,所以從醫護人員的議論裡知道了這個人。


  只不過她不明白為什麼高級病房區的家屬要跑到急診區來上廁所,難道和已死去的丈夫那麼難捨難分,又要去看看他的樣子?可是按中國的民俗裡,總是和去世的人臉對臉的看來看去是不好的,看來要勸導她一下才行。


  她心思善良的這麼想著。才一抬頭卻看到那日本少婦正在對她微笑。


  她笑起來那麼美麗,又那麼甜蜜,雖然很討人喜歡,可是卻和她新寡的身份不符,而且她的臉色不太對,或許是光線的原因,臉上有著重重的陰影,看來鬼氣森森。


  「*—%¥#!¥%……%¥#」日本少婦以柔美的女中音吐出一個句子,不過護士沒有聽懂,只疑惑的『恩?』了一聲。


  可日本少婦卻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眼睛望著護士身後空無一人的走廊,突然恭敬的鞠了一躬,並對著護士的方向做了個『請』的姿勢。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身後有人?!


  護士從疑惑變成了驚恐,同時感到一陣頭皮發麻,駭然轉過身去。


  原來的走廊雖然安靜卻也明亮,但此刻卻如同有一陣濃舞突然飄了進來,使周圍變得昏暗且混沌。迷霧中,彷彿有什麼在其中走動,攪得那白霧不斷的如沸水一樣翻滾,同時『咚』的一聲從迷霧中心沉重的傳來。


  那聲音如此有震動感,如同重錘砸在人的心上,讓那個護士嚇傻了,只呆呆的瞪著前方。


  咚——咚——咚——


  那聲音越來越近,漸漸的,一條直挺挺的灰白物體姿態詭異的闖出了霧氣!


  裹屍袋還包在身上,像衣服一樣蓋住了身體,因此也看不到四肢,中間拉練上的名牌標明了死者的身份。此時隨著他的跳動一甩一甩,像是向人招手。


  屍袋的上方,露出了死者的頭——臉色青青的,眼睛下兩個重重的陰影,頭髮和臉上有冰雪的痕跡,嘴裡突出了一顆獸牙,像是從極寒之地中挖出的古老殭屍,正一頓一頓的跳了過來!


  存屍冷櫃中的死人!


  這是護士的第一意識,然後還沒來得及做出跑的反應,就被身後的日本女人猛得一推,直摔到那殭屍的身上。


  「對不起,不想傷害你,可是我丈夫冷啊,只好對不起啦!」身後的日本女人甜甜的說。


  『嘎』的一聲,就像小雞被殺時的慘叫,並不高大的殭屍一把抓過護士,把她拎了過來,一手抓住她的脖頸,一手扯開她的衣服,鬼手一下子印在她的前胸上。


  護士只感到身上的熱氣和體力隨著印在心臟部位的手不斷外流,好像全身的能量變成了一條細絲被生生抽走,然後又被一種說不出的寒氣所替代。她被吸附在那隻鬼手上無力反抗也無力叫喊,只期盼著這折磨快點結束,直到漸漸的沒有了意識,像破布一樣軟垂在地上。


  「您不一次用完嗎?還是不合口味?」松井賀子疑惑的說,好像主婦問丈夫自己做的菜如何一樣。


  殭屍不說話,只貪婪的吸了一口氣,然後五指虛空一抓。那護士就突然僵直的立了起來。


  她牽線木偶一樣走近殭屍,任它在自己額頭上畫著隱形的符咒。幾秒鐘後,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紅光,「主人——」她對著殭屍喃喃的叫了一聲。


  松井賀子見狀,很感興趣的走上前來,拉開護士的衣服,只見她的胸口正中,赫然出現了一個雪手印。本來溫熱得不能存住冰冷的胸前,竟然有一個雪花堆砌的男人手印!


  「是啊,雪女沒了。可以收幾個雪骷髏嘛!反正這裡的女人多的是!」她捂著嘴,裝腔作勢的笑,向後退了一步,看那護士機械的整理自己的衣服和散亂的頭髮,施施然穿過白霧,回到工作站去了。


  「可是松井君。請您快點恢復起來。老師說,雖然犬鬼大人在盯著那個中國人,但怕是不能長久困住他,所以請您三天之內動手。」


  殭屍還是不說話,但冷哼了一聲,嘴裡突出的獸牙猙獰的動著。


  「您當然不怕他。」松井賀子諂媚的說,「可老師說,中國有句古話叫夜長夢多。前天被那個姓岳的女人一攪和,弄得我們措手不及,老師目前不能親自動手。務必拜託您要完成任務。這可是個百年難遇的修煉式神的好東西,無論如何也要得到手,順便了結了那個中國人,以後有機會再找姓羅的師傅算帳!」


  殭屍面色木然,只眨了一下眼睛,然後突然跳轉身去離開了,但那團白霧卻始終不散的圍繞著它。


  松井賀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自言自語道:「可惜我只是初級弟子,只會施放霧氣。如果我有死去的賢二的能力也行啊!」


  她站在那裡不動,可殭屍卻在黑夜中不斷的潛行,藉著黑夜和白霧的保護,藉著寂靜無人的環境,整整在醫院遊蕩了一夜。天快亮時,才回到停屍房。


  「你氣色好多了。」松井賀子望著殭屍死氣沉沉的臉,「再修煉一天一夜,功力一定會大增的。放心,不會讓你被解剖屍檢的,作為你的家屬,我不能同意這樣做。好好睡吧,松井君。」她說著把她的『丈夫』又重新裝回到冷櫃中,然後悄然隱身,消失不見。


  這一夜,誰知道有多少女人被引上了那只可怕的雪手印!






  「小夏,你的內線怎麼說?」萬里一邊吃早餐一邊問。


  他們目前還在小王村,因為從日本人離開後,他們被要求停留三天配合警方調查。沒有什麼人權的問題,人家警察可是客客氣氣的請求他們盡公民義務的,甚至為小夏和萬里兩個趁週末休息來旅行的人向單位請好了假。


  「剛打過電話,她說一切正常,日本老頭和他美得冒泡的兒媳根本沒出過醫院的門。」小夏懶洋洋的說,雖然她的病來得急去得快,但還是不太有力氣。


  它的內線是在A市工作的大學同學,她來A市的第一天就住在人家的家裡,而那個同學畢業後恰巧托人進了公安醫院,做一些行政方面的工作。


  這個案子不是個秘密,所以小夏就謊稱她懷疑日本人本身有問題,又沒有什麼證據,想讓老同學幫忙監視一下。她這個同學本來讀書時就很熱血,正義感十足,當即答應下來,意識主動申請行政值班,做了小夏的內線。


  不過小夏已經千叮嚀萬囑咐,說這日本人有邪術,讓她朋友小心,不要太靠近,免得被發現。


  「你呢阿瞻?」


  「王姐也說房子沒動靜。」阮瞻無意識的擺弄著筷子,眼睛望向窗外。


  「你認真一點,正在開小會哪!」萬里拉回彷彿處於神遊狀態的阮瞻,「你答應王姐幫她們一家回村,不會因為超生受到處罰嗎?」


  「村長很迷信,我略施小計他就答應了。」


  「你不是招鬼術來嚇唬那位老人家吧?」


  「我不會用術法對付好人的。」阮瞻一本正經的說,「我不過是讓他看了一點幻術,給他算了算命,還有嚴大爺幫腔。你要知道,嚴大爺在這村子裡說的話,可是很有份量的。」


  「可是幫助王姐是對的。」萬里繼續吃,山村裡純天然的東西很合他的胃口,「你也不能用這種利益交換的方法,花錢讓她幫你盯著那房子,而你想法子保證她回村不受處罰。」


  「她自己也恨那個惡鬼的,雖然她膽小,可是很想為懶三報仇,那是個不成功的人,卻是個心慈手軟的老闆。」阮瞻說到這裡,想起王姐一直害怕鬼怪會順著線路找到她,咬了半天牙才肯接受這個任務,當然也沒忘了報酬時,不由得微笑。


  一邊的小夏正在偷瞄阮瞻,見狀連忙把頭轉過去。


  好傢伙!這個人也不用一大清早就表現他殺女於無形的技巧吧!害得她的口水都差點流下來,沒想到她岳小夏原來是個色女!


  「話說回來,你就是懶惰,不肯修煉,不然你如果有楊幕友那種小飛鶴監視器,我們只要扎那個松井老傢伙一刀子,折幾個紙鶴,就不用那麼麻煩了。小夏不用整夜擔心她那個擔任監視工作的同學有危險,你也不用掩人耳目的在市區和郊區跑來跑去。」萬里說到這裡也微笑,和阮瞻一樣有魅力,只不過氣質不同而已,「至於傷熱的工作,就交給勇敢的岳小夏同學,你看她對自己都下手那麼狠,還不一刀把那老傢伙直接送去見閻王!哈哈!」


  小夏又一次成功的被氣到,不過此刻她纏著厚厚繃帶的手臂還在疼,也沒力氣和萬里鬧,只白了他一眼,「你盡量氣我好了,我不和你計較。可是你最好別養成習慣,不然我傷好後會打得你見到我就發抖。臭男人!」


  「你看,小夏似乎越來越暴力了!全是你帶壞了。」萬里對阮瞻說。


  阮瞻不說話,甚至不敢看小夏一眼,生怕在外表馬虎,但內心精明冷靜的萬里面前洩露了內心的秘密。


  可在小夏眼裡,卻擔心阮瞻那天聽到了她和兩個雪女大叫『這個男人是我先看中的!』這句話,這樣讓她無法自然的面對他,影響她的計劃。


  多日的相處,讓他在她的心裡更加深刻,她本來正打算著怎麼不知不覺拿下這個男人,收歸己用,連計策和口號都已想好,就叫農村包圍城市。可是她發現自己是那種只會叫的狗,咬不了人,特別是這種無從下口的男人。


  「針孔攝像機有什麼不好?」阮瞻答了一句。


  昨天他避開耳目,偷偷返回市區,做了一下午的攝像技術和勸導王姐的心理工作,還要冒充小商販在隔壁洋樓的地下室租房子做倉庫,好讓王姐順理成章的進去做監視工作。


  情人旅店的地下室肯定是一切事情的根源,所以那裡的骯髒窗子是最好的監視角度。


  「小心不要被那個暗中監視的東西發現。」小夏冒出一句。


  見阮瞻這麼跑來跑去,她覺得真擔心哪!


  「放心,那個笨東西不知道咱們阿瞻哥哥的金蟬脫殼法,一直蹲在房子外面傻等呢!」


  「我們不也是等嗎?」小嚇的脾氣急噪,有點趁不住氣了。


  「讓他們做工程師吧,我們做黃雀就行了。」阮瞻安慰道。


  他通過一天的實驗已經完全放心了,他們可以隨時離去,也可以隨時回來,不驚動任何人。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27 PM

  第二十二章  一排護士


  清脆的鈴聲響了起來,小夏像被電到了一樣,立即撲過去接電話。由於太急了,不小心碰到受傷的手臂,疼得齜牙咧嘴。


  「有消息?」等小夏三言兩語的講完電話,萬里馬上問。


  「小玉說沒動靜。」小夏憂心重重。


  小玉就是她在A市大學工作的同學,她的內線。


  「不行,我得回去!不可能沒動靜的。」小夏想了一下後斷然說,「咱們明天就可以回去了,如果那日本人要動手,今晚是最後的機會。」


  「嗯,是有點問題。」萬里轉頭看向阮瞻。


  這兩天他一直這樣,坐在那一動不動的看窗外,整天一句話也不說,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別急。」阮瞻還是沒有動,只吐出這兩個字。


 「可是我怕小玉有危險,她已經連續值班兩天了,會讓人懷疑的。」小夏見阮瞻不動,乾脆走的去扳他的臉,讓他把目光從窗外轉向自己,「她不瞭解內情,不能把她牽連到這裡。」


  她焦急之下,幾乎是捧著阮瞻的臉,但當他深邃的眼神瞄到她時,又慌忙放開,像做了什麼錯事一樣漲紅了臉。好在是晚上,他們只在二樓的小客廳開了一盞壁燈,不過她心裡仍然暗罵自己無膽鼠輩,不明白為什麼她對萬里可以那麼輕鬆,可是一見到阮瞻,她就手足無措。以前她對他也不是這樣子的,難道因為心裡有鬼,在打人家的主意,反而不正常了?


  「今晚一定會有結果的。」小夏手指的柔軟觸感彷彿還存留在臉上一樣。讓阮瞻只得咳了一下才開口,「沉住氣。」


  「可是我有不好的預感。」小夏想到同學的事,擔心加劇。「我想去醫院看看,不然我不能放心!」


  阮瞻有一絲猶豫。


  這件事是有點讓人無法完全掌握之感,對方一定有什麼行動是他們所不瞭解的,就像他的行為對方也不能完全瞭解一樣。如果不讓小夏去,假如她的同學真的出事,她的良心會不安,甚至會自我譴責一輩子。假如讓她去,他又怎麼放心得下。


  現在他甚至已經形成了一種定式,只有她呆在他身邊,他才能安心!


  「怎麼樣,讓我去!」小夏差不多求阮瞻了。沒有他,她可脫不了殼。


  阮瞻又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點頭。


  「好吧,你可以去醫院,但你要保證不做危險的事。」他又轉向萬里,「你也去。」


  「行啊。不過不只是陪妹妹那麼簡單吧?」


  「你要盯著那家日本人。」


  「你呢?」


  「我還要演戲哪!。」阮瞻瞄了一眼窗外,「放心,來得及的!」


  「你想讓我怎麼做?」


  「隨機應變吧,我想你並不需要我囑咐。」阮瞻說著站了起來,把手伸向小夏。「你的護身符拿來看看。」他想加持一點靈力在上面。


  小夏下意識的撫住了脖子,「那個——在衣服裡面,不好拿出來。」


  她怕阮瞻問這個問題。


  事實上,她的寶貝護身符丟了!那天打雪女的時候,她手邊沒有東西了,情急之下,只好把護身符當作武器扔了出去。然後就是阮瞻受傷,而且黑燈瞎火的,她也不知道那塊小小的玉器被扔到了哪裡!


  山坡太大了。而且還有厚厚的大雪!


  對這件事,她心疼如絞,那是奶奶留給她的唯一遺物,而且照阮瞻的說法,那上面有很強的念力。那是對她無盡的、不需要回報的偉大的愛啊!


  可是那種情況,她根本來不及思索。她只是要救他,也必須要救他!


  之後她就在各種情勢下再也不能進去山裡,如今也知道,她永遠找不到那個護身符了!她有多麼捨不得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是她不想讓阮瞻為此而內疚,所以還是決定瞞著他。


  阮瞻看了一眼小夏,終於放下了手,「小心。」他只說出這兩個字來。


  到醫院後,萬里和小夏決定分頭行動。雖然彼此都不太放心,可是對方實力強,而他們只有阮瞻一員殺將,不得不分散開,發揮最大的團隊效力。


  萬里去病房查看情況,而小夏則去找她的同學。


  找到小玉後,她費勁唇舌,才把這個因連續夜班而憔悴不堪的熱血青年打發到裡間的辦公室去睡覺,她自己則躲在窗簾後用望遠鏡觀察整個醫院的後院。


  行政樓是一棟獨立小樓,是一個刀把型的拐角樓,雖然有點偏僻,也不很高,但是正好看到院區的整個後院,包括急診區的後面、鍋爐房、水房、停屍房還有醫院後門。


  行政值班的房間就在這小樓的最高層,且最靠近外側,視線就更加良好。小夏安靜的窩在那兒,心裡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


  她的直覺一向出奇的準確,今晚這裡會出什麼事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整個醫院的後院瀰漫著不詳的寂靜,小夏沒有一點睏倦的感覺,反而越來越緊張,認真觀察著整個院落。


  她只覺得有一絲異樣感,可開始時由於過度緊張沒有意識到是什麼,時間一長就發覺了環境的不同之處。


  是霧!


  北方的冬夜裡經常會有霧的,不過在雪後晴朗的天氣裡出現霧氣還是很奇怪的,而此刻公安醫院的後院卻正被突如其來的一場霧氣所籠罩。


  霧氣很白,給人翻湧的感覺,而且來得快,一轉眼就把整個後院包裹在霧氣之中。不要說兩側的房子,就連醫院牆外的街燈也看不到了。


  可奇怪的是,天上的明月仍在。像一盞燈一樣照射在霧氣的上方,使居高臨下的小夏能把霧中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彷彿是一齣戲劇,那白霧只是拉上了一個大幕而已。


  在這霧氣來襲的幾分鐘裡,小夏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要通知阮瞻還是萬里?這是個陷阱還是有什麼古怪?她一時不能下判斷!


  然而這時,好像是劇院裡的戲劇開始了一樣,白色的幕布無聲無息的默默開啟了。


  一個人影出現在霧氣裡。


  卡噠——卡噠——


  鞋後跟敲擊著冷硬的路面,腳步規律且緩慢。漸漸的,小夏看清了白霧中白色的人影。


  一個女人!


  一個穿著白色護士服的女人!


  手裡還拿著打針用的托盤,上面蓋著一層白布。她低著頭,從看不透的白霧中走了出來。她身後是另一個護士,一模一樣的神色,一模一樣的步子,一模一樣的姿勢,緊跟在前一個護士的身後。然後又是一個,再然後還有一個,再一個,一共五個之多!


  她們排成整齊的縱隊,機器人一樣向前挪動,直奔醫院的後門!


  醫院的後門是一個銹蝕的大鐵門,平時只有死去的病人才由此處運出去,晚上的時候既沒有人看守也沒有人經過,只有一把大鎖歪斜的掛在上面。


  「當」一聲傳來,在靜夜中顯得如此突然,嚇得小夏手中的望遠鏡差點沒掉到地上。只見停詩房的大門無聲息的打開了,一個僵直的物體跳了出來。


  它的外層包著黑色的裹屍袋,只有一顆頭露在外面,胸口的白色卡片隨著他的跳動晃蕩著。


  小夏沒看到他的臉。但直覺的認出那就是『死去』的日本人,松井茂德!


  他什麼時候變成殭屍了?!


  小夏急忙摀住嘴,才沒讓自己叫出來。她見識過殭屍了,知道自己沒有看錯,可這又是日本人的什麼陰謀?


  她拚命的盯著那個背對著她、跳向醫院後門方向的『人』,感覺他遲疑餓一下,連忙蹲下身體,手還下意識的捂著嘴,險險的躲過了被跳轉身來的殭屍發現的結果。然後她撫著『砰砰』亂跳的心。慢慢蹭回窗子邊上,看那殭屍和排成一排護士會合在一起。


  他們對著鐵門站著,也不知道在幹什麼,小夏只覺得霧氣擰轉了一樣,逐漸形成了一個漩渦。恍惚中彷彿看到一棟小樓的紅漆雕花大門。那殭屍向漩渦的中心猛的一跳,後面的一排護士也一個跟一個的跳入白霧濃重的中心,剎那間沒了蹤影,那白霧也被吸到中心一點,消失不見,宛若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這是楊幕友的時空扭曲術!

  

  小夏認得這個憑空轉移的方法,但是又覺得殭屍使用的手法有一點不同,他沒有楊幕友那種揮灑自如的風度,反而像投河自盡一樣。


  但無論如何,他們就在她面前這樣消失了,而且她能認出那紅漆雕花大門後面的房子,正是情人旅店。


  她連忙打開手機,撥通設置為緊急呼叫的電話,「阮瞻,他們去了!」電話一通,她立即報告。


 「呆在那別動,我——」阮瞻的聲音傳來,但又突然斷了。


  小夏焦急的看看屏幕,見電話還處於通話狀態,「喂,阮瞻,聽到我嗎?」


  電話那頭傳來了陌生的喘息,做作且惡意,像是故意呼吸給她聽,然後是一句緩慢又僵硬的日語和一陣陰沉的笑聲。


  鬼接電話?!


  小夏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嚇得連忙關掉手機,可那聲音仍然不停的傳來,追命一樣,即使她拿掉電池也不行,逼得她狠狠的把手機順著窗子扔出去!


  『啊』的一聲呻吟傳來,小夏本能的循聲望去,當場駭得她幾乎大叫。


  她的手機砸在一個人的頭上。


  那個人一身白色的護士服,頭上的白色護士帽被砸得掉在地上,散亂了一頭長髮,她一直低著的頭此刻正緩緩抬起來。


  她的臉灰白髮青,從額角流出的鮮血覆蓋了半邊臉,眼神呆滯無神,面頰上的肌肉一動不動,嘴卻咧開著,笑得那麼恐怖。


  「流血了!」她騰出一隻空著的手,摸了臉一下,展示給小夏看。


  小夏完全嚇呆了,看到除了這個被她手機砸傷的護士外,還有另一個始終低著頭的護士。這兩個人就站在行政樓的大門口,一副要找她來的樣子。


  果然還是被松井茂德發現了嗎?他什麼時候發現的?這兩個護士是派來殺她的嗎?她們又是怎麼回來的?


  她才這樣想,就見那兩個護士快步闖進樓門,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 本帖最後由 影... 於 2008-11-19 08:29 PM 編輯 ]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29 PM

  第二十三章  嬰兒


  不能把災禍帶給小玉!


  這是小夏的第一想法。所以她放棄了想把門擋好,自己躲在裡面的想法,以最快的速度拿了一張符咒跑進裡間去,放在睡得死死的小玉的衣領裡,然後衝出門去。


  這是頂層,她必須先於那兩個護士來到下一層,才有迴旋的餘地。而且她看得出來,這兩個護士並不是鬼魂,而是被那殭屍控制了。因為在月光下,她看到那兩個護士有影子,但是舉止和行為又那麼異於常人,這很說明問題了。


  這棟樓是兩側帶樓梯的,走廊很長,各科室全都鎖著門,而燈是聲控型節能燈。小夏從一側下來的時候,根本看不清楚另一端的情形,只有跑到中間時,她的腳步聲才能震動得另一側燈光明亮起來,當然下樓時也是要下到樓梯拐角處,下一層的燈光才會明亮。


  她亂跑一氣,完全沒有計劃,因為在這情況不明的情況下,她也沒有什麼判斷。她只聽到自己的腳步和喘息,沒有那兩個護士的任何音訊,這讓她不由得懷疑自己先前的感覺是不是正確,她們真的是人嗎?雖然她們有影子,可為什麼可以行動沒有聲息,難道是邪術造成的?!


  她邊跑邊撫摸著衣袋中的符咒,那是阮瞻送他們回來的時候給她和萬里的,她感覺摸一下這符咒,心裡就會覺得平安些。


  她跑到四樓的樓梯拐角,三樓的燈被她的腳步震得瞬間亮起,但她卻驀然剎住腳步,因為出現在她面前的,不僅有光明,還有那個被她誤傷得頭破血流的護士。


  她一手拿著托盤,一手還是向前伸著,「流血了。你賠!」


  小夏轉身就跑,但在另一側樓梯看到另一個護士走了上來。她依然低著頭,雙手拿著托盤,顯得那托盤比較沉重,上面蓋的白布簌簌的抖動,好像下面後活物!


  三步並做兩步,小夏趕在她之前邁上樓梯,迫不得已又向樓上跑去。


  混亂之中。她辨不清方向,只是當迎面遇到護士時就向相反的方向跑,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不到五分鐘,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處在哪一層樓上。漸漸的,她發現自己被兩個護士堵在了走廊中心。


  「流血啦!」一個伸直著手。


  另一個仍舊低著頭。


  小夏前後沒有退路,慌亂的亂推兩側房間的門,但所有的門都緊縮著,沒有一個可以讓她進去躲一躲。眼看著兩個護士漸漸逼近!


  她貼緊一側的牆壁,盡力把護士向走廊的一側引,期望可以騰出另一側的空間,讓她有機會逃掉。可當她才看準時機準備開溜時,只感到手臂上一陣巨痛。自己的傷臂被一隻鐵鉗一樣有力的手抓住。


  是那個頭破血流的護士!


  那力量不是一個正常的女人所能有的,可近在咫尺的距離卻讓小夏明確的感到她確實是個人,一個具備巨大破壞力的人!


  尖銳的痛楚讓她輕叫了一聲,心想幸好沒有躲在值班室,不然以這種中了邪的力量,那扇木門和幾張桌椅能擋的了什麼?還要平白無故搭上小玉的性命!


  「你放開!醒醒!」她無謂的掙扎。


  那護士不說話,只死死的抓住她不放,另一隻拿著托盤的手纏上了她的腰,把她徹底固定。而始終低著頭的護士則慢慢走了過來,單手把手中的托盤遞到她面前。


  離得近了,她更清楚的看到,白布在抖動,似乎有什麼在托盤上掙扎!


  「不要!」她拚命想後退。可是卻根本動不了。


  托盤遞到了她眼皮底下,接著一隻手出現在托盤上方,慢慢的、輕輕的,從一角揭開上面的白布。


  『突』的一下,隨著白布的揭開,托盤上立起一個血肉模糊的小東西,大大的腦袋、沒有五官、細弱的四肢、五指還沒有分開,就像個小蝌蚪!


  「媽媽!」它尖銳的叫聲明明那麼細,卻又非常蒼老,「為什麼打掉我!」


  這被拿掉的才成形的嬰而,駭得小夏連聲音也不能發出來。


  「媽媽!媽媽!」它像蚊子那樣哼哼,猛得向小夏撲來!


  生命的威脅,使小夏生出了巨大的力量,雖然沒有掙扎,卻帶得那抓住她的護士一起歪倒在一邊,隨著托盤上各種手術器具的落地,那嬰兒越過她的頭側,『啪』的摔到遠遠的後方地上。


  它一落地就發出微弱的嬰兒的哭聲,並又向小夏的方向爬過來!


  頭破血流的護士蹲下身去,從地上散落的東西中撿起一把鋒利的手術刀,「主人說,殺了你!」她就是不抬頭,機械的說著話,拿著刀步步逼近!


  來自兩面的威脅,還有身後死纏自己腰的鐵臂,逼得小夏沒有退路。她猛力踩身後護士的腳,如果是正常人不疼死才怪,可她竟無痛感一樣的沒有反應。而由於剛才的奮力一掙,小夏那只傷臂目前脫離了流血護士的掌握,在兩面夾攻的掙扎之中,一下子扯開了護士的衣襟!


  在這樣冷的天氣裡,她的護士服裡只穿了一件襯衣,隨著小夏的動作被全部扯開,露出白皙的胸部。然而比那更白的,是胸口上那一隻雪製的男人手印。明亮的燈光下,雪手印上凝結的冰渣閃閃發光。


  幾乎是一瞬間,小夏只憑本能就知道作怪的東西就是這雪手印,腦海中靈光一閃,連忙掏出衣袋裡的符咒,也不管幾張,在撞向護士的一瞬間,把符咒貼了上去。


  迅速融化的冰雪把符咒浸透了,這護士也如失去了意志一般委頓在地上。


  小夏也不廢話,咬緊牙關。轉頭面對另一個護士。


  「主人說,殺了你!」她機械的重複。


  「那來啊!」她怕了那把閃著寒光的手術刀,邊說邊把外套脫下,纏在手上,當那護士猛撲過來時,用纏著衣服的手臂一擋,也沒什麼招式,只是用另一隻手拚命去扯人家的衣服。


  這個護士裡面穿了一件毛衣,因為她衝力太猛,小夏又拚命不放手,一錯身的時候,竟然把這件彈力頗大的毛衣蒙在了她的頭上。她彷彿沒有智力一樣,也不把衣服扯回,只是揮著那把小手術刀亂砍。但這樣小夏就容易多了,用包裹著外套的手臂抵擋,直接把符咒按在她胸前。


  隨著符咒被水浸透,那護士也轟然倒地,把小夏也帶得摔了下去。


  「媽媽抱!」


  還沒等她喘口去,血肉模糊的嬰兒不知何時爬了過來,一把抱住小夏的腳。一副要爬上她身體的架勢,嚇得她把剩餘的符咒全扔在它那沒有五官的臉上。


  『嘶』的一聲,冒出一股青煙,它的身體如爛肉一樣歸於不動,而走廊裡所有的聲音也嘎然而止!


  幾分鐘的時間。一場生與死的搏鬥,而且是獨自一個人,這讓小夏累得近乎虛脫。她躺在地上不動,大口喘著氣,左右兩邊各躺著一個護士,腳下是一團嬰兒的血肉。此刻她多麼想昏過去,自我屏棄痛感啊。可傷臂上的陣陣痛楚又讓她異常清醒。


  她勉力爬起來,粗略檢查了一下那兩個人。發現她們竟然還活著。一副隨時會掛,但又掛不了的病態,大概不會死!這讓她略微安了一下心,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在二樓,於是搜尋了一下還能用的符咒收在身上。接著又爬到頂層的值班室去。


  兩天兩夜的疲勞讓小玉睡得格外香甜,根本不知道小夏剛才經歷了一場劇鬥。小夏苦笑著看看朋友的臉,回到外間繼續打電話。


  「你沒事吧?」電話一通,就傳來阮瞻焦急的聲音。


  他一向不用手機的,可這次為了聯絡方便,把萬里的手機給他拿著了。


  「完全沒事。」小夏聽到他的聲音就感到軟弱,驚嚇、疼痛都讓她想哭,可是她知道這個時候多麼關鍵,知道不能影響他,所以拚命讓自己的聲音聽來平穩一點。


  「可是。松井茂德好像變成了殭屍。而且,他不知用什麼邪術控制了五——不,是三個護士。」小夏把自己擺平的兩個減掉,「她們的胸口有雪手印,只要貼上符咒就沒事了。」


  「人?」


  「活人!而且可能會好起來的樣子。不要傷她們,當然迫不得已的情況不算。」小夏繼續說明情況,「他們可能已經去情人旅店了。」


  「知道,我已經在等了。」阮瞻輕輕的說,「你——小心!」


  『嗒』的一聲,電話輕輕掛斷了。


  小夏握著電話發愣,心裡怪阮瞻只會說『小心』兩個字,難道說點甜言蜜語就這麼難嗎?在這種危急的關頭,他冷硬的心也不熱一下!


  她楞了一會兒,隨即想起自己應該去幫他的忙,別的不說哦,就單只那三個護士,她對付起來就比阮瞻有經驗。雖然她還是怕,可是一想到要除去日本邪術就要扯開女人的衣服,她的妒忌立即戰勝了恐懼。


  那可是要看見女人的胸的!


  她不能讓阮瞻看別的女人,要看就等將來有機會看她的好了,她自認為還蠻漂亮的。







  在小夏遭遇午夜襲擊的同時,萬里正貼著隱身符在高級病區晃蕩。在偷、蒙、拐、騙的瞭解了一些事實後,他才謹慎的來執行『偵察』任務。


  他有點不舒服,每次貼這種隱身符的時候,他都不自在極了。這在他看來是完全違背自然規律,可是又不得不那麼做。


  他盡量貼著牆走,雖然阮瞻能力大增,隱身符甚至可以隱掉影子,可是他還是如做賊一樣不習慣,好在可以肆無忌憚的看漂亮的護士小姐,這算這樁苦差的唯一補償。


  他實際上很擔心小夏,因為小夏的個性始終有點衝動,著急起來時不那麼理智,可是他又無法盯著她,他有他的『工作』要完成。


  迎面,一個美女走了過來。真正的美女,美到他甚至從沒有見過,正是松井賀子。萬里知道她可能有靈力,所以在她經過自己身邊時連呼吸也屏住。


  大半夜的,她要去哪裡?


  萬里帶著疑問,看她裊娜的走過去,也管不了那麼多,決定還是先看看他們認為的、這三個日本人實力最高的一位——松井石根。


  如果這日本老頭實力最高的話,怕他的偷窺行為會被發現,那麼他這一米八十幾的大漢一定是要交代在這兒了。


  想到這兒,他突然靈機一動,闖進一間沒人的醫生辦公室,快速打扮成這裡的醫生模樣,還找了付眼鏡戴好,雖然頭昏眼花,但樣子還真變了些。


  「還是自然化裝法好!」他把隱身符拿下來,小心的放入衣袋裡,大大方方的走進了松井石根的病房。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30 PM

  第二十四章 這也叫偷情?


  松井石根睡著。


  至少外表上看來是如此。


  萬里大模大樣的在這間高級病房裡亂轉,東瞧西看,一副檢查儀器的德行,但其實在觀察整個病房,看這裡有沒有隱藏著其它秘密,而且全副身心都在兼顧躺在床上的人。


  阮瞻說過讓他隨機應變,但他不像阮瞻那樣是個以靜制動、非要胸我成竹才動手的沉穩內斂的脾氣。他有點像小夏,喜歡把事情挑明了,然後再正面迎敵。這大概是他和小夏格外投緣的原因吧!


  不過他不似小夏那麼急燥莽撞而已!


  現在他就想挑動這老傢伙別再裝下去,這樣他可以直接摸到對方的底牌,刺得對方先跳起來的話,至少會對阮瞻有利吧!但是他自己也要保障安全才行,所以他把那幾張保護力極強的符咒貼在胸口內的衣服上,這才蹭到病床前。


  只見松井石根安靜的躺在那兒,身體周圍全是儀器和管子,整個人就像葡萄籐下的一條肉蟲,無力又癱軟。


  「一看就是裝的。」他心裡想著,「如果他永遠不醒才真正的萬事大吉。」


  他雖然是心理醫生,但也懂得一些簡單的醫學常識。從這些儀器的數據來看,這老頭子確實是很危險的,可因為他知道前因後果,所以看得出松井石根這一番做作,竟然連身體狀態也拿來控制,果然是高手!

  
  不過無論什麼樣的高手他也不怕,就算這老傢伙比惡鬼還可怕也是一樣。只是他雖然表面上心不在焉,但全身上下都充滿了戒備。


  毛主席他老人家說的好,在戰略上藐視對手,在戰術上重視對手。


  他微微俯下身去,伸手去揭病人的氧氣面罩,心想這回我看你還裝不裝,結果對方仍然沒有反應。這讓他大感興趣,孩子氣大發。想試試以忍耐著稱的日本人能忍到什麼地步,所以對著這個老頭子動捅捅,西擰擰,可是對方就是不動。


  真能忍!


  他心裡有點不太真誠的讚歎,伸手入懷,拿出一張符咒,往松井石根的印堂正中就貼。這一次,對方終於有了反應,他感覺自己的手被一隻蒼老有力的手握住,同時眼前大大的睜開了一對眼睛!


  「日語?我聽不懂。」在對方狠狠的說了一句日文後,他仍舊笑咪咪的。手下一掙,但竟然沒有掙脫。


  「不要小看老人家的能力!」松井石根用僵硬的中文說。


  「可是中國有句話,叫拳怕少壯啊。」萬里手下加勁,一下子掙脫出來,但手腕的痛苦讓他在心裡連吸了好幾口涼氣,可臉上還是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松井石根『唰』的坐起來,像安裝了彈簧一樣,哪有一點病態。起速度之快,嚇了萬里一跳。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松井石根雙手結著奇怪的手印,然後手中一閃,一個白花花的東西直接向他的胸口襲來。


  他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眼一花,根本來不及防禦。只聽『啪』的一響,一下重擊直衝他的胸口。幸好他早放了保護性符咒在衣內,所以只有點灼痛感,只是為了躲閃而摔到了牆邊,但並沒有如偷襲者希望的那樣重傷倒地。


  他低頭一看,只見胸前的衣服有一團雪白的冰渣,就在他看的時候,迅速融化成水。


  「呀,衣服濕了,會冷的!」他說著抓起衣內的一張符咒向松井茂德撲了過去。


  電光火石間,他突然覺得這是個攻擊的好時機,因為眼前的這個日本人雖然還有些能力,但是不足以致他的命。因為他目前有點法術認識,且身藏阮瞻貫注靈力的符咒。


  而松井石根也嚇了一跳。


  他本來以為自己的冰錐可以穿透萬里的胸膛。融入他的心臟,讓他在三天內成為自己的役使,在自己離開中國後再無察覺的死去的。沒有料到自己的奮力一擊並沒有得手,對方反而如一頭猛虎一樣撲了過來。


  不如他也算有些氣度,能夠做到臨危不亂。眼見萬里高大的身軀猶如泰山壓頂一樣,連忙又結了一個手印,把手中幻化出的冰錐打向他的眉心!


  形勢均等,看誰更快一步了!


  事實是松井石根更快,因為他畢竟是個有靈力的陰陽師,他發出的冰器先於萬里出手之前飛到了萬里的眉心。


  那裡可沒有能保護他的符咒!冰錐會穿腦而過!


  然而在這千鈞一髮的危急時刻,冰錐卻只是蹭到了萬里的皮膚,然後在敵我雙方的驚異中,像是力量耗盡一樣頹然落地。隨著碎裂的聲音傳來,萬里已跳到病床邊上,在松井石根的怒視之中,也沒有使用符咒,猛得揮拳打在他的太陽穴上。


  不可一世的松井老先生立即暈死!


  萬里喘了一口粗氣,摸了一下自己的眉心,不明白為什麼冰雪的東西卻讓他火燒火燎的疼,還好並沒有出血。更慶幸自己不夠快,不然他只要向前多走十厘米,他的腦袋非有個洞不可。


  他彎下身,把真正昏迷的松井石根重新『擺』好,「我可沒偷襲你啊,明知道你裝死,還要把你弄醒!我們中國人民歷來光明磊落。」


  他咕噥了一句,心裡還在疑惑為什麼冰錐會無故失了力道?是松井師根的功力不足了還是有舉頭三尺有神明?


  可無論如何,他是逃過了一劫!


  他本來的計劃是惹惱這個老頭,自己拼著受點重傷也要折損一下他的功力、打亂他的計劃,為阮瞻爭取主動,自己則趁機逃命去也!


  反正這裡是醫院,是公共場合,日本人不能搞出太大的動靜,實在不行他就鬧得驚天動地,不信他不收斂點,再說自己還有符咒護身。而阮瞻甚至在他的後背畫了能保證神志不被侵襲的清明咒,雖然阮瞻是第一次學著畫這個。自己也不太確認效力。


  可是松井石根表現出的實力讓他在一瞬間有了攻擊的念頭,幾乎是下意識中,他就有了一種感覺——這老頭可能真是個高手,可目前他一幅功力盡失的模樣,外強中乾、色厲內荏,只是個普通的陰陽師,甚至因為年老衰弱,而並沒有什麼優勢。


  發生了什麼事?如果他的功力耗損得如此厲害,那麼是否有人的功力會增加?松井茂德死了,難道真有第四個人?還是那個松井賀子才是真正的高手?!她剛才出去幹什麼?去幹什麼?自己跟錯了人嗎?阮瞻不會有麻煩吧?


  一連串的問題,讓他一時難以判斷。他站在那皺眉思索。沒聽到腳步聲的接近,直到來人在門邊和路過的護士禮貌的打招呼時,他才意識到問題。慌忙中,也來不及細想,直接鑽到了床下,順帶著把碎冰也抹進床底。根本忘了移袋中有隱身符這檔子事。


  門開了,一個人裊娜的走了進來。從步態和衣著上,萬里一下就認出是松井賀子。這讓他鬆了一口氣,因為這意味著她並沒有去情人旅店,因為她就算強的很,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打敗阮瞻。這點萬里有極強的信心,阮瞻的經歷注定他遇強愈強。


  松井賀子近來房間後遲疑了一會,慢慢走到窗邊。萬里只覺得她的腳有些大,想像著她纖弱高挑的身材和美麗精緻的臉。覺得她的腳是個瑕疵,終於明白美人都會有缺點的。


  可當他還在為松井賀子的瑕疵歎息的時候,松井賀子開始說話。說的是日語,他聽不懂,只覺得她的女中音很動聽,和溫柔。


  房間裡靜靜的,只有儀器的滴答聲回答她。


  「師傅。」突然一個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說的是中文,但是比較僵硬,有點怪聲怪調。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萬里一跳。


  他的眼睛沒有任何問題,進門時連櫃子抽屜都檢查過了,確實沒有其他人存在!是那第四個人嗎?他藏在哪裡?為什麼他沒有發現?隱身還是妖術?


  「茂德君已經去了,我幫他施放了霧氣。」那個男人繼續說。「剛才我去把停屍房的善後工作做了一下。」他輕輕笑,「茂德君真是馬虎,連門也沒關好,如果被發現的話,會嚇壞別人的。」


  萬里的冷汗落了下來,一是因為首次聽說松井茂德沒有死,還從停屍房跑出來了,二是因為這男人的笑聲讓他想起了一個人——就是松井賀子。


  松井賀子是男人?!這樣美麗精緻的人是男人,或者是人妖?為什麼說中文?發現了嗎?比女人還女人的模樣,卻是男人的聲音,這想來實在詭異!


  就在萬里驚異成分的時候,松井賀子繼續說,「師傅,我的中文可進步了呢,您說在中國就要練習說中文,可我總是忘記。真羨慕茂德君啊,他是學陰陽道術的奇才,可我學來學去卻只會施放霧氣。那天他轉換內息的時候,並沒有殺死女人,還製成了雪骷髏了呢?今天全帶去了,大概為了對付那個中國人。我想他這樣做是對的,不會因為醫院無故死人招來懷疑,而且還很有用處,畢竟她們還是人,那個中國法師不可能殺死自己一人吧?」


  控制女人做幫手?又一個沒料到,阮瞻應付得來嗎?萬里越聽越焦急。


  「師傅,你為什麼不說話。」不同尋常的沉默,讓松井賀子開始覺得不對勁,『她』從窗邊快速走到床前,焦急之下改成了日語,而且床也開始亂晃,不用猜也知道『他』在幹什麼。


  沒等松井賀子推斷出松井石根發生了什麼事,萬里從床下伸出雙手,稍一用力,那個美人就直接摔倒在地上。


  萬里從床下迅速的爬出,連他自己也沒想過能如此之快。他一下壓倒松井賀子的身上,毫不客氣的摸了一把,「果然是個男人。」他宣佈結論。


  松井賀子被這意外驚得沒有反應,只瞪大了一對美目。


  「這麼漂亮居然是個男人,你是優伶嗎?」萬里說,伸手又去摸『他』的胸部,倒不是變態行為,只是這三個日本人太詭異了,意外頻出,他必須完全確認。


  一摸之下,雖然有內衣假裝,卻衣服裡絕對是男人的平胸,而且還很瘦弱。


  松井賀子這時反應過來,吼了一句日語,大概是罵萬里。不過萬里一句也聽不懂,也不怎麼在意。反正他是賤人(泡健身房的人),那個比美女還美女的日本男人根本掙扎不過他。


  但這時,有一名護士敲了一下門進來了,看樣子是做例行查房的,開門時正巧看到萬里和松井賀子糾纏摟抱在一起,大概還很激情。


  她的吃驚可想而知,張大了嘴巴站在那足有十秒鐘。


  「沒見過偷情嗎?」萬里反應迅速的說,「請你離開,讓我們繼續。」


  那護士二話沒說,幾乎是逃出去了,臨走時還沒忘了關上門。


  「真不愧是高級病房的護士!」萬里讚歎了一句,又轉頭面對日本娘娘腔,「可惜你要睡一會兒。」


  說著,他毫不留情的又是一拳,打上了那張美艷的臉上。


  「看來日本陰陽師真不收女人!」他邊說邊把昏過去的人扔到沙發上。自己則找出那張隱身符貼上,走了出去。


  現在他大概沒有機會通知阮瞻了,因為松井茂德已經去了,如果這時打手機通知阮瞻的話,可能會讓他暴露。


  他運氣好,遇到的是最弱的一組,他只但願其它兩個人不要那麼凶險。


  他不能離開,必須讓這兩個人無法異動,保證小人物不要造成大威脅,其餘的要看那兩個人了。他只有等,看他們這個鐵三角是不是會威力無邊。


  另外他要去找點乙醚,如果日本人民不合時宜的醒過來,他不想再用暴力了。


  他可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文明人!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31 PM

  第二十五章  第四個人


  得知小夏還平安後,阮瞻把電話完全關掉。


  新得來的消息預示著事情並不是按照自己的猜測進行的,不過那也沒關係,再完美的計劃也會頻生意外,這就是所謂的計劃趕不上變化吧。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行了!


  小夏是個小笨蛋,她根本就不會掩飾著說話,從她的話裡,他能聽出變成殭屍的松井茂德控制了五個護士,手印就結在那些女人的胸口,小夏已經解決了兩個。


  他不去想她是怎麼做到的,那會讓他極度不安,他只是在考慮要如何對付那些中了邪的女人。只要是無辜的,無論是人還是鬼,他都不想傷害!對方也許正是看中了這一點,這才讓那些人中邪術,以防他萬一起來的話,可以絆住他的手腳。


  對方很謹慎,只是他現在卻沒有時間考慮這些,松井茂德已經去了,他必須跟上才行。無論用什麼方法,他都不能讓這個小鬼被當作式神給收了去,不然那些冤死的人去哪裡討還公道?


  他用了一個礙眼法,騙過在黑暗中盯著他的那個獸靈,然後虛空畫符,一腳踏了出去。日本人用苦肉計把他們陷在這裡,又用一個式神盯著,自以為他不能異動。孰不知他有自己的金蟬脫殼法,這一點對對方而言,也是料不到的意外吧!


  時空扭曲術,可以讓他輕易的到達任何一個地方。這就是他的金蟬脫殼法!


  上次和楊幕友交手時,他就覺得觸動了自己內心中某一個熟悉的信息,事後經過多日的苦思冥想,他終於想起父親竟然曾經教授過他這個。


  那時候父親好像意識到自己就要離去一樣,一下子強行灌輸了許多以前從沒見過的法門給他,而隨著父親的去世,他對自己能力的厭惡,使他把這些全部有意識的遺忘在腦海裡,直到楊幕友使用此術時激活了他的記憶。


  從另一方面講,也可以說是從楊幕友那裡領悟出來的。


  在和崗村賢二打鬥時,他算是稍運用了一下皮毛。松井父子製造的難題才是逼迫他在很短的時候內完善了這項法術的根本。而他之所以要佈置那麼麻煩的餓眼線,等對方行動後才跟上,是因為他怕再牽連其它人。


  具有欺騙作用的障眼法,一般情況下只要做出就會維持相當長一段時間。可是盯他的是作為式神的獸靈,它的靈力強大,連氣息也不易覺察。如果他離開太久,障眼法沒有他的親身加持,很快會被看破,到時候怕獸靈會傷害村民。


  而等對手出現後他再離開就沒什麼關係了。他會盡力逼迫對手召喚式神來與他對決,這樣獸靈就會回去,村民這邊才會平安無事。這式神力量比雪女強很多,他很肯定這是對方最強的式神,不會再出其它花樣。


  他們人少,要保護的人多,不得不精打細算!


  一腳踏出。當再次踩到實地時,已經是情人旅店的門口。


  此時的情人旅店已經被一層白霧所包圍,阮瞻知道那是結界,裡面的任何聲響和動靜外界也不會知道。


  阮瞻施法讓自己隱身,然後破界而入。


  門前的花圃裡,站著三個白衣女人,一身護士裝扮,每個人都拿著一個托盤,上面蓋著白布。她們直挺挺的站著,臉無血色,眼睛也不眨一下,若不是夜風吹得她們的護士服隨風飄動,乍一看還以為是雕塑。


  他隱著身,這幾個人又沒有靈力,只是被控制的傀儡而已,所以也並沒有受到阻擋,直接就進入了情人旅店的大門,然後伸手扯斷那條連通王姐的監視線路,並隨手加持了一道結界在身後,以便在即將來臨的打鬥中,讓這幾個中邪的人無法進來礙他的事。


  大概松井茂德雖然作了準備,還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快追來吧,因此連這幾隻棋子也還沒來得及佈置。


  這地方,他為了調查已經跑了很多次了,很熟悉環境,所以徑直順著去地下室的方向無聲息的潛了進去。


  但他才走到地下室通道的拐角,一陣陰森的唸咒之聲配合著震動人心的鈴聲就傳入他的耳朵。


  叮鈴——叮鈴——


  他聽不懂念的是什麼,只感覺空間充斥著不屬於人間的寒意,不知從何而來的陰風一陣陣的在這封閉的環境中生成,在地下盤旋著、在黑暗中遊蕩著、就像有許多老鼠在地上竄來竄去!


  一片漆黑中,他閉了全身的氣息慢慢的靠近地下室的門口,雖然沒有燈火,但超凡的夜視能力還是讓他看見一個被布包裹的人形直挺挺的背對著他站著,手臂處的布不停的抖動,只有一顆頭在布袋的外面,後面梳了一條細弱的馬尾,樣子就像那天死在他面前的日本人,松井茂德。


  這就是變成殭屍的形象嗎?


  微光下,銀光一閃,同時叮鈴之聲又起,原來是他在搖鈴。他的另一手也沒閒著,看樣子是在結手印一樣,然後在自己頭臉處有一個抹的動作,隨後一個小東西直飛出去,釘在那面隱約透著鎮靈符印跡的牆上。


  是一顆超大的雪白獸牙!


  阮瞻在一瞬間恍然大悟,明白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顆獸牙是屬於盯著他的獸靈的,大概是為了讓魂魄有靈物可以依附,所以借了來吧!而松井茂德正在做的,雖然和中國的做法有點不同,可日本陰陽道來自於中國,總也有那麼幾分相似。


  他在釋放出那個小鬼,讓他重現當日的情景。了結他的怨念。找出他的屍身,然後與這夢寐以求的修煉式神的極佳苗子——這隻小鬼訂立契約,正式成為松井家的式神!


  阮瞻屏息靜氣的隱身在角落裡,等待著揭穿謎底的那一刻。他也想看看這小鬼究竟是什麼來歷,為什麼讓松井父子如此著迷?為什麼他那麼小卻那麼變態色情?他是怎麼死的?有什麼怨念?為什麼他的面目從來看不清?


  『啵』的一聲,那面牆突然亮了起來,就像是一隻鬼眼慢慢的張開,漸漸如電影屏幕一樣顯示出光與影——


  黃昏,一位美麗的少女來到一片工地,看望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兩個神態親暱,一看就是戀人。因為房子還全沒有蓋起來,兩個人漫步在宛如荒地的曠野中邊走邊說。


  可這時兩個日本兵經過,見色起意,先是言語調戲,當年輕人大怒時,用槍托把他打得頭破血流,昏倒在地,把姑娘拉進了才打好地基的一片磚頭碎石之後。


  淫笑聲,姑娘的哭叫聲陣陣傳來。

 
  幾個工地的工匠從遠處走來,聽到了呼救,忙跑來看看是怎麼回事,見兩個日本兵已經把姑娘的衣服全部扯爛,正欲行姦。


  被人打擾的日本人大聲叫嚷著,面露凶光,齜牙咧嘴。雖然聽不懂說的是什麼,但可以猜出是威脅和謾罵。這幾個老實巴交的工匠顯然給日本人欺侮習慣了,當場給震住,只呆呆的聽著,沒有反抗。


  一個日本兵無恥的當著這些工匠的面撫摸姑娘的身體。姑娘大聲哭喊,奮力掙扎,淒慘的叫聲終於激起了一名男子的憤怒,撲過去掐住日本兵的脖子。


  他這一動,彷彿受到鼓勵,所有的人全動了起來,不等日本兵拿到武器,就用隨手可得的碎石瓦塊把這兩個日本人當場打死。


  血肉橫飛,日本兵的慘叫淒厲而駭人!


  恨意太深了,國仇家恨,眼前這強姦事件的骯髒,讓工匠們對這兩個侵略者下手毫不留情,甚至是亢奮的,直到兩個日本兵都被打得面目模糊,頭部變成了一張爛餅。


  當一切歸於沉寂,只有姑娘的嚶嚶和幾個工匠坐在地上喘粗氣的聲音時,他們對著面前的屍體又開始害怕。


    殺了強橫慣了的兩個日本人,而且日軍駐A市司令部就在不遠的另一條街上,這要如何善後?!難道全部給他們陪葬?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但這時,年輕男子醒了過來,見姑娘已經在工匠們的保護下脫離魔爪,還穿上了工匠們的衣服蔽體,終於放下心來。


  影像在這裡突然變成斷斷續續的了,還有些混亂,但還是可以讓人看出事情的經過。


  年輕男子充滿恨意的肢解屍體,指揮工匠們連夜開工,以熬糯米汁為掩護,把肢解的屍體放入極大的爐灶中當成柴來燒,然後把燒得焦黑但又無法成為灰燼的乾屍殘肢堆在一起,併砌在了其中一棟房子的地下室的牆裡。


  他們忙碌著,沒注意到此時一位道士打扮的人正好經過,只想著要毀屍滅跡。但當發現他時,道士好像已經看到了全過程。這讓在場的工匠和年輕男女全都不知所措,可道士卻氣定神閒,還使了一招法術,從遠在百米外一步踏到了那面砌進了乾屍的牆前。


  在場的人全部下跪苦求,道士說了些什麼,然後工匠們跑開了。接著不知從哪裡抓來一隻黑狗殺掉,並用黑狗血攪拌水泥,用碎磚砌了一層加厚牆,用來連接碎磚的水泥恰巧形成了一個鎮靈符!


  阮瞻恍然大悟!


  原來,他們一直的謎題是這樣的解法!


  以為是一個鬼的,實際上是兩個。因為他們被肢解和焚燒,剩餘的剛好湊成一個而已,也因為焚燒,他們始終黑乎乎的看不清面貌。本來就矮小的日本人,在經歷這樣一番洗禮後當然愈發小巧,且四肢殘缺。所以說並不是一個小鬼,也不是一個侏儒,是兩個成年的日本兵,只是它的形成有這樣一層讓人想不到的緣由。


  所以,松井父子拚命要得到他!一個如此凶戾的鬼已經很難得了,何況還是兩個糾纏在一起的惡靈!他們生前如此凶殘,死後怨念更是強烈,魂魄又出不去,長年在這陰暗的地下室牆壁裡積累怨力,而且他們竟然還是來自他們日本!


  難怪!


  淫蕩和變態依舊沒有改變,只可惜陰陽不能交合,所以才會有頻繁騷擾女性之舉!


  不用去猜測,這幾個工匠就是小王村遭受傷害的人家的先祖,那個年輕男人就是當年的留洋建築師。所以這鬼要去報仇,要去禍害人家的女人,然後再殺害這些人的後代。


  只是因為阮瞻他們幾個的步步緊逼沒有得手而已,而先前受害的五個人只是他隨意傷害中國人而為的!


  這已經很意外了,但最大的意外卻還是那個道士。他竟然是楊幕友!


  如果當年他是那副中年人的模樣的話,他如果活著會有多大歲數?他究竟是誰?和自己有什麼淵源?


  他是個一心想要復活的死靈沒錯,可阮瞻從沒有想過在那個年代就已經存在,而且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也做過好事。


  這就可以解釋這個日本鬼為什麼無緣無故跑出來了。並不是房子年久失修,並不是自然力量損壞了那個鎮靈符,而是他為了報復阮瞻而偷偷釋放了它!


  他為了一己之私,竟然布下這個局,不顧這麼多人的性命!如果當年他還有一絲善念,是什麼讓他變得如此十惡不赦!


  阮瞻正想著,對面牆上又閃了一下。這一次是一對青年男女說話,討論的是學校第二天的展覽——關於日本部隊殘害中國老百姓的內容。


  阮瞻又明白了一點——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日本鬼會那麼凶殘了,他是在模仿!這麼多年了,他,或者說他們,不僅沒有悔改之意,反而要進行報復,模仿日軍的暴行來報復,著是一絲人性也無!


  牆體終於不再有光芒了,一個黑色的小影分化成數塊,隱沒到牆體中去。接著牆面開始鬆動,像有什麼在牆裡拱動,掙扎著要出來。


  大約三分鐘後,『轟』的一聲巨響,牆體破了個大洞,幾塊焦屍從牆中掉了出來,在地上滾呀滾的,有意識的聚在一起,拼湊成一個歪斜的小身體。


  阮瞻見狀,二話不說,直接從衣袋中拿出殘裂幡起來。


  登時一股巨大的吸力形成,眼見那日本鬼就要立了起來的時候,突然被吸走魂魄,吱呀亂叫著被吸附在金屬幡上,震得幡面『嗡嗡』直響,那才拼湊成的殘肢又散落開來。


  背對著阮瞻的、藏在裹屍袋中的殭屍顯然沒料到這意外,『突』的跳轉過身來。


  正是松井茂德!


  他的臉色鐵青著,恨恨的盯著阮瞻!


  「我當誰是第四個人,原來是你翻身復活!」阮瞻淡淡的笑,隨手祭出血木劍,緊握在手裡,「來吧,不是要比試嗎?今天我讓你輸得永無翻身之日!」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32 PM

  第二十六章 戰鬥


  松井茂德迅捷的撲了過來!


  被阻擾的憤恨、屢屢被破功的恥辱、始終不能佔據上風的焦急、一直不能達成目標的不甘,結合著成為殭屍後特有的力量和兇猛,誓置阮瞻於死地!


  可阮瞻卻突然收起幡,轉身一腳踏出,消失在地下室裡,他身後的牆壁被『咚』的打穿了一個巨大的洞,可想而知如果打在血肉之軀上會如何。


  他早在和松井茂德說話時已經施展了時空扭曲術,因為他明白以殭屍的力量和速度,如果在地下室打鬥自己會很吃虧。而打鬥最好也不要到庭院中去,那樣會有中邪的三個護士來礙手礙腳,所以他選擇了小樓一層的大廳。


  那裡本來就很大,出事後所有的傢俱也已經挪到一邊去,所以中間相當寬敞,至少可以讓他有迴避的餘地。


  他等著,直到松井茂德跳了出來。

  
  松井茂德依舊死盯著阮瞻,手上卻把裹屍袋一把撕開,然後他已經爛了的布纏繞在腰間,檔住關鍵的部位。不知怎麼這讓阮瞻突然想起孫悟空的一句話:我的兒,打不過,脫光了也沒用!


  然而還沒等他微笑出來,松井茂德尖嘯了一聲,嘴裡不知喃喃念了什麼,接著阮瞻就聽到了激烈的敲擊門窗的聲音。


  「沒有用,我加持了結界,她們進不來。」阮瞻仍然淡淡的。「你既找好了棋子,為什麼不布好局呢,以為我來不了那麼快,還是不願讓這些棋子知道你的秘密?」


  「現在我知道你為什麼來得那麼快了。」松井茂德突然說話,說的是中文。聲音拖了長長的調子,像用鈍刀子割肉,讓人聽來相當難受,「我不知道時空扭曲術你也會!」


  「我不知道死靈復活術你也會!」阮瞻試探了一句,其實他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原委。


  「那本是我們陰陽道的術法!」

  「哦?」


  「不相信嗎?我是軍人的後代,不屑於說謊!」松井茂德驕傲的哼了一聲。


  原來如此!


  阮瞻心裡的謎題又解開了一道。


  根據剛才所知的。楊幕友曾在日軍佔領期間出現在日寇駐A市司令部附近,加上松井石根很可能是軍人。這就能推斷出他們早在多年就認識。或許出於對道術的共同熱愛,還有過『學術』方面的交流。


  怪不得他以前和楊幕友交手時,總覺得他的道術有些風格怪異,原來是融合了日本陰陽術的一些法門。


  一心修道的人的最終目標是超越生死,楊幕友顯然沒有做到。或許他知道人的生命有限,在有生之年是無法參悟透生與死的,所以千方百計的學習了松井家的密技『死靈復活術』,期望能夠通過更換肉身獲得永遠不死的能力。而作為交換的,自然是『時空扭曲術』,這種術運用的好,可以讓人在一瞬間到達任何一個地方,也本是秘不外傳的東西。


  可是這兩個人或許出於私心與戒備,所教授對方的並不是正宗的術法。而是各有缺陷,松井家得到的時空扭曲術不僅姿勢難看,要對著門才可以,而且事先要較長的時間準備,到達後也有時間距離。最重要的,看日本人使用這種術好像鑽研練習了很久的樣子。而事實上,只要有正確的口訣,有相當的靈力,這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楊幕友得到的翻身復活術也是一樣。他為了復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組織邪教又是利用怪石吸取女人精血。看松井茂德呢?他雖然還沒復活成人,但卻只用了兩天時間就可以變成能活動的殭屍,大概成為人也不需要太大的周折吧!


  還好他們互相欺騙,不然這世道還不知會亂成什麼樣子!


  松井茂德見阮瞻深思不語,趁機又撲了過來。因為空間大了很多,阮瞻躲閃起來也有餘地,只是他雖然受過身體技巧的訓練,但面對兇猛頑強的殭屍松井,還是有些吃力。


  松井茂德不停的攻擊,阮瞻冷靜的在防守中尋找對方的破綻,終於在兩人一錯身之機,一劍刺入了松井茂德的身體。


  哪知松井茂德卻根本不在意,甚至想用雙手猛力絞向劍身,驚得阮瞻連忙撤劍,差點中了一拳,極其狼狽的堪堪躲過。隨著他封印能力的釋放,血木劍已經堅硬如鐵,可阮瞻不敢用它對殭屍的力量冒險。


  血木劍作為道界異寶他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它是父親的遺物。


  「沒有用的!」松井茂德得意的說。


  阮瞻不說話,但也知道是自己笨了。松井茂德並不在意自己的肉身,他有正宗的死靈復活術,可以隨時更換肉身。目前他不知道松井的魂魄藏在殭屍身體的哪個角落,如果針對肉體的話,血木劍與一般的劍沒有任何區別。


  看著殭屍又撲了過來,阮瞻迅速改變策略,改刺為砍,拼著被對方的拳風掃中,直接把殭屍的左臂砍了下來。


  「這樣有用嗎?」他冷笑。


  回答他的是那只斷手有意識的在地上爬,然後向他的腿直抓過來!


  他急忙閃身躲過。


  「好啊,會分散進攻是吧?那麼我把你四肢全砍斷,看你還怎麼結手印召喚式神!」他說著又去砍殭屍的另一條手臂。


  這一次躲的是殭屍了,它邊躲邊把斷手吸了回來,很不俐落的結了個手印,一樓的大廳突然平地起了一陣旋風!


  和崗村賢二的旋風是一樣的,一看就是出自一個社團。只不過這個旋風比那個強多了,即使在室內,也刮得人臉生疼,周圍能被風捲進的東西全被吸了進去,然後一古腦的向阮瞻激射過來!


  阮瞻依然也用對付崗村賢二的手段防禦著。只是他發現,松井茂德的實力不是崗村賢二可以相提並論的,旋風中的許多物品在接近他的一剎那,突然變成了有生命的東西,幻化出眉目四肢,尖叫著試圖穿越屏障咬噬他。有幾隻甚至已經成功。割得他的臉頰和身體上都是血口子。


  他一手繼續支撐著那個保護屏,一手用血木劍斬著那些變成了小型鬼怪的物體。然後看準空隙揮出了最近才練成的火印。


  『砰』的一聲,旋風和他的屏障同時破碎。


  松井茂德也真是了得,在此期間竟然又把斷臂用邪術接了回來,並且迅速的結了手印,口中大聲吟唱哀樂一樣的曲調。


  阮瞻知道他是在召喚式神了。不敢怠慢,全神戒備起來。


  他加了結界,只是為了防那三個護士來搗亂,可是並沒有加頭頂和地面,就是等他的式神來。如果殺了他的式神,他的肉身會再死一次,哪怕是殭屍也一樣,那麼他只要用血木劍去斬靈體,松井茂德就會徹底被消滅,永世不會再出來為惡。


  或者,他會把松井茂德的魂魄和日本鬼的魂魄一起拘在殘裂幡裡,看小夏要怎麼辦。


  『噢』的一身慘人的號叫傳來,阮瞻的面前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物體,仔細一看是一條大得誇張的黑狗。犬牙交錯著威脅對手,眼珠血紅,一副要吞食一切的神色!


  「初次見面,請多關照!」阮瞻嬉笑的說,然後又現出他那冷酷如刀的模樣!


  犬鬼在松井茂德的操縱下,以瘋狂的架勢猛撲過來!

  




  小夏跳下出租車,直奔情人旅店。


  她要快,必須幫助阮瞻!


  那道雕花大鐵門並沒有打開,她可沒本事可以穿牆而入,所以只好爬牆。她從小生活在家教嚴格的環境裡,對此沒什麼經驗,因此爬得極其狼狽,落地也十分滑稽,發出很大的聲響。不過她知道周圍的白霧會保護聲響不外傳,也不怎麼在意。她在意的是被摔得渾身疼痛,而且才一抬頭,就見三個白影正圍成一圈,俯下身看她!


  她輕叫了一聲,沒想到才一落地就陷入包圍,手腳並用的從六條腿的縫隙中爬了出去,向著花圃的方向跑。


  那邊有一顆大樹,還可以跑到後院,戰略縱深比較好!


  她跑了兩步,轉頭一看,那三個護士如影隨形的跟在她後面,雖然看似速度不快,但卻有甩不開之感,而且她們看來根本不知疲倦!這讓她無法停止腳步,否則就會被追上。


  逃命的百忙之中,她也沒忘了觀察小樓內部。只見裡面黑漆漆的死寂一片,好像沒有任何東西在裡面。可小夏知道是有的,也許阮瞻正在戰鬥。這樣她就必須拖住這三個女人,不讓她們能阻礙阮瞻的行動!


  她滿院子亂跑,漸漸體力不支,而且發現又被人家追成了圍堵之勢。


  「不是說中了邪就沒有智力了嗎?」她咕噥了一句。


  雖然那三個女人的樣子還是可怕又詭異,但因為有過『對敵』經驗了,加之明白阮瞻就在這房子裡,她的膽子大了起來。


  她嚥了嚥口水,向左邊只有一個護士的方向慢慢挪動,決定對她下手。


  「乖,來打針,不疼的。」那個落單的護士見小夏靠近自己,突然開口說話,嚇了小夏一跳。她這才發現,她這種天生膽小的人,即使做多少心理建設也是一樣,害怕就是害怕。


  『當』一聲,護士突然把托盤扔了,只是左手拿著一個很大的針筒,向小夏舉了起來。


  小夏一咬牙,揮出了手中的棒球棒。


  那是她在行政值班室找到的,大概是平時鍛煉用的。要她打人她下不了手,只好閉眼亂揮一氣,只聽得『啪啪』兩聲亂響,張眼一看,那護士被她打翻在地,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瞪她。她忍住心口發麻之感,趁她還沒有反擊,撲上去就拉她的衣服。


  還好還好!她穿得是護士服和襯衣,要扯開不那麼困難。而隨著符咒被浸濕,護士也像個正常人一樣昏了過去!


  「吃藥吧?」


  沒等小夏喘口氣,耳邊又響起平直的女人聲調。她看也不看,爬起來繼續跑。她一次對付不了兩個,必須把兩個人跑散開才行!


  有個東西直砸在她的後腰上,力道很大,讓她疼得大叫一聲。原來是讓她吃藥的護士用藥瓶丟她。那護士的力氣好大,托盤中的藥瓶又多,所以小夏差不多是抱頭鼠竄了。當她終於把這個護士也解決時才發現,她太慌亂了,明明剩下三張符咒的,可不知對哪一位用得多了,目前一張也沒了!


  這就是說,她對最後這個護士沒有任何辦法,除了跑!


    她咬緊牙關繼續跑,可她畢竟才傷癒不久,在行政樓又經歷了一番激戰,目前已是強弩之末,也不知過了多久,越跑越沒有力氣,慢慢的被最後那個護士逼上了小樓的台階。


  她的球棒已經不知甩到哪裡去了,這個護士又偏偏拿的是凶器——鋒利的手術刀!


  她退無可退,後背不知何時靠上了小樓的大門。


  這時,一隻手斜刺裡伸了出來,抓住她的手腕!


  她下意識的要掙脫,但鼻中傳來那股熟悉的煙草味道讓她立即安心。


  阮瞻!


  阮瞻隨手一指,正中那名撲上來的護士眉心。那護士晃了一下,如同驚醒一樣臉上現出驚駭的神色,接著向前撲倒,由於她手中還舉著手術刀,小夏怕被劃傷,急忙往身後的阮瞻懷裡擠。沒想到阮瞻很沒有力一樣,被她擠得兩人一起倒進了屋裡,那個護士也撲倒在門前。


  「你怎麼啦?」小夏爬起來,只覺得阮瞻不似平時的堅強穩定,入手處一片濕粘,「你流血了!」


  「皮外傷!」阮瞻安慰性的笑笑,「打狗的時候,也難免被咬的。」


  「那麼——結束了?」她上前扶起他,讓他的手臂圍在自己肩上支撐,左右環視了一下。


  只見房間裡一片狼籍,地下室通道的邊上躺著一個人,光裸著四肢,腰上纏了條爛布,不用看也猜到是松井茂德,除他之外再沒有別人。


  窗外,白霧已經消散了,明媚的月光散落了下來。


  「他很厲害嗎?」

  
  「很厲害。」阮瞻簡略的答,完全不講方才劇鬥的艱辛和危機。對此他早有認識,他和日本人的戰鬥必須以一方死亡而告終。


  那個犬鬼可真厲害,幾次幾乎把他吞食入腹。它隨意變幻著大小,攻擊的招數繁多,讓他幾次面臨生死的邊緣,若不是它也是修煉過的靈體,對血木劍有三分忌諱,這場比試還不知結局如何。不過他自從介入這些靈異事件中來以後,又哪一次不是以命相搏的。


  當他終於找到犬鬼的罩門,用血木劍直刺人它的眼睛時,第一次看到式神滅亡,主人也同時死去的一幕。他沒有立即斬了松井茂德,而是把他收加了幡裡,看看要怎麼懲罰才好。


  「看來我們要很好的善後才行!」小夏說,「趕緊走吧,還有不到三個小時天就會亮了。」

[ 本帖最後由 影... 於 2008-11-19 08:33 PM 編輯 ]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35 PM

  第二十七章  最後的審判


  阮瞻的時空扭曲術畢竟是速成的,需要知道目的地的信息才能穿越,而他沒去過公安醫院,所以只好先到了他去過的、距離醫院很近的那間酒店,然後靠步行才到達。


  隱身後,他們直接找到了萬里,後者正焦急的在房間內走來走去,身邊是兩個昏迷的人。


  「看來又是險勝!」萬里打量了一下阮瞻,「而且讓人扁得很慘。」


  「少說風涼話,不然讓你變啞巴!」


  小夏知道他們之間表達友情和關心的古怪方式,也不在意,只走過去觀察松井賀子。見她的臉青紫一片,仍舊昏迷不醒。


  「萬里,你打女人哦!」


  萬里莫測高深的搖搖頭,「你不知道這裡面有趣的細節,可是現在不方便說,還是要先善後才好。」


  他說著走到病床邊扯起來松井石根,阮瞻和小夏這才發現,這老頭一直是睜著眼睛的,只不過神情呆滯。


  「他怎麼了?」小夏問。


  「不知道啊。」萬里鬆開手,松井石根又躺了下去,「我只是打昏了他,然後他再醒來就是這個樣子了。阿瞻,你來看他是不是裝蒜,反正以我多年行醫生涯,覺得不是裝的。」


  阮瞻走過去,在松井石根的心臟部位按了一會兒,「我看也不像。不過他的氣息不穩,是不是和他裝病有關係?」


  「那樣說倒是的。」萬里點點頭,「他可是個真正的高手,可以控制各種體癥,儀器也檢查不出來。不過他的法術和功力好像全部消失了一樣,我只一拳蠻力他就暈了,然後體癥全部恢復正常。」


  「那就解釋的通了。這也是一種反噬。」阮瞻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他違背人體規律,又在無意識中突然回歸到正常狀態,不會損傷身體是不可能的。」


  「他這個像是腦損傷——」萬里還沒說完,就聽到一聲呻吟。是松井賀子,但卻發出了男人的聲音,可把小夏駭到了。


  「你們先去擺平其它的事,這個我來處理。」萬里胸有成竹。


  短暫的接觸,讓他覺察到這個男扮女裝的人非常軟弱,所以他要用攻心政策,解決這裡的難題。


  小夏雖然萬分疑惑,但被阮瞻拉著離開了這裡。


  善後工作十分不好做,三個人整整忙了三個多小時,才趕在天亮前完工。阮瞻和小夏忙著用時空扭曲術把三個護士和松井茂德的屍體運回來,屍體回停屍房,而昏迷不醒的護士們則全被送去了行政樓裡。


  她們已經由阮瞻強行拔除了種在身上的邪氣,但由於自身的陽氣被吸走,又有陰寒之氣入侵體內,再加上和小夏搏鬥時的外傷,會有相當一段時間身體無法恢復,但她們總是撿回了一條性命。


  至於她們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的被人襲擊。並被轉移到行政樓裡,身邊還有嬰兒殘肢和各種器具,而行政值班的小玉被人打昏後,倒在辦公室門口,則被阮瞻進行深層催眠,讓她們忘記所知的點滴線索。並提示為完全不知道的情形。


  當然還有王姐的部分記憶。


  阮瞻做完這些幾乎虛脫,可這又是必須的。不是他利用自身優勢要操控人類,誰也沒有權利這樣做,可是這些讓局外人知道只會給她們帶來麻煩和傷害,還是無知的為好。


  當然這事沒有完美解釋,會在人們心中形成解不開的謎,可這世界每天都有那麼多怪事發生,多一、兩件也沒什麼關係!


  萬里那邊,在證實松井石根確實癡呆之後,對那個軟弱的『松井賀子』連哄帶嚇唬。又是講中國的法律,又是講中國的法術,還彷彿身臨其境一般,描述了那麼強大的松井茂德和他的式神一起慘死,嚇得這個娘娘腔不僅吐露了許多秘密,解開了剩餘的疑問,還在第二天就帶著松井茂德已經沒有靈魂的屍體和一個不能再作惡的癡呆老人返回了日本。


  此事後,他常誇耀自己應該去公安機關做預審員。


  而三個在戰鬥大獲全勝的人,則趕在天亮前又回到了小王村做好市民,幸好沒有人問阮瞻臉上和身上的傷口是怎麼回事。


  三天後一切就緒,小夏決定對還存在殘裂幡裡的鬼魂做一次正義審判,地點就愛情旅店的花圃中,時間是在半夜三更。


  情人旅店被封良久,那晚的事也沒人發現,所以現在相當於一座荒宅。只要阮瞻施一下時空扭曲術,外加個結界,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在此之前,他們已經仔細研究過事件的前因後果。


  這個鬼的來歷和為什麼有如此的形態,為什麼要那麼禍害人就不用說了,阮瞻有很直觀的瞭解,並講給了其它兩個人聽。至於楊幕友和松井一家的關係,大家認為阮瞻的推測也是很接近的,而且可以推斷崗村賢二來中國是為了和他學習法術的。


  楊幕友上次復活慘敗後,目前不知道又以誰的身體為宿主,又要用什麼方法維持生命?但他利用了日本人是真的。而日本人肯甘於給他利用,肯定不是因為智力缺陷,而是為了這個能成為極品式神的二合一惡鬼。


  這麼好的修煉苗子實在太難得了,所以日本人明知道被利用,卻因為貪婪不得不來。如果他們憎恨被利用的話,也許想著以後報復楊幕友。


  他們擊敗了日本人,雖然楊幕友沒有達到報復阮瞻的目的,但他也借阮瞻之手除掉了松井一家這個勁敵,同時又摸了一下阮瞻的底。說到底,他才是最後的贏家。或者,如果他隱在暗中觀察。甚至會摸索到死靈復活術可以更簡單,甚至可以通過不傷害人命的吸人陽氣方法就可以辦到。

  
  松井家的死靈復活術被他們自己認為是違天的,掌握此術的人少之又少,而就算掌握了,也不會在老死時使用,只在戰鬥死後才使用。所以,他們家族的人都是正常壽命,目前松井父子一死一傻,恐怕這世上只有楊幕友才會那個有缺陷的邪術了。


  他們明知道變相幫了楊幕友,但又不得不做,因為不能再縱容日本人在中國隨意殺人放火,不能在中國犯下罪行卻全身而退。


  至於楊幕友,阮瞻只是讓萬里裝模作樣的調查了一下,其餘裝作不知,因為他有自己的計劃。不用在這件事上與他纏鬥不休。


  相反,在這件事上,松井家是最大的輸家。因為一個還沒有成型的式神,他們付出了一死一殘的代價。根據松井賀子的全盤交代,他們松井家真正掌握最高深陰陽道術的只有這父子了,也就是說,隨著這樣的結果,松井家會徹底沒落。


  在山裡的時候,小夏無意間傷了三個雪女。由於是突襲,加上阮瞻的符咒和神靈的借力,這三個雪女傷得相當嚴重,當然松井茂德也是重傷。山間的獵人小屋是有的。因為他們早就找好了地方,就躲在那裡施法。本以為下雪是天助他們,但誤打誤撞的被小夏壞了他們的大事。


  眼見雪女有可能永遠無法恢復,日本兵惡鬼也被阮曕打的傷了魂根,松井父子卑鄙的背叛契約,讓惡鬼吞食了雪女來療傷。而同時死去的松井茂德的魂魄和惡鬼一起,被他父親放入了自己的式神——犬鬼的一隻牙中。


  他的屍體被扔到小王村裡製造事端,困住對手,而他來到醫院的停屍房,又利用那個娘娘腔的幫助翻身復活,吸取護士們的陽氣。暫時變成殭屍,以圖以後真正的復活。


  可是為了他盡快恢復,並不留下病根,松井石根被迫將自己的功力傳給了兒子,包括讓松井茂德繼承了他的式神。這在陰陽術中稱為『後鬼術』。這讓松井石根異常衰弱,也給了萬里機會。只可惜他們的算盤打得太精,沒想到松井茂德和犬鬼全敗在阮瞻手下,松井石根也聰明反被聰明誤,落了個如此下場!


  「開始了,大法官?」萬里忙碌了半天,在冬天裡竟然出了一身汗,「我可不想再進這個房子了,地下室的承重牆破了個大洞,雖然暫時沒事,可說不定哪時候就塌了。」


  「準備好了?」


  「好了。」阮瞻從房間拉出一根電線,接在電視機和硬碟機上,又跑去一個無遮蔽的地方把殘裂幡放好。


  「這是不是有點變態?」事到臨頭,小夏又有點猶豫了。


  對日本人的憎恨是有的,可現在看來,又覺得他們有點可憐。


  「喂,這變態的辦法可是你想出來的。」萬里說,「難道你現在要放了他們?告訴你,有的人永遠不會悔改。俗話怎麼說來著——不見棺材不掉淚。」


  小夏看向阮瞻。


  阮瞻和瞭解小夏,她心腸軟,罵得雖然狠,但好多事並下不了手。


  「這樣——」他溫言給她解釋,「你是律師,應該知道很多被處罰的人本身很善良,可是做了的就必須承擔責任。這就是所謂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一個人做錯事可能有他的理由,但那並不是他傷害別人的藉口。何況這兩個、或者說三個的魂魄心裡沒有一絲善念,也毫無悔改之意,必須讓他們吃點苦頭,明白嗎?」


  小夏猶豫了下,終於白著臉點頭,「沒錯,這就是公正,我可憐他們,可他們殺人放火時可曾可憐過別人?我放過他們,被無辜殘害的情侶怎麼辦?懶三會答應嗎?」


  「對啊,以暴制暴雖然不好,但以德服人也要看對方的態度,是不是?」萬里也安慰了小夏一句。


  小夏咬咬牙,終於點頭。


  阮瞻見狀,祭起了殘裂幡,眨眼間,微微返紅的金屬幡面立即映出來兩個黑影。


  「放開我!」一個陰沉的男聲吼。


  是松井茂德。他生前功力深厚,死後也比其它鬼來得兇猛。


  「看了嗎?這就叫死不足惜!」萬里哼了一聲,打開了電視和影碟機,放入光盤。


  「來,鬼們,讓岳小夏姐姐給你們上一堂課。」萬里戲笑,「松井同學可能已經學過了,他是留級生。但我們給這位新生補一下課。好在你是鬼魂,能聽得懂我們的語言。」


  他的話音未落,電視屏幕上已經出現了一些當年日軍橫行中國的記錄片。


  小夏清一清嗓子。


  她看過審判日本戰犯的記錄片,當時只恨自己沒生在那個年代,沒有成為一名律師,沒有機會在那裡慷慨激昂,沒有機會為在日寇鐵蹄下喪命的中國人說一句話。沒想到今天自己也組織了一場審判,雖然被告只是兩個日本鬼魂。但他們一樣犯下了滔天罪行,一樣要接受審判和懲罰!


  「看到這個你們怎麼想?」她開始說,「很得意?因為曾經那樣欺凌中國人!我看你們沒有一絲悔恨之心的。可是中國有句古話,叫做『一時的成敗在於權和利,千古的功過在於情和理』。不合情理的事永遠不能長久,暴力永遠無法征服一個國家,何況中國是如此的偉大的民族。所以胡作非為的你們一定會招致可悲的下場,看看這個——」她指了指屏幕,屏幕上正爆出一條蘑菇雲,「這當時對日本人是一場災難。但對遭受日本侵略的國家和人民來說是一種幸運!」


  這時她停止講話,因為記錄片裡有自己的解說。然後屏幕上顯示出日本宣佈投降和東京審判的內容。只見松井茂德突然安靜起來,沮喪的看著這一切,而那二合一的惡鬼卻拚命掙扎起來,撞得殘裂幡嗡作響。


  他看來是如此恐懼和不甘,沒想到他所謂的強大祖國遭受到如此的慘敗,他無比尊崇的天皇和軍隊的最高領導人像一個真正的惡棍一樣受到審判!


  小夏準備的審判時間有限,因此盤上的餓內容是經過剪輯的,突出表現了日本遭受原子彈打擊後的慘狀和在審判戰犯時,那些所謂將軍暴露無遺的醜態。有的裝瘋,有點一臉驚恐,這沉重打擊了兩個鬼魂一開始時的囂張氣焰!慢慢沉寂下來。


  接著屏幕上又是一條蘑菇雲。


  「這是我們中國自己研製的。我們中國已經是聯合國安理會五大常任理事國之一哦!」小夏驕傲的說,「這個你可能不懂,就是有雙票否決權的國家。雙票否決是權利很大的。就是——」


  萬里咳了一聲,怕小夏給這兩隻鬼做國際普法宣傳,連忙阻止。


  「反正你們日本想加入,費了老勁了,也沒入成就是了。」


  「因為沒把中國哄好的緣故。」萬里補充了一句。


  「夠了!」松井茂德氣憤的叫了一句,但氣勢完全沒有了。而那惡鬼則完全被事實驚駭了,他一直被埋在牆裡,從不知道這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曾經凶殘的變的懦弱,曾經備受欺凌的如今站直了腰桿!


  他所有的信念一瞬間灰飛煙滅。還有什麼比心靈的打擊更重的處罰,更令他絕望!


  可小夏不理,繼續說,「現在你們日本是有錢,也可以說自己如果願意,可以在三個月內成為戰爭機器,問題是你們能嗎?你們的主人同意嗎?我們中國雖然還不是很完美,至少我們自己說了算,並不需要誰來准許和承認。至於你們倆——阮瞻,你常說的那句話是什麼?」小夏問。


  「死亡只是開始!」


  「對啊,對於善良的人而言,死亡是另一種開始,就像一種植物的遷移,從一個葉片到另一個葉片,會有新的重生。而對於惡貫滿盈的人而言,死亡是受懲罰的開始,正義的審判,無盡的刑罰,永久的贖罪,有前面的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等著你呢,那些無盡的煎熬你跑不開也躲不掉,除非你真心悔過,否則就算轉世也說不定淪為牲畜,讓你處在你曾經對別人舉起的屠刀的驚恐之下永無寧日,會讓你覺得灰飛湮滅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面對沉默的鬼魂,小夏結案陳詞完畢。


  接下來就是各種打擊、譴責他們的錄像,並且反覆播放,直到地平線發白,陽光就要來臨。


  兩個鬼開始躁動不安,誰都知道鬼是不能曬太陽的,可見這三個人的神態,和幡所擺放的位置,明明是要他們見一見陽光的。


  陽光是多麼美好的東西啊,當她從地平線升起的一剎那,就有著無可比擬的萬丈光輝,把每一個角落的陰暗全都掃除乾淨!


  可對於見不得光的東西來說,陽光又是那麼可怕,因為它的光亮預示著他末日的來臨!


  「不要,不要這樣!求求你們!」聽不清是誰在吼了,只是覺得兩種聲音攪在一起,還有絕望的哭泣和哀號!


  美麗的晨光裡,陽光漸漸挪了過來,並開始變得刺目了,而情人旅店的花圃中,慘叫、悲鳴卻響個不停,最後小夏都不忍聽下去了,堵住耳朵站在萬里背後。


  「饒了我們吧!我們錯了,請再給一次機會!啊——」


  陽光超過圍牆,漸漸觸到了殘裂幡的頂部。幡是金屬的,那兩個魂魄被火燒到一樣痛叫著。如果他們心中有信念還可以咬牙忍耐,如今所有的心理支撐都已崩潰,他們軟弱的只剩下求饒了。


  太陽繼續升高,大自然的力量是不以人的意志為任何的轉移的。隨著陽光照到殘裂幡的一半,那兩個鬼魂已經縮到幡的最下面,而且已經喊叫不出了。


  「這個方法只有女人想的出來,讓鬼曬太陽。」萬里逗小夏,也有一絲不忍,「所以說不能惹女人!」


  阮瞻看了小夏一眼,見她根本不敢看不敢聽,上前把幡收起來。


  「放了他們?」萬里問。

  

  「誰說放,讓他們灰飛湮滅不是太便宜了!這兩個鬼魂的魂根徹底傷了,作不了惡了,所以還是交他們到應該去的地方吧。」他看已經縮回原狀的幡,「還有得他們受哪!」


  「行嗎?」


  「那邊我是不知道,不過肯定有自己的規則。你忘了,死亡只是開始。」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39 PM

第五篇 秘密





      第一章   葬禮


      夜,是如此寂靜。


      但是在春日裡,這寂靜也帶有一絲躁動隱身其中,植物的滋長,小蟲在泥土中地拱動,尤其是山林中,在皎潔的月光下更會有這種生機盎然的美妙感覺。


      這一切是那麼安詳甜美!


      然而此時,「砰」的一聲槍響,把這桃源一般的寧靜從半空中絕然地撕開,夜晚中所有的東西都被驚醒了。


      密林中,受驚的禽鳥慌亂,鳴叫著衝向天空中,大片的黑影遮住了月光,使得河谷邊上的一個小小的村寨顯得影影重重,看起來像一片張牙舞爪的陰影。


      而隨著這聲不祥的槍響,各家各戶陸續亮起了燈火。那些燈光如同一隻隻不懷好意的眼睛,閃爍著、陰沉地盯者黑暗的山林。


     「阿旺他爹歸天了吧?」村長的老婆見村長起身穿衣,也爬了起來。


      村長歎了口氣,沒說話。


      在他們這裡,老人彌留之際,兒女就在一旁守侯著,老人氣絕即鳴槍報喪,所以現在全村人都會知道有人去世了。


      村長老婆穿好衣服後,從木樓上跑下來,急忙到後廳的火塘裡鏟出一捧火灰,打開前廳的燈和大門,在門前橫灑一線,「御新鬼啊,新鬼莫進門啊!」她用低低的調子吟唱著,在月影下反而顯得很陰森,就像從那個世界傳來的招魂聲。


      莫名其妙的,一陳風刮了起來,把才灑在地上的火灰吹散了。


      村長老婆嚇壞了,手中的鐵鏟「當」地扔在地上,也不敢喊叫,只呆站在那,望著門外的空地。


      明亮的月光下,對面樹林裡彷彿有什麼東西晃動著,接著傳來又像哭泣又像禱告的模糊聲音。木樓下圈養著的牲畜像被什麼刺激了一樣,不安地嘶叫著撞了幾下圍欄。村長老婆只是覺得樹叢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後卻又突然消失不見。


     「蛙崽他爹!」她頭也不回的喊。身子卻是沒動。


     「做什麼大呼小叫!」村長從木樓上下來。低聲罵了一句,「去叫蛙崽,和我一同去阿旺家看看。」


      這個時候,村裡每家都會出人手去忙的,他作為村長當然要更多幫些。


     「御新鬼啊——」她哆嗦著又念了一句。


     「拿火灰去!」村長不耐煩地說,卻在走近的時候,看見門邊一條沒有連成線的印子,像條蛇在扭。


     「怎麼回事?」


     「風——陰風吹散了,」村長老婆還是看著門外,「外面林子裡有怪東西!」


      村長心裡「咯蹬」一下,但嘴裡依然罵道,「什麼陰風,是夜風,嘴巴亂講。當心牛神懲治你,快去再灑一遍!」


      村長老婆聞言,終於活動了身體,又跑回後廳火塘那裡去了。


      村長看看外面,樹林中已平穩下來,只有微風拂動樹葉地沙沙聲。


    「別再回來了,村子裡與你不相干啦!」他喃喃自語,「你有多麼不甘心也沒有用地,誰叫你當初瞎了眼!」


     門外沒有回答,身後卻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村長老婆跑過來再一次灑了一條線,火灰是剛才的兩倍,灑的御鬼線粗粗的,連那哼唱的調子也念了兩遍。


     她緊張地看了一會兒,見那火線好好地沒有什麼意外。這才鬆了口氣。


     「快去叫蛙崽,年紀輕輕這麼貪睡,這樣鬧也不醒!」村長斥了一句。


     「阿旺那個遭神譴的東西,還幫他幹什麼!」村長老婆見自己的男人在身邊,膽子壯了起來。


      「不是幫那個兔崽子,是幫——哎,」村長又歎了一句,「去了的好,神靈會保佑他轉世投胎。這麼好的人,但願來世別再攤上這樣的兒女債!」


      「阿旺那死崽和他那幾個兄弟,還有他們的老婆遭了報應才好!」村長老婆恨恨得罵了一句,跑去樓上廂房叫兒子去了。


       村長家離阿旺家最近,當他和兒子趕到時,阿旺家還一個幫忙的人也沒有,就連阿旺兄弟幾個也不在,只有一盞亮著的燈指引村長來到豬圈旁邊的小棚子裡。


       小木棚裡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個老人枯瘦憔悴的屍體靜靜地停放在用磚頭搭起的破木板上,底下堆放著一捆爛草。


       按照他們這兒的規矩應當在人去了之後,馬上用白紙蓋上臉的,可現在竟然沒有,只有木樓上傳出了爭吵之聲,大意是辦喪事的花銷之類的話。可見老人才一閉眼,他們連風俗也不顧,就在討論誰吃虧的問題了。


       可是老人並沒有閉眼,灰黑的臉上,一雙無神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微張著,露出裡面一枚錢幣和幾粒米來。


       村長走上前去,「去吧!去了好,免得在人間受罪!走好,老哥,我無能,管不了你那幾個忤逆子。閉了眼吧!」他落下幾滴淚,撫了一下老人的眼皮,再抬手時,老人的雙眼已經閉上 ,只是嘴巴還張著。


       村長又一陣心酸,拿下掛在爛木門板上的一個草帽蓋在死者的臉上。


       這時,幫忙的人陸陸續續來了,阿旺、阿木、阿水三兄弟也從樓上下來,裝出一副悲傷的模樣,可村裡每個人知道他們的嘴臉,不過看在老人的份上才來幫忙的。


      他們三個年紀還小的時候,他們的娘就去了,是他們的爹含辛茹苦拉扯他們長大,還給他們娶了媳婦,為了他們三個的幸福搾乾了自己的骨頭。可當他們長大成人,老爹也老得不能勞動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人贍養老人。他們住著新的木樓,老人卻頭無片瓦遮風雨。


      村裡人不是不管,村長也屢次勸說,可這三兄弟都是虎狼的性子,沒人敢惹,就是表面答應很好,暗地裡卻對老人更狠,結果弄得老人的生活更加艱難。


      他們是偏遠山村的寨子。也不懂以法維權什麼的。只是村民告到縣裡。縣裡派個人來說了幾句話,由老大阿旺留老人住了下來,其餘兩個兄弟給點吃的。


       他們寨子的房子都是依山傍水的二層干欄式木樓,木樓上面住人,下面圈牲畜。結果阿旺在牲畜欄旁邊給老人搭了個簡易木棚,根本不讓老人上樓。阿木和阿水更過分。每天的食物總是不按時送到,是村裡人偷偷接濟,老人才沒有餓死。


      他們是深山裡的寨子,還窮,電也是才通不久,沒有人家是富裕的,所以當老人病重的時候。只能這麼乾耗著等死。


      死,對於老人而言,也許是解脫!


      村裡人在村長的指揮下,以釉子葉煮水為死者洗屍消毒,梳發更衣。而那三個忤逆子則忙著把老人口中的錢幣和米粒掏出,分別放入土罐,小心地收好。


      這也是他們這兒的習俗,死者去時,在其口中放入這些東西,然後再拿出來藏好。意為給子孫留金倉銀庫。


      他們不奉養老人,卻還指望老人會給他們留下好的未來!


      經過一夜的折騰,總算安定了些,接下來就是按規矩辦理身後事了。


      在村人的強烈要求和送了厚禮之下,阿旺終於肯將老人的屍體移到正堂。照習俗,把老人置草蓆上,頭向神龕,拿布將手足緊束,上蓋百布。頭腳設香案,以熟雞一隻、糯飯一碗和筷子一雙祭祀。


       阿旺家沒什麼親戚,他們三兄弟又很不耐煩,所以才半天時間,村長就指揮大家抬屍入棺。在棺內,應當放入老人的遺物鞋襪的,可大家發現老人的衣物就只是設堂前的那身破爛衣帽,村長只好拿了自己的一套嶄新衣服放在裡面。


      「記得要香燈不熄,焚香不停。要守在屍體旁,吃素,不能穿鞋、坐凳、動水。不要讓貓、狗越屍而過,會驚動老爹的。」村長不放心地囑咐。


      「知道啦。」阿旺應著,想起什麼似的說道,「超度亡靈的事——我們三個都經濟困難,不如先埋葬,以後慢慢商量吧!」


       「請不起巫公、道公,請個雅禁也好。」村長試圖協調。


      「等明天下葬後再超度也是一樣的。」阿旺沒有誠意地答,「明天還請村長多幫忙!」


      村長沒辦法,只好答應,心裡想著,這三兄弟不是人,連一天也不願意多守,超度的事根本就沒希望。可是就算阿旺事後反悔,他找村裡人湊點錢雅禁也是一樣的。


      晚上守夜的時候,因為有同村的人來幫忙,三兄弟不得已也陪著。因為他們在村寨中名聲極差,所以守夜的人也不和他們交談,只靜靜地坐在地上。夜半三更的時候,正值輪守的阿旺突然聽到一聲淒厲的貓叫。


      他騰地站起來,嚇了一直沉默著的幾個村人一跳。


      「你怎麼了?」一個人問。


      「有貓叫,快趕走!」阿旺白了臉。聽說有貓狗從棺材下穿過是要詐屍的。他對他老爹好不好他心裡有數,虧心地人總是會心驚肉跳的。


      「哪有貓?」另一個人說,「你一定是坐著要睡著了!你們誰聽到了?」


      見其他人都搖搖頭,阿旺鬆了口氣,心想可能是自己太緊張了。可他的屁股還沒挨到地面上,又一聲貓叫把他驚地站了起來。


     「真的有貓叫!你們沒聽到?」他說著,慌張地跑了過去,把門關上了。


     「我們真的沒聽到!」一個人見阿旺神神怪怪的舉動,有點不耐煩了。


      阿旺見別人都愛理不理自己,也沒再手什麼,反正門已經關上了,他覺得安全了,也就訕訕地坐了下來。可是才安靜沒一分鐘,貓叫再度響起,這次竟感覺是在自己的耳邊一樣,嚇得他跳了起來。


     「你做什麼啊,阿旺,要學道公跳鬼面殼舞嗎?」


     「有貓!有貓!」阿旺嚇壞了,「貓近來啦!」他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轉,急著找那隻貓,其他的人也被他迫得只躲。可他自己腳下一絆,正摔到棺材旁邊,滿眼看到了父親的臉。


       老人緩緩睜開眼睛,對著他微笑了一下,但那微笑不是慈愛或悲傷,而是一種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你也來陪爹吧!」老人動著嘴唇,對著阿旺說。


      「詐屍啦!詐屍啦!」他驚恐地向後倒,被一個人隨手捉住。


      那個人平時就看不慣他,這時死抓著他有來到棺材邊,阿旺掙扎著,但全身都嚇軟了,哪掙得脫,又被拉到棺材邊。


     「自己看,老爹那麼溫和的人,只會被沒良心的人欺侮,怎麼會禍害子女!」


     被迫中,阿旺往裡一看。只見老人依舊安靜地躺著,哪有什麼異動!


     「所以說哦,平時別做虧了良心的事,不然也不那麼害怕了。」那個個冷哼了一聲。


    阿旺沒有話說,因為他無話可說,只決定第二天一定要出殯,這樣他才會安全了!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40 PM

第二章  恐怖的報應


     「起靈!」村長悲愴的大喝,幾個晚輩級的年輕人嘿了一聲,抬起了棺木。


      阿旺頭戴笠帽,腰別彎刀,背掛雞籠,雞籠裡面那隻雞不安的『咯咯』叫著。他在大門處面向外跪著,他老婆和兩個兄弟的一家在門外朝向房子俯跪著。


     「迎殯!負魂出門!」


      感覺到棺木就要越過自己的頭頂,阿旺俯下了身子,心裡想著——終於可以結束了!


     『砰』的一聲,阿旺只感覺自己頭頂被重重砸了一下,讓他差點趴到地上,接著耳邊聽到了村民們的竊竊私語。有三分驚異,倒有七分幸災樂禍!


      按規矩,棺木要從孝子的頭上越過,但卻是不能碰到他的頭的。可對幾個抬棺的人而言,只覺得手中的棺木突然一沉,避無可避的砸到了阿旺的頭上!


      這非常不吉利的,可阿旺三兄弟平時做得太損德了,村民巴不得他們遭報應。


      在阿旺的驚懼中,棺木被抬到了門外。這時候要小憩一會兒,用紅紙蓋於棺上,並栓上紅公雞。然後送殯的隊伍才從寨子出發,直奔後山的墳場。


      一路上,村長還有幾個村裡的老人踩著奇特的舞步,哼唱著不知名的送靈歌謠,以火把前引,棺隨火行。其餘送葬的人、挽幛、花圈,緊隨其後,沿路拋撒買路的錢。阿旺三兄弟站在送葬隊伍的最前面,不時掉頭跪拜接魂,並將所帶糯米飯獻棺前,作為路祭。


      他們是黃昏時出發的。一行人走走停停,傍晚時才到達墳場。墳場裡已先由村裡的人挖好了墓地,只等著往生者入土了。


      「停靈!」村長讓大家把棺木放下。走到墓邊,先在穴底撒了些紙錢,念叨著祝福往生者來世幸福富貴的話,然後叫阿旺朝外跪拜,抓土從左右肩向後丟入穴內,又在穴四周各挖一鋤土拋入。才抬棺入穴壘墳。


       阿旺拋土入穴後,捧起了一炷香,在這一瞬間竟然也有些愧疚的心酸。他想看看這個被自己欺侮冷落的老父,再看看他簡陋寒酸的木棺。但按規矩他此刻必須走了,不能再做什麼。


       他要獨自一人先回家,一路上即不能回頭,也不能與人談話,回到家後將捧香插入靈牌前的香爐,才算完成出殯。


      本來如果他請了道公超度亡靈的話,家中應該有留家道徒的。他們會手持小鈴,在全村燃香敬祖。施放「油鍋」,拋散五穀,驅邪趕鬼,祈求各戶平安,喪家得福。


      可他怕浪費錢,沒有請人來,所以村寨裡是個空空的家在等他吧!


      山裡的夜來得快,在阿旺往回走時,天還有些微亮,此刻已然全黑了。而且還陰沉了下來,沒有月亮,山風倒是起了,一陣陣刮在他的後脖梗上,感覺有人在吹涼氣一樣。


     不能回頭!不能回頭!


     阿旺對自己說著。同時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並且加快了腳步。他心裡莫名其妙的發毛,只想快點回到家裡!


     「喵——」一聲貓叫憑空傳來,在寂靜的夜驀然出現,著實嚇了阿旺一跳!


      那不是普通的貓叫聲,而是那麼陰沉,那麼淒厲,宛如嬰兒的哭聲,好像是從黑暗中專門為他而來,在警告著他小心,提醒他生命的終點已到,讓他不自禁毛骨悚然。


      是昨晚在停靈的地方不停叫著的那一隻!


      阿旺認出了這只從沒有現出過身影的貓,感覺這一次它不再是遠遠的盯著他,而是好像蹲在他肩膀上,它的叫聲就在他的耳邊。


      他驀然停住,用眼角的餘光左右瞟瞟,突然發覺左側的樹林中有一對幽綠閃亮的眼睛在看他!


      驚駭之下,他手中的香火差點掉在地上。


     「別纏我!」他大叫一聲,開始向村子的方向跑。山路漆黑,只有燃燒著的香頭一閃一閃的在前方指引,更顯詭異,宛如勾魂的地獄火苗!


      「喵——」不到一分鐘,那催命般的貓叫又響起了,就在他背上!


      阿旺騰出一隻手來往背後抓,什麼也沒抓到。可他就是感到後背濕熱著,身子也沉重起來,彷彿背著個什麼東西,而那貓叫聲又一聲緊似一聲的追在他身後!


      一塊突起的石頭絆了他一跤,手中的捧香摔出好遠,在黑暗中慢慢熄滅了微弱的紅光。阿旺顧不得去撿,爬起來拚命跑,同時一股奇癢從頭臉上傳來。他邊跑邊下意識的摸了一把,觸手之下,竟然是一片貓皮!


      「救命!」他大喊一聲,也顧不得不能回頭的規矩了,前後左右的張望,但確實沒發覺什麼跟著他,只有他從內心深處的陣陣恐懼。


      他喊叫著、連滾帶爬的跑回他的房子,緊緊關上大門,然後坐到後廳的火塘處。


      甩開了嗎?


     他呼呼的喘著粗氣,火塘裡的火讓他感到安全一點了。


     半天,沒有動靜!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可是——


    「喵——」


      再一次,那只看不見身影的貓又回到了他身邊。它喵喵的叫著,由遠及近,然後穿牆入室,伏在了阿旺的背上,如附骨之蛆,無法擺脫!


     阿旺嚇得跳了起來,拿出火塘裡的一根燃著的柴棒,在空中亂舞亂揮,瘋了一樣追逐那沒有蹤影,旁人也聽不見的貓叫。


     可是不但沒有趕走那貓,反而覺得那貓聲越來越清晰,慢慢的,他竟然聽到貓叫聲來自自己的肚子裡!


      他『嘩』的扯開藍色對襟布褂,看到自己平滑的胸口正中,慢慢鼓起了一個小包,和被毒蟲叮咬過一樣。只是這小包沒有變紅,只是越來越鼓!


      他驚恐的用手去按,入手處,只感到那麼個小包裡有什麼活的東西。當碰到他手後突然一滑,又轉到另一個地方去。


     他再按,小包就在移位——


      隨著他的手越拍越快,小包也越移越快,到後來,他沒有時間判斷。只是不停的,用力的拍打著自己的胸膛!


     「喵——」


      又一聲貓叫從阿旺的肚子裡傳出,讓他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呆在當地!


      小貓笑了,有誰聽過小貓笑的?可是阿旺明明感覺它是笑的!陰森的、得意的、輕蔑的笑!


     『啵』的一聲。在他發呆的時間裡,他胸口上的小包長大到了一定程度,有一個東西破皮而出!


      一根草!確切的說是一株植物,從他的胸膛裡鑽了出來!


      巨痛一下子襲擊了阿旺!這時候貓叫聲也停止了,但是他能感覺到貓爪子在撓他的心肝!一下一下、橫拉豎扯、支離破碎!


      阿旺疼得死去活來,但嘴巴像被封住一樣無法張開,只有悶在喉嚨裡的叫。當他終於張開口來,卻吐出一團花毛!


     他來不及驚諤。因為他感覺肚子被人剖開了!低頭一看,是那株植物以奇異的速度滋長了開來,在他整個胸膛上豎起一線。


    然後他什麼也聽不到,倒下前,他看到眼前一片紅色的霧散了開來!還有他的爹就站在門口,青灰枯瘦得變形的臉上,掛著一滴鬼淚。


     村寨中的人回來的時候,發現距村口幾步遠的地方,還剩一截的捧香掉在地上,早已熄滅多時。當時大家就感到大事不妙!趕回村裡後,看見阿旺家黑燈瞎火的,門從裡面反鎖,任人怎麼叫也叫不開!


     在村長的主持和阿旺老婆的點頭下,幾個年輕勞力劈開了木門。當大家進入後廳時,那恐怖噁心的一幕,讓許多人這一輩子也忘不掉!


     阿旺仰躺在火塘的邊上,臉上呈現出一絲苦笑,眼睛瞪得大大的,白眼球都變成了紅的。而他的身體,確切的說是他的胸膛正中爆開了一個大洞,血肉模糊中,內臟噴得到處都是,他的心臟就放在了他的左手裡!


     阿旺的老婆見狀當場昏了過去,村民們也都心驚肉跳,但目光卻瞧向阿木和阿水。


    他們中誰是下一個?






    「阿木——阿木——」


     一個蒼老的聲音把阿木從睡夢中驚醒。


     他一下子坐起來,推了推身邊的老婆,可他老婆睡得很實,一點沒有轉醒的樣子!


     「阿木——阿木——」


     「是誰?」他哆嗦著問。


     自從哥哥阿旺那件事後已經一個星期了,他本以為會平靜下來,沒想到終究逃不過!


     「阿木——阿木——」


     是爹的聲音!


     阿木的冷汗落了下來。那天看到捧香沒有接回家中的牌位前,哥哥又死得那麼離奇,他就知道是他爹的陰魂不散了!


     他再度猛搖身邊的老婆,可是那女人如同死了一般沒有反應。而這時,木製的樓板發出咚——咚——咚的腳步聲!


     「阿木——阿木——」


     他駭得從床上滾落下來,只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正是向他住的廂房這邊來的。別看他平時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卻差點尿了褲子。慌亂中,躲到了床底下!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雙赤腳直『走』到床邊。


      雖說是走,也有著『正常』的腳步聲,但那雙腳卻離地有三寸,細瘦的腳腕上,有一圈深深的牙印。那是他爹的腳沒錯,那醜陋的疤痕是為了保護他而被野狗咬的!


      爹曾經那麼疼愛他。可他卻——如今爹是來掐死他的吧!


     他躲在床下一動也不敢動,盼望著他爹的鬼魂找不到他就會離開。但那雙腳在床前站了一會兒,然後一顆頭慢慢降了下來。


     月光下,阿木看到那張臉是他爹沒錯。只是臉孔已經糜爛。因為過於瘦弱,才一腐爛就露出了白慘慘的骨頭。


     「阿木——」他動了動嘴唇,像笑了一下一樣。「把肚子剖開!」


      阿木差點昏闕過去,看著一雙枯手向自己伸了過來!


     「爹,不要,阿木知道錯了!」他哭喊。


     「剖開肚子——阿木——剖開肚子!」枯手摸到了他的咽喉!


     「不!」他本能的推開那隻手,由於用力過大,竟然把手打得脫離了手腕。那手依然頑強的向前爬。


     「快點——剖開肚子!」


      阿木見那手又抓了過來。慘叫了一聲,與此同時一聲貓叫也同時響起。那貓的聲音如此潑辣凶狠,嚇得他爹的鬼魂一下子不見了蹤影,但那聲『阿木』還拖長了聲音響著。


      阿木見狀連忙從床底下爬出來。抹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腿軟的跌在床上。


      「喵——」不知哪裡的貓又叫了一聲。


      「知道啦,你救了我阿木一條命,我不會虧待你啦,明天你來,我給你魚吃!」阿木對著半開的窗戶說。


       開燈看看手錶,還只是半夜,可他也不敢再睡了。發愁著要怎麼才能熬到天明。


       爹會再找他來嗎?也許他明天要去墳上祭一下,要爹放過他,或者他搬到他老婆娘家的寨子裡去?要是那個貓還在就好了,沒想到貓還能辟邪!


      他才這樣想,耳邊就配合的傳來一聲貓叫。可是這貓叫聲太近了,阿木備受驚嚇的心劇烈的跳了一下,以為野貓闖進來了。


      可是他左顧右盼,哪有貓的影子?


      「喵——」聲音又近了,提醒他貓就在附近,或者就在他身上!


      一瞬間。阿木突然有種感覺——爹是來救他的,而害他的是這隻貓!


      那是人在生死瞬間的本能,那是他最後的覺悟,隨著他的嘴巴無法張開,他恐懼得渾身酸軟。冷汗如雨,他親眼看到哥哥的死在自己身上複製!


      阿旺和阿木的死嚇壞了霸道凶狠的阿水。他在三兄弟中最是厲害,不敢說橫行鄉里,但也是無人敢惹的人。可是這一次,每個人都說是怨鬼索命,看著鄉親們冷冷的眼神,他真正害怕起來。


      他曾經毆打過他的爹!


      二哥的老婆哭喊著去村長那裡報喪後,曾自以為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在看到二哥和大哥一樣的慘死狀後,嚇得把屎尿全交代在了寬腳褲裡,一路淋漓到家。


     然後他二話不說,收拾東西就要離開。


    山的那邊就安全了,鬼魂穿越不了高山和河谷,他要離得遠遠的,趁鬼魂白天不能追上他的時候,所以他要馬上走!


     他不顧老婆孩子的哭叫,只說哪天來接他們,就拿了家裡的細軟離開了。


     他匆匆忙忙在山林中穿行了半天,中午時分累得快走不動了,於是找了塊陰涼地坐下休息,但才一坐下就聽到一聲貓叫。


     他常在山林中打獵的,身上也帶著獵槍,可是這貓叫竟然嚇到他了。因為,那貓好像就在他的背上,而且那聲音像是在笑。


      貓會笑嗎?沒人知道貓笑是什麼樣的,但是他就那麼感覺!還有他從沒想過,人可以那麼驚恐的!


      阿水的屍體在幾天後才由一個打獵的後生發現,他的死狀比他兩個哥哥還慘。血腥吸引了野獸來,把他的屍體啃得幾乎成了一副枯骨,但是他的那顆心,還在左手中握著,竟然沒有野獸肯吃!


      對於這三兄弟的死,村民們並沒有報官。在他們的宗教信仰裡,他們尊各種生靈為神,對於這樣忤逆不孝的兒子,遭天譴有什麼奇怪!根本是正常死亡的範圍,就連他們的老婆兒女也沒有要討說法的意思,村寨又那麼偏遠,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好在以後的數月,並沒有再發生這種事!這偏遠的山區又恢復了寧靜,這秘密的死亡被日復一日的山風吹拂進深深的山林!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42 PM

第三章  生日與工作


小夏從家鄉回來後稍微整理了一下,就去事務所報到了。


上次日本鬼的事件折騰的她心力交瘁。終於休了生平最長的一次病假,足足有兩個月之久,轉眼從冬末到了春天。


「嗯,黑了點,不過壯實多了。」主任笑咪咪的說,好像很高興她這個後進分子返回精英團隊。


小夏急忙送上一點家鄉土產。


主任和她多年師生,又多年領導和下屬關係,也不和她客氣,接過東西來示意她坐下。


「小夏,你回來的正好,我正想給你個事情做。」「主任儘管吩咐。」小夏一副聽話好孩子的模樣。


「哦,是工作調動的事。」


雖然主任輕描淡寫,小夏還是嚇了一跳!


是她的低能終於讓主任忍無可忍了還是病假休得太長?她要失業了?還是被下放去當茶水小妹?她是典型的『月光』一族,每個月底都要去萬里那蹭幾頓才能渡過,如果她失業或者降級,是不是要遊蕩街頭了?


「調動啊——那個——給個機會行不行?」


主任饒有興味的擺弄著小夏帶給他的禮物,頭也不抬的說,「什麼機會不機會,以為我要開除你嗎?不要怕,不過是正常的工作調動!」


正常調動?就這麼個事務所,能調到哪裡?還叫她不要怕!哪可能嘛!她這種邊緣人物心理很脆弱的,一有風吹草動就以為自己會倒霉。


「你才進門時,不是正有個人和我剛剛談完嗎?」


小夏想了一下點點頭。


那個人和她擦身而過,互相點了個頭。在她的短暫記憶中,那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相貌既不太醜也不太帥,身材也是中等,其餘的印象就很模糊了。說白了,就是個很普通的人,不會被人特別注意。


「他是誰?」


「他叫關正,是我以前的學生,比你高四屆,嚴格說來也算你的學長。」主任抬起頭來,「他是個很理想主義的人,我教了那麼多學生,說實話,他可能是最相信法律的一個。一心想要維護社會公義。」


主任說到這裡有點感慨,「才學習法律的時候,一腔熱血的人很多,可是投身到現實中後,還能保持赤子之心就不容易了,人有太多的貪慾了!小夏,知道我為什麼在這麼多學生和這麼多員工中。總是維護你嗎?」


「我的狗屎運好唄!」小夏傻笑了一下。


「是因為你還有一顆善良正直的心。」主任微笑,「這聽來很酸,可確實是實話。如果事務所中還有一個不會為了錢而昧良心的人,或者說不會為了這個而掙扎的人,可能就是你了。」


小夏覺得自己冷汗落了下來,順著脖頸一直流到胸口。這是自己嗎?不是說雷鋒吧?她剛才還怕被降級後會沒有錢去買那條自己看中的名牌裙子,現在主任這麼一說,她還真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人!


她羞愧的低下頭,低聲說著,「您太過獎了!」心裡卻在想,那裙子兩千塊錢一條,這也太腐敗了!可是——也實在太漂亮了!


不過,這不是主任又給自己下套吧?


「我說的是真的。」主任一臉正經,「不過,咱們說正事。關正從畢業到現在,一直致力於法律援助事務。他在學校時是有名的高材生,法律業務能力很強,可以有很多機會賺大錢,可是他對那些不屑一顧。和錢比起來,他更看重理想。」


「確實是理想主義者,值得欽佩。」 小夏誠摯的說。


「是的。說來可能不容易理解,可他就是這樣的人。其實他是很有俠氣的,願意幫助弱者,劫富濟貧。這些年他一直和幾個志同道合的鬧熱,在鄉村進行法律宣傳和向弱勢群體免費提供法律服務,上個月才回來。可是,你猜他來我這兒幹什麼?」


「看望老師唄!」小夏順嘴答,但心裡卻意識到這和自己的工作調動是有關的,真希望自己想錯了。但主任的回答卻打碎了她的幻想。


「有一部分這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主任慈愛的看了小夏一眼,可小夏怎麼看怎麼覺得他一臉老奸巨滑,「他在幾個財團的贊助下,成立了一個連鎖型的民間法律援助機構,全國大約十幾家吧,本市也有一家。可是他沒有那麼多人手,所以他來我這兒挖人,想找個既有正義感又有實力的年輕人,讓我支援他的義舉。」


小夏眼前登時出現幻覺,親眼看到那條美麗的裙子像被懲罰的亡魂一樣灰飛湮滅。


「我想,整間事務所來說,你是最適合的了。」主任終於道出正題。


「那個——正義感我有。至於實力——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小夏掙扎著說。


她不是不想做法律援助的工作,事務所裡每回有這樣的案子她都搶著去做,因為她的本性裡喜歡幫人,心腸又軟,又不會拒絕別人。幫助弱者,她非常願意。


可是如果要她離開這裡去其它地方工作,那麼她再犯了錯,大概沒人能容忍她了。更重要的是,在這種靠民間贊助來發薪水的援助機構,她花錢大手大腳的習慣看來必須要改,而且她的漂亮衣服也將和她永遠永別了。


還有她可憐的那點存款,她才為了送那兩個臭男人禮物而花光了!


哎——


「不要這麼說,你這孩子就是不自信!你就是馬馬虎虎的個性,如果認真一點,一定會是個好律師。你其實也是個有俠氣的女孩子。正好符合關正的要求。」


「印象中大俠都是很窮的!」小夏咕噥了一聲。


她以為主任不會聽見的,可主任年紀雖然不小,該聽見的一句落不下。


「哦,是在擔心經濟問題啊!」主任笑了起來,「這個你不用擔心,你雖然去他的法律援助機構工作。但人事關係還是在長空,你的五險一金還有薪水全是所裡給你出的。」


耶?還有這好事?!意外之喜!


小夏不善於掩飾的個性,讓她的臉上露出了笑意,還帶著幾分驚喜!


這樣她不僅可以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去幫助別人,不用像在長空那樣鬱悶,而且經濟條件沒有變!當然勝訴獎金方面,援助機構一定是沒有的,不過她在長空也拿不到多少。不算是損失!


穿著漂亮的裙子,打扮得美美的去幫助弱者,還真有點女俠的意思了!


「這下高興了?」主任看著小夏從讀書時代就沒改變的孩子氣,不由得好笑,但心情也被她帶動得好了起來。想著以後不能每天被她氣得無可奈何了,竟然有一絲不捨得。


小夏猛點頭,「謝謝老師。果然老師有能力,知道什麼材料放在什麼地方,知人善任。」她毫不羞愧的拍馬屁,「我一定為了法律正義好好幹。」她發誓。忘了剛才還為了一條裙子而不願意離開這裡的高薪。


「嗯,以後常常來看我,不要只在發薪水那天才來。現在去收拾收拾吧!」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名片,「我這就給關正打電話,告訴他我有人選了,明天你就去這個地方報到。」說完他又囑咐了幾句,才叫小夏出去。


透過辦公室的落地玻璃門,看到小夏興高采烈的樣子,主任也很高興,他願意小夏過得快樂一點。而且自己也可以不用為了總維護她的錯誤被眾多手下不滿,一舉兩得,果然好主意!


小夏抱著收拾好的東西回到家的時候,發現房間裡已經有人不請自到了。


「咦,這是你家還是我家,怎麼你隨便進出?」小夏瞪著闖入者,後者正舒服的坐在她的沙發上,吃著媽媽給她帶回來的好吃的,沒有一點要幫她拿重物的意思。


「咱們這麼團結友愛,你的家就是我的家。」萬里說。瞄了一眼茶幾上的鑰匙,那是他們上次集體住小夏家時配的。


「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


「打電話問伯母嘍,她還問我什麼時候娶你。」


小夏白了他一眼!


「你不想我嗎?」萬里有點期待的問。


「不想。」小夏心口不一。


能不想嗎?兩個多月沒見了!她不僅想萬里,另一個男人讓她想得都心疼了。好歹萬里還打個電話給她,可阮瞻竟然兩個月對她不聞不問。


這讓她摸不著頭腦。他喜歡自己嗎?為什麼有時她感覺他對她那麼好,遠遠超過了朋友的界限,有時又對她那麼冰冷,彷彿她在這世界上就不存在。


「真不想?」


「想你有好處嗎?」小夏也坐到沙發上,把萬里擠得往邊上挪了挪。


「就知道你勢利。」萬里用紙巾抹抹手,從衣袋裡拿出個小盒子,「你這次在家過的生日,所以生日禮物後補給你。」


小夏臉上笑開了花,不是因為禮物,是因為萬里會記得她的生日。


「你看你看,見到禮物就笑得見牙不見眼,剛才對我不知道有多凶!」


「女人都喜歡禮物!」小夏振振有辭。


打開盒子一看,竟然是一款最新式的女式手機,「怪不得你不讓我買手機,說是馬上要降價,果然不用花一分錢就可以得到!但這也太貴了!」


「我是為了獎勵你用手機當武器,怒砸中邪護士。」


小夏不理他,擺弄了一會兒新手機,心裡還是很感動於萬里的細心。他記得她的生日,知道她需要什麼。他是個貼心的好男人,哪個女人得到他的愛情一定會很幸福的。


但這麼貴的東西她能眼也不眨的收下,是因為她也準備了同樣的禮物。上次阮瞻把萬里的手機也弄壞了,她對萬里說她有朋友可以以出場價買新款手機,叫他不要買,本來也是想送他們的。


她說著跑進房間拿出東西——是兩隻一模一樣的男款手機。


「看來我們真是心有靈犀啊。連借口也一樣。」萬里哭笑不得。「可是你忘了阿瞻從不用手機的,而且你不會選兩個顏色不一樣的嗎,還真是笨!」


「號碼不一樣。」小夏隨口答著。心想,她才不管阮瞻用不用手機,反正她希望可以隨時聯絡到他。


只是——他不記得自己的生日嗎?


彷彿專門為了回應她的心,萬里又從懷裡掏出了一件東西——那是個普通的信封。


「這是什麼?」小夏狐疑的接過來,「你給我寫的情書嗎?」


「情書的問題,可以考慮。不過這個不是,這是阿瞻那小子給你的遲到的生日禮物。」


一絲甜蜜登時湧上小夏的心頭。


原來他記得的。他也記得她的生日!他心裡終究是有她的,哪怕只是好朋友也好。在他那對人疏遠冷淡的心裡,有她的存在就好!


入手處,只覺得很輕,但又比正常的書信重,應該是個小小的硬物——


她才要打開信封,萬里卻攔住了她。


「提前說好。不要哭哦。」他很認真的說,「他雖然沒有花一分錢,不過送的東西可是你最想要的。這傢伙,看著不顯山露水。比誰都會哄女孩子,把我比下去了。」


「神神秘秘的,不相信你!」小夏拉掉萬里的手,從信封中倒出裡面的物品。


一個玉質的地藏王菩薩護身符安安靜靜的躺在她的手心裡,潔白如玉,彷彿放著聖光,連繫著的紅繩也被細心的換過了。


雖然以小夏的凡眼看不出什麼,但她還是一下就認出這是那個自己丟在山坡上的護身符。她很確定,這是那件奶奶留給她的遺物,她一直為它的丟失心疼的不得了。


而今,阮瞻把它還了給她!


她提醒自己不哭,但眼淚還是盈滿眼眶。


「你走後,因為小王村裡那些受驚的婦女需要心理治療和撥除邪氣,所以我每個週末都去那裡義務做心理咨詢。」萬里在一旁解釋,「而阮瞻差不多常住在那了。他一方面藉心理醫生的名義為那些受害者做催眠療法,實際上是趁人不備大搞封建迷信;另一方面,他把那天你丟了護身符的山地畫出了一片範圍,還算計上了融雪後漂移的可能,然後像在網上賣廣告一樣,畫成無數個格子。趴在那掘地三尺,每天都差不多折騰五、六個小時。找了兩個月,還真讓他找到了。」


小夏說不出話,心裡漲得滿滿的。


她什麼也沒說過,阮瞻怎麼會知道她的護身符丟失的事?而且他也沒對她說什麼。就裝作不知道,卻默默的為她找了來!


她突然想起一首詩:

若所有的流浪都是因為我  我如何能  不愛你風霜的面容

若世間所有的悲苦你都已  為我嘗盡我如何能

不愛你憔悴的心  他們說你已老去

堅硬如巖並且極為冷酷  卻沒人知道我是你

最深處最柔軟的那個角落  帶淚並且不可觸碰


這一瞬間,她很肯定阮展的心裡是有她的,即使不是愛,也不能算是單純的友情,至少是好感,那麼她要實行她農村包圍城市的計劃了。


她要從外圍,在不經意的時候接近他,直到讓他離不開她!


這算是陷阱嗎?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阮瞻這種男人不能逼得太急,否則他就會溜了。所以,她會一點一滴的包圍他!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43 PM

第四章  城市犧牲品


萬里在小夏家聊到很晚才走。


聊的時候雖然開心,但後果就是早上差點睡過頭。要不是隔壁樓有人去世,家屬請來的道士做法事,又是吹又是敲的,她絕對絕對會遲到。


這可是她第一天到新的工作地點去,怎麼可以給人不遵守時間的壞印象!


她匆匆忙忙跑下樓,差點撞到五樓的阿姨。她低頭道歉,卻被一把抓住。


「七號樓的張奶奶故去了!」


小夏知道這位阿姨有名的愛說話閒聊,不禁有點緊張,怕被拉著說起來沒完,連忙隨口問了幾句表示關心,想早聊完早走。


結果這位阿姨拉著她說了足有五分鐘的前因後果,然後撇了撇嘴,「現在大辦喪事,搞那麼熱鬧有什麼用?還不是為了給活人看,顯得他們是孝順子女!張奶奶活著的時候,不就是給扔在養老院裡,他們論輩子也不來看望一次!」


小夏租住的居民樓後不遠,就是一座私立養老院。因為菜場在那後面,所以小夏偶爾會路過,眼見耳聞都說那裡環境並不好。


有時,很多好心的大爺大媽會到養老院裡送點吃喝,回來後就會說那裡服務比較差,護理人員也不夠,有些身體虛弱的老人,會長年躺在空氣不流通的床上。


小夏有好幾次看到坐在輪椅上的張奶奶,就在鐵門的欄桿後面望啊望的,一副等人來看她的模樣。小夏還以為老人的兒女會去的,畢竟只有十幾分鐘的路!可今天一聽,原來他們連這十幾分鐘都吝於施捨!


阿姨又嘮叨了許多咒罵的話,小夏卻聽不進耳了,只覺得心臟像是被大把的辛辣物醃製一樣,都縮成了一團!


幾十年的養育之恩哪。連那十幾分鐘的路也換不來!


她就這麼心情惡劣的來到新的工作地點。發現那竟然是一座高層公寓的頂層,環境相當不錯,和她想像中破舊的景色有相當的差距,看來那個民間贊助團體還很大方。


只是,這片樓房是新建的,目前入住率還很低。


關正對她的到來表示了很真誠的歡迎,並給她介紹了其它三名工作人員。其中有兩名是才通過司法考試的畢業生,一男一女,還有一名有一把年紀的老先生。


除了關正外。那兩個畢業生說不定實習一年期滿後,就會去找更與前途的事務所,那位前輩級人物也有可能隨時退休。小夏沒想過,她在長空律師事務所是一個後進分子,沒人會重視的邊緣人物,到了這裡竟然成了骨幹,這讓她有了一定要好好幹的念頭!


「這間房間朝陽。還是給美女做辦公室吧!」關正把小夏領到一個很不錯的房間,竟然還開了個玩笑。


接觸了這十分鐘不到,小夏仔細觀察了一下她的新老闆。她雖然迷糊,可是看人一向很準。她覺得關正是個相當認真嚴謹。略有點固執,精力旺盛的人,從辦公室的整體感覺上就看的出來,但他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好人,讓人不用防備。


而且,她沒想到她會有單獨的辦公室。


「這個——就不必了吧?我和別人共用一間就好了。」


「沒事,這裡共有四個房間,我一間,柴大叔一間,你一間。那兩個小實習生一間,正好。」關正笑著說,小夏覺得他笑的時候臉上的線條柔和得多,顯得可愛起來,不那麼剛硬了,「再說,你是長空出來的,那可是首屈一指的大所,來我們這小廟可不能委屈你,潘老師千叮萬囑的。」


「別這樣說啊。我會羞愧的。」小夏很真心的說,「我才佩服你,有那麼高的學問,那麼偉大的理想。」


「這不是偉大理想,是很普通的理想。」關正好像很樂意和小夏討論。「咱們國家在法律援助方面,力量、幅度和範圍嚴重不足,還有很多空白,我們學法律的,應當為這個制度出一份力。」


小夏點頭稱是,對關正堅定執著的信念又多了一分佩服。接著,二人又就事務所的事談了一陣,關正就走了,小夏則留在辦公室裡讀事務所現有的各種資料和卷宗。


整整一個上午,小夏才明白,這個民間連鎖的法律援助機構名叫『援手』事務所,主要是為無力尋求法律幫助的人免費提供法律服務。鑒於在這樣的大城市裡,違法亂紀的行為多少會有所收斂,不像偏遠地區那麼肆無忌憚,所以目前主要面對的是如何保護家庭中婦女、兒童和老人的合法權益問題。


這讓她又想起隔壁樓張奶奶的遭遇,剛剛因為工作而忘記的不愉快,又一次湧上心頭。


她從來認為對於私立的、或者私營的養老所,必須嚴格把關和監控,這些機構是不能以盈利為目的的,否則怎麼才能讓老人安享晚年?不是所那些開辦養老所的人壞,實在是有了賺錢的目的,難免會發生其它相關問題。


養老院,應該是老人的休憩家園,而不是老人等死的活墳墓!


「小夏!」關正敲了敲打開的門,「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當然。」


「午飯後你和我走一趟,我這兒有個案子。有個叫王長髮的老人和他的老伴兒找到法院,想告他們的兒子王華,因為我們在法院那裡做了備註,所以法院把他介紹到我們這裡來了。」


「怎麼回事?」小夏皺緊眉頭,怎麼最近這些不孝子那麼多嗎?她以前從沒有注意到。


「案情簡單極了,就是王華不盡贍養義務,不僅一分撫養費也不給,甚至連面也不露一下。證據十分充分,完全可以依法處置的。但法院認為應該先行調解,想讓我們先試試,盡量不要浪費訴訟資源。」


「這樣好,畢竟這類官司的目的,不是要看誰贏誰輸。如果能夠協調溝通,親情回歸是最好了。」小夏點頭,但發覺了關正有些不悅。


因為王華採取消極抵抗的態度,根本無法約見他見面,所以午飯後兩人只好根據線索,突然襲擊的來到王華的工作單位。結果發現他竟然是公司的採購經理,是完全有能力贍養老人的。


對於兩名律師的來訪,他似乎已經見慣場面,應答得極為熟練。他自己或許還以為自己不溫不火,有理有據,但在小夏看來他簡直無理攪三分,無恥之極!


他擺了一大堆客觀因素,說了一大堆表明自己生活困難的話,還說老人還有自理和勞動能力,完全可以自食其力,無非就是想逃避義務。尤其,他邊說邊用一雙色咪咪的眼睛瞄小夏,讓小夏恨不得當場挖出他的眼珠和心肝。


「他沒救了,應該直接拉到監獄裡好好改造幾年!」小夏走出王華工作的公司後,氣鼓鼓的說。


「所以我剛才沒有反駁你的話。是讓事實來教育你。」關正說。


「哪一句?」


「你說:畢竟這類官司的目的,不是要看誰贏誰輸,如果能夠協調溝通,親情回歸是最好了。」關正重複,「但我認為,法律就要懲罰違法之人的,這才能體現法律的公正。不能感情用事,那會姑息養奸,加重刑律才能有殺一儆百的功用,法律就是要以其暴力性和強制性來維護社會的穩定。」


小夏瞄了關正一眼。覺得他雖然是個正直的好人,有一腔熱血,但有點太講究是非曲直了,有點偏執的樣子。


一路上,她也沒找出話來反駁關正。回到家時,正看到張奶奶的一雙兒女伴著道士們大唱的經文,『傷心』的虛假號叫。


她極端鄙視著這兩個人,心裡想著,這些禽獸不如的東西果真是可殺不可留!


新工作的第一天,讓她極不愉快。但她太累了,晚上十點鐘,還是準時進入了夢鄉。


而當她在甜美的夢境中時,王華正搖搖晃晃的往家裡走。


今晚他有業務應酬,喝多了。不能開車,只好坐出租車回來。但是小區內不讓出租進入,所以他只好自己走一段路。


這是個很高級的小區,佔地很大,房價也很高,在中間地區有很大一片綠化帶,到他的家要穿越這片很美麗的小花園。


本來花園中有一條曲折翩然的碎石徑的,但走小路會拖長回家的路,所以王華見四周無人,便很沒有功德的踩著草坪和花叢走。走到一半的時候,不經意間,突然聽到一聲貓叫。


哪來的小貓?


他停下腳步,四處尋找。


他平時很愛貓,他家的貓吃著最高級的貓糧,睡著最高級的貓籃,用著最高級的香波洗液。那些嘲笑他的人常說,他對貓比對他爹娘要好上一百倍!


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反正他就是愛貓!


「咪咪,你在哪裡,快出來。」他俯下身子,在花叢裡尋找。


「喵——」那看不見身影的小貓又叫了一聲。


王華循聲望去,只見一處樹叢晃動了一下,感覺小貓就在這裡,馬上鑽了進去。


果然,小貓端端正正的坐在樹叢的那一頭,一副等他很久的樣子。不過他細看之下,只覺得這小貓有點與眾不同。


她通體純黑,一雙眼睛又大又綠,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情。這神情讓人感覺很怪異,好像對面坐著的不是小貓,而是一個披著貓皮的人!


「怪貓!」他有點不喜歡這種貓了,莫名其妙的後背發涼。他想站起來就走,結果一起身才發現,身邊不只為什麼多了很多籐蔓,似乎——不,是確實把他捆在了一顆樹上。


「咳咳——」小貓突然咳嗽了一下,然後慢慢走了過來,那張貓臉得意的笑著。


王華瞬時就酒醒了。想喊叫,但發現根本叫不出聲。奮力掙扎,卻也動不了,眼睜睜的看著小貓離他越來越近!


它走近他,爬上他的身子,四隻小爪壓得他很疼,那不應該是小貓該有的重量,直到與他面對面,眼對眼,它才停了下來。


它要幹什麼?為什麼會有快沒命的感覺!王華毛骨悚然!


然而小貓卻不動,只盯著王華,直到他從貓眼中看到自己像一植物一樣長滿了葉子,驚恐得要死過去時,小貓才突然伸出爪子猛抓他的臉。


生生的脫離感後,他的一隻眼珠落下來了,被小貓吞了下去。然後一片不知什麼植物葉子從他的眼洞鑽了進去。


劇痛——


他的頭宛如要炸開了,但同時又使他的感官非常清晰。


有什麼在他的腦袋裡生長——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44 PM

第五章 連鎖死亡奇異事件


「死了?」小夏對這意外的消息感到非常意外。


關正點點頭,「昨天我不是說了,既然他死不悔改,我們就要更充分的收集證據,告得他會後悔沒有接受調解。所以,我今天早上去他家附近,準備找鄰居們再核實一下有沒有可以補充的情況,結果看到大批警察在勘察現場。」


「怎麼死的?兇殺?」


「不知道。」關正無所謂的聳聳肩,在小夏看來他對王華的死頗有點幸災樂禍,「我畢業後就一直在全國各地奔波,對這裡的情況不熟悉。作為本案的原告律師,等屍體檢驗結果出來後,你去警察局瞭解一下情況。」


小夏點頭答應,但心裡卻認為王華已經死了,她這個原告律師的地位是不是站得住腳還難說呢!還不如利用一些關係比較有效,如果不是什麼秘密的話,她相信阿可以打聽出來。在長空幹那麼久了,多少會和警方有點熟悉。


只是,才相處了一天,她就覺得關正的態度有點問題。不錯,維護法律是正確的,可是法律的最終目的並不是懲罰,是規範社會秩序,保持社會的穩定。而家庭,是社會最基本的組成單位。


這些在潘老師給他們上第一堂法理課時就講過了,連她這種勉強不留級的人都記得住,關正這樣的高材生就忘了嗎?


如果說她的缺點是書獃子氣,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那麼關正則太正直、太執著、太嫉惡如仇了點。現在小夏覺得徹底的理想主義並不是完全的好事,至少這世界不是能簡單分得清黑白的,有許多無可奈何的事存在。


就像王華的事,他的父母雖然準備起訴他,可心裡一定也是難受的。他們只是想獲得一點關注和生活必須的物質,一定不想鬧得那麼僵,更不想看到兒子的死。這起死亡事件對其它不相干的人來說是大快人心,但對這對可憐的老夫妻來說是雪上加霜。


「王家父母怎麼辦?」她又像是自問,又像是問關正。


「這個案子你別管了。我來跟進。」關正以為她問的是法律方面的問題,「相關繼承的法律會給王氏夫婦經濟上的幫助,我會盡最大力量爭取他們的利益。」


小夏不說話。她問的可不是這個,她是想知道這對可憐的老人精神上是否會撐得住!


「還有——」關正有點得意的微笑,「贊助我們的幾家財團共同設立了一個基金,可以撥出一部分款項救助失助群體。」


「哦?還有這好事?」


「是啊,但願富人都做善事就好了。我們的贊助人一共有八家,但援助基金是博恆公司管理的,過幾天你去辦一下,順便認識一下管理人員。如果我不在,你就可以負責這一塊。」


小夏答應了一下,一個名字在她心裡一閃。


博恆公司?


不就是上次雇她去A市的那家公司,長空的客戶中最實力雄厚的財團?!


這巧合在小夏的心裡一閃而過。但她並沒有在意。她滿腦子都是王華的事,這才發覺援助事業也不是那麼好幹的,心理要承受的壓力也並不小。


而關於王華之死的初步調查報告出來後。小夏敏感的覺得這事件合理中透著奇怪。


屍體檢驗的結果是:王華居然死於服食毒品過量!


毒品造成了急性心臟衰竭和腎臟衰竭。這是他致死的唯一原因。另外,他的臉上有一條很深的抓痕,眼珠被生生挖出來一顆,使整張臉看起來相當猙獰。但法醫在他的指甲縫裡發現了他自己的皮肉,而且那顆眼球在他自己的喉嚨裡找到了。除此之外,他身上沒有任何致命外傷。


至於周圍的環境,因為那是不允許踩踏的中心花圃。所以足跡鑒定非常明確——現場只有一對足印,是屬於死者的。而周圍的花草顯然被瘋狂的摧殘過,這一點從死者滿手的玫瑰花刺和渾身爛葉上就能看得出是誰幹的。


他的工作性質使他在時間上非常不固定,經常會深夜回家,所以他妻子並沒有等他。早上才發現他一夜未歸,而他的屍體是由清晨進行晨練的老人發現的。


當時天已經亮了,王華坐在一片低矮的玫瑰花叢中,背靠著一顆小樹。因為沒有遮擋,而這兩個老人中有一個的視力相當好,所以一眼就見到了他的屍體。


還有,根據朋友和出租車司機的口供,王華在應酬期間和乘坐出租車期間除了酒醉,並沒有服食毒品的反應。


綜合各種現場物證和屍檢結果,警方的結論為——死者當晚有業務應酬,由於喝了酒,所以朋友幫他叫了出租車。出租車司機送死者到小區門口時電台剛好播放晚間新聞,因此可以確定是十點鐘整,而王華死於十點到十二點之間。


他顯然不願意繞遠路回家,所以橫穿中心花園,在此期間,他服食了毒品,而且明顯過量,這導致經過這片花叢時突然產生強烈的幻覺,自己挖出了眼珠想自己吃掉,但卻在極度興奮中沒有成功,最後在過量毒品的作用下痛苦死去。


他的死不是兇殺,會被直接結案。警方的重點會轉移到緝毒方面,準備查出他從哪裡得來的純度那麼高的毒品?毒品的源頭在哪裡!


小夏對於這個合理的解釋卻感到有些奇怪。如果說在現場沒有找到毒品的包裝袋子是因為北方的春天有風,被吹到遠處去了;如果說他吸毒是因為壓力大;如果說家人和朋友從沒見過服用毒品是他隱藏的好,這些疑點都不能成立。但小夏的疑問都是來自於她的感覺。


在印象中,王華是個精明無恥的人,絕對不會服食毒品,他的死一定另有古怪!


可她無論多麼懷疑,科學的論斷她沒有證據推翻,而且王華那種人死一個少一個,這世界還會因此而純潔一點。她只是同情那對老夫妻,他們才是失去了一切的人,王老太太甚至以為是自己去法院告兒子,才逼得他走絕路。


小夏不知道怎麼勸慰老人,只好又求萬里來義務幫忙,讓這專業的心理醫生來疏導這對痛苦的老夫妻。其實她覺得自己也很需要心理治療。


在長空的時候,她並沒有系統的接過這類案子,可在援手事務所,五個人被分成兩組,柴大叔和兩個實習生負責婦女和兒童方面的事務,關正和小夏負責老年人事務,偶爾關正還會協調一下這間連鎖式法律援助機構的綜合問題。


在這裡工作了一個月她才發現。不幹這一行的人或許覺得這種父母子女失和,要鬧到上法院這麼僵的事並不多見,但真正幹起來就會明白這種事情還真的很多,也許是比較集中的緣故。


現在她手頭又是這樣一樁案子。一位姓楊的老奶奶狀告自己的養子張某。張某五歲時父母亡故,無人撫養,作為張某父母的朋友,沒有子女的楊氏夫妻一手把他拉扯大。但張某工作後就很少回家,到後來根本就不露面了。


楊爺爺在世時,楊奶奶還有生活來源,但自從楊爺爺去世後,她只能靠一點積蓄和拾荒度日。年前一場病,讓她目前連果腹都難,這才想到讓張某接濟一下。但張某拒絕承認收養關係,因為當年沒有到民政部門辦理收養手續。


這是一樁雖然沒有合法手續,但構成事實收養的案件,很簡單。所以小夏這些日子一直在法院的許可下,向相關的知情人收集證言。


這天,她和關正來到張某的住所,想進行最後一次調解努力。但才一出電梯門,就聽到張某家裡傳來一聲女人的驚叫。


兩個人急忙跑過去,見到張某家的大門敞開著,他的妻子昏倒在門邊,鑰匙還插在門上,顯然是才進門就發現了狀況。


門的對面就是客廳的長沙發,沙發周圍一片狼籍,張某歪坐在沙發上,臉色灰白,已經死去多時。臉上,到處都是抓痕,衣服也扯破了許多,一隻眼球已經被挖出來,拖拉在臉頰上。


「我來報警!」關正說著跑到客廳的一角去打電話。


小夏沒有昏倒,但是也被這意外嚇得夠嗆,驚恐的望著這一切!


突然,她看到張某的衣服下面動了一下。


她的汗毛全豎起來了,剛想叫,卻發現已經爛了的衣服下面露出了一株植物的葉子,像是滑出來的。


她鬆了一口氣,心想可能是他擺弄花草時不小心帶到衣服上的,自己太緊張了。


「好了,警方馬上就到。」關正放下電話,「我們先出去,不要破壞現場。」


小夏點點頭,恨不得盡快離開,雖然那只是根草,可她感覺卻相當不好,難道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她這樣想著就又轉過頭去看,正好見到那顆奇怪的植物又動了一下,像蟲子蠕動一樣。


她的心又是驚跳,但當她定睛細看,它卻又不動了。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我們不管她嗎?」小夏指了指地上的張妻,又瞄了一眼那植物。植物一動不動,但這一次她卻又有新的恐懼。


她覺得張某那只拖拉在臉頰上的眼珠在看她,無論她換了什麼角度,那眼珠只是盯著她!


「還是別管了!我不想呆在這兒!」小夏沒等關正決定就跑了出去。


她嚇壞了!覺得這事太詭異了。


關正隨著她出來。


當房間裡再沒有別人時,那奇怪的植物又開始移動,它像蟲子一樣慢慢爬到牆角去,然後憑空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張某拖拉在面頰上的眼珠像蕩鞦韆一樣晃了起來。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45 PM

第六章  植物


籐蔓。


蠕動的籐蔓像蛇一樣爬了過來,纏住小夏的身體,籐蔓的葉子上還長著一隻隻的眼睛——


又在做夢,快點醒來!


在睡眠中小夏都意識到了這一點,這就是萬里所說的,她容易接受心理暗示。


但這一次,她的大腦聽從了意識的指揮,噩夢順利終結。抬頭看看半掩著窗簾的窗戶,天色告訴她,也就是半夜時分。


她又想起來了案子的事。不是她熱愛事業,廢寢忘食,實在是這件事太詭異了。


對於張某的死,警方最後的結論和王華之死是一樣的——服食毒品過量。死者周圍的雜亂情形全是死者在毒品的作用下自己造成的,挖出的眼珠也是這樣。


但是他們沒提到那株植物!


不可能是沒注意到的。因為一株與室內環境不協調的怪草出現在死者身邊應該是會引起注意的,警方勘驗現場時決不會忽略,那為什麼結案後沒有提及呢?


除非——它自己爬開了!


這想法讓小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比那個噩夢還要可怕。不,應該是噁心,誰能想得到植物會像蛇一樣蠕動呢?她親眼見過了,雖然一直懷疑自己是眼花,但又忍不住想起那一幕!


她負責了兩起案子,可這兩個案子都以對方當事人突然死亡而告終,雖然警方的報告說明這只是巧合,但她經歷過太多的靈異事件,不能認同這個說法。


這不是和她有什麼關係吧?可是來到援手事務所後,她負責的可不止這兩起案件,是四起,平均每週就有一起,這也是她心理上難以承受的原因。之前她還從不知道。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之間,會有那麼多不和諧的情況出現!


而在另外兩起中,又一個是接受了調解,兩代人的關係有解凍的跡象,這被小夏認為是法律和她本人的成功;另外一件已經起訴,正等待著法院的判決,目前是先予執行的狀態。


如果說她接手的案件都會出現怪事的話,那麼另外兩件為什麼沒有出事故?退一步說,如果是不能和解的案子都會出事,那麼那件已經起訴的案件的當事人最為惡劣的,但他至今又是安全的,這又怎麼解釋!


神鬼怕惡人?!不,絕對不是那麼回事!


唯一的解釋只是,出事的兩件案子是關正和她一起辦的!


法律訴訟實際上是利益的爭奪,這種案子在金錢方面的糾葛更加赤裸裸。而且當事人往往是視法律如無物的人。其產生肢體衝突的可能性比較大,因此關正並不想讓小夏單獨辦案。但由於他比較忙碌,其中兩件案子是援手事務所的男實習生做的小夏的助手。


難道這案子會出現詭異的結局是和關正有關嗎?


這念頭在她心裡徘徊了一陣子了,可又被她自己反覆否定。關正是偏執了些,認為犯了錯就要受懲罰,不願給人悔過的機會。對別人如此,對自己的要求也一樣嚴格。這可能是他多年來一直從事法律援助事務產生的職業問題,但他並不是壞人。


王華和張某的死在正常表象下掩藏著不正常的細節,關正是凡人,做不來這麼神秘的事。


只是——那株植物是什麼呢?可惜她當時嚇壞了,並沒有認真的看,不然她是可以查一下的。


小夏坐在床上又想了一會,越想越覺得害怕,乾脆轉移想法,硬逼著自己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是休息日,萬里和她約好去森林公園郊遊。雖然她渴望阮瞻同行而沒有如願,但她仍然還是決定走一趟,因為最近的工作弄得她十分壓抑。


「你駕駛技術行嗎?」小夏損了萬里一句。


萬里每個月的收入相當不錯,又是診所,又是學校,偶爾還有論文發表,不過他太喜歡旅行,賺來的錢差不多全用在這上面了。加上他上次買那間鬼屋花光了所有的積蓄,所以並沒有汽車代步,這次出來玩是找阮瞻借的車。


「別小看我,我只是沒有閒錢買車,不過我開阿瞻這輛車來過好幾次自助遊,更險惡的路況——」他說著突然剎車,嚇了小夏一跳。


「怎麼了?」幸虧已經出了市區了,不然非要發生追尾不可。


萬里朝窗外努了努嘴,啟動車子到了路邊,然後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小夏望向窗外,見他跑向一對老夫妻,正是、王華的父母。他們提著一大堆上墳用的東西在慢慢的步行,看來累得夠嗆。


小夏見狀也下了車。


王氏夫婦是給王華來過五期的。但埋葬王華的公墓是新建的,交通問題還沒有解決,一般來人都是乘坐出租車或者自己開車來。而這對老夫婦為了省錢,每次都是坐公共汽車到最接近公墓的地方下車,然後再轉乘出租車。今天比較倒霉,一連等了一個小時,所有的出租車見他們是要去公墓都拒載,他們只好慢慢向前步行。


萬里和小夏二話沒說,決定先送老人家去公墓,然後送回公共汽車站後,他們再自由行動。


公墓的規模不小,但左側還沒有開發,只有右側是一排排的白色石碑,每一座墓的兩側都種植著類似冬青一樣的小灌木,墓前的石板地上水泥的印跡還是新的。此時時間還早,一個打掃衛生的工人,正開著一輛電動車在墓間做清掃工作。


距王華的墓還有三個墓的地方,正有一大家人在祭拜,堵住了道路,小夏一行人只好從人家身後慢慢蹭過去。小夏無意間一抬眼,正好看到清潔工人跳下了車,好像發現什麼一樣,在墓碑旁邊的樹叢裡一抓,一下子拔出幾忮不同樹種的雜草丟到電動車後的垃圾箱裡。


清潔工人的速度很快。小夏並沒有看清楚,只是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覺得那雜草一樣的植物和那天她在張某身邊看到的是同一種類。


「等等!」她無意識的叫了一聲,抬腳就要追過去,但忘了自己正夾在人群裡,而且手上提著一大堆元寶貢品什麼的,結果差點摔倒在旁邊的墓碑上,幸好萬里眼疾手快,一把攔腰抱住,才拯救了她把頭撞向石頭的命運。


在慌忙對怒目而視的喪者家屬道歉後,小夏發現那個清潔工人已經開著電動車走遠了。心想也許自己看錯了,即使那種怪植物有問題,也不會再生長在這裡了。人已火化成灰,石墓邊封住水泥,什麼植物有那麼強的生命力?!根本不可能的!


「你怎麼了?」萬里關切的問。


小夏搖搖頭。努力把這種莫名其妙的不安全部壓在心底。可是它還是一波波湧上來,從陪王氏夫婦掃墓開始,直到一個星期後,還在她腦海裡徘徊不去。


墓邊的植物是不是就是張某屍體旁邊的那種?如果是的話,為什麼它經過火燒和水泥封還能生長?難道是邪物?這後面又有什麼秘密?


帶著這強烈的疑問,她終於在一周後的休息日跑到了張某的墓地。乘人不備,她偷偷摸摸的在墓穴的兩側翻找著。這邊種植地上一矮小的松樹,早上剛澆過水,帶著泥土和樹木的清香。小夏幾乎把頭扎進了樹叢裡,眼前的情景讓她心裡一震。


一株奇怪的『雜草』從石墓的縫隙邊上生長了開來,由於時間還短,只是株幼苗,但已經頑強的展開了橢圓形的葉片。


小夏的心劇烈的跳著,就好像接近了什麼秘密一樣。不安中又帶著興奮。她戴上提前準備好的手套,向那棵小植物伸出手,猛的拔了出來!


和植物接觸的一瞬間,她感覺那怪草動了一下,像是咬她的手,駭得她一鬆手,把它扔到地上,眼見著它以非正常的方式迅速枯萎!


她蹲下身,下了半天決心才拿起她的殘骸。這一次,它沒有動,安安靜靜的被小夏放入一個乾淨的紙袋中。


她回到家就在電腦上搜索這種文字和圖片,其中一篇文章引起了她的注意——罌粟原產小亞細亞、印度和伊朗。我國部分地區藥物種植場有少量栽培。罌粟是罌粟科的二年生草本植物。全株粉綠色,葉長橢圓形,抱莖而生;夏季開花,單聲忮頭,大型而艷麗,有紅、紫、白色,向上開放。花早落,結球形蒴果,內有細小而眾多的種子。中醫以罌粟殼入藥,處方又名「御米殼」或「罌殼」。在夏季「割煙」後采收,去蒂頭和種子,曬乾醋炒或蜜炙備用。種子含油50%,可以搾油。


罌粟殼性平味酸澀,有毒,內含嗎啡、可卡因,那可汀、罌粟鹼等30多種生物鹼,為鎮痛、止咳、止瀉藥,用於肺虛久咳不止、胸腹筋骨各種疼痛、久痢常瀉不止;也用於腎虛引起的遺精、滑精等症。


罌粟果實中有乳汁,割取乾燥後就是「鴉片」。它含有10%的嗎啡等生物鹼,能解除平滑肌特別是血管平滑肌的痙攣,並能抑制心肌,只要用於心絞痛、動脈栓塞等症。但長期應用容易成癮,慢性中毒,嚴重危害身體,成為民間常說的「鴉片鬼」。嚴重的還會因呼吸困難而送命。


所以,我國對罌粟種植嚴加控制,除藥用科研外,一律禁植。私自種植罌粟等毒品原植物和買賣、運輸、攜帶、持有未經滅活的毒品原植物種子或幼苗都是違法犯罪行為,警方將依法追究當事人的刑事責任。


關掉電腦,小夏的心裡不見清晰,反而更加混亂了。如果這怪異的植物沒被她認錯,就是罌粟的話,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兩個沒有吸毒史的人會服食毒品過量死亡。


讓她感到混亂的是,它是怎麼達到的這個結果?毒品也是經過提煉的,不可能吃一棵植物就會致死。而且這罌粟是怎麼到的死者身邊?它為什麼像活物一樣會動?這裡面有什麼秘密?


想到這裡,小夏匆匆跑去事務所。


事務所所在的樓盤賣出去10%還不到,從一樓到七樓還有人住,以上的樓層就是空的,一點人氣也無,在太陽下山後就更顯陰森。小夏按下了十五樓的按鍵,有點不安的待在電梯裡。


她以前有過在電梯遇鬼的經驗,所以自己長時間呆在電梯裡時,總覺得心裡發毛,萬里說她是幽閉恐懼症。她不懂這些心理學術語,只盼著快點到達頂層,生恐從電梯明晃晃的金屬四壁看到什麼東西。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她急忙低著頭跨步走出,電梯門在她身後慢慢的關上。


她習慣性的往左一拐,只覺得眼前『唰』的閃過一條黑影,嚇了她一跳。抬頭一看,驀然發覺這裡不是十五樓,而是十三樓!


黑暗無人的十三樓!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46 PM

第七章  黑貓


黑暗的樓道除了小夏的呼吸聲,沒有任何的聲響。


怎麼會到了十三樓?這裡一個住戶也沒有!


她前後左右看了一下,沒人。接著嘗試著挪動了一下腳步,只聽到自己的腳步『噠』的一聲在空曠的樓道裡迴盪著沉悶的回音。


她嘗試著慢慢走,可那腳步聲被寂靜襯得很大聲,讓她恨不得脫掉鞋子,可她又不得不拐回到電梯那裡。


電梯的燈閃爍著,說明它正在下行,她要等一會兒才可以等到。而此時,她卻突然有了一種感覺,周圍有什麼東西在盯著她!


她下意識的四處搜尋,滿眼只看到一扇扇緊閉的鐵門,每一扇門上都有一個貓眼鏡,在黑暗中幽幽的閃著一點光亮,好像每一扇門後都有人窺視她!還有樓道一側的看不到的拐角,更令她覺得隱藏著什麼!


不能等在這兒,爬樓梯!


她驚慌的往樓梯方向走,才走了一步,就聽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貓叫。


因為是寂靜中突然傳來的,所以嚇得小夏差點跳起來,緊依住牆壁看向聲音的來源。


一隻黑貓側身站在那裡,也正扭著頭看小夏!


它有一雙綠色的大眼睛,應該說太大了點,彷彿佔據了整張貓臉的一半,看著很空,有吸人魂魄的感覺。在黑暗中閃著幽幽的綠光。


小夏和那隻貓對視著,才只幾秒鐘時光,小夏竟然開始害怕,害怕一隻小貓!


「咳咳——」黑貓突然發出了聲響,可貓臉依然對著小夏。


小夏只覺得它的嘴巴蠕動著,像是人講話一樣。而且貓臉上漸漸蕩漾出了笑容!


她僵在那!從不知道動物也會笑,在她的印象中,小貓總是一付氣鼓鼓的樣子。但正當她發愣的時間,那隻貓忽然對她弓起身子,然後猛的向她撲來!


一瞬間她嚇傻了,面對撲頭蓋臉而來的黑影只能本能的閉上眼,用手擋在臉前,但一陣微風吹過,再睜開眼看時面前已經空無一物。那只黑貓沒了蹤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小夏像觸電一樣。騰的跳起來,從樓梯一直跑到十五樓的事務所去,開門進去後,又把門緊緊鎖上,惟恐那隻貓追過來。


那只黑貓舉止太怪異了,感覺就像——就像從地獄裡來的勾魂使者!


她這麼想著,打了個寒顫,連忙跑到關正的辦公室裡去查資料,想著快查完快走。


而十三樓的拐角,一個男人走了出來!


是關正!


他對著黑貓消失的方向歎了口氣道:「我費勁心機,還是讓你跑了!」然後抬頭看看樓頂。「這麼晚了,她來幹什麼?」


他站在那想了一分鐘,然後走上了樓梯。


關正的電腦並沒有設密碼,小夏輕而易舉的找到了她要找的東西——那是援手事務所在各個城市分支機構的相關案件檔案。


她點開了關於父母與子女糾紛的案件資料,電腦屏幕上立即顯示了一組數據。她對案件的內容不感興趣,她只想知道當事人的命運。


這只是她腦海中突然閃現的念頭,她想知道在其它地方是不是和這裡一樣,出現了謎一樣的死亡!


她的全副精神全集中在電腦上,沒注意到事務所的門打開了,一個人輕輕走了進來。


「你在幹什麼?」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小夏的頭頂上,嚇得她打翻了桌上的水杯,『啪』的摔碎在地上。


「關——關正,你怎麼來啦?」小夏驚訝的問。


由於整間辦公室只開了辦公桌上的一盞檯燈,在已經全黑的天色中,燈光從下往上照到關正的臉,讓他看起來有些猙獰。


「這句話該我來問你。」關正比平時的樣子要嚴厲些。有點氣急敗壞,「你打開我的電腦要找什麼?」


他的樣子讓小夏有些害怕,他的問話也讓小夏答不出。


「說啊,為什麼?」關正加大了聲音,看來很生氣。


可是他那副理直氣壯的神氣反倒讓小夏生出些勇氣來。「我在看各分支機構的案卷資料,這些只有你這裡才有。如果你責怪我私開你的電腦,我沒話說。對不起,你怎麼處理這件事我也沒怨言。」


「我問的是,你為什麼要查閱那些東西?」


「我——」小夏支吾著,沒敢說下去。


如果真是關正搗鬼,說不定他會殺人滅口。他很瘦,可他畢竟是男人,她取勝的機會不大。況且他現在看來和平時不大相同,眼神非常凶狠。


「你覺得王華和張某的死很奇怪是嗎?你在查其它分支機構有沒有相同的事發生?」關正替她說,「結果你發現其它地方都有突然服食毒品死亡的案例,加上本市的兩個,一共十三起,而且全是因為子女不贍養父母造成的!你在想,這個事務所一定有問題,這樣多的巧合是不存在的!」


「告訴我這是巧合嗎?」小夏白著臉問。


這回輪到關正說不出話了。


小夏從辦公桌後站起來,往一側蹭了蹭,「那麼我就先走了。」


她說著從關正身邊走過去,卻被關正一把拉住胳膊,「忘了今晚的事,這與你無關,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這是你的職責!」


他抓得十分用力,弄疼了小夏,加上他說話時的語氣,把小夏的怒火勾了起來,「我的職責是什麼?律師的職責是什麼,是保護當事人的利益。鑒於我們打的這種官司,我覺得讓父母子女和解才是當事人最大的利益。即使不行,也不用殺了他們!要讓他們履行義務。可他們的死卻只會讓他們的父母更痛苦,你和你的基金沒有一點用處!你想過這些嗎?當你運用法律或者其它什麼達到你所謂的正義時,你想過那些可憐的老人的內心傷痛嗎?你伸張正義的理想得到了滿足,那麼真正需要滿足的又怎麼辦?但如果他們還活著,這一切至少還有補救的可能!」


「你覺得是我殺的嗎?」


小夏沒說話,只用力掙了一下,但根本沒掙開。她不覺得是關正親自動的手,至少外地那些離奇死亡與他沒有直接關係。因為這些日子他從沒出過遠門。問題是,他是這個援助機構的總負責人,不可能不知道一點線索的!


「但願我能!」關正突然說,「他們全都罪有應得!雖然在法律上沒有槍斃的罪過,但忘卻父母恩情,而且還虐待父母的全都該死!」


「可是受到懲罰的卻是他們的父母!」小夏衝口而出,同時再度用力一掙。


她用力過大了,而且此時的關正不知為什麼鬆開了手,所以她突然重重的摔了出去。正好撞上了資料櫃的門。


那個門平時不怎麼緊,所以一撞就打開了。從裡面掉出來一團東西。


小夏定睛一看,驚得向後猛退,差點嘔吐出來!


那是一個透明塑料袋子,裡面有一團毛茸茸,血乎乎的東西。皮和肉已經剝離,肚子也剖開了,幾根白白的肋骨支楞著,四隻小爪子也被剁了下來!


是一隻小黑貓!被殺死後,半肢解的小黑貓!


小夏驚訝萬分的瞪著關正。


他還殺貓嗎?他平靜正常的外表下,難道有一顆變態的心?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那些兇案與他有關嗎?還有剛才在十三樓的那只黑貓是從他手裡逃開的嗎?


關正見自己藏的東西暴露了,也嚇了一跳,本能中,他開始辯解,「我不是——我是要實驗,我只是想——你不明白!」


小夏不理他,站起來又跑,但又被他捉住!


「放開我。你放開我,我要喊人啦!」她一邊大叫,一邊用力掙扎,在這寂靜的環境下格外可怖!


關正一下子摀住她的嘴,「別叫。聽我說!別管這裡面的事,別摻和進來!」


「你為什麼要殺死一隻小貓?」小夏在關正放開她的嘴後,不自禁的問。


關正放開她,突然苦笑了一下,「好奇心殺死一隻貓,聽過沒有?」


「誰理你!」小夏大叫一聲,轉身跑了出去。


她沒敢等電梯,一直從樓梯跑,根本不敢看身後,也不敢停,直到跑回家中,把門窗全部鎖好,這才跌坐沙發上!


關正,是個怪人!他一定有秘密!


「小夏,小夏,醒醒!」一個男人在黑暗中叫她,然後還推了她一下,讓她差點從床上掉下來。


一睜眼,還是半夜。


又讓夢魘住了!


這是小夏的第一自我意識。她略醒了醒,然後翻過身去再睡。她很睏,晚上在事務所來了一番驚魂,讓她思考了很久。她決定明天在公眾場合和關正談一下,至少要在辦公室其它人在場的情況下。


如果他有心理問題,她會介紹他看心理醫生,或者就是他壓力太大所致。如果他真的犯了罪,那麼她會勸他自首。


其實她對整件事情還迷迷糊糊的,並不知道什麼具體的內容,她只知道這些不正常死亡身後有秘密,而這些秘密和關正必有關聯。


她苦思冥想了很久,這才上床睡覺的,沒想到好不容易睡著了,又開始做夢。


她常夢見有人推她,搖她的床,都習慣了,也沒多想。但當她再度進入迷夢狀態時,那個男人又開始叫她。


「小夏,小夏——」他拖長了聲音,「找出這個秘密!」


小夏又一次瞬間驚醒,不過這次醒得徹底,心裡有股奇怪的感覺——這屋子裡有別人!


驚恐立即像貓爪子一樣抓緊了她的心!


她抓緊胸前的護身符,那是阮瞻花了兩個月時間,在山上不停的挖,才幫她找到的。如果沒有這個,說不定她現在已經嚇死了。


阮瞻!阮瞻!


她心裡叫著他的名字,感覺好過了一點。


但是那個叫她名字的男人聲音也隨即響起,「小夏——小夏——」


這不是在夢中了,確實有人在黑暗中叫她!


她孤立無援,在被子裡縮緊,一動也不敢動!


此時,房間裡突然閃過一道光線!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48 PM

第八章  電子郵件


輕微的『嗡嗡』聲響起,那是電腦啟動發出的聲響。這聲音很輕,平時可以忽略不計,但在深夜裡聽來就很明顯。


小夏縮在床上不敢動,驚恐的盯著電腦的方向。


她的房間很小,在離床腳的窗邊就是她的電腦桌,光線就從那個地方傳來。可是電腦為什麼會無緣無故開機啊!還是——房間裡有什麼東西打開了它!


開機音樂響起來,她的光電鼠標也閃爍著各種的光芒,這證明電腦已經完全被打開了。然後她覺得有一團不真實的黑霧徘徊在電腦前,不過她並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噠噠噠』——


一陣輕快的聲音傳來,好像有人正在打字,可顯示器卻還是原始桌面狀態。


小夏的電腦桌面是一幅她的偶像布萊德彼特微微側身的頭像,小夏最愛他瞇著眼睛似笑非笑的神情,可此刻看來卻覺得他的神色意味深長,那雙眼睛更是古怪的盯著她,同時緊緊吸住小夏的目光。


忽然,他的樣子轉變了,由笑容變成了憤怒的神態,而且面目和背景全部漸漸迷糊,但於逐漸立體,使平面的顯示器屏幕變得像個空蕩蕩的黑盒子,盒子裡面擺著一顆男人的頭!


「小夏!」人頭厲聲叫,駭得小夏幾乎驚跳起來。


「給我報仇!給我報仇!」他大聲命令。


「關正,是你嗎?」小夏壯著膽子,哆嗦著問。


從聲音已經聽不出什麼了,那顆頭也看不清楚,但小夏能感覺到關正出了事。


一片寂靜,沒人回答她,連電腦也安靜得異乎尋常。她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動靜,雖然屏幕還是像個放人頭的盒子。可就是不再發出一聲!


小夏嚥了嚥口水,試圖從床上下來,但當她的腳才一接觸到地面,顯示器突然劇烈的抖動起來,並且開始瘋狂閃爍!


「給我報仇!」電腦裡的人頭又喊了起來,不過這一次的聲音更加淒厲,顯示器也搖晃得更加厲害,甚至連桌子也帶得顫了起來!


它不停的重複那句話。漸漸的連聲音也變得金屬味十足,好像真正是機器傳出來的,「給我報仇——給我報——仇——仇——」


隨著一陣焦糊味的傳來,電腦最後大抖了一陣,像死前的抽搐,然後一切嘎然而止!


小夏屏息坐在床邊,瞪大眼睛望著深不可測的黑暗,但光芒閃爍後的視覺真空讓她看不見任何東西。她的赤腳還踏著冰冷的地面,不過手心和腳心卻全是冷汗。她驚恐的呆坐著,忍耐著黑夜和那真實的焦糊帶給她的巨大壓迫感。生怕自己一動又會發生什麼。


時鐘滴答的走著,也不知過了幾分鐘,她終於適應了光線,看清楚了房間內的景物。於是她慢慢的站起來,見並沒有引發什麼異常,突然以極快的速度跑了出去,也不管自己還赤著腳,穿著睡衣,慌忙打開了房門,宛如有惡鬼追逐一樣,不顧一切的要逃!


樓道的燈壞了很久了。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小夏只憑藉對環境的熟悉衝了出去,但沒想到撞到了一個東西上。


意外來得突然,她被撞得後退幾步,差點一跤坐倒,但卻被一隻手臂摟住了。她下意識的奮力掙扎,但對方的力量卻比她大出許多,想喊,嘴巴卻被摀住了,她只是徒勞的扭動身體。


「噓——是我,是我!」耳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這聲音急切中帶著溫柔。又有著令她安定的力量,不用看也知道正是來自於她日思夜想的人。


「你如果不想讓全樓的人都看到你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而且還穿著睡衣待在黑暗的樓道裡,就別叫!」阮瞻鬆開了手。


可小夏卻反抱住他,哽咽著。


「先回屋吧!」他無意的撫著她的背安慰。光滑的絲綢和柔膩的頸背不知道是哪一樣讓他的手一再流連。


「我怕!」


「有我!」阮瞻輕輕拉開小夏,努力使兩人間保持著距離,「握著我的手,就不怕啦!」


他握住她冰涼微汗的小手,慢慢回到房間裡去。


他不能再擁抱著她了。對於一個男人而言,在深夜的漆黑樓道裡抱著一個身著絲綢小睡衣,而且身材好得沒話說的女人,都是一種很曖昧的行為。如果那個女人是你放在心坎裡溫存了很久,渴望著的,但卻三個月沒有見面的,那種誘惑就更加致命,就連此刻他握著她手走,也讓他心猿意馬,不能集中精神。


可他又非抗拒不可,所以他想保持一貫的冷靜就非常非常艱難。他第一次恨自己的夜視能力,那讓他把她無意間的媚惑深深印在了心裡。


他把小夏擋在身後,走近了房間,然後伸手把門帶上,向小夏的臥室走。他警惕的感覺房間的氣息,發覺雖然有陰氣,但卻消散了。


「已經沒事了。」他不捨的放開了小夏的手。


小夏跑過去擰亮了檯燈,這才發現自己的身著的是比較暴露的睡衣,下意識的掩住胸前。


「我去客廳等,你換件衣服。」阮瞻垂下眼睛,壓抑著心臟『砰砰』的亂跳。


「別走!」小夏衝口而出,但隨即意識到自己這話有多麼曖昧,連忙解釋,「那個——出現在這裡,我怕它——」


阮瞻迅速轉過身去,可受不了這麼面對面看她,「這樣好嗎?」


小夏尷尬的『恩』了一聲,胡亂找件衣服穿上,然後把事件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阮瞻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從她身上移到事件上,但發現十分不成功,小夏連講了三遍他才弄明白。


「你怎麼來這兒了?」小夏想起來什麼似的問。


「你忘了我會算。」阮瞻隨口搪塞。


其實他哪裡會算,他不過是因為心裡塞滿了她的影子,所以和她產生了強烈的心靈感應。本來在天剛一擦黑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安。好像她有危險一樣,但那感覺轉瞬即逝,使他把已經邁出的腳步又縮了回來。


他很想她,但一想到不能去主動招惹她,就忍了下來。他這樣忍了三個月了,雖然她沒有來找他的感覺很輕鬆,但他心底總是有份不理智的期待。


這期待在今晚格外強烈,所以當第二次不安來襲時,他毫不猶豫的拋下一切跑了出來,一路駕車狂奔,還好能攔下正打算逃跑的小夏。不過看了她的情況,他也在自責,為什麼為了自己混亂的心而讓她處於危險之中!


「這是怎麼回事?」


「如果我沒猜錯,你的同事已經死了。」阮瞻拉回思緒,「而且他有可能死在電腦旁邊,所以會以這種形式出現。」


「可是電腦燒壞了。」小夏說,她不是心疼電腦,是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原因。


「如果用所謂科學的方法說,魂魄是一種能量。它通過電腦傳播的話,能量不同,自然不能相容,所以燒壞了你的電腦。如果用迷信的說法。他死在電腦前,就有著這種執念,就是說他要以電腦告訴你什麼。可不等他告訴你,有什麼阻止了他,而魂魄是不能長時間離開屍骨很遠的,他來的突然,走得也突然。所以你的電腦還是莫名其妙的壞了。不過沒關係,我可以送你一台。」


「對啊,我是聽到有打字的聲音。」


「那麼跟我回去。」阮瞻站起來,「你這台電腦顯然用不了了,用我的電腦看看你的郵箱裡有什麼線索吧。」


「關正——」小夏傷感的看了看電腦,彷彿關正坐在那。雖然她對他並無特殊好感,甚至因為殺貓事件還很討厭他,可還是不忍心看他死。


「我們不報警嗎?」


「裝作不知道的好,不然在沒有嫌疑的情況下,最先發現的就是嫌疑。」阮瞻見小夏沮喪的樣子,忍不住撫了撫她的臉,手心傳來的細嫩感覺讓他的手停留了一會兒,「況且你怎麼解釋你知道他死了?就憑一個噩夢嗎?」


「那不是噩夢!」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們去看看他留下了什麼給你!」


小夏點點頭,順從的和阮瞻去了夜歸人酒吧。


他們到達時候,泡吧一族還正鬧得歡,小夏又在眾人曖昧又妒忌的眼神裡和阮瞻上了樓。不過這一次她沒什麼彆扭的感覺,而是有種洋洋得意的感覺。


因為她知道,她在他心裡畢竟是與眾不同的,因為還沒有女人上過這酒吧的二樓。


她在阮瞻溫暖目光的注視下,強壓下馬上實行『農村包圍城市』的念頭,覺得自己在關正死去的夜晚還在安排自己的愛情實在太不仗義,決定先辦正事要緊。


她打開自己的郵箱,果然看到了一封新郵件,也正是關正發給她的。


「小夏,嚇到你了,對不起。我有我的理由,但我不想把你扯進來。這是近複雜的事,我不能理解。你不要管。這件事太詭異!你也不要和任何人說,不然你也會倒霉!那些人該死!他們死了我很高興。他們是人渣,畜生不如的東西!可是相信我,我希望他們的死是通過法律。雖然我知道不可能這樣重的量刑!你不明白,當你整天面對的是這種人——」


小夏看得一頭霧水,覺得平時有條理且嚴肅的關正寫得信卻這樣語無倫次。但真正讓她停下來望向阮瞻的,是這封電子郵件最後的內容。


頁面上有一個長達三行的省略符號,然後斷斷續續寫著:我要死了,小夏,保重,報仇,不要接近事實,然後最後又是幾個亂碼和一個地名。


這一切給小夏傳達的信息是:關正當時正處於極度危險或痛苦,他來不及寫完他的話,思想也比較混亂,猶豫,但這是他最後的話。


「這是哪裡?」她指指那個地名。


「雲南。」阮瞻說,「靠近中緬邊界的地方。」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49 PM

第九章  贊助人


關正死了。


第一個發現他的人是援手事務所的柴大叔,當天早上是他第一個到達的辦公室。辦公室的門窗是鎖好的,當柴大叔用自己的鑰匙打開門後,發現關正的房間亮著燈,進去一看,嚇得他老人家差點當場犯心臟病。


關正坐在辦公桌前,已經死去多時,臉色青灰,臉上全是被自己抓傷的血痕,眼珠子也掉下來一顆,落在辦公桌上,直直的看著進門的人。電腦已經完全毀壞,不能再還原任何數據。而且,他也是死於服食毒品過量。


最意外的是:在他的辦公室裡找到了一具被虐殺的小貓的屍體!


一個整天把維護社會公義和法律尊嚴放在嘴邊的人死於毒品,死前還虐待動物,這著實讓那些平時被關正得罪過的人在背後嘲笑他,小夏對此氣憤極了。


無論他是否偏激,他的本意是好的,只是想幫人而已!


關正死後不久,這個援助機構的幾名創始人決定另派個人來接替關正。但在那個人沒來之前,小夏作為這個事務所的中生力量,又要整理相關資料,還有案子必須要繼續辦理,更要安排關正的追悼會,忙得團團轉。而且由於幾起死亡實在太類似,引起了警方的懷疑,小夏還要積極協助警方調查。


警方的介入解決了小夏的問題。


因為關正要她替他報仇,可是她知道不能擅自行動。就算她遵從他的遺願,偷偷摸摸去調查,阮瞻和萬里也不會放任她不管。實際上她還是會牽連到他們。歸根到底,這不是她自己的事情。


所以儘管關正不讓她把事情的疑點告訴給別人,她還是把她所知道的線索以及那封電子郵件的內容報告了警方。當然沒有包括那只黑貓和會動的罌粟,那樣不會增添更多的線索,反而降低她提供的消息的可信度。


這件事還是讓有能力的人去調查吧!雖然有點對不起關正的囑托,但她只能那麼做了。


而她自己,當然又藉機賴到了阮瞻那裡去住,但她卻沒能立即實行她夢寐以求的『農村包圍城市』的釣帥哥計劃,甚至談兩句也沒有機會。她這一段時間太忙,一早出門時,他才睡下;她疲憊的從外面回來時,他正忙著;她進入夢鄉了,他還在招呼客人。


他們就像黑夜與白天,沒有相融合的時間。但雖然只有幾秒鐘的對視和微笑,小夏也覺得很快樂!何況她終於也有忙完的時候。


「明天是關正的追悼會。」小夏從上午就閒了下來,所以一直圍著阮瞻轉,這會兒正趴在吧台上看著阮瞻在吧台裡擦杯子。


「終於可以歇歇了?」阮瞻微笑著問。


小夏點點頭,第一次發現阮瞻笑的時候,眼神專注,神態溫柔。


「萬里陪你去嗎?」


「是啊。他說是做為我的男朋友出場,免得我像是關正的未亡人!」


「他就是喜歡研究特定場合的特定人物!」阮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以前我們小時候,鎮上有什麼風吹草動,比如婚喪嫁娶、生小孩,舉行個什麼會,他都會硬拉我跑去看,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他偏偏喜歡,然後回來還眉飛色舞的給我講每個人對每件事的反應,煩得我恨不得宰了他。不過我想,這是他最後選擇當心理醫生的主要原因,他喜歡解剖人的思想。可我父親說,他這麼好奇,什麼事都要查一查,早晚——」


阮瞻驀然住嘴。因為他發現,他平時對人的疏離戒備,不知何時到了小夏這裡就完全消失,甚至不知不覺中說出了這些童年往事。過去的事,他從不願提及,即使萬里有時回憶起來,他也不會答腔。


小夏知道阮瞻不習慣展露內心,所以聰明的保持沉默,不追問下去,反而岔開話題。


「那麼——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嗎?」


「這件事裡,那隻貓是個關鍵,當然那會溜動的植物也是一樣。可惜我們知道的情況太少,不能下定論。但據我所知,有些少數民族對各種生靈都會崇拜和祭祀,有的還以此為圖騰,結合關正臨死的事,在電腦上寫的那個地點,我認為這裡的一切應該和那裡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要不要去看看外地那些死者的墓地,再確認一下?」


「沒有必要。雖然這種罌粟的種子一定是通過某種術法,保有了火燒不死,水泥也封不住的神奇性能,但你說過,它們一離土就枯萎了,我想這應該是最後的生長,妖性和植物性都在離土的一瞬間消失。我看過你的資料,那些人都死了很久,而且是火化後埋進公墓或者放在特定的骨灰存放地點的。這些地方或者有固定的人來清掃,或者有專人管理,一看到異物就會拔除。你現在去,什麼證據也不會找到。」


「對哦,這件事已經交給警方,不關我事啦!」小夏強行揮散心頭的陰霾,故作輕鬆的聳聳肩。


阮瞻才想說話,酒吧的門開了,來了今晚的第一位客人。


「阿瞻,快給我弄點喝的,渴死了!」來人甜膩溫柔的叫了一聲,語氣十分親近,就像是和親人或者——情人?!


小夏翻了翻白眼,頭也不回的起身上樓。


這個女人叫白晶晶,和大話西遊裡的妖精一個名字,也一樣的妖媚橫生。最近她纏阮瞻纏得緊,阮瞻對她也似乎比對別人有些不同,小夏因此而格外討厭她。


可讓她起身離開的並不是這個女人,這點抵抗力她還有。她只是受不了阮瞻對白晶晶也笑咪咪的,這讓她覺得自己不再是特別的,所以乾脆眼不見為淨。


這小小的醋意並沒有讓她看到。阮瞻雖然對白晶晶也露出他那招牌式好看笑容,還似乎帶著三分喜歡這女人的樣子,但他的眼神深處,並沒有對著小夏時才會有的溫度。






追悼會簡單而隆重,進行的程序也是按規矩辦的。不過來的人並不多,除了生前好友和同學、同事、各地方援手機構的代表,也就是贊助集團的一名主要贊助人到場,並沒有一個受過他救助的人出席。


小夏傷感和氣憤。


傷感的是,雖然她對關正並沒有特殊的感情,可關正在嚴肅之餘對她很不錯。同事一場,不可能沒有一點感情。氣憤的是,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有良心的人越來越少,他生前幫助過那麼多的人。竟然沒有人還會記得他!


「死亡只是開始。無名英雄一定會在那邊得到良好的待遇,不要不甘心。」萬里知道小夏濕潤的眼眶是為的什麼,抱抱她的肩低聲安慰,「人在做,天在看嘛!」


「你這是徹頭徹尾的唯心主義。」小夏放鬆了一下,整個追悼會她一直神經緊繃。總覺得關正的遺像在譴責她。現在終於結束了,她長出了一口氣。


「我的信仰就是我的親身經歷。」萬里的手沒離開她的肩,「你請假了嗎?不是要休息幾天嗎?」


「沒有被批准,說是要辦完基金會的一些事情才讓我休息,明天我要去博恆公司辦事情。」小夏瞄了一眼新來的上司。


新上司和長空事務所的潘老大同姓,大名單字一個『山』,年紀和關正差不多大,但長相老很多,看來嚴肅又刻板。不好相處的樣子。


她看向潘山的時候,無意間與那個來出席追悼會的贊助人目光相遇,連忙禮貌的微笑點了點頭,沒想到那個人好像得到允許似的,向她走了過來。


她下意識的向萬里靠近了一點。有點不自然,她一向不善於和 有錢人打交道。


萬里感覺到了她尋求幫助的肢體語言,打消了潘主任寒暄一下的念頭,留在了小夏身側。


「你好,我是博恆集團的黃博恆。」他姿勢優雅的遞給小夏一張名片,小夏急忙雙手接過。


原來他就是博恆集團的老總啊!


小夏一邊自我介紹一邊想,沒想到這麼大個財團的老總竟然是個年紀和關正差不多大的人。年輕,模樣斯文,沒有暴發戶的庸俗感,有點知識文人的模樣。可小夏給他工作過,從員工嘴裡知道,他的發跡相當傳奇,應該屬於一夜暴富的類型。


「我叫萬里,是她的男朋友。」耳邊響起萬里的自我介紹。接著感覺腰間一緊,身子被萬里生生拉到他懷裡,害得她只得配合性的傻笑。


「岳小姐——」黃博恆很有風度的笑,「聽潘主任說前些日子我們公司在A市的一些法律業務是岳小姐處理的,我還沒有機會感謝你呢。」


「哪的話,我是拿薪水的,是您給機會。」


「不過這追悼會辦得也很大方得體,顯然岳小姐很有能力的優秀人才,不用謙虛了哪天我來挖角,到我那去幹吧。」黃博恆邊說邊打量小夏,讓她有點不舒服感。


她支吾了幾句,幸好萬里接過了話茬,和黃博恆繼續客套,但他的手臂卻始終宣佈主權一樣攬住小夏的腰。


「岳小姐臉色不好。」還沒幾句,黃博恆又把話題扯到小夏身上。


「她是累的,早點回家休息一下就會好了。」


「岳小姐真有福氣,男朋友這麼體貼。」黃博恆仍然笑,但小夏敏銳的感覺他的眼神有點不快,「本來我是想和你談談基金調動的問題。既然這樣,那麼你明天你直接找我行了,今天我就不多說了。」


「那麼黃總再見了。」萬里又一次搶先答話,然後簡單和還沒有離場的人道了別,就擁著小夏出去了。


「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嬌氣包!」小夏打了一下還放在自己腰間的手。


「我這是告訴那個姓黃的,你名花有主啦。」萬里向後看了一下,「有時候肢體語言比較有說服力。」


「你又胡說!」


「你在對待男人這方面,神經還真是不敏感!」萬里說,「你沒看出來嗎?他對你有興趣。真是王孫公子良心壞,竟然在葬禮上泡妞。」


「是追悼會。」


「還不是一樣,你追究這些細節做什麼。你明天要去他的公司嗎?」得到小夏的肯定答覆後,萬里說,「明天我陪你去——不行,明天我有課,不然叫阿瞻陪你。」


「用得著嗎?」小夏笑萬里的大驚小怪,「他如果騷擾我,我會告他的!放心,我這麼大人了,分得出情勢。頂多我不喝他給我的任何飲料,始終和他保持距離,夠謹慎了吧?再說,他見到女人就要廢話,說不定只是習慣,並不是看上我,是你神經過敏。他那個人看來雖然讓人不舒服,但沒有窮凶極惡的樣子,不會有事的!」


「還是問問阿瞻吧,如果實在不行,你再自己去。」不知怎麼,萬里憑藉男人的本能,發覺那個黃博恆對小夏有深厚的興趣,這讓他有點不安。


小夏看著很強,有時候還張牙舞爪的,不過實際上是一隻小白兔,是很容易被不明生物叼走的類型。雖然這種個性比較討人喜歡,不過不如那種表面上裝小白兔,實際上大灰狼的女人安全。


「你緊張過度。」


「我關心則亂。」萬里拉住小夏,上下打量一番,「真不知你這個丫頭有什麼好,還你搶我奪的!」


兩人一路打打鬧鬧的,讓小夏暫時忘記了關正之死帶來的心理壓力。但回到家一問,阮瞻果然說第二天沒空,小夏只好決定自己前往。


小夏並不認為自己會有事,但阮瞻不能陪她,還是讓她很失望。


「怎麼樣?」黃博恆坐在他那豪華別墅的書房裡,對面前的一個男人發號施令。


「她住在一個叫『夜歸人』酒吧的二樓。」


「和男人同居?」


「酒吧的老闆是個男人,她和他住在一起。」


「酒吧老闆和姓萬的,哪一個是她的情人?」


「這個——才一個晚上,我——」


「再去查!」黃博恆斥了一句。


那個人連忙退開了。


黃博恆冷哼一聲,更深的陷入沙發裡,又想起小夏的模樣。


「我看中的女人一定會到手,礙事的人都去死!」他志在必得的自言自語,但同時他又有點疑惑。


才第一次見面,他為什麼那麼喜歡那個姓岳的女人?她雖然漂亮可愛,可是與他那些情婦相比並沒有過人之處,為什麼他會強烈的要得到她。好像心裡有什麼在滋長,同時有一隻貓爪子在拚命撓!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50 PM

第十章  到山林去!


即使小夏的神經再大條,也覺出黃博恆確實對自己有點不良企圖。


本來半個小時就能夠解決的事,卻被他東拉西扯的拖了一個早上,而且他坐得離她越來越近。近到說話的時候,連呼吸都噴到了小夏的臉上,再加上他那曖昧多情的肢體表達,讓小夏半邊身子發麻,難受極了!


她藉口去衛生間,然後偷打電話給萬里和阮瞻,看看他們有誰有空能在中午來接她一趟,因為黃博恆非要請她午餐。他那個軟磨硬泡的勁,小夏還真有點招架不住。


可惜萬里的手機不通,辦公室電話又佔線,她只好轉打阮瞻的。


電話很快就通了,而且鈴聲只響了一下,阮瞻的溫柔嗓音就傳了過來,小夏沒料到這麼快就能聯繫到他,竟然一時沒說出話。


「小夏,怎麼了?」阮瞻一下就猜到沉默的對方是誰。


「我——沒事。」


「沒事?」


「那個——也有點小事。我是想,你中午——」小夏邊說邊從洗手間往外走,但卻在看到一個人影後,聲音嘎然而止,腳步也同樣。


阮瞻就背對著站在離她十步以外的地方,那裡是博恆公司的接待處,好像在等什麼人。


難道是在等她嗎?他不是說沒空嗎?為什麼來接她?驚喜?


小夏心情一陣愉快,剛要說話,卻見白晶晶從總裁辦公室外的秘書處跑出來,笑靨如花的衝向阮瞻,還在他面頰上輕啄了一下。阮瞻側過臉來,對著白晶晶溫柔微笑,然後說了一句什麼,指了指電話。轉過身來。


四目相對。


只楞了一下,小夏就反應過來,雖然隱約的感覺有什麼在心臟裡尖銳的攪拌,可還是笑咪咪的走過去。


「真巧,在這裡遇到。」她寒暄著,瞄了一眼阮瞻。見他衣著得體,溫文爾雅,全身上下都寫滿了——他是來這裡接女朋友出去吃午飯的。


「是啊,阿瞻約了我吃午餐,我們在正式交往。」白晶晶有點挑釁的說。同時挽住了阮瞻的胳膊。小夏是住在阮瞻那裡的,夜歸人酒吧的常客都知道,這種給情敵下馬威的機會,白晶晶怎麼會錯過!


「哦,祝你們胃口好,我還找黃總有事,先走一步。」小夏面不改色,心卻疼得她直吸冷氣。


原來!他來接的人並不是她!


她禮貌的點點頭,施施然的離開,沒有機會和阮瞻說一句話,也不敢看他的臉,她怕她可能失態,當場哭出來。


沒想過阮瞻的背叛會讓她那麼難過的。感覺失去了一切一樣。可是這也不能說是他背叛她,他們就根本沒有開始過。或許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他總是讓她感到糊塗。有時對她好得不行,有時又刻意保持距離,忽冷忽熱,若即若離,讓她不敢去表白。她本想慢慢靠近他的,可她不該等的,如今什麼也晚了。她的農村包圍城市的計劃根本沒機會實現,有人搶先了一步!


他那麼出色,她怎麼會笨到以為他就會在那裡等她,不會有別的女人來打主意!


她今天終於明白了那句古龍的話——男人是最沒有耐心的,他們不願意等,即使那個女人多麼值得等待也是一樣。


她這麼胡思亂想著,答應了黃博恆一起吃午餐的邀請,等到餐廳才發現,竟然又是和那對約會的愛情鳥選擇了同一間餐廳。


於是,她只好吃了生平最難受的一頓午餐。目不斜視,心亂如麻,食不下嚥,還要忍受黃博恆慇勤的『照顧』。


她這邊坐立不安,並不知道那邊的阮瞻雖然掩飾得比較好,但心裡也極不舒服,特別是當黃博恆藉著『熱情周到』之機,時不時碰一下小夏的手,小夏的肩膀,甚至還替小夏抹了一下臉上的污漬時,阮瞻恨不得當場施個火印,把黃博恆的手變成燒豬手。


這一餐飯就在兩個人的各懷心事中鬱悶的結束。


隨後的一周,小夏和阮瞻間的氣氛始終有點尷尬。小夏雖然在冷靜下來後,想到過很多種可能,也知道阮瞻沒有必要和她解釋什麼,可阮瞻當真什麼也不提的時候,她又煩躁得要命!


「說你喜歡阿瞻,你還不承認,看看你一臉妒婦的表情!」萬里和小夏坐在吧台的一角,看著不遠處阮瞻一邊招呼客人,一邊和白晶晶談笑。


「我就是看她噁心不行嗎?」小夏的傷心已經被氣憤所暫時掩蓋。看著白晶晶嬌笑著對阮瞻,又不時以勝利者的姿態瞄一下她!


「真是幼稚的女人!」萬里也不知道是說誰,「你打算砍死她嗎?要什麼樣的刀具,我來幫你準備。」


「我用眼神殺死她!」


萬里被小夏孩子氣的舉止逗得發笑。


「我告訴你,不是我小氣,因為她是故意的。安排餐廳時也是故意的,害得我一頓那麼貴的大餐沒吃舒服!」


「等你成了董事長夫人,炒掉她不就行了。」


小夏不自禁的歎了口氣。


這一周以來,她忙完了事務所的交接事宜後,被說話算數的潘山批准回家休息。她因為阮瞻的新『戀愛』心煩意亂,所以幾乎都不出門,結果沒想到那位多情的黃總竟然採取了最老土的鮮花和禮物攻勢。但他做得極其聰明,禮物是那種很貼心但又不值錢的小玩意,電話也不打一個,讓小夏無從拒絕,除非她親自上門。


那位黃總心平氣和但又步步緊逼的功力她已經見識過了,他慢條斯理的跟你慢慢談,到最後連強硬的對手也會投降,何況從不會拒絕別人的她!所以,還是避不見面為妙。


可是那些各色玫瑰花每天源源不斷送過來。已經快把夜歸人酒吧變成了花店,最後還是萬里想辦法,把玫瑰以酒吧的名義送給每天光臨的女士,把阮瞻的生意也帶得更加紅火了。


「考慮一下吧。以你的條件,逮到個富翁的幾率比在街上讓恐怖分子打死的幾率還小。」萬里看到小夏煩惱就忍不住逗她,「況且黃博恆在富翁中無論長相,年紀和學識好像都還不錯。」


接受了黃博恆就可以整死白晶晶!小夏想著。但又想到白晶晶得到阮瞻那樣的男人,丟掉一份工作算什麼。總覺得還是自己吃虧。所謂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金錢,地位她都不在乎。她只是想愛一個自己愛的人。


「怎樣,接受我的建議嗎?」


「我寧願嫁給你!」


「我非常願意。」萬里半真半假的說。


小夏白了萬里一眼,但在看到萬里專注的神情後,突然有一絲奇異的覺悟,「你不是真喜歡我吧?」


萬里自認是瀟灑大方的人,沒有什麼事是不能擺在檯面上說的。但這一次竟然沒敢回答小夏的問話,只在她頭上賞了個爆栗。小夏以為自己猜錯,也不覺得尷尬,撲過去要還擊,萬里躲閃。一時打鬧得整個酒吧的人都看向他們。


當小夏意識到他們正在向整間酒吧的人展示打情罵俏的場面,急忙停下了手,但發現惟有阮瞻沒有看他們。


「我要上樓去了。」她賭氣的說,轉身上樓。


萬里向阮瞻打了個手勢,也跟了上去,準備把他們的計劃詳細說給小夏聽。


原來阮瞻接近白晶晶,是想籍由她調查楊幕友的事。自從上次日本鬼事件後,阮瞻表面上無動於衷,實際上一直沒有停止對楊幕友的追蹤。


當時從萬里的調查裡。他已經把目標集中在幾個人身上。那些都是和博恆集團有千絲萬縷聯繫的大財團。也只有他們可以讓黃博恆運用關係,把小夏引到那間鬼屋去,當然黃博恆本人可能並不知情。


『楊幕友』那麼狡猾,阮瞻已經領略過他狡兔三窟的本領了。所以後來對於『楊幕友』的挑釁,他一直不動聲色。他知道『楊幕友』一定會想各種辦法盯著自己,而對方實力強大,他只有亂中取勝一途。他的不動,就是引誘『楊幕友』會亂動的前提。何況,他要把『楊幕友』的窩全堵死才下手,不讓他有機會再逃脫了去禍害別人!


他目前在做的即使從外圍慢滿接近核心,這其實和小夏農村包圍城市的計劃是一樣的,只不過在小夏的計劃裡獵物是他而已。


他知道『楊幕友』不會屈居於人下,而且不做頭把交椅辦事就不會方便,所以他把調查的目標確定那幾個財團的老總。但是他不能正面動手,因為他不知道『楊幕友』附身在誰的身上,只能從和他們有密切來往的博恆集團慢慢反向調查。


白晶晶是博恆集團秘書處的頭兒,又恰巧被朋友拉來夜歸人酒吧,並對阮瞻產生了強烈的興趣,所以阮瞻才順水推舟。雖然這對白晶晶不公平,可是他並沒有和她太過親近,只不過是這女人自己很火辣而已。


秘書是一項極為特殊的行業,在有意無意中總是會接近核心內幕,甚至是秘聞。白晶晶是博恆集團的秘書之最,從十年前博恆公司開始發跡就在那裡工作,雖說只是秘書處的頭兒,也只有二十八歲,但卻是集團的元老級別,並且有風傳說她和黃博恆的關係一度相當親密。


白晶晶為人精明,知進退,嘴巴也嚴,但她卻有一個鮮為人知的缺點——酒一喝多,話也奇多,而且記性非常好,能說出十年前最不引人注目的細節。她知道自己的毛病,所以從不多喝。只是見了阮瞻,她開始不理智起來。


從她的嘴裡,阮瞻得知了許多事情,比如黃博恆是十年前從雲南來到本市的,就出生在關正所說的那個地方。而且他的發跡史相當神奇,從第一筆資金的來歷,到競爭對手總是沒有好下場,不是一破產就是死亡,都看來不那麼平常。


而根據她無意間提供的線索也慢慢把調查的焦點集中在本市首屈一指的大富翁——張群身上。


張群本來是個囂張跋扈又行事高調的人,但在前一段時間忽然銷聲匿跡了一陣子,據說是因為身體不好,就帶著同樣受過刺激的女兒去一個療養聖地靜修去了。很久後才回到本市,為人也低調了很多。很少在公共場合露面,顯得神龍見首不見尾。


他的女兒就是在血腥瑪麗事件中唯一的倖存者,但據說目前精神上已經神奇康復。他本人曾經找過大批據說有法術的人追殺過被誤會的阮瞻。而楊幕友就是他請來的,如果現在那企圖復活的死靈附在了他身上,也算引狼入室了。


而博恆和張氏兩家集團本來關係一般,但最近半年卻突然來往密切起來,兩家的老總也來往頻繁。


他們突然親近起來的時間,就是死靈從阮瞻手裡脫逃的時間。如果它從楊幕友身上下來而附了張群的體,就可以說黃博恆親近的並不是真正的張群,而是曾附了楊幕友身的那個不知名的死靈!


這是很有可能的,因為『楊幕友』當時是被張群邀請而來,表面上是生意來往,但實際上是因為『楊幕友』有點法術。如果那死靈為了以防萬一而為自己找下一個宿主,沒有比張群更合適的人選!


問題是——黃博恆是被蒙在鼓裡,還是與死靈早有瓜葛?


另一方面,據以前阮瞻對真正的楊幕友,也就是這具肉身來歷的調查,發現這個香港人因為有點財務問題而去了緬甸,然後從雲南回境。不僅財務問題解決了,而且身體比以前要強壯很多,還帶回了一個緬甸美女。


『楊幕友』和美女過境的關口就是黃博恆出生的那個小地方。中緬邊境的小村寨!


那個美女是洪好好嗎?她是什麼來歷?


這樣楊幕友,張群,那個死靈和黃博恆都被串到了一起,而那要串起這幾個任務的線,就是關正臨死時寫下的那個地點。


「所以阿瞻決定我們要跑一趟雲南!」萬里結束講解。


這太複雜了,小夏一時沒太弄懂,想了好一陣子,才算明白大概。


「第一,楊幕友做為第一個宿主,他去過中緬邊境,回來後有大的轉變,可以推測為被死靈附體。第二,黃博恆也出生在那個地方,他又是援手事務所的後台老闆。第三,這個一直和我們做對的死靈如果附在張群身上,而現在張群正和黃博恆突然接近,說不定兩人早就認識。第四,再加上博恆發家史的不尋常,他們援助的案件中,當事人死亡的不尋常,證明黃博恆也許不是個平凡的人。而這幾條都指向了關正所說的地方,所以我們要去那裡。一來為了關正,二來為了調查那個死靈,看能不能找到他的真實身份和秘密!」


「是啊,所以阿瞻出賣了色相。」萬里開玩笑,「這下你心理舒服了吧?」


「我有什麼好舒服的?」小夏嘴上這麼說,心靈還是放鬆了一下,但想到即使是做戲,也和那女人那麼親近,還是有點不舒服,只希望快點離開。讓白晶晶不再纏阮瞻,也不讓那個有問題的黃博恆再來纏自己。誰知道他接近她是不是另有目的?


「我們什麼時候走?」


「後天。」


真的要去山林中啊!那些離奇的死亡又是什麼神秘的力量造成的?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51 PM

第十一章  野店(上)


那蔓,是一個很荒僻的村寨的名字,也是關正死前留下的那個地名中的最後兩個字。


它位於鮮為人知的深山河谷之中,到那裡先要乘坐飛機去昆明,然後乘火車,再搭公共汽車去一個中緬邊境的小鎮,最後還要改乘牛車或者步行,才能到達那個地方。


阮瞻一行人的行程相當不順利,先是飛機晚點,等得他們從焦急變成了無奈,好不容易上了飛機,居然又鬧了點空中驚魂。下了飛機後,三人在當地住了一夜,然後轉乘火車,這個還算沒出什麼事,但是接下來的汽車之旅則差點讓小夏全身的骨頭都散了架。當他們終於可以乘坐最後一種交通工具——牛車時,竟然發現,這兩天都沒有進出山的人,他們這種專門往深山老林裡扎的『生態旅行者』只能靠兩條腿上山了。


此時小夏累得都不想說話了。而阮瞻一向話少,提著自己和小夏的行李走在最前面,只有萬里還精神十足的抱怨。


「你這樣做即浪費時間又浪費錢,為什麼不用你的那個時空扭轉術?」


阮瞻只當沒聽見。


「還說什麼要有目的地的信息才能實施這種法術,我看你就是學藝不精。」


「不願意來就滾回去,誰讓你硬要跟來。」阮瞻停下腳步,找個樹蔭處,「先休息一會兒吧!」


他並不累。可是他雖然沒有扭轉過身去看。也知道小夏要撐不住了,只是怕給他們帶來負擔而勉強支持。


他細心的坐在稍下方的位置,這樣既可以把那塊舒服的大圓石讓給小夏坐,也可以盯著她的四周。這種深山裡,毒蛇毒蟲的肯定不少,小夏是標準的城市娃娃,受不了這個。


本來他只是計劃自己來,但自從認識到黃博恆很值得懷疑,而且對小夏有特別企圖後。他不得不把她也帶在身邊,這樣他才能安心,可這對於小夏來說是一種考驗。


而萬里是酷愛旅行的,聽說這個村寨這麼偏僻,卻可能隱藏著一個很大的秘密,於是也請假跟了來,其實阮瞻知道,萬里是存心要幫忙的。


「我知道你是心疼小夏,可是你注意天氣了嗎?」萬里走到阮瞻身邊,小聲的說。


「正是因為要下雨了,所以我才歇一會兒。」


「你中蠱了嗎?說這種瘋話!」萬里又抬頭看了一下天色。


他經常一個人出門旅行,知道山裡的天氣多變,何況現在還是很容易變臉的春夏之交。他們上山來的時候,天氣還好得很,沒想到才走到中午就變天了。依照他多年的旅行經驗,看這天氣不出兩個小時就會下雨的。而且下起來就會不小。他們人生地不熟的,地形也不熟悉,這就意味著危險。


「我來時打聽過了,再往前走一點會有個三岔路口,通向不同的寨子不是依山就是傍水,距離城鎮都不近,又都是山路,所以岔路口上有一間小店,是來往路人的歇腳地。現在這情形,反正今天是到不了那蔓的,不如慢慢走。」


「我還奇怪你怎麼和旅店的店主問個路也問那麼半天呢?」聽阮瞻這樣說,萬里終於有點放心了,「真仔細,還問了半路上的情形。」


「我很佩服你總是一個人滿世界亂跑,小命卻還完好無損。」


「我在意的是一路上的風土人情,那個比較有意思,其餘的意外都只是小插曲。」


「那麼你和那些漂亮的苗女聊了那麼久,又說的什麼?」


萬里笑,同時瞄了小夏一眼。見她雖然在安安靜靜的喝水休息,但全身的細胞都在注意他們兩個。他知道小夏對他和阮瞻總是背著她商量事情很不高興,認為三個人是夥伴,不應當什麼事都瞞著她,所以提高了聲音,保證小夏也可以聽到。


「那些苗女說,這邊山裡的寨子是各族雜居地,其中大多數會下蠱,所以千萬不要犯了人家的禁忌或者表現得不友好,否則就會被下蠱,輕者會生病,重者可能會喪命。如果你要求人家解除蠱術,會相當困難的。」


「她們沒有說禁忌是什麼嗎?不要無意間冒犯了才好。」小夏答腔。


「也不用怕啦,各地的人都差不多,不要太好奇,不要隨便闖進人家的房子,尊重對方就可以了。」萬里說,「不過有一種蠱小夏也許會喜歡啊。」


「你胡說,我才不喜歡那個東西。」


「你不知道了吧?雲南的族有一種叫做戀藥的蠱毒,非常有趣的。不論什麼鳥,若飛伏在地面就死的話,在鳥死之地,刮取下一些粉末,這就是『戀藥』,若給意中人食下後,就永不變心戀著你,除非吃了貓爪,才可解這種藥!」


「是你編的吧?」小夏半信半疑,但不自禁的看了阮瞻一眼,心想如果真有這種藥,她就給阮瞻下一點,讓他會永遠愛她。


阮瞻一直低著頭,因為萬里話中提及的貓爪子,突然想起小夏看到的黑貓和那個會動的植物來。


如果黃博恆真的有問題,有可能那些奇怪的死亡是蠱毒所致。實際上他以前有所懷疑,還翻看了一些資料,據說有一種叫陰陽草的蠱是會動的。假設兇手是黃博恆,那麼他下的蠱顯然兇猛得多,而且種類更加奇怪,有毒品在內,死者還都挖出了自己的一隻眼珠。


另外,他的動機是什麼?死者死前都感受到了什麼呢?


「你說的我有些害怕了。」他耳邊響起小夏的聲音。


「其實我打聽了一些偏方了。據說你只要不亂吃、亂喝東西就可以了。水,我們自己有,如果非要吃東西的話,只要悄悄把第一口飯放在手裡。然後留下吃飯的筷子,在離開後的第一個路口,用這雙筷子挖一個坑,把飯埋在裡面就不會有事了。」


「我還是懷疑你是不是亂講的。」小夏見萬里煞有介事的樣子,不由得微笑。


一邊的阮瞻一直沒有加入討論,他看看天色。覺得天氣不容樂觀,連忙招呼其它兩個人一起往山的那邊走去。


山雨比他們預料的來得還要快,他們才拐過一道山坳,瓢潑大雨就不留情的灑了下來。幸好遠遠看到一座竹樓,孤零零的坐落在一片蒼白的空地上,在風雨中顯得搖搖欲墜。但儘管如此,三個人也毫不猶豫的跑過去。跑進這風雨中唯一的避風港。


店裡沒人,不知為什麼,小夏一進入這竹樓就有到了另一世界的感覺。


這店和一般的路邊小店沒有區別,只不過傢俱大部分是竹製的,由於沒有人,外面又下著狂風暴雨而顯得涼颼颼的。


「有人嗎?」萬里喊了一聲,沒人應答。他又用新學的幾種少數民族方言又各喊了一遍,還是沒人應。


「空店嗎?」他看了阮瞻一眼。


在惡劣的天氣,來到深山中一座空屋可不是什麼吉利的事。


「呆在這裡別動!」阮瞻簡短的吩咐。然後前前後後的仔細的轉了一遍這並不大的竹樓。


這個竹樓有兩層,一層就是一個飯堂,擺了五、六張桌子,然後是灶間和儲存雜物的房間。二樓是隔開的三個房間,其中一個像是客房。但是是那種大車店的類型,只有一張通鋪。


整棟房子乾淨整潔,灶間裡還有一點食材,房間裡有日用品,好像主人因故離去不久。可能是山裡人比較淳樸的原因,又想讓過路客人有個歇腳的地方,所以房間都沒有鎖。


阮瞻寧神靜氣的感覺——沒有鬼氣,只是因為沒有人,而這裡又是山的中間,在雨中顯得有些陰氣較重。


他在山下沒聽說這個店會沒有人,不過在這大雨中也沒有其它落腳地。再說,已經有三天沒有人去過鎮子了,也說不定店主有事回了山上。


他猶豫了一下,從樓上下來,腳下那簡易樓梯吱呀吱呀的響,在這暴風雨中顯得格外刺耳。


「沒有人?」萬里問,手中的包還沒有放下。


阮瞻搖搖頭,「先換掉濕衣服,然後吃點東西再說。」


雨竟然斷斷續續下了一整天,把他們攔在了這裡不能動彈。好在飲用水和一點食物他們是帶了的,計劃使用的話並沒有那麼窘迫。


聽說那蔓是通了電的,可是這半山的野店竟然沒有,又沒找到油燈,所以到了夜晚的時候,他們只好先睡下。


小夏被這旅程折騰得太累了,雖然到了陌生地方有點不安感,但因為阮瞻和萬里就在隔壁,再加上入夜後雨停了下來,只感覺到山裡的微風從窗口吹拂了進來,像催眠一樣,讓小夏睡得很沉。


但她睡得正香甜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人輕輕的推她。


「天亮了嗎?我再睡五分鐘!」山間明亮的月光讓她誤以為天已經亮了,半夢半醒的咕噥了一句,翻身面向牆壁。


推她的手停了一會兒,然後又繼續。


「三分鐘。」小夏以為是萬里叫她起床,哀求道。


搖她身體的勁頭劇烈了一點。


「一分鐘。」她再談判。


然而搖她的『人』好像生氣了,猛力推她。


小夏也有點火了,用手去打壓在自己肩上的手,卻在一碰之下覺得有什麼不對。


那不是萬里溫暖的手,也不是阮瞻穩定的手,而是一雙女人才有的小手,入手冰寒刺骨,僵硬枯澀。


她一驚,立即清醒過來,連忙翻身坐起,可肩上的那只艘動也沒動的還放在那兒。側頭一望,確是一雙小巧美麗的女人手,在月光的照射下慘白慘白的。


然而,只是一雙手,手的主人不見蹤影。只有一雙手死死放在她肩上!


她立時汗毛倒豎,驚叫了一聲,可竟然沒發出聲音。


下意識的,她拚命去拉那雙手,但那雙手像粘在她肩上一樣,執拗的不肯離去,也壓得她起不了身,她奮力掙扎,還是叫不出聲音,最後只得甩脫衣服,連那鬼手一起丟到角落裡去。


她盯著角落,大氣也不敢出。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一陣響,感覺什麼東西拱動起來一樣,在角落形成一個人影,還沒等小夏反應就『唰』的撲了過來,在她面前不到半尺的地方停住。


是一個苗女!面目清秀,但膚色慘白,七孔流血!


「別睡我的床!」她惡狠狠的叫,「別睡我的床!」


「阮瞻!」小夏終於大叫出聲,聲音在靜夜裡顯得格外大聲,但隔壁房間卻沒有任何回聲。


「別睡我的床!」苗女繼續逼近,一股屍臭也撲面而來。


小夏連忙抓緊胸前的護身符,苗女驚得向後飄了一步。


此時,靜夜中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鈴聲。


叮鈴——


那苗女『啊』了一聲,一直退到門邊去,但卻不走。


叮鈴——


又一聲清脆的鈴聲傳來,彷彿離得這野店近了些,接著隨著鈴聲,又近了些,慢慢到了小夏所在的房間的窗口下面。


此時小夏不敢叫了,怕引來什麼東西。可是她不明白一向警醒的阮瞻為什麼聽不到這麼明顯的聲音,為什麼沒有任何舉動?!


那苗女的鬼魂堵在門邊不讓她出去,她咬咬牙,慢慢從床上起身。


竹床發出吱呀的響聲,苗女細細的發出憤怒的磨牙聲,這兩種聲音讓小夏心驚肉跳,但她堅持著將頭靠近窗口,從側面偷偷往下看。


那條山路的盡頭走過來一隊影子,為首的穿著一身白布的衣服,戴著一頂很大的斗笠,遮住了面目。


他手裡拿著一個銅鈴,鈴聲就是從那裡傳來。他每走幾步,就搖一下鈴,他身後跟的那五、六個人形就隨著鈴聲跳一步。


那幾個跟在後面的『人』排成一隊,每個人的臉上都套了一個白色的袋子,幾個人中間用一條繩子栓著,隨著那清脆的鈴聲向野店走來!

[ 本帖最後由 影... 於 2008-11-19 08:53 PM 編輯 ]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55 PM

第十二章  野店(下)


怎麼辦?


有怪東西進來了,可是彷彿全世界只有她一個人知道,而那個苗女則還堵在門口,不說話也不動,只是盯著小夏不讓她離開!


「阮瞻!萬里!」她壯著膽子又叫了一聲,仍然毫無反應。


咚——咚——咚——


雜亂但又規律的跳步聲傳來,表明了那隊奇怪的人正在進入店裡。


只有靠自己了!


這認知讓小夏壯起膽子,慢慢溜坐在床邊。她膽怯的瞄著門的方向,想找時機從那苗女的身邊擠過去,實在是除這之外,她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


她握緊胸口的護身符,兩隻腳下意識的在地上摸索著,找著自己的鞋。


她碰到了她的鞋,但卻被踢到一邊去了,於是用腳去勾,眼睛還瞄著苗女的方向。一下、兩下、三下,怎麼越碰越遠?已經到了她夠不到的地步了!


「你找這個嗎?客人!」一個聲音突然從她腳邊傳來。


小夏倒吸一口涼氣,眼見自己的左右兩邊,各蹲著一個黑影,每個人手裡拿著她的一隻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阿米,阿簸,她睡我的床!」一直呆立不動的苗女突然尖叫,並氣憤的疾飄過來。


小夏駭得迅速縮回到床角,驚恐的望著這三個不速之客。


那兩個蹲著的黑影在小夏的注視下起了身,好像從地下的土裡拱出來一樣。他們慢慢挪動到小夏面前,和那苗女排成一排,對小夏俯視著。


兩個都是苗人打扮,一男一女的中年人,黑瘦老醜。此時卻對小夏笑著,表情僵硬又古怪。眼睛盯著小夏,眼神卻飄到小夏背後,讓小夏覺得整個後背都發麻。


她身後有什麼嗎?


「阿花,別這麼和客人說話!」男人說,「要招待客人。她阿米——」


不等他吩咐完,左邊的女人不知從哪拿出一個托盤,逼迫一樣遞到小夏面前。托盤上有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像是米糕,不過早已發霉發臭,山林中特有的黑色大螞蟻在米糕上穿梭來去!


「吃吧!」她說著。托盤差點頂到小夏的鼻子。


本能的,小夏一揮手,托盤『平』的摔了出去,撞在屋角上。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響!竟然是有形有質的,小夏無意見碰到的手也一樣!


而隨著這聲響,小夏和那三個苗鬼都突然不出聲了。小夏是嚇壞了,而那三個苗鬼卻一副受到了冒犯的樣子,齊刷刷的狠盯著小夏!


「糟蹋糧食,罪人!罪人!」三個人齊聲叫,並俯下頭!


小夏感覺到刻骨的陰寒撲面而來,帶著泥土的潮濕,堵得她喘不過氣,只能緊依著竹牆。握緊護身符,剛要大叫『南無地藏王菩薩』,就聽見兩種聲音同時響起來。


吱呀——叮鈴——


然後是腳步聲,穩穩的壓迫著人的聽覺,是那戴斗笠的怪人領著那一串怪東西摸上樓來了!並且穿過漸漸走到了小夏房門口。


一步一步——


房門無聲息的打開了。那個怪人站在門口。那三個苗鬼自動閃開一條縫隙,讓那個人可以看到小夏。


月光明亮,照在那個人身上。小夏才發現他身上的衣服不是白布,而是蓑衣。蓑衣上滿是水珠,但又不落下來,在月光的照射下好像銀白的一樣。


他頭上的斗笠壓得很低,小夏瞪大眼睛拚命想看到他的臉,卻感覺斗笠下什麼也沒有,只是解不開的黑暗。


他走了過來,還沒忘了搖動手中的銅鈴,身後那如串成一串的螃蟹一樣的『人』也跳了進來,一時間,小小的房間擠得滿滿的,卻只有小夏一個人驚恐的呼吸聲!


「她睡我的床!」苗女又叫,翻來覆去就是這一句,但這次卻有告狀的意味。


那人走過來,俯身看小夏。這麼近,小夏還是沒看到他的臉!


他不出聲,只是相面一樣對著小夏,然後突然伸手抓住小夏的脖子,還沒等她掙扎就一下把她從窗口扔了出去!


小夏重重的落在地上,但感覺沒怎麼疼,就是震了一下,而且周圍的環境也不怎麼對,迷糊中聽到腳步聲傳來,然後面前出現一雙男人的腳。接著那男人把她抱起來,又放回到床上去。


「做了什麼噩夢?還從床上掉下來?」阮瞻溫柔的聲音傳來。


怎麼?是夢嗎?怪不得阮瞻不來救她,原來是個夢!可真的是夢嗎?!


小夏哽咽了一下,細細碎碎的說著發生在剛才所有的事。


阮瞻聽得皺緊了眉頭。


這個夢也太怪異了,如果真是個夢,小嚇就要看看心理醫生,因為總是做這種噩夢的話,心理一定是有問題的。可是,如果有什麼能人在背地裡耍陰謀詭計,把小夏捲進什麼幻境也不是不可能,夢殺術他已經見識過了。


他們在明,對方在暗,每一回他們都要在劣勢中翻身,很難,但必須那麼做。像這一次,他明知道接近真相等於是把自己當成了靶子,但又非做不可。他不關心關正之死,只是關正的死把『楊幕友』和黃博恆也牽連了進來,他只是要摸清那個『楊幕友』的來歷,他強烈的感到一定與那蔓有關,與這深山、河谷有關。


「你打聽過這家店的情況嗎?」小夏已經從噩夢中完全清醒了,但卻還假裝害怕,不從阮瞻懷裡出來,一直依著他,「是不是有夫妻兩個帶著一個女孩?」


她在山下無意間聽說,這一帶的語言有古越語的遺風,把阿爸、阿媽稱為『阿簸和阿米』。


「不是啊。就是一個老人。」阮瞻隨口撒謊。


這店裡確實是一對夫妻帶著他們十六歲的女兒在經營。


「那就好,夢裡那個小姑娘總是說我睡了她的床!很生氣啊,一直叫我離開!」說到這兒,小夏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我還以為店主一家讓人殺了,卻弄不清事非找我來索命呢!」


阮瞻撫了撫小夏柔軟的頭髮。還沒回答,腳步聲就帶來了萬里。


「有情況嗎?」他邊說邊走進來。小夏連忙立直身子。


「阮大神棍,你怎麼也不叫我一聲,不怕我被女鬼拉郎配嗎?」萬里還赤著腳。顯然匆忙過來的,但手裡卻拿著血木劍。


拿是阮瞻匆忙中放在他身邊的,為了保護睡得很沉的某人。


「你滾得遠一點,我還落個清淨。」


「我要是離開你。你一定會想我的,假如我死了——」


他邊說邊坐到床邊,小夏連忙跳起來去捂萬里的嘴,「大半夜的,別胡說!」


「你怕我死嗎?」萬里眼睛亮晶晶的問。


「你再說這個字,我發誓三天不和你說話。」小夏有點生氣了,實際上是感覺在這古怪的野店裡這樣說很不祥。


「好好好,算我怕你,我不說。但是——」


話音未落,樓下突然傳來『噹噹噹』的敲擊聲。


這意外的聲音如同突然插話進來一樣,讓三個人當場禁聲。


小夏心裡一緊,看向阮瞻。見他神色凝重的站起來,快步走到門邊去。腳下卻很輕。


她又看向萬里,後者安慰性的笑笑,壓低聲音說:「不是幻覺,我們都聽到了。」


小夏二話不說,套上鞋子,想起剛才的夢境,心裡有點發麻。


「該下去看看,太煩人了!」萬里把聲音壓得極低的問。


「一動不如一靜。」阮瞻哼了一聲。


「可是如果他們耍陰謀詭計,可能會一計不成,二計生,我們是不是應該主動一點,不要總被動挨打!」


他的話觸到阮瞻心裡最不舒服的地方,自從和『楊幕友』爭鬥以來,他就一直在防守。儘管他一直提醒自己不要輕舉妄動,但這還是讓他在不知不覺中產生了急躁。


「你們呆在樓上別動!」他決定自己下去看看。


「不,等下,你聽我說。」萬里又一次提出反對意見,「情況不明,這個時候不能分散,還是集中在一起比較安全,你覺得呢?」


阮瞻沉吟了一會兒,一時有點拿不定主意,但那敲擊聲卻在此刻又響了起來,好像催促他做決定,這讓他終於點頭。


「好,血木劍你拿著,小夏站中間!來吧!」


阮瞻一馬當先走出了房間,小夏和萬里默不作聲的跟在他身後。


此時,天又陰了起來,把僅有的月光也遮了起來,小店內黑漆漆的,只有些微的光亮。


當——當——當當——


那聲音又傳了出來,一會兒緊一會兒慢的,沒有規律,而且聲音的來源也飄忽不定,讓人無法判斷是來自哪一方。


阮瞻踏上樓梯,好像是故意的,把樓板踩得嘎吱作響,很魯莽的直接走下樓去。他平時是個穩健的人,如今這樣做頗有點示威的味道。心想既然對方要引他們出來,他們如何小心也是沒有用的,還不如大大方方的。噹噹噹——走到樓下的飯堂裡,終於覺得那聲音有些近了,聽起來的質感像是用手指敲打瓷器一類的東西,並不像是敲門聲。可當他們仔細聆聽,想辨別方向時,那聲音卻消失了,惡意的沉默下來。是誰在裝神弄鬼呢?目的是什麼?是上樓去,還是查清楚?阮瞻不得已要做出第三個判斷。他早在才一進這個店就把環境看得清清楚楚——飯堂的左側的灶間,右側是雜物室。廚房裡鍋碗瓢盆比較多,敲擊瓷器的聲音來自於那裡的可能性比較大。


幾秒鐘的時間,他決定自己去查以下灶間,揮手做了個讓其它兩個人留下的的動作。


他可以夜視,能在黑暗中看清楚東西。可是他忘了,其它兩個人沒有夜視,小夏和萬里只在昏黑中見他揮了一下手,以為他是要他們去查對面的雜物房,所以在阮瞻離開後,走進了那間漆黑的屋子。


『啪』的一聲,一簇火苗在黑暗中閃現。晃得小夏一時沒睜開眼睛,側臉一看。才知道是萬里燃起了打火機。


火苗閃動著,照得萬里的臉有點猙獰,像不是他了!


「拿著這個。」萬里把血木劍塞到小夏手裡。自己則站在她前面,一隻手牽著她,一隻手用打火機的微弱光芒檢視整個雜物間。


白天的時候,這裡只有阮瞻進來過。他們都不知道這裡竟然相當大,憑借萬里手中的光芒根本看不到對面的牆壁。


小夏絆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就任萬里拉著被動的走,但她總覺得黑暗中堆積的雜物後面有什麼東西,光芒掠過的時候就安靜,光芒一過就在黑暗中張牙舞爪。他們越走越靠裡面,讓她覺得好似羊入虎口。


她小步的往前蹭,不住回頭在黑暗中張望,就怕有什麼跟在自己後面。卻突然覺得腳下踩到一團軟軟的東西,那東西是活的,嚇得她忍不住驚叫一聲,跳了起來。


『喵』的一聲尖叫同時響起,小夏腳下的東西蹭的一下跳上了旁邊的雜物堆。在昏暗中張著幽綠的眼睛瞪著她,弓著脊背,口中發出嗚嗚的威脅聲。雖然並看不清,但小夏還是覺得那貓渾身的黑毛根根都立了起來,一副要殺人的神態!


「關正要逮的貓!」小夏一下就認出來那隻眼睛超大的貓,衝口而出。


萬里一聽,連忙把打火機轉移過來,同時順手抓住手邊的一個空口袋,對著那貓兜頭罩去!黑貓靈巧的一閃身,口袋落在了一邊,它自己從半開的竹窗跳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貓不如狗好逮!」萬里咕噥了一句。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房間的盡頭,根本沒發現什麼瓷器類的東西,全是各種麻袋和不知幹什麼用的大片植物葉子。


「那我們回去吧!」小夏抱了抱肩,莫名其妙的覺得有點冷。


然而他們才走了幾步,身後突然傳來轟隆一聲響。回頭一照,是被黑貓踩過的一側麻袋包倒了下來。麻袋包下,露出一個小小的瓷壇。


這瓷壇是黑色的,上端凹凸不平,像是刻了什麼文字,大約有一尺高,突兀的被簇擁在一大堆麻包裡面。


當當——


突然傳出的聲音,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這聲音是如此之近,讓人感到就是在自己腳下似的,自己聆聽卻上發自於那個瓷壇!


噹噹噹——


又是一陣亂響,好像裡面有什麼東西急切的要出來一樣,而且越敲越急,讓人覺得連罈子也晃動起來!


萬里左右看看,拿到手裡一根竹棒,想要走過去看看,被小夏一把拉住。


「不要,等阮瞻來!」她非常緊張,覺得太不對勁了。


這麼小的罈子裡能裝什麼?為什麼會發出敲擊聲?鬼?妖?還是什麼?


「沒事,我不打破她,只是看看!」萬里安慰了小夏一句。


他也緊張,但又禁不住好奇。


他慢慢的走過去,打火即舉得高高的。


此時的黑瓷壇反而安靜下來,但這寂靜卻有著說不出的誘惑,好像在說:來吧,打開我!來吧!來吧!


萬里伸出手中的竹棒,作勢要敲一下瓷壇的外面——


「不要!」


「住手!」


小夏和身後突然跑進來的阮瞻幾乎同時叫起來!


萬里一楞,手中的竹棒輕輕落在了瓷壇上。這重量不足於打破一張紙的,可瓷壇卻突然碎裂了!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57 PM

第十三章  是夢嗎?


並沒有什麼妖魔鬼怪跳出來,瓷壇裡裝的只是一種像原油一樣的黑色液體。隨著瓷壇的碎裂,那黑色液體迅速流失。因為周圍全是麻袋包,在昏黑的光線中也看不清是否滲到竹地板下面去了。


等了一下,沒什麼動靜,萬里鬆了一口氣,轉過頭來微笑道:「你們兩個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呢!」


小夏還處於驚呆狀態,見他歪著頭微笑的孩子氣模樣,突然覺得整顆心都柔軟了起來,剛要說什麼,一低頭卻見有一股黑色液體從麻袋包下面流了出來,正是那罈子裡的東西,它並沒有順著稀疏的竹地板的縫隙滲漏下去,而是向他們的方向流了過來!


蜿蜒的,如同一條黑蛇一樣,靜悄悄的偷襲著爬到萬里的腳邊,而萬里還赤著腳!


「小心!」小夏幾乎是尖叫出聲,潛意識裡莫名其妙的感到驚恐無比,就像要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的那種驚惶和不安。


她手裡還拿著血木劍,但是離萬里有幾步遠,來不及過去拉他,只是本能的把血木劍向那片就要接近萬里腳尖的黑色液體扔了過去。


就在那黑水觸到萬里腳趾的一剎那,血木劍『砰』的一聲落在地上,但由於一側是散落了一地的麻袋包,所以只有劍尖著地,大部分劍身搭在了旁邊的一個口袋上。


但這劍尖也剛好落在了黑水的前面,不僅擋住了它的偷襲,而且萬里也『啊』的一聲,下意識的後跳了一步,暫時躲開了。


『嘶』的一聲響,那黑水有生命一樣的一分為二,彷彿受到重創一般痛苦的扭動、散開,由一條粗大的黑蛇化為了兩條細小的彎流,雖然流量驟減,但仍不死心的向萬里腳下爬,而且十分迅速,在萬里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就有一股鑽到了他腳掌的下面。另一條卻向小夏這邊疾射過來。


小夏全部的精神全集中在萬里身上,驚呆的看著他的腳,根本沒看到有另一股黑水要攻擊自己,當她意識到時已經來不及躲了。


我要死了嗎?


她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但卻覺得腰間一緊,被一股外力拋到成堆的麻袋包上,然後眼見一團火印直接壓在黑水上,讓那黑歲像一團極細小的蛇一樣扭纏盤繞。然後化做惡臭的氣體消散在空氣中!


「你怎麼樣?」阮瞻扶住身體有點搖晃的萬里。


萬里手中還高舉著打火機,但臉色卻在火光中陰晴不定。他虛弱的笑了一下,「看來我又落入圈套了,這回你可有話說了!」


「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可能要歇會兒了!」說完,他手中的打火機突然落地。


在光明消失前的一瞬間,小夏看到萬里向後倒下,但阮瞻在身後抱住了他。


「萬里!」小夏叫了一聲,想要跳下麻袋包。


但黑暗總的阮瞻急忙阻止了她,「乖乖呆著別動!等我!」


他說著把萬里背到飯堂去,輕輕放在地上,然後又進來把小夏抱了出去。不讓她的腳落地,接著極快速的施了幾個手印,把最後殘留的黑色液體蒸發掉,才急步回到其它二人身邊。


飯堂裡,小夏正不知所措的撫著萬里的臉,試圖叫醒他,而萬里卻一動不動,連呼吸也極其微弱,好像隨時會死。


「聽著,小夏。」他單手托著小夏的下巴,讓她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話上,「萬里可能中的是蠱毒,必須要找到下蠱的人。我要你在這兒守著他,一個人!」


小夏聽說他要離開,心裡一陣恐慌,但知道這不是婆婆媽媽的時候,隨即堅強起自己軟弱的心臟。


「我可以依賴你,是嗎?」


「完全可以。」


「你要知道這裡不會平靜,所以,小心,千萬不要出事。」


「我會等你回來!」小夏咬咬牙說。


看著她脆弱但又強逼自己堅強的臉,阮瞻有一絲不忍,可是他必須要離開,不得不讓她單獨面對黑夜中不確定的東西。


他在灶間的時候,聽到了小夏的驚叫聲和貓叫。他當時就覺得不對,才要離開去看看,就被腳下一叢雜草纏住。本來他以為那只是備燒的柴禾,沒想這草竟然如同有生命一樣,纏得他無法離開,拖住了他的腿。


這草是被控制的,力量雖然微弱,但卻極不好擺脫,這也導致了晚了一步,沒有阻止萬里。


他不瞭解蠱術,只憑感覺判斷,他也不知道自己練制的火手印可不可以制服那古怪的黑色液體,當時只是情急中試上一試。而且在無意之中,他從窗戶中看到野店後面的樹叢一動,雖然只看到一條模糊的人影,但卻感覺那個人一定在那裡呆了很久,被他注意到後就慌張的跑到左邊岔路上去了。


這個時候偷偷摸摸的,即使不是下蠱之人,也可能是目擊的人。而解蠱的方法雖然有很多種,但那黑水看來太凶險怪異了,又明顯是為對付他們而來,連萬里那麼命硬的人也被放倒,一定不是簡單的蠱術。所以,他必須要追到那個人,否則萬里凶多吉少!


或者說,根本沒有機會!


他沒有時間浪費,否則就追不到那個人了!


焦急中,他左右看了一下,迅速拉開門邊的一張竹桌,劃破手指在牆壁上畫上一個保護力最強的符咒,把萬里拖到那裡安置好,然後並排放上兩張桌子擋住他。


他招呼小夏過來,用血手指在她的眼瞼上輕輕劃過。


「這會讓你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也許會很怕,但可以看得清路!」他又畫她的額頭,「這可以讓你不被發現,萬里額頭上也有一個。」


「我不怕,我不是你們的拖累,我也是夥伴!」


「知道,我知道。」一瞬間,他很想擁抱她,可他沒有時間,「如果藏不住了。拿血木劍一碰這個符,牆就會破個洞。萬里恐怕幫不了你,你要盡量保護他!如果——」


他極度擔心,雖然現在這店裡沒有一絲不良氣息,可當他離開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這種選擇讓他的心哪一頭都難以割捨。


「沒有如果,我會到死守著他等你回來。別說了,快走吧!」


小夏說著也鑽到桌子下面去。伸手抱住萬里的脖子,把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讓他昏迷得舒服點,並且再也不看向阮瞻一眼。以行動表示自己的堅決。


其實她很想看阮瞻一眼,可是怕一看到他,自己就又會軟弱。她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情況的凶險!萬里的命,也許只差這一秒鐘。


阮瞻咬緊牙關,在空中畫著什麼,然後頭也不回的一腳踏出。落步時已經到了那條岔路上。


他要快,不僅是要奪回萬里的命,還有小夏的命說不定也在毫釐之間!


天空中開始滾起了悶雷,不怎麼明亮的閃電在叢林上空劃過,像是穿梭在他身邊一樣,只是追逐他,逼迫他,告訴他一個字——快。


他向前跑,努力注視著週遭的一切。感覺著氣息,卻什麼也沒有!跑了一段路,雨下了起來,他也焦急得要瘋了!


萬里!小夏!一定要堅持住,要等他回去!他心裡念著。眼睛還是四處搜尋!


突然,一道明亮的閃電在空中劈過,十幾秒鐘後一聲驚天動地的雷聲帶著雷霆怒吼之勢驟然炸響在頭頂,一顆老樹不幸遇難。


隨著老樹被從中間一劈兩開,一聲驚叫從樹後傳來,然後其後的草叢開始東倒西歪,有一個人影從中間穿了過去。


阮瞻抬腳就追,在樹後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低頭一看,是一隻鞋,繡花的鞋,很舊,很破,但看得出鞋面上繡滿了花。


是一隻花鞋。


他沒有猶豫,向樹林深處追去!


同一時間,小夏卻在驚恐不安中度過。


有心理準備是一回事,有堅定的信心也不錯,但是該怕的時候一分也不會少。


好在有萬里在她的身邊,雖然他昏迷不醒,但她還是感到他在陪她,她不是孤單的一個人。


此時雨又下了起來,一陣陣的山風拍打著竹門,像是有什麼要擠進來。四周漆黑一片,可是她因為被阮瞻在眼皮上劃過血符,所以看得很清楚。


吱呀——


樓梯上響起腳步聲,從桌子下面,小夏只能看到一雙腳飄了下來,沒有踩地,也沒有邁步的動作,但腳步聲卻和正常人一樣,一步一步的,接著又是一雙腳,然後還有第三雙,都是赤著足,穿著普通的黑布鞋。


「阿簸、阿米,客人怎麼還不到!」一個女孩的聲音響起來。


小夏一下子就認出那個不讓她睡床的苗女!可是剛才的一切不是個夢嗎?如果她是存在的,那麼其餘兩個一定是她的父母,那麼這豈不是一家鬼開的店?


原來他們竟然進入了一家鬼店!可是阮瞻那麼有能力,是什麼讓他壓根也沒有發現?


她抱緊萬里,生怕他被發現。雖然阮瞻為他們畫了隱身符,萬里也是斜依著,可他太高大了,雙腿伸得長長的,如果那三個鬼發現桌子挪動了位置,飄過來搬動的話,踩是不會踩到,但一定會踢到他的腳!那他們就會發現了!


血木劍也不對勁,明明就放在她手邊,可不知為什麼沒有發出遇邪就會散發的美麗紅光!


「蓑衣趕鬼忙哦!」從沒出過聲的女人開腔。


這句話說完,三個鬼突然不作聲了,齊刷刷並排站在距小夏不到二尺的地方,好像在等什麼客人到來!


蓑衣?不是那個夢裡看不清臉的怪人吧?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8:59 PM

第十四章  蓑衣鬼


小夏大氣也不敢出,生怕被發現。想到那個斗笠下永遠看不見的臉,冷汗無聲的滾落下來。


她緊張萬分,覺得時間過得好慢,但又怕時間過得快,那個蓑衣怪人會早於阮瞻先到!可正當她心亂如麻的時候,夢裡清脆的銅鈴聲在雨中響了起來。


沉悶的雷聲和紛亂的雨聲中,叮鈴的聲音就直直鑽進人的耳膜中!感覺很遠,但又好像近在咫尺。


這不是個夢嗎?還是夢中的情形要重演一遍!小夏一時分不清楚,而且也沒有時間容她來分辨,她只是一手摟緊了萬里,一手死死握住血木劍,這是她在這危險未知中僅有的依靠!


門自動打開了,沒發出任何聲響,然後一雙腳夾帶著風雨闖進了小夏的視野。


小夏只看到蓑衣的下邊緣,眼見著雨珠不斷的滾滾而落,地上卻不見水漬。


『他』在門邊停了一下,然後慢慢向桌子這邊走了過來。小夏心臟發緊,不自禁的向裡面緊縮,更緊的貼住牆壁和萬里。


『他』穿著一雙花鞋,嶄新嶄新的,鞋面上繡滿了各式各樣的花朵,已經看不出布料本來的顏色,各色絲線堆砌得極其艷麗,在雨地裡走來,卻還一塵不染。


然而最詭異的是——鞋裡面沒有腳,蓑衣的下緣和花鞋之間也沒有腿!


他不是人。是鬼!和那一家三口一樣是鬼,可是為什麼血木劍沒有像平常一樣,遇邪就會散發出美麗的紅光,而只是劍柄在微微的發熱?!


小夏不明白血木劍是不是壞了,只見『他』一直走到桌邊,卻又不坐下來,只僵直的站在那。近到她可以看清蓑衣的紋路和上面不斷滴落卻又有不會掉到地上的水珠。


只聽他搖了一下銅鈴,就又有一串『人』跳了進來,排成了一排,站到了裡側。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些用麻繩串著的、頭罩白色布袋的怪人。問題是他們站的位置與那一家子和蓑衣鬼成了合圍之勢,把桌下的小夏死死圍在正中。


眼前的形勢詭異極了,店裡沒有任何的聲響,而且漆黑一片,不過卻又忙忙碌碌的。好像正常的店家在招待客人,只是店主不是人,來客也不是人。


寒冷的山間夜裡,小夏卻汗透脊背,還要拚命抑制因緊張而變得急促的呼吸,她只希望這些鬼快點歇完腳快點走,假如鬼怪們在趕夜路時確實也和人類一樣要歇腳。而且對方不是對他們持有惡意的話。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照亮了漆黑的雨夜,瑟縮在桌子下面的小夏也看見那個蓑衣鬼慢慢彎下腰來,那張看不見五官的臉對著她『看』!


原來他知道她藏在這裡!


「別—讓—他—們—摸—你—的—頭!」他一字一頓的發出古怪的顫音!


什麼意思?小夏驚駭得楞住了。


然而不等她反應,在那雷霆雷聲響起的一瞬,蓑衣鬼突然掀翻了桌子!


小夏驚呆了,完全不知道怎麼反應,覺得自己像躲在柴草裡的羊羔,突然暴露在野獸的眼皮底下。


她嚇得動不了。卻發現圍著她的東西也不動,只是盯著她這個方向,彷彿並看不到她,只是感覺到!她試著動了一下,幾個鬼就開始認清目標一樣,向前跳了一步!


小夏這才意識到,阮瞻的隱身符使她和萬里免於被看見,可是他們的呼吸無法隱藏,一動的話更會發出聲響,所以那些鬼怪知道他們的大致方向,卻不知道具體的位置!


還有,血木劍雖然有些異常,但對這些鬼怪還是有著無比的威懾力!


可是那個蓑衣鬼為什麼好像看得見她一樣?是她功力高深,離她距離近,先一步覺察到她?還是他真的能看見?它說的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不要被摸到頭頂?!那它為什麼不攻擊?也怕了血木劍嗎?


幾秒鐘的時間,小夏必須做出決定!


如果這些鬼怪是受命致他們於死地的話,萬里就是最危險的,因為他目前處於昏迷狀態,根本沒有反抗能力。本來血木劍會保護一定的範圍,可是對手太多,如果它們不顧一切的衝過來,就算她有血木劍也會顧此失彼。


何況,她沒有靈力,不能讓血木劍如鋼鐵般堅硬,如果打在虛無的魂體上當然沒問題,如果是殭屍一樣的實體呢?那被串成一串的蒙頭鬼跳到地上時『咚咚』作響,看來不是容易對付的,她不能讓阮瞻父親留給他的東西毀在自己手裡!


而且,血木劍今天好像很不對勁。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她引開這些東西,而把血木劍留在萬里身邊,那樣就算蓑衣鬼看得見萬里,想對他下手也沒有辦法!


她這樣想著,怕得要死,可還是逼迫自己做出行動!


她屏住呼吸,慢慢慢慢的把萬里平放在地上,扯起他身上的套頭衫的衣領,掩住他本來就微弱的呼吸,讓那些鬼怪失去追逐的目標,然後把血木劍放在他的懷裡。


她做這些的時候一直盯著近在咫尺的蓑衣鬼和對面一排隨時準備攻擊的『敵人』,只見那蓑衣鬼根本不動,看不見的臉也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而那些鬼怪則隨著小夏極輕微的動作慢慢靠近。


此時血木劍開始有一點微弱的紅光閃現了,這樣小夏鬆了口氣,這證明萬里可以安全的呆在這裡,況且牆壁上還有阮瞻的保護符。


她見圍著自己的圈子越來越小,已經沒有逃出的機會,乾脆脫掉一隻鞋,一下子從圈子上方扔了出去!


『呼』的一聲,那一家三口和五個連成一串的殭屍一下子湧到掉落鞋子的樓梯處,而那個蓑衣鬼則突然向小夏撲了過來。


小夏本能的一閃,蓑衣鬼差點撲倒在萬里身上,因為血木劍就在萬里懷裡抱著。驚得它像牽線木偶一樣,直挺挺的把身子立了起來,並飄出去好遠!


這下小夏徹底放心,知道血木劍可以保護萬里,所以再不猶豫,趁那幾個鬼怪還沒有返回來之機一下子奔到門邊。她想跑到山林裡去,那樣迴旋的餘地大些!


可是,她出不去!


蓑衣鬼搶先一步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這才想起。蓑衣鬼是看得到她的,她想的引開這些鬼怪並自保的方法根本行不通。現在也只有利用地形亂逃一氣了!


想到這裡,她再不猶豫。驀地蹲下身子,堪堪避開了蓑衣鬼的一抓,也沒看清它有沒有手,差不多是滾到了雜物室門口。眼見著那一串怪物身上的麻繩全部繃斷,真如殭屍一樣,伸直手臂向她逼來!


別讓它們摸到頭頂!


小夏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句話,但總覺得這話有特殊的意義,所以一直努力不讓自己的頭部被碰到。原來她還想利用暫時不呼吸和不動來躲避襲擊,可自從發現蓑衣鬼看得見自己後,這計劃就行不通了,只能狼狽的逃竄。


但那蓑衣鬼卻並沒有追她,只圍著昏迷不醒的萬里轉。只是血木劍隱隱的紅光讓它無法接近萬里,可它卻一副不死心的樣子,讓小夏在逃竄中還不時要分心看著那裡,好幾次險些被抓到臉上。


雨夜中漆黑的野店裡,一屋子的鬼在追她。有五個腦袋上帶著白布袋子的殭屍一樣的東西,還有那一家三口,每一個都是面孔慘白,在忽明忽暗的光線裡更是變得慘綠,七孔流著血!


害怕,她已經來不及了,她一邊跑一邊還要注意萬里那裡的情況,只見蓑衣鬼圍著萬里轉悠了半天,突然趴在了地上,努力伸長了手。


它的手掌慢慢從蓑衣下伸了出來,黑乎乎的,就像粽子葉子包著的東西。同樣的,還是看不見手臂,好像無形的手臂在向前伸,而且非常有彈性,伸長得超過了人類概念裡的界限,直接去觸摸萬里的頭頂。


受了重創一樣,它在觸了萬里的頭頂一下後,驀然縮回了手臂,委頓得沒有爬起來!


小夏呆住了,也忘記了跑,也忘記了呼吸,因為沒有蓑衣鬼的暗示,那些鬼怪失去了小夏的信息,也停止了攻擊。一時間,店裡寂靜無聲!


半明半暗中,萬里忽然慢慢張開了眼睛!


他醒了,小夏本該高興的,可是下意識的,她渾身都在哆嗦,驚恐和絕望讓她的心臟都無法跳動!


萬里的情形不對,真的不對,他不再是他自己了,而是成了另外一個人,木然,僵硬,恐怖,沒有感情!


一陣陰風吹過,他就像隨風飄起一樣,那麼高大的男人,無聲息的就直立了起來!


「萬里!」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小夏忘了自己的處境,一下子就喊了出來。


隨著她的聲音,異動四起!


先是周圍的鬼怪開始向她的方向撲過來,再就是萬里突然扭轉過頭了,直直盯著她!


她知道萬里看得見她,因為同樣是阮瞻畫的符,雖然外界無法看到,但他們互相是可以看得到的。


可是那不是萬里了!雖然他有萬里的身體,有萬里的臉,可是萬里從沒有用過這樣沒有感情的眼神看她,他從來都是那麼溫暖,那麼和煦,使她見到他的時候覺得世界都是溫柔的!


她要哭了。特別是當他像其它鬼怪一樣向她衝過來時,她幾乎大哭著跑開!


那不是她的萬里了!


店裡的追逐仍然在繼續,可小夏躲得越來越驚險,她心裡絞痛著,手腳就慢了下來,最終被那個小苗女狠狠抓住手心。


「她睡我的床!」她尖叫一聲!伸出已經成為爪子的手,拚命扣住小夏的喉嚨!


小夏呼吸困難,意識散亂,只用眼睛的餘光看著萬里,可他竟然沒有反應!


死就死了吧!


小夏閉上眼睛,絕望得不想掙扎,因為眼前的萬里已經不再是她的萬里了!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9:03 PM

第十五章  一夜


『恩』的一下,萬里『跳』了過來!他凶狠的看著小夏的方向,眼裡閃過血紅的光芒,妖異又暴怒,殺氣騰騰,一副要把人撕成碎片的霸道模樣,連那小女孩都駭得鬼叫一聲,閃得遠遠的。


「萬里,回來!」小夏什麼也顧不得了,在這生死關頭才感覺到,萬里就像她的手足四肢一樣重要,決不能失去,「你醒醒!」她抓著他胸口的衣服猛搖,情緒已經從最初那種令人心碎的痛心,漸漸轉化得夾雜了一點氣憤。


他不能騙人!他說過的,他的意志力和控制力和阮瞻一樣強,他們曾在大學時代和一群人拼酒,明明酒醉了卻還能談笑自如,駕馭著自己的情緒和行動,等贏得賭約後才抱頭大睡三天!


現在怎麼了,只是被一個蓑衣鬼摸到了頭頂,他就迷失了自己嗎?不能!他不能那樣!


「你給我變回來!」小夏見萬里仍然僵直的站著,急得拍打他的胸膛。


萬里動了一下,慢慢抬起右手,正當小夏欣喜於他有反應時,他卻把手伸向了小夏細嫩的脖子,然後緊緊握住,單手就舉了起來!


小夏登時呼吸困難,窒息使得她的手臂也抬不起來,像一件衣服一樣被掛在萬里的手上!


要死了嗎?死在萬里的手裡?那個比哥哥還要親的人,從沒有和她發過一次火的、最好的朋友的手裡?那個她曾經以為,這世界上唯一不會傷害她的人手裡?


「掐—死—她—!」那個因為拚命摸了萬里的頭頂,而被血木劍的劍氣傷得委頓在地的蓑衣鬼,突然用顫抖的古怪聲音叫了起來!


「給我給我給我!」那一家三口的苗鬼在一邊擁擠著爭執。再加上一直沉默的五個罩著頭的鬼怪一直跳著,使整個場面看起來像是獻祭,而祭品正是小夏!


她的腿軟弱的蹬了幾下,但毫無用處,萬里還是面無表情、神志不清的樣子!


據說人死前是會流眼淚的,所以小夏在失去意識前落下了眼淚。一串串落在萬里的手背上,而且就在她覺得自己將要死去的一瞬間,她胸前的護身符突然散發出久違的溫柔黃光,因為萬里是高舉著小夏的,所以那光芒直接刺入了萬里的眼睛!


萬里被晃得眨了一下眼睛,再睜開眼睛時,眼中的紅芒已經不見了,只剩下滿臉的迷惑和意外。


「怎麼了?」他輕喃一句,無意間解除的邪術讓他的手臂再也無力高舉。手一軟就把小夏直接扔到了地上。


小夏只感覺腦袋『砰』的撞在竹地板上,並沒有感覺頭痛,只是猛得衝入肺葉的新鮮空氣讓她劇烈的咳嗽,難受得身體團成一團。


萬里嚇了一跳,連忙蹲下身體,疑惑的伸出手。想把她拉起來。但腦海中忽然閃過一絲意念。意識到是自己傷害了她。


「我做的?」他又低語了一句,但沒有等到再有能力思考,就覺得一陣眩暈,再一次昏倒在地,倒在小夏的身邊。


不用吩咐,那幾個鬼在不知名的神秘力量的作用下。又撲了上來,一副要置二人於死地的狠勁。只不過那一家三口比較靈活,直接趴到地上來攻擊,而那五個殭屍不能彎身,只是沉重的跳過來,要把躺在地上的二人壓扁!


阮瞻!小夏心裡念著,希望他能及時回來。


但阮瞻沒有回來,反而有一聲奇怪的哨聲傳來,就像樹葉吹出的那種,單調而尖銳,那幾個鬼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雖然喉嚨中還在發出不甘心的聲音,磨牙的聲音,動作卻停了,不敢上前一步!


小夏停止了咳嗽,費力的拖著萬里往後縮,不明白上什麼暫時救了他們,可她看那幾隻鬼的樣子,好像和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可能過不久還是攻擊,而血木劍在剛才萬里起身時落在了門側,所以她沒有依靠,但必須多堅持一陣,一定要等到阮瞻回來。


此刻的時間,在小夏眼裡是用微秒計算的,連每一次呼吸也緊張得分成幾段來完成,一邊後退一邊還要注意周圍不懷好意的敵人的異動。


不要變!不要變!阮瞻快回來!阮瞻快回來!


她心裡緊張的念著,疲勞和剛才萬里無意間對她的傷害讓她手腳發軟,但更讓她心驚肉跳的是,她的祈禱起了相反的作用,阮瞻還是沒有出現,但鬼怪們又開始動了起來。


慢慢的,圍著他們的圈子在縮小,一股陰冷潮濕的感覺包圍了她,就像她已經被埋在了土裡!


轟隆——


又一陣雷聲在天空中炸響,那些鬼怪受了刺激一樣,忽的疾飄過來。


小夏驚叫一聲,張臂摟住萬里,連頭也不敢抬,閉上眼睛等著攻擊來臨!


閃電的強光中,飯堂內的景色突然模糊了一下,就像一波平靜的水面上掉落了什麼,蕩起了漣漪那樣。接著一個人影憑空出現,他邁步是如此之焦急,但動作卻那麼瀟灑隨意,好像一步就從遙遠的地方踏入了整個房子的中心。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他默念了幾句咒語,同時左手虛空畫符,朝小夏的方向一指,率先撲到的鬼怪立刻如同撲到一堵無形的牆上一樣,被彈了回來!


「阮瞻!」小夏又驚又喜的叫出聲!


「別怕!我在!」阮瞻回過頭,微笑了一下,回答著。小夏登時感覺整個房間都明亮和溫暖了起來!


「沒事了,他回來了!」她喃喃自語著,同時扶起萬里,讓他半依在自己身上。「你也會沒事的。」


她安心的呆在阮瞻設置的結界裡,第一次以旁觀者的角度看阮瞻力鬥鬼怪。


只見阮瞻用左手虛空畫了一個半圓形的符咒,拖著長長的尾,然後一指那一家三口,它們三個立即如同被吸到一個無形的圈子裡一樣摔在一起。


尖銳的叫聲,好像是玻璃劃過玻璃一樣刺耳。出自於那三個鬼魂之口,它們彷彿在忍受著巨大的煎熬,原本慘綠的臉此時扭曲變形,變得赤紅,像是燒到一半的碳,兩隻眼睛更是發出火一樣的光。


「放了我們!」它們慘號著,三具形體一會兒透明,一會兒黑沉下來,一會四肢和五官脫落。一會兒又凝聚成一團,拚命撞擊那看不見的包圍,但又無一例外的被彈出去!


阮瞻的神色冷酷如刀,沒有一絲憐憫!


他見那受創的蓑衣鬼身子慢慢隱沒,好像要遁走,但又同時指揮五個殭屍來襲擊他。好為自己爭取時間。冷哼了一聲道。「留下來的好!」說著咬破舌頭,噴出一口血氣,同時右手也不知從哪裡摸出一道符咒,連同那無形血氣,箭一樣射了出去!


「啾」的一聲慘叫,那蓑衣鬼已經隱去了一半身體。此時卻如同被個看不見的釘子釘在原地一樣,任它如何奮力掙扎,也不能挪動分毫。


阮瞻冷冷地嘌了一眼像一堆亂草一樣伏在地上扭動的蓑衣鬼,動作瀟灑地一轉身,輕描淡寫地就化解了三個殭屍的圍攻,幾步就走到門側去,一俯身抓起了血木劍。


血木劍握在了阮瞻手裡,立即就有了不一樣的感覺,雖然沒有平時那樣的紅光大威,但也散發出美麗的光芒,並且不停地微微顫抖,好像回到了主人的手裡興奮莫名!


阮瞻右手握著劍,慢慢抬起手來指著那五個亂跳的殭屍,也不說話,只是站在那冷冷看著對方。


血木劍在阮瞻地手裡,就不再是木劍,而是比鋼鐵還要堅硬的利器。雖然殭屍撲過時帶起的腥風十分駭人,窗外的急風驟雨也敲打得正急,但阮瞻絲毫不為所動,以靜制動的姿態給了在一邊緊張觀看的小夏以無比的信心。


那五個殭屍是沒有感官,只被控制的簡單怪物,所以感覺不到那三個苗鬼和蓑衣鬼的慘狀和恐懼,一個勁地朝著有人氣的地方猛撲。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它們沒有計劃沒有先後,以至於相互間自己先碰倒了三個,只剩兩個攻擊了過來。


眼見它們撲到眼前不到一米的地方,阮瞻不慌不忙地右手揮劍,不是刺,而是劍削向其中一個頭顱,而左手卻虛空劃著那個像魚刺一樣的符,簡單的動作卻夾帶著風聲直指向了另一隻!


「啪」的一下,右手邊的殭屍的腦袋掉在了地上,身體搖晃著又前衝了幾步,在阮瞻一閃身後撲倒在樓梯邊上,而左手邊的這只卻被那個虛無的符咒打中了胸口,竟然向後飛出好幾米,像畫一樣被釘到了牆上,頭也喀嚓一聲掉落,卻仍然裹著白布的袋子。


這時,那三隻殭屍也近地身來,阮瞻一矮身,讓過了它們的猛撲之勢,反手揮過兩劍,也沒什麼招式,只是快速地斜砍殭屍的頭,看樣子是專門對這個地方下手的,眼見著那兩個也撲倒在地上不動了。


剩下的最後那個,由於一撲之勢力量太大,一下子撞到門上,竟然連身體帶門一起摔到了雨地裡中,阮瞻也沒有追出去,一下施展了他的火手印,躲在最裡面的小夏只看到瓢波大雨的屋外空地上,一團奇異又美麗的火燃燒了起來,中間還爆出一小簇火苗!


只有十幾秒的時間,小夏多半夜的恐懼被阮瞻輕鬆地解決掉了。


「道公饒命,道公饒命!」被圈在結界中的苗鬼見道公饒命乾淨利落地消滅了那五個兇猛的殭屍,加之在結界中受到了痛苦煎熬,開始求饒。


在他們這裡,有法術的人被稱為道公道婆,所以他們一個勁對著道公饒命哀求。


阮瞻半轉過身,「你們不是開店的一家三口,不過是幻化的形象,對嗎?」


那三個鬼說不出整句話,知識細碎斷續的鬼語著,驚恐得無以復加。


「可惜,沒有什麼能做了壞事後不受懲罰,這是天道。所以,我答應,以前你們害過的人不會答應!」


「不,她睡我的床,她該死的!」那小女鬼突然尖叫出聲,並拚命撞擊結界的外壁,對著小夏咬牙切齒,嚇得小夏下意識地往後緊縮。


「你們是鬼蠱是不是?解不了的蠱,還是解脫了吧!」


阮瞻歎了口氣,不理會小女鬼的尖叫,單手結印,慢慢地揮出了手。


這一陣慘叫,一團艷火,然後只是一捧黑灰,夜風吹過,什麼也沒有留下!


「輪到你了!」


阮瞻又面對著蓑衣鬼。


「主-人-會-殺-了-你-的,主-人-會-殺-了-你-的!」蓑衣鬼顫抖著聲音,邊掙扎邊想逃脫,邊威脅著。


它是這一群鬼中的控制者,所以它最知道要面對結局的恐懼!


「我來這裡,找的就是你的主人!」


阮瞻想起幕後人對萬里下的毒手,痛恨之極,「可是他是個藏頭露尾的混帳王八蛋!」


他解開了血禁,蓑衣鬼驟然失去了鉗制,慌忙爬著,費力的隱身,但卻隱不掉。此時的阮瞻突然面露憐憫之色,猶豫了一下,才用劍尖指住蓑衣鬼頭上的斗笠!


「我幫你解脫了吧!」他輕歎著說,「這樣對你才好一些!」說著,血木劍挑掉了那頂斗笠。


一陣風聲,地上只剩下意見平常的蓑衣和一個斗笠,一雙鞋子。


原來,那些衣帽下面根本什麼也沒有!


阮瞻看看那雙奇特的繡花鞋,想起剛才在山林中看到的一隻,皺緊了眉頭,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聯繫。


「阮瞻!」小夏叫了一聲。


阮瞻這才從思索中驚醒,連忙打開保護結界。


「你沒事嗎?」他打量著小夏,深恐她受了什麼傷害,然後又去看萬里,後者的情況讓他憂心如焚!


小夏搖搖頭,「那些怎麼辦?」她指指剩餘的那四具殭屍的「屍體」。


阮瞻站起來,走到屍體旁邊,一下扯開了它們身上的白布衣服,衣服下的情形讓小夏吃了一驚。


沒有屍體,也沒有人形,竟然只是樹枝和樹幹!


小夏猶豫了一下,壯起膽子扯開了「斷頭」上的白布袋子,竟然也是植物,不過上面多了個黑色的符咒而已!


不是趕屍的,只是蓑衣鬼控制的植物,只是幕後有人施展的妖術!


阮瞻把那四顆「植物」聚在一起,施法把他們燒成灰燼!小夏看著阮瞻做這一切,發覺他施出的火只會燒到想燒的,並不會燃到這竹屋中的其他東西。


「現在我們怎麼辦?」小夏問。


「等天亮吧!」


「他怎麼辦?」小夏又看了倚在牆角的萬里。


「交給我,我不會讓他死的。」


阮瞻堅定有簡短的回答。


戰鬥停了,雨也停了。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9:06 PM

第十六章  三天的生命


他們在竹屋一直等到天亮,早上才要離開,就見一群山民簇擁著一個裝束奇特的人正往這裡來。一問才知道,他們正是從那蔓來。因為這店的主人也是村裡的人,而前幾天這店一直鬧鬼,所以店主一家三口回村去請道公來驅邪。


小夏見了店主一家,嚇得差點叫出來。看那模樣可不就是昨晚的那三個人嗎?只不過那小姑娘溫柔靈秀,店主夫婦老實和氣,可與昨晚的凶狠詭異大不相同,這才想起阮瞻昨天說那三個鬼是幻化的。


而阮瞻則對這些人推說他們是生態旅行者,想去村裡看看。又說昨晚並沒有遇到什麼事,只有野貓竄來好幾隻,把房間弄得一團糟。至於萬里,則說是感染了風寒,目前昏睡不醒。


山裡人樸實好客,聽說外來客遇到了困難,又是來他們這裡旅行的,就熱情的邀請他們上山。而當道公在野店裡大大折騰一番後,萬里竟然醒了過來。


在回寨子的這一路上,小夏一直偷看萬里的神色,見他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就好像睡了一覺,做了個自己也記不起來的噩夢一樣。


這反而讓她內心中不禁產生了些許的不安和不祥的感覺,因為阮瞻回來後並沒有和她說起是否追到了那個『下蠱嫌疑人』,而萬里好轉得也太莫名其妙了。


到村寨後,他們被安排住到了村長的家裡。下午的時候,小夏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萬里藉機和阮瞻討論在野店中發生的事情。


「別告訴我這個山村鬼事只是意外情況啊!」萬里趴在闊大的木窗邊上,欣賞著村長家木樓對面的山林景色。


阮瞻沒說話。


這用腳趾頭也想得出。一定是他們要調查的人出來攪局了。不過聽村長他們的意思,那個店是在幾天前開始不乾淨的,對方不是能手段高超到可以遙控,就是後發而先至。根據他們一路上行程的艱辛來看,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方法只有時空扭曲術。


而施展時空扭曲術的前提是必須有目的地的信息,也就是說,施術者要到過這個地方,這樣就可以推斷『楊幕友』來過這裡。住過這裡,甚至和這裡有著極大的淵源!


「那麼那個黑色液體是怎麼回事?」萬里又問。


「那是蠱,你中蠱了!」


「還好!」


「還好是什麼意思?」阮瞻有點惱火,他為了萬里的意外要急死了,他竟然說還好?


「反正他們的目的是對付我們,如果不成功的話,不知又要搞出什麼花樣?『還好』的意思就是幸虧是我中了招。如果是小夏中的,我會心疼,如果是你,那麼以後誰『保護』我?」萬里調皮的眨了下眼睛。


「別肉麻!」


「看來這個蠱很厲害,從小到大你都很少那麼煩躁的。」萬里輕笑,「告訴我有多厲害?」


阮瞻習慣性的皺眉,「我對蠱術並不在行,所以,我不知道!」


「哇,不用那麼直白吧。好歹給病人一點信心,這點心理暗示你總該懂吧?你來的時候不是猜到這裡曾經蠱術盛行,特意惡補了一下蠱術的知識嗎?」


「蠱術是一種秘術,近年來已經近乎絕跡了,我知道的非常少,況且這次的對手不簡單,他施的蠱術我甚至沒有聽過。剛才在來的路上,我倒是問過那個道公。」


「我說你怎麼和他談了一路。我還以為是南北神棍交流騙人的經驗哪!」萬里總是喜歡挖苦阮瞻,這是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他自己都不覺得。


「你不能少廢一句話嗎?」


「哈哈,我看到你給他錢了,希望你的錢值回票價。」


「也打聽了一點事情出來。那個蓑衣鬼被認為是一種水鬼,那種每一絲布上都繡上花朵的鞋子是新娘出嫁的時候才穿的。」


「就是說那個鬼死的時候還是新娘啦!真可憐。」萬里歎了口氣,但轉瞬又笑了一下,「我已經從小夏嘴裡聽到你『談笑間,強虜灰飛湮滅』的壯舉了。可惜我沒看到,我每次看你,你都是被扁得抱頭鼠竄,這反差也太大了!」


「可是他竟然能控制植物來裝成殭屍,這可不是一般的蠱術了。本來我還以為他會使用鬼蠱就不錯了。」


「他是誰?黃博恆還是楊幕友,還是有其它人。」


「不知道。」


「你就會說這三個字,那個什麼鬼蠱的,你又是從哪裡知道的?」


阮瞻沉吟了一下,還是把自己昨晚追擊那個怪人的情況告訴了他。


原來他在那顆被劈倒的樹後看到那只破舊的花鞋後,就順著雨中極微弱的氣息一路追了下去,終於被他抓到了一個蓬頭垢面的怪人,至今他還不能確定那個怪人是男是女,只能感覺到怪人身體氣息的古怪。


當時他才要逼問下蠱的人是不是他,要怎麼才能解蠱,那個怪人就一直對他喊,「他能給鬼下蠱,他能給鬼下蠱!讓人死也無法擺脫的鬼蠱!」然後提醒他如果不回去,店裡的兩個人都會死。


不知怎麼,阮瞻相信他說的是真的,因為他感覺不到惡意,而正當他猶豫的時候,那個怪人突然掙脫了他,迅速消失!


這時候,阮瞻感應到了小夏的危險,這才一步踏了回來。


後來他又問過那個道公,知道鬼蠱是傳說中才有的秘術,它是下在新死之人的身上,從此那個人的鬼魂不會轉生,只會為下蠱之人所用。當然具體的細節,只有懂得如此秘術的人才知道。至於控制植物的蠱術,那個道公連聽也沒聽過。


他在金錢的力量下告訴阮瞻的,除了鬼蠱的事情外,沒有比阮瞻自己查的更有價值些!


「這就叫冥冥中自有天意,每次你都遇到這麼難解的事,逼得你不得不釋放自己的能力,並且還要修煉一下。」


「你不擔心你中的蠱毒嗎?沒人知道那是個什麼玩意兒,我不能解,又沒有追到下蠱的人。而且連目擊者也失去了!」


「擔心沒有任何用處,是一種最不良的情緒,但是上戰場算我一份就行了。那個躲在幕後的混蛋讓我受了控制,差點傷害小夏,我要報復。」雖然阮瞻語調平靜,但萬里聽得出他心裡的焦慮,從小到大的朋友,沒有一絲一毫能相互隱瞞。他見到阮瞻緊鎖的眉頭,還有比平時愈發的沉默,就知道自己的情況並不太妙,「我只是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失去意識,聽說中蠱是無聲無息的。」


「那蠱並不是要對付你的,我猜他是想能傷到一個算一個。再說,我檢查過你身體的氣息,那蠱不是要殺人,是想控制人。可你這混蛋外表看著雖然隨和,其實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一定無意中反抗,偏你陽氣又極旺,兩下裡相沖,所以你才會裝死裝個徹底!」


萬里回憶了一下,感覺當時是有一股冷熱交纏的氣息一直往他腦袋裡竄,他當時就想給硬壓下去,結果造成身體劇痛。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看來這個蠱很難解吧?或者是沒有解的,對嗎?」萬里突然問,「實話實說吧,我看得出來這蠱有多詭異,現在你要告訴我實情。」


「我會找出那個叢林怪人,一定有辦法的。」


「那麼需要多長時間,總有個期限吧。」


「你不用管!」


「得了,我是個大男人。不用你隱瞞真相,告訴我!」萬里問,臉上難得的嚴肅。


阮瞻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告訴他,因為他們共同面對過太多的事情。他堅信這次也一樣。


「從你的身體氣息來看——三天,你只有三天的命!」


三天?七十二個小時?四千三百二十分鐘?二十五萬九千兩百秒?這就是他正值壯年的生命就要凋謝的時間嗎?


萬里沉默了一會兒,因為他的臉朝向窗外,也看不清表情,但他的聲音還是很平靜,「原來我還能活三天,可是我記得你老爸說過我是個長命的相貌。」


「我老爸還說過,你太好奇,會遇橫禍的。」阮瞻咬著牙齒,「不過我不會讓你死的!你借過我很多次錢,從來沒還過;你亂開我的車,從來不加油,撞壞了也不修;你還和我搶女人!我才不讓你死,先還了我這麼多債再說!」


「女人?你說小夏嗎?」


「我說娜娜!」


「哈哈,你說娜娜啊!」萬里轉過頭來,臉上並沒有因為即將來臨的死亡而驚惶失措的神情,只是有些無可奈何和傷感,「那是君子之爭!」


「你那是橫刀奪愛!」


「得了,你又不是多喜歡她,不過女追男,隔層紗,你年青氣盛,受不住誘惑而已。娜娜那麼漂亮,你的虛榮心也得到了滿足。」


阮瞻沉默了一會兒,回憶著往事,不禁微笑了一下,「也是,那是她的選擇。」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和你搶小夏的。」萬里又轉回臉去,「以前想過啊,不過現在不了,因為我還可以活三天。」他聳聳肩,裝作無所謂,「我才不像有的人,覺得自己快死了,一定要表白,那不是給對方心理負擔嘛。死了也不讓人安寧,夠狠!」


「我不會讓你死!」阮瞻一提起這個問題就咬牙切齒。


「得了,你我都知道,有一種蠱,是死蠱,除非下蠱的人死了,不然是解不了的。還有三天,機會不大。」萬里苦笑,「說不怕是假的,可是怕也沒有用,男人嘛,總要面對現實。不過這樣我至少可以實現小夏的願望。」


「她的願望?」


「是啊。有一次我問她想要什麼樣的愛情,你猜她怎麼說?」


阮瞻低著頭,不看萬里,怕一提到小夏就洩露了心底的秘密,但心裡還是很想聽的。


「她說啊——」萬里微笑,「她還真是傻得沒邊,這話沒有女人說得出來的,尤其現在的女人那麼勢利。她說,她想要一個人非常非常愛她,但永遠不要讓她知道!」


「她就是那樣,還以為生活是個美夢呢!」


「不過,現在她的夢想可以實現了,我可以替她完成。我想——我是愛她的。」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9:07 PM

第十七章  暑期旅行的故事(上)


小夏的眼淚一串串的落了下來。


她其實並沒有走遠,因為從小生活在城市裡,沒有近距離接觸過牛,還聽說抹上牛的眼淚可以讓人得陰陽眼,結果就跑到牲畜棚去看。而這個村寨的木樓都是二樓住人,一層的側面是牲口棚,那兩個男人又是站在窗邊對話,所以她在無意中全聽了去。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虧欠了萬里很多!


一直以來,她接受他的幫助,享受他的寵愛,那麼自然,那麼心安理得,從沒有想過回報,彷彿他對她好是應該的事。這是多麼可鄙啊!


現在他還有三天的生命,她要拿什麼還他!


一想到從此看不到他鹿一樣溫柔善意的眼神,聽不到他用半挖苦人半認真的語調說話,感覺不到他溫暖和煦的氣息,她就受不了!


阮瞻說了,決不讓他死,她也一樣,哪怕拿她的生命去交換,她也在所不惜!


「其實我也不是故意要和你搶,雖然我從小到大總是喜歡搶你的東西。這也不能怪我,在心理學上,這也是要引起你注意的一種方式。」萬里的聲音繼續傳來,「那時候還小,總覺得我們既然是那麼好的朋友,你為什麼還要拒人千里之外?所以總是想讓你發火。哈哈,還真讓我成功了一次,娜娜決定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氣得和我打了一架,唯一的一架,多麼難得!」


「是啊,然後我們鼻青臉腫兩個星期。」阮瞻的聲音傳來,語調因為回憶起往事而放鬆了些。


「可是小夏——是不同的。」萬里說。


「是不同。所以,我一定會保住你的狗命,讓你好好去愛她吧!這次你沒有和我搶。因為她並不是我的,而且永遠也不會是。」阮瞻的聲音又冷了下來,樓下的小夏的心也冷了。


「可她喜歡的是你!」萬里說,「我開始時對她是當個小妹妹一樣,因為她比較冒失,自己還不知道。總是讓我覺得有趣,產生保護感。可是後來看她喜歡你,我覺得我並不瞭解自己的心,因為我不想把她給你。」


「她會喜歡你的。」阮瞻說,「因為我不會和你搶。」


「不是這樣說啊,好像是你成全我一樣,如果我能活下去,咱們還是君子之爭。」從萬里的語氣中聽不出有對死亡的恐懼,「目前這樣其實是我的失誤。我和她是因為我的離婚官司而結識,那時候我才走出失敗的婚姻,不想再和女人有瓜葛。所以人為的劃定了界限。她是個敏感的丫頭,當然不會越界。結果我們越來越熟悉。弄得現在像是左手握右手,完全沒有了感覺,然後這時候你這混蛋又出現了!」


「你幹什麼去?」阮瞻問,聽語氣好像萬里要下樓一樣。


「我拿一點剛才吃的米糕,還真好吃。我死到臨頭了,當然做個飽死鬼。」


「我說過,不會讓你死的。」


「我相信還不行嘛。可我還是想吃。」萬里的聲音越來越小,好像要下樓來。


小夏連忙抹乾淨眼淚,深吸一口氣,快速從後邊繞過去,正巧趕到萬里走下樓梯的一刻走進了大門。


她盡力用和平常一樣的語氣和態度對待萬里,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只是圍在他身邊轉,跟著他逛整個村寨,而阮瞻則從她一回來就不見了蹤影,她想他是去拚命尋找解救萬里的法子去了。


晚飯後,阮瞻又出去了不過臨走時把血木劍交給了她,「周圍我看過了,沒有什麼大礙,但萬一有昨晚的情形,只要你不離開木樓就會平安。」


「村裡不會有事嗎?」小夏很怕帶給無辜的人災禍。


「他還沒那個本事襲擊整個村子!而且我布了陣了,別怕。」


「嗯,我不怕。只要能解了萬里的蠱,我什麼也不怕!」


阮瞻有一瞬間的疑惑,以為小夏發現了什麼,但見她也沒有什麼哀傷的神色,也就沒有深究。因為萬里命懸一線,而他根本不知道敵人隱藏在哪裡,所以他前所未有的焦急,也覺得自己非常的沒有用,並開始痛恨自己從前封印自我的行為。


他這一下午東轉西轉,一直在打聽各種可能的線索。他想知道那個蓑衣鬼的前身是什麼?從她穿的花鞋上來看,她死的時候是新娘,而鬼蠱是要在新死的人身上下的,這樣就可以把兩個線索合成一個。


據村裡的老人們說,這個村寨附近,只有在文革期間死過一個新娘。她是苗女,愛上了個知青,但父母逼她嫁給寨子裡的小伙子,她在結婚當天投江了!


阮瞻知道村民口中的人就是那個蓑衣鬼,因為她不停的從身上往下滴水。


也就是說,給他下蠱的人在六幾年就存在,並且會了這種蠱術,但這和黃博恆的年齡不符,難道是『楊幕友』?


那麼那個怪人是怎麼回事?他(她)也穿著新娘花鞋,雖然很破舊了,但確實上一模一樣的?這裡面有什麼聯繫嗎?


還有,黃博恆是出自這個村子,可是拿著他的照片在村裡問,竟然沒有人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造假嗎?如果造假為什麼要拚命阻止他們來這裡?這山村裡有什麼秘密?


關鍵是那個怪人,他(她)是誰?村裡的人都不知道山林裡有這麼一號人物,可是他感覺那個怪人是明白這一切的,因此必須找到他。


這山林如此之大,如果他存心要躲起來,真不知道要怎麼才找到他,可是萬里卻還有三天不到的生命!


不過,他倒是聽說了一件奇怪的事,能和他們來此地的目的聯繫起來。


據說就在兩個月前,有名叫阿旺、阿木、阿水的三兄弟在他們父親去世的一周之內暴死。而且死狀極其古怪,重要的是,他們生前對自己的父親極為不孝,這和城市中那些精神或肉體上虐待父母而致死的人高度一致。


這太巧合了,可他不相信巧合的東西,所以兩邊的事情一定有聯繫。


他今晚的任務就是挖開這三兄弟的墳看看,然後要在山林裡追蹤那怪人的蹤跡。這種事在白天不能幹,一是他尊重死者,不好讓屍骨見了陽光。二來,他覺得那個怪人不會在白天出沒,要找的話,必須是在晚上。


「你要小心。」阮瞻說。


「你也小心!」小夏看著他明明焦急萬分卻硬要裝作平靜的面孔,突然覺得他活得一定很累,不禁有些心疼。


她下意識的伸手撫撫他冰涼的臉。但馬上又回過神來,不僅急忙收回手,甚至還倒退了一大步。差點撞翻桌子。


阮瞻不明白她為什麼如此慌張,其實小夏是因為聽到他說永遠不會與她有交集,猜測他是不喜歡自己的。所以對剛才的失態特別在意。


「我會守著萬里的。決不讓他再亂跑。」小夏又保證了一句,然後幾乎是逃到了樓上去。


「你跑什麼?有鬼追你嗎,我看看!」萬里正在樓上的客房裡坐著,見小夏跑得氣喘吁吁的,忙站起來。


「你坐你坐,你現在是病——你剛剛病好。要休息!」小夏連忙阻止萬里,怕他又生出什麼事來。


「我是什麼病人哦!」萬里苦笑不得,「你沒見我剛才吃了多少東西?」


「飯桶也可能是病人!」小夏硬把萬里拉到床上,「你昨天嚇死我了,不能再讓你嚇我第二次!」


「可是你不會讓我現在就睡覺吧。」萬里露出苦笑,「我過慣了夜生活,現在讓日落而息,實在不成的。」


他的生命還有三天不到,可不能浪費在睡覺上,三天後,他會永遠睡著。


「那麼你給我講講你和阮瞻上學時候的事。」自從偷聽到有那麼個娜娜,小夏心裡就惦記著這個人,想知道是什麼女人和這兩個男人都戀愛過,「你不是說你和阮瞻共同經歷過兩件半事情嗎?上次你在意大利時在電腦上給我講過了你們上小學時候的事,那現在我要聽下一件。」


「那是上大學時候的,你有興趣嗎?還有阿瞻的故事哦?」


「好啊,反正夜長得很,我又不想睡。不過要關了燈,這裡通電不久,不要浪費能源,浪費是犯罪。」小夏把萬里往床裡擠,她自己坐在床邊,然後隨後關燈。


「喂,你這樣讓我感覺很曖昧啊!」萬里說,「我會流口水的,而且別人會誤會啊!」


「管別人幹什麼,至於你,好好講故事,禁止胡思亂想。」小夏故作輕鬆的說,但卻借黑暗隱藏著淚光,這是他的最後一夜嗎?她忍了一下午了,這會兒有點忍不住了。


「好吧好吧,你喜歡聽我就講,不知道以後還——」萬里停住話頭,掩藏住情緒,「從哪講起呢——就從那個夏天開始吧!」


萬里開始講述他和阮瞻的第二次遇鬼的經歷——


那是在我們上大二的時候,當年阮瞻不像現在一樣,對陌生人是笑咪咪的,那時候的他沒有掩飾,一天到晚冷冰冰的,我們在學校號稱冰火二人組。


你知道的,冰山美男嘛,總是受女人注目,我就比他差一點,想想我到現在還不甘心。就好像劉鐵和倪陽,其實我覺得倪陽更可愛,可是因為劉鐵不愛說話,所以他更受歡迎。這就是女人的心理,女人是這世界上最好奇的動物。


現在看這兩個小子就像當年我們的樣子,我想阿瞻雇了他們兩個,任他們怎麼不聽話都能容忍,就是因為他們彷彿是我們十年前的影子。阿瞻是個什麼都悶在心裡的人,他雖然不說,可是我想他是懷念我們在學校的時光的。


言歸正傳,說我們自己。那時候我們學校裡有一位公認的校花,名字叫蔣娜,我們都叫她娜娜,她是我們全體男生的夢中情人。娜娜個性有點像你,但可比你漂亮多了,別打我!我是從懷念的角度來回憶的。其實你比她漂亮一百倍行了吧?反正她很可愛就是了,但她也有一個大缺點。你知道是什麼嗎——就是眼睛不好,放著我這樣的火樣帥哥不愛,偏偏看中了冰山美男。


阿瞻這傢伙很沒有定力,被人家娜娜追了不到兩個月就投降了,一點骨氣也沒有,當然如果娜娜追我,我大概也能支持個——三、兩天吧!反正他們就成為了一對。


阿瞻本來就一副欠扁的德行,這回摘了校園玫瑰走,不知有多少男生恨他,不過他也不怎麼在意,多虧了我對他不離不棄。


大二那年的暑假,我們準備去一座著名的山做自助旅行,因為阿瞻平時太悶了,加上高中時代他老爹就已經去世,他每年放假都沒有地方可去,所以我就請他一起去旅行。他當然推三阻四的不肯,但我把他硬拉去了。事後證明我是極其明智的,因為我們在山裡遇到了非常恐怖的事,如果沒有他,大概都會死在那裡,回不來了!


本來說好去的人只有我和兩個男生,外加一個女生,總共四個人,但因為阿瞻和娜娜決定參加,所以後來竟然增加到十五個人,總共九個男生和六個女生,成了一個小型團隊,其中不乏想橫刀奪愛的主兒。


年青人嘛,總有著無數的勇氣和幻想,事先也沒經過什麼野外求生訓練,也沒請嚮導,只帶了點必備的野營工具和地圖什麼的,就直奔深山老林去了,總覺得那樣才夠與眾不同,豪情萬丈。


那座山是什麼山我就不多說了,免得你以後旅行的時候有心理障礙。


反正我們是去了,但是山路遠沒有我們想的好走,剛開始還比較興奮,走著走著就累得不行了,結果隨便找了個地方就安營紮寨了。


如果現在我再去的話,我絕對不會在那種地方宿營——山峰的低窪處,旁邊有一條很小的瀑布,還緊挨著一個小水潭。


可那地方可真是美麗啊,有山崖,有草地,有野花,有瀑布,有恬靜清澈的水潭。當時我們只貪圖那裡的餓風景和取水方便,想著晚上可以看到水潭中映到的月亮,並點上篝火什麼的!並沒有考慮其它的事,就在那裡紮營了。


可是我告訴你,看事情永遠不要只看最表層的東西,那個地方其實極其凶險。要知道山裡的天氣十分多變,如果下雨的話,在那個低窪地帶,隨時可能被突如其來的山洪吞沒,而且離個不知名的水潭這麼近的話,你永遠不知道水裡會有什麼!


當時我可不懂這些,只是很高興的玩,雖然沒有抓到什麼野味,好歹弄了點烤魚和自帶的食品,很開心的辦篝火晚會,並不知道有東西在暗處盯著我們,也不知當天晚上就出了事!


那次的暑假旅行告訴我——在黑夜的山林深處,一定要提防!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9:10 PM

第十八章  暑假旅行的故事(中)


我們白天玩得太累了,所以活動結束後都睡得很沉。當然我們也有一點野外生存的知識,在帳篷外點了火堆,還讓九個男生分為五組輪流守夜,阿瞻不愛理人,所以他自己是一組,讓他守的是最後一班。


本來一切都還好,可是在半夜的時候,天突然下雨了。雨不大,當時值班的男生覺得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就躲進帳篷裡躲雨。可能是太睏了吧,結果兩個人都睡著了。


誰知道這雨越下越大,而且我們是在山坳的最低窪處,在我們還沒意識到危險的時候,營地就已經被水淹了。


男生的帳篷比較靠高處,而女生的帳篷就在水潭旁邊,所以當我們被女孩子們的尖叫吵醒的時候,女生的帳篷已經完全被突如其來的山洪沖走,黑漆麻黑中只看到幾顆頭浮在水面上,還有白慘慘的手臂在揮舞呼救!


當時我們全嚇壞了,只有阿瞻還清醒,他指揮我們拿出防水的大手電和攀山繩,把男生分為兩組,一組在還沒有淹沒的高處打著手電照亮水面,並且抓住攀山繩的這一端,另一組水性較好的則用繩子捆在腰上,然後下水救人!


還有一個叫趙江的男生因為身體比較瘦弱,阿瞻讓他做協助工作,當有男生救到落水女生後,他就幫忙拉上來。


阿瞻這個人平時不愛被人注意,但是一遇到事情就會自然散發一種領導氣質,讓人不由自主的聽從他。所以,我們也沒多爭論,也沒時間爭論,就按阿瞻吩咐的做了。


但是一下水我們才知道救人不是那麼容易的,這和在游泳池或者在平靜的江河裡是不一樣的。那時順著瀑布衝下的山洪,還帶著漩渦。水下感覺有暗流一樣,往下吸人。這也就是這幾個女生明明都會游泳,卻為什麼死死攀住幾塊石頭不能獨自上岸的原因。


我們在水中艱難的向落水女生游去,也沒有什麼特定目標。只是先從離岸邊最近的女生救起。只要碰到了誰的手臂就一把抓緊,然後奮力借助繩子的力量游到岸邊,讓趙江給拉上去。


當時天色太黑,水流又湍急,我們根本看不清水面上的具體情況,只憑借影影綽綽的黑影和呼救聲來判斷方位。那時候雨下得還很大,那點光線在隔了那麼遠的地方透過雨簾照來。本來就很微弱,再加上岸邊的人由於風雨和焦急,把那個光照得搖搖晃晃的,更是讓人視線模糊。


我們也不知道救上來的是誰,也不知每人救上來幾個。只是發現水裡還有呼救的就往上拉。折騰了半天之後,才發現水裡還有一個人在尖聲叫救命。我一急之下,和阿瞻又衝下水裡去。


趙江一直在岸上協助救人。並且清點人數。在我們入水的一瞬間,突然大叫:「娜娜,是娜娜,娜娜沒上來!」


我一聽就急了,說實話那時我對娜娜是抱有相當的好感的,哪能容許心上人死在這個水潭裡。所以不顧一切的向水裡游,旁邊的阿瞻也是一樣。


這時,岸上所有的光線全集中在一個地方了,但由於光線弱,我們看不清娜娜的臉,只看到了她的影子,奇怪的是我們抓不到她,甚至我和阿瞻都撞到了一起,也還是碰不到娜娜。


「那邊那邊!」


「往左一點!」


「抓住啊!哎呀!」


「不是那個!」


岸邊的同學不停的呼喊,我們耳邊也響起娜娜的哭叫,但無論如何,我們只見得到影子卻捉不住實體。


那時候阿瞻也只有二十歲,你該知道因為他厭惡自己的能力,所以從小根本沒有拿來修煉過,他父親過世後,他更是根本自我封印了起來,所以那時的他也只是有陰陽眼,看得清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而且不太會被邪物侵襲而已,並沒有什麼力量。


他目前的能力是因為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自然的封印不住了,外加咱們總是迫他使用才逐漸恢復的,當時他的手段可連現在的一小半也沒有。


可他畢竟不是平常的人,所以感覺出事情的不對。他大叫著讓已經筋疲力盡的我先不要亂撲騰,然後揉揉眉心的陰陽眼位置就潛下水去了。


他潛了很久,可以說是太久了一點,而且無聲無息,好像被水捲走了一樣。我嚇壞了,以為他出事,就忘了他的囑咐,也潛了下去。


水又冷又黑,我潛得不深,手電筒聚起來的光還能透過水面,讓我能模糊看得見一米之內的東西。我是在掙扎著卻又摸不到的娜娜身邊潛下去的,可是在水下,我沒看見她身體的其它部分。就是說,娜娜的頭與肩在水面上,可是水面下卻什麼也沒有!


我嚇了一跳,連嗆了好幾口水,再仔細看,確實什麼也沒有,而水面上掙扎的『娜娜』還在呼喊,岸邊焦急的同學們也在應和,而阿瞻則根本看不見蹤影。


情急之下,我連游帶拉的爬上岸去,因為我在水裡根本什麼也看不清,所以想拿一隻防水手電,再封在塑料裡,然後下水去找失蹤的兩個人。


我一邊讓同學幫我弄那個簡易的水下照明燈,一邊跑去看繫在阿瞻腰上的繩子,想把他拉回來,但一拉繩子,發現那頭沒有任何接力,原來繩子早就斷了!負責阿瞻的那位同學太焦急了,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情況。


這下情況更緊急了,男同學都嚇壞了,女同學在一旁嚇的直哭。我怕再有什麼人出事,所以沒叫他們幫忙,只是自己回去,但游到一半時就聽到『撲通』一聲,然後看到趙江瘦弱的身體跳入了漆黑一片的水潭,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只聽到岸上的同學亂喊一通,也聽不清什麼了!


我顧不得他。一心想找阿瞻和娜娜,雖然水下面的事讓我心驚肉跳,但我明白再怕也要下去,不然可能會永遠失去我最好的朋友和我第一個認真喜歡的女孩。


我奮游到『娜娜』身邊。但好幾次水流都把我衝開,直到我借助幾塊突出的尖石的幫助,拼盡全力才到達我的目的地,但同時也意識到情形不對——


我一個大男人都被湍急的水流衝擊得無法保持身體平衡,她一個嬌弱的小姑娘如何能浮在那裡不被沖走,而且十幾分鐘,一直呆在那裡!


意識到這一點。我又怕又不能相信,急忙潛下水去證實,並且用手電照射著,連續看了兩遍——可是,水面下依然什麼也沒有!


我相信我們遇到詭異的事了。急忙不動聲色的藉著水流往遠處移了一下,一抬頭卻看見『娜娜』還在揮舞手臂對著岸上喊,「救我。別扔下我!救命,把我拉上去!」淒慘的聲音誘惑著更多的同學來救她,我轉頭看到已經有兩個男生要下水了!


不能讓更多的人下到水裡來,否則會有更多的人出不去!


這是我當時的念頭,所以我把手電筒的光線移到『娜娜』臉上去!


娜娜本來是半長髮,可此時『她』的長髮卻一直垂到水面,並且把臉全擋住了。就如一叢茂密的水草一樣,而且『她』枯瘦的手臂和慘白手掌上長達三寸的指甲都證明這不是原來的娜娜,而是讓我們誤以為是娜娜,並有著她的聲音的東西!


我嚇呆了,手電的光線一直照在『她』臉上沒動。『她』好像對光線的反應相當遲鈍,我一直對著『她』照了十幾秒,『她』才慢慢轉過頭來看我。


漆黑如夜的亂長髮下,是一張白得晃眼的臉。我拚命想從長髮遮蓋下看到『她』的五官,但卻什麼也沒看見。


『她』的臉又白又平,空無一物,只有一張嘴。


嬰兒的嘴,小巧而柔嫩,沒長牙齒,此刻正咧開著對著我笑。


我嚇得把手電脫手掉落在水中,但在漆黑一片中,竟然覺得『她』要俯下身來吻我!


『她』來得如此之快,我腦海裡只有那張嬰兒的嘴的形象,甚至感到了那個吻的濕氣襲來,還帶著一絲腐臭的味道。


我來不及躲,卻突然感到水下有一隻手往下拉我。我本能的掙扎,但還是被拉下水去,混亂中也沒看清是誰,約莫十幾秒,又被推出了水面。


再一看,就見阿瞻擋在我面前,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黑棒棒。說來不恭敬,其實那個巴掌大的小黑棒就是大名鼎鼎的血木劍,不過以當時阿瞻那功力,頂多把這道界的異寶放大到五寸,根本不像現在這樣還能祭起來,而且比鋼鐵還堅硬。


但血木劍的能力你見識過了,當時哪怕這小小的一點大,就可以對付一般的靈體了,何況那水鬼沒料到這個,其實連我也沒想到,這傢伙竟然隨身帶著他老爹的遺物。


只聽『彭』的一聲響,好像有什麼重重的落在水裡,水花激得有兩、三米好,然後『娜娜』就不見了。


「快走!」阿瞻對我叫,我也來不及回頭看,只是奮力向前。岸上的同學也拚命拉我們兩個,我們就這麼連滾帶爬的上了岸,然後還沒等喘口氣,又聽同學們又一陣喧嘩,原來那邊趙江也上了岸,竟然把娜娜也救了上來!


平時最弱小,最不起眼,最害羞的趙江竟然能英雄救美!而其它的人都沒有他冷靜,被障眼法迷住了視線,差點一個個葬身水底。


恍惚中,我向水中望去,奇怪的看見水面上漂浮著一件紅衣服。在漆黑的夜中都能感覺到它是那麼艷麗,絲繡的花朵那麼栩栩如生,光滑的絲綢在水波的掩映下閃著誘人的光,有生命一樣的漂浮在水面上,靜靜的,水流也沖不走,像是不甘心的望著我們,散發著勾魂攝魄的魅力!


「那是什麼?」平靜下來後的同學們都看見了那個東西,不由得互相詢問,甚至有幾個女生跟了魔似的,非要找點什麼把它勾上來。


「快離開,扭頭別看!」阿瞻大聲喊,近乎粗暴的把大家拉開,往山林裡推,讓我們遠離這奇怪的水潭!


雨還在下,我們只抓起了自己隨身的背包就匆忙離開。但在離開水潭的一剎那,我們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


你聽過會讓你毛骨悚然的嬰兒哭聲嗎?那一次,我聽到了!


而且我們沒有清點人數,不知隊伍中多了其它的『人』。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9:12 PM

第十九章  暑期旅行的故事(下)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點打在人的臉上,既睜不開眼睛,還熱辣辣的疼!


我們走得慌亂,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只是憑借本能向水潭相反的方向走。由於沒有路,只是在樹叢亂草中穿行。


最重要的是,天太黑了,不僅是因為雨,好像還有一層從樹林中散發的霧氣,讓相隔一步遠的人就已經看不清對方的臉,而且狂風暴雨打在四周的樹木草叢上,沙沙沙的,也聽不清各自的腳步聲。


我們是上坡,雨中路滑,總有人不斷的摔倒,為了防止有人滾下山去,也為了讓已經基本喪失視覺和聽覺的我們彼此間有個照應,阿瞻讓我們用登山繩連成一串,排成一個縱隊,走一段時間就要報一下數。


他在最前方,用一根木棍披荊斬棘的開路,我則站在最後一位,防止有人出意外!


「一,二,三,四——十五!」


最後一個聲音在我前面響起,是趙江,我能從聲音聽出來是他,可他怎麼是最後一個人?最後一個明明是我!


我一驚,但隨後安慰自己道,「可能是前面不知道什麼人一緊張,報錯數了,不會有事。只要人不少,就證明沒問題!下一次一定會糾正過來!」


「一,二,三,四——十五!」


又一次,我還沒報上數,聲音就嘎然而止!


然後第二次,第三次!每一次的報數都在趙江那裡截止!


我開始心慌了。不知道該怎麼辦?阿瞻在隊伍的最前面,也沒有人跟我商量。是有人驚恐之下反覆出現了錯誤?還是隊伍中多了什麼?


正當我猶豫的時候,再一次的報數開始了。


眼見著數字越叫越靠後,馬上又要結束在趙江那裡,我一咬呀,當『十五』這兩個字剛從黑夜中傳來,我馬上叫了一聲『十六』!


我叫得相當大聲,所以在暗夜中顯得特別突然。我只覺得手中的繩索一緊,帶得我差點摔倒,然後是『哎喲』之聲四起,相信是阿瞻聽到我的叫聲,猛然停了下來,結果使慣性前行的同學們全都摔倒了!


「萬里。拉住繩子不要鬆開!」阿瞻對我喊。


我大聲答應了一聲,感覺繩子晃動不止。然後有人說話。慢慢的,我看見一條黑影慢慢挪了過來,我知道那是阿瞻,我們熟悉到不需要什麼交流就能感到對方的存在!


他走過來,摸了我的手一下。「十五!你是第十五個,並沒有多!你別疑神疑鬼的搞怪,害得大家走不成!」他罵了我一句,好像很不耐煩,然後就轉身離開。


我想還口解釋,卻突然感到手裡多了一件東西,一摸之下是那個小小的血木劍,當即明白阿瞻也覺出了事情有不對,但是卻不說破。


這樣我心就安了下來。聽著阿瞻一邊倒數著一邊走回隊伍的最前面去,叫誰的名字都會頓一下,好像會確定一下似的。


隊伍又走了起來,報數也依然進行,但到我這兒還是第十六個人!我心虛著。默默跟在後面,不知什麼時候走出去,什麼時候擺脫這些奇怪的事!


再一次,趙江說出了『十五』,我突然意識到,趙江明明知道我是最後一個,為什麼他報『十五』的時候,不會感覺奇怪?!


我壯著膽子往前追了幾步,奇怪的是,應該只相隔一米的,卻沒有追到,他還是一個瘦瘦小小的黑影在我前面不緊不慢的走!


我犯了脾氣,心想管你是什麼,非追到不可,於是執拗的去追,直追了十分鐘才靠近了他的背!


趙江的背上是隨身攜帶的背包,隨著他努力的走,在肩上一聳一聳的,我因為始終追不上他,所以就去抓他的背包,沒想到還沒碰到,那個包就『忽』的一下打開了,竄出來一團白乎乎的東西!


一個赤裸的嬰兒趴在背包的邊上看著我!他渾身慘白慘白,手裡抓著個什麼東西,雖然是嬰兒的形象,卻有著成年男人那種算計的眼神。你能想像嗎?一個嬰兒的臉卻長著成年人的眼睛,還是特別陰險狡詐的那種,那是相當恐怖的感覺,而且他的眼珠還發出野獸一樣的綠光!


『卡』的一聲,一直沒有電閃雷鳴的天空突然爆出了一聲巨響,伴隨著閃電,我看清那嬰兒手中握著的是一隻人的手指,正津津有味的嚼著,用它那沒長牙齒的嘴嚼著,嘴角上全是血,顯然那隻手指是新鮮的!


我被嚇得心臟都要停跳了,下意識的捏著那柄小血木劍,對著那怪嬰的眼睛劃去,不是我殘忍,是因為他那雙眼睛實在讓人心頭發麻!


『哧』的一聲,血木劍橫劃過他的雙眼,我只感覺劍身像是陷在軟泥裡,要被粘住了,嚇得我連忙撤回劍來。


而這時,他的整個腦袋彷彿是鐵皮罐頭一樣,腦蓋部分被掀開了一圈,向後翻了過去,在大大敞開的部分,一大群螞蟻和昆蟲從裡面慌張的湧了出來,即使在黑漆漆的夜裡,也讓人清楚的看到,怪嬰沒有腦漿,他的腦袋只是各類昆蟲的窩!


還沒等我回過神,那怪嬰『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在雨夜中是那麼響亮,震得所有人都驚呆了,趙江也回過頭來!


「你找死!」趙江狠狠的瞪著我說,聲音卻是一個女人的,然後我親眼看到他的臉變成了一個骷髏頭,眼眶裡有慘白的光芒一閃而過。


它伸出枯尖的手抓向我的雙眼叉過來,我本能的用手擋,它的爪子直接碰到了血木劍上。『啪』的一聲碎成粉末。


它慘叫一聲,一下就飄到樹林伸處去了,身後背的怪嬰被割得半斷不斷的頭在她背後不停的晃,像是向人們點頭打招呼一樣!


「怎麼啦?」阿瞻第一個跑過來。


「我們遇到——鬼啦!」我好不容易說出句整話,把血木劍藏在了手心。知道阿瞻的秘密不能讓別人瞭解到。


「那是誰?」不知是誰問道。


「趙江。」


我的話才一出口,就有人答了一聲,嚇了我一跳,然後趙江蒼白瘦弱的臉就從圍過來的同學中擠了進來。我這才知道,那個第『十五』並不是趙江,他只是裝成趙江的模樣而已!


「這林子也有古怪,我們必須快離開!」阿瞻發佈命令,「但是我們不要用繩子了。乾脆手挽著手,而且千萬不要鬆開。萬一鬆開了,一定要呆在原地不動,叫我過來看!」


這時所有人都嚇壞了,所以唯一冷靜的阿瞻成了大家的主心骨,說出的話馬上被執行。他拿著手電逐個照同學的臉。然後親手把他們的手扣在一起。這時我還站在最後,當阿瞻過來時我企圖把血木劍給他,他卻又塞在我手裡,「你得罪他們了,更需要!」他說。


我們就這樣艱難的向前走,但此時伴隨我們的不僅是風雨聲,和偶爾的雷電聲了,一直有一個女人的哭泣聲、嬰兒的歡笑聲和這女人的自言自語,斷斷續續的在我們周圍的林子中迴盪!


「兒啊。多麼狠心的人哪,把你的頭割得都要斷成兩截啦,來,寶寶別怕,娘給你縫上!」


絲絲的穿線聲響了起來。近得就像在耳邊一樣,讓人忍不住想摸摸自己的臉,看是不是針線在上面刺過!


「娘,我餓!」一個男人的聲音說。


他的聲音一出,把所有人都駭住了,尤其是我,明明是個嬰兒的,哭和笑也像嬰兒,怎麼聲音是個成年男人?怪不得那怪嬰有一雙成年人的眼睛。可是這也太詭異了!要不就是還有另一個『人』!


那女人嚶嚶的哭了起來,「娘對不起你啊,我的寶寶,嗚嗚——讓你餓到啦!嗚嗚——我們去找人來吃好不好?」


怪嬰笑了起來,好像很開心,並且咀嚼碎骨的聲音也同時傳進了眾人的耳膜!


嘎吱——嘎吱——


好像是金屬粗糙的表面磨著,長指甲劃過石頭,讓人感到是自己身體的某塊骨頭正在被咬噬,嚼碎!


有一個女生終於受不了了,大叫一聲放開了與同學互相挽著的雙手,摀住耳朵。


「都趴下!」阿瞻突然大叫了一聲!


倍受驚嚇的同學們聞言,都慌忙伏在地上,我趴在地上抬頭看了一眼,見阿瞻的影子站在那,生澀的揮動手臂,在空中虛空劃了一個符咒,『啪』的一聲爆了個火花。光芒中一個黑影扭成麻花狀,外面罩著一件絲綢的紅衣,哭著叫著退了回去!


那衣服正是水潭中飄著的!


「清點人數!」阿瞻再次發出命令,然後逐個確認每個人,足足有兩遍。然而,他還是不得不宣佈,有一個女生不見了!


這時候,最可怕的事情出現了——因為長時間的驚恐和黑暗,讓同學們開始騷亂,開始出現各種意見,不再意見統一!


有的說,那個女生不聽話,放開了大家的手,是咎由自取,不能為了救她而危害到其它人的生命;有的說,不能丟下她不管,大家多少人來就應該多少人走;有的說要留在原地等天亮;有的說要盡快走出密林;有的說必須要團結在一起;有的說大家應該分散開,這樣生存的機會更大!


但總之,想要先逃命的人多,主張聽阮瞻的指揮,並救回那女生的只有我、娜娜和趙江三個。阿瞻則根本不表態,只冷冷的看著眾人爭執!


「你們安靜點,這樣吵嚷大家都要死在這裡!」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大叫了一聲。


也不知是因為我太生氣了,樣子比較猙獰還是我的聲勢震住了那些人,反正我一叫之後竟然安靜了些。但還沒等我說出下一句話,樹林中又響起女人和怪嬰的對話。


「兒啊,不要亂跑,那些壞人又要割開你的頭啦!娘沒有針線給你縫啦!」


「可是娘,這裡太冷了,放我出去吧!」


「啊——」又一聲大叫傳來,卻並不是樹林深處的母子兩個,而是我們中的一位男同學!


他像看到了什麼一樣突然衝出人群,跑進了與聲音傳來的方向相反的密林,拖長了的聲調一直迴盪,由近到遠,又由遠及近,在樹林中跑了一小圈又衝了回來!


他一邊叫一邊跑,又衝了回來,只是回來的時候——他的頭不見了!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9:15 PM

第二十章  兵分兩路


沒有了頭的那位同學,卻像是看得見一樣,直衝進了人群中,隨著大家的驚叫躲避,『咕咚』一聲栽倒在地,而他脖腔中的血也在這時候才噴了出來!


冰冷的雨滴,溫熱的血,差不多噴濺到了每一個人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上,也不知是怎麼做到的,反正讓所有人都直接感受到了這種無法形容的驚恐!


這當場讓兩個女生昏倒,還有一個男生大叫著向水潭方向又跑了回去。


「我不走啦!我要回去!我要回——」他越跑越遠,任我們在後面如何拚命呼喊也叫不回頭!我們全體驚惶不安的等著,生怕又有什麼可怕的事發生,等了半天卻沒有任何異動!


此時,雨停了!


「或許我們應該回去!」見那個跑走的同學沒有遇害的情況,有人開始這麼提議。


沒人回答他,因為每個人都不確定,我們就像是獵物,被黑暗山林中未知的東西追捕著,驅逐著,直到我們全部死在這山裡為止!


就在我們拿不定主意的時候,那女人的聲音卻又傳了出來,這一回是哼唱著,低沉幽怨的調子在四面八方響起來,讓人感覺不到她在哪個方向,只覺得那曲子在我們耳邊迴響,浸入到每個人的心靈深處。


「嬌兒啊,快入睡,月亮——」她慢慢的吟唱著。


仔細一聽,她唱的是搖籃曲,帶著心滿意足的勁頭,好像晚飯後,一個母親在哄嬰兒睡覺一樣。但本該溫柔的調子,卻被她唱得陰森無比!


「我們出不去啦!他要吃了我們全體,一個不剩!」一個同學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叫起來,坐在地上用力挖,好像要挖個洞藏在裡面。「一個不剩!吃掉!吃掉!吃掉!」


他的發狂的行為刺激了大家本就十分脆弱的神經,一時間。團隊又開始不穩起來,哭叫成一片,絕望的心態互相感染。彷彿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生存的機會,到處瀰漫著那種不如放棄抵抗的情緒!


我急壞了,對著他們大喊大叫,讓他們清醒一點,可根本沒有用處。但我知道,這樣下去。大家真的都活不成了!


這時候,一直不出聲的阿瞻突然走了過來,隨手抓過一個離他最近的女生,也不懂得憐香惜玉,上去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然後是下一個,直到打到第七個時,其它的同學才被鎮住!


「想死不是嗎?那還怕什麼耳光?」他嘲諷的說,「要死死一邊去。別在這鬼哭狼嚎,有本事分頭走,鑽進林子裡去,反正不也是死嘛!」


其他同學被他突然的發飆給鎮住了,一句嘴也不敢回。全楞在當地。因為他平時總是冷冷的,連話也不多說,這種大發雷霆的場面誰也沒見過。


而現場一靜下來,那女人的聲音就又響了起來,還是唱著歌,但阿瞻可能氣壞了,大喝一聲,「閉嘴!」竟然把那怪聲也震得停止了。


「想死的就給我滾得遠遠的,想活就馬上給我蹲下!」阿瞻大聲說,「而且如果誰再不聽話,我發誓決不帶著他走出這個鬼山!」


他的氣勢和他話中的那個『鬼』字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所以大家都默默的蹲下,不吭一聲,一副以他馬首是瞻的樣子。


阿瞻見局面稍微控制住了,就向我招招手。當我走近他身邊時,他隨手畫符,我覺得外界的一切聲音都突然隔絕了,這才知道他是怕我們的對話被聽到,所以設置了結界。不過那時他的功力相當差,所以那結界很小,只夠我們兩個人靠得很近的容身,不然他可能會把所有人都保護在裡面,那樣也不會出那麼多的事了!


「現在我們不能繼續走了。」他低聲說,雖然有結界,但好像還是不太放心,一邊說一邊警惕的注視著四周。


「怎麼了?」


「我沒想到他們會離開那裡追出來。」他懊惱的皺眉,「可能我們忙著救人的時候,他們已經附在我們的東西上了,因為按理說,魂體是不能離開埋骨地很遠的,除非有東西可以附著。」


「這兩個很凶啊!」我說了一句。


「沒錯,肯定是橫死的,而且死的時間不短,所以我們不能往前走了。」


「那麼我們要退回去嗎?」


「接近他們的地盤會更危險!你傻了嗎?」阿瞻瞪了我一眼,「問題是現在正是半夜,我們不熟悉這裡的山路,密林裡可以隱藏更多的東西。」


「那前進也不行,後退也不行,我們等在這裡嗎?」我也有點急了。


「沒錯,就只有等,再過兩個小時天就亮了,那時候一切迎刃而解。只是這兩小時看來會相當危險,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要想個計策才行!」


「你有主意就說吧!我絕對服從。」我說。


「這樣,他們肯定看出這群人裡,你和我是不好對付的。所以,我們兩個各負責一邊。」


「你說我們要分開行動嗎?」


「是的,你知道他們有兩個,要一起對付我沒有那個能力。現在他們還平靜,等天色漸亮時肯定會有更狠的花招。相信你看出來了,這兩個怨氣沖天,不把我們弄死他們是不會完的。所以,我一個人回水潭去。他們一定以為我是抄他們的老窩,絕對不敢怠慢,即使不是兩個都回去對付我、一路阻攔我,也肯定會回去一個,而且會是比較厲害的那一個,這樣你們這邊的生存機會會大得多!」


「那你怎麼辦?」我有點擔心。我們這麼多人,還不停的出事,阿瞻一個人不是更危險嗎?


阿瞻笑了一下,「我打不過可以跑,這點自保的能力我還有。而你們是不能呆在這裡的,最好有一個開闊的地帶才行。」


「可是黑燈瞎火的,去哪兒找開闊地去?」我急得沒法兒,「即使我們燒山。這大雨才停不久,樹濕成這個樣子。也是燃不起來的。」


「我可以用符咒試一下,但不能讓除你外的任何人知道。」阿瞻說著用隨身攜帶的小刀用力劃破手指,並且扯開我的外衣。在我貼身的白T恤上寫滿了血符。


「我們燒出一片空地,你要保證讓他們不看到我,好讓我抽空在地上寫幾個血符咒,這多少會有點阻擋作用。但我走後,如果留下的東西要襲擊你們。一切就都要靠你了。血木劍你拿著,雖然它不能發揮更大的威力,但是——至少可以保住你,還有——娜娜!」


他說著就要打開結界出去,我一把攔住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猶豫了一下,「我們已經損失三個人了,可是你應該知道還會有損失的,因為你我都保不了那麼多人,只能多保住一個是一個。我們不知道他們有多厲害,所以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那你呢?」


「別管我。千萬記得不要跑,就呆在這裡,無論有什麼誘惑,無論覺得這裡多麼危險,其它地方多麼安全也不要離開。並且盡量管住其它人!如果天亮我不回來,你們先離開,然後——再來找我吧!」


「我不想聽你這麼說!」我心裡不安,一定要得到保證,「你一定要回來!」


阿瞻頓了一下,然後鄭重點頭。我這才放心,看阿瞻把我的白T恤撕成一條一條,然後一個人深入樹叢,不那些碎布隔幾步就綁在樹枝上,直至把我們圍在了一個不大的圓圈中。


「我們要放火燒個空地出來!」他說了一聲,然後假裝用打火機一點。


『彭』的一聲,火一下子在四周燒了起來,因為是符咒引起的火,竟然燃燒得很好,沒有濃煙,也沒有越界,就按照阿瞻事先圈定的範圍燒出了一個圈圈。


我看阿瞻蹲在地上,在四方畫完了血符咒,就招呼同學們把圓圈中心的雜草也拔掉。這樣,我們就好像呆在了一個空地裡。


「阿瞻,你要去哪裡?」看到阿瞻要離開,一直默不作聲的娜娜叫了一聲。我這才注意到她和其它同學一樣怕,因為整晚我們都處於驚嚇中,我竟然沒有特別注意到她。


「我要去找失蹤的同學,你留在這裡,萬里會保護你們的。」阿瞻回答了一句,然後不等別人再說一句話,就離開了。


「現在我們誰也不能出這個圈子,只要我們團結,堅守在這裡,一定會沒事!」我見阿瞻走了,大家像失了主心骨一樣,只好硬著頭皮裝老大。


我把阿瞻留下的符咒包裹在那些被拔掉的雜草裡,燃成了一個火堆,指揮大家圍火而坐,告訴他們無論有什麼樣的異動也不要理會,只要呆在這裡就一定會沒事!


「阿瞻會回來吧?」娜娜坐在我身邊,渾身顫抖的問。


我一邊安慰著她,還要一邊注視周圍的情況。


此時是相對平靜的,因為火,因為我們的忙碌,那鬼怪竟然有一陣子沒來騷擾,可是也因為這不尋常的平靜,讓我們心頭像壓上了一塊大石一樣,感覺他們在醞釀著什麼更大的陰謀,表面上雖然還好,但強烈的不安籠罩在我們每一個人心上。


果然,當柴火剛一微弱下來,四周又悉悉索索的響了起來。


嗚——


那女人哭了起來。


「我好冷啊,拉我出來吧!」她哀求著,「我的孩子要生出來啊,嗚——他要餓死了!」


我們緊守著在一起,身子挨著身子,胳膊挨著胳膊,大家抖成一團,也不敢回答,也不敢抬頭。


「我好冷啊,拉我出來吧!」她重複著,慢慢的靠近了來,但始終沒有進入圈子內,顯然那畫在四方八卦位置上的血符咒起了點作用。雖然不能逼退她,但至少讓她進不來。


我此時也意識到,阿瞻對付的是那個怪嬰。


「好狠心哪,拉我出來哪,我冷!」


她繼續說,但我們就是不理!


「哼,躲著會有用嗎?」她作怪半晌後,突然發了脾氣,聲音陰狠之極,然後我們就聽到了耳邊『忽忽』的刮起了怪風。


一個東西從黑暗的樹林中刮了過來,感覺像個氣球一樣,鼓鼓的,但又輕飄飄的,一直飛到我們的上空!


「看看我!」氣球突然說。


我們明明知道是那女人的聲音,並不是氣球,還是忍不住往上看去。


『滴答』——


一滴血落了下來。
作者: 影...    時間: 2008-11-19 09:17 PM

第二十一章  誰是下一個?


那滴血落在了微弱的火堆中間,『彭』的爆出一抹強烈的綠光,讓我們看清了那個氣球的樣子!


那是個人形的氣球,也和人一般大,有著人的四肢和五官。但由於充足了氣,四肢可笑的支楞著,臉上的五官也漲大變形——鼻子扁平,嘴巴咧開,像是俯身對著我們傻笑!


只是他的上嘴唇有些萎縮,整排牙齒都露在了外面,讓那笑容呆滯而惡意,而且——他沒有眼珠,眼睛的部位是兩個深洞,血就是從那裡滴出來!


「如果氣球有洞,怎麼能充氣呢?」一個聲音慢悠悠的說。不知道是誰說的,也分不清男女,只覺得就在耳邊吹風一樣,突然就有了這歎息的語調。


是啊,為什麼能破洞的氣球能充氣,能飄上天呢?幾乎每個人都不由自主的主動隨著她的問話這麼想——


安靜,幾秒鐘絕對的安靜!


突然,一個女生尖叫一聲,嚇得抱頭趴在地聲,一隻手哆嗦著指飄在半空中那被一根血紅絲線牽著的氣球。


她認出了這個氣球的來歷!應該說在一瞬間,所有人都認出了這個氣球!


一時間,驚恐的叫聲此起彼伏,然後『啪』的一聲爆裂聲,空中的氣球破了,夾帶著漏氣的風聲,直扎到地上來。


地上的人驚叫著四處躲,這樣一來,精心維護的圈子就散開了。


那情形太詭異了。我慢慢走了過去,低頭看那個破了的『氣球』。


那是個人,是那個驚慌中跑回水潭的同學。他不知怎麼被吃掉了身體的所有部分,只剩下一張完整的人皮,然後被充足了鬼氣,當做氣球放到空中去!


『吃吃』的悶笑聲傳來,輕蔑、邪惡——


「我的兒啊,終於吃飽了!」她拖長了調子數著。「第一個,被吃得骨頭不剩。」


說著,一串東西被拋到圈子中心來,又嚇得眾人四散躲避。我用手電一看,是一副牙齒,上面掛著一件西藏風格的飾物。那是第一個被抓走的女生的,她一貫喜歡這個。


「第二個,不好吃。只要了他的頭。第三個真美味啊,除了他的皮!可是——誰是下一個?!」


是啊,誰是下一個?


這念頭充斥在我們每一個人心中,彷彿懸在我們脖子上的一把利刃,讓我們呆站在那裡不敢動,除了驚恐的呼吸,完全不知所措!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緊繃的琴弦終於斷了一根,一個女生被嚇得完全喪失理智,哭叫著脫離了大部隊。闖入了漆黑的叢林中!


我急得要去追她,但發現娜娜緊緊拉著我不放手,嚇得都站不住了,其它的同學也是如此,我根本無法離開,因為我不能放下他們不管!阿瞻說得雖然冷酷,但卻不無道理。我們保不住全部的人,只能保住一個算一個。


想到這裡。我連哄帶嚇唬的把同學們又集中在一起,現在十五個人中,死了三個,失蹤一個,阿瞻離開了,就只有十個人了。


中間的火堆已經滅了。我把大家集中起來後,然後硬著頭皮把那具沒有頭的屍體,那張人皮,和那副牙骨集中到一個角落去,一來讓他們晾在那裡不太恭敬,二來也實在磣得慌。


我做這個的時候,娜娜一步也不離開我,一直拉著我的衣角不肯鬆開。想必是她怕得要命,因為我還算冷靜,讓她覺得安全吧!


那個女生跑走後就再也沒回來,這時候我還真怕她也被弄成人皮氣球放到我們頭頂上來,那種心理上的驚恐不是脆弱的人能承受第二回的,否則真會有人瘋掉也說不一定。所幸,這事再也沒有發生,可能是那個怪嬰去追阿瞻了,因而沒有人吃掉獵物吧!


但我們靜坐了不大五分鐘,那女人又唱了起來,歌詞只有一句——誰是下一個?


「往中間擠一擠,互相拉著,出了什麼事也不要抬頭,也不要跑!」我吩咐大家。


這時候的同學們像羊羔一樣溫順,幾乎是機械的執行我的命令,或者這時候無論誰說出什麼,他們都會照做。而那個歌聲,此時又停了!


雨後的密林濕氣很重,坐在地上時間一長,就讓人感覺像是浸在冰水裡一樣寒冷徹骨,加上死寂中不確定但又隨時存在的恐懼,讓我們一直打著哆嗦。


我忍不住抬頭看了看,見雨後的月亮竟然爬上了天空,但月光卻是慘白的,襯得樹林更加顯得陰森和詭異,不過視線倒是清楚了不少。


我藉機仔細觀察周圍,但沒看到任何東西,除了黑暗的樹叢還是黑暗的樹叢!只是在不遠的地方,有一點白光,我不禁用力瞪大眼睛看,卻還是看不清,只覺得是一點古怪的白掛在樹枝上。


我想了一下,覺得情況不明,有必要看清楚,於是就掏出背包內的望遠鏡,對著那個方向仔細看。


望遠鏡裡模糊一片,隨著焦距調整,我從一棵樹搜尋到另一棵樹,一直沒找到那個東西,但正當我以為自己看錯了的時候,那團白色卻突然映入了鏡片中!


那是一張女人的臉,白得嚇人,不像是死人,倒像是日本歌舞妓的臉,精緻但又詭異,眼部漆黑而嘴唇血紅,嘴角還掛著點什麼東西,像是碎肉一類的!


我駭住了,竟然沒有挪動望遠鏡,就那麼呆呆的看她,但因為手抖,視線歪了一點,而她好像知道我在看她,主動側過頭來,讓我們的視線對接。


她笑了。臉上的白皮一塊塊往下落,血紅的嘴唇動著,從唇型上看是在說——誰是下一個?


我大吃一驚,連忙扔掉手中的望遠鏡,好像這個被她碰過了。然後我突然又覺得不對——我看到她的嘴唇在動,為什麼聲音卻好好像是在身邊傳來的?!


這時候娜娜在我懷裡抖了起來,讓我意識到那聲音確實就是來自我們身邊!


誰是下一個?


大家都低著頭,那聲音悶聲悶氣的聽不出男女。也聽不出方向,但我聽出聲音是來自我們這十個人之中。


是有人瘋了嗎?還是驚恐中下意識的反應?


「誰在說話?」我大喝一聲,但聲音都抖了。


沒人回答我!可那問話卻在繼續!


「誰在說話?再不回答我要不客氣了!」我大聲說話以壓服恐懼。


還是沒人回答,連頭都沒人抬!


我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急忙拉著娜娜向後挪了一大步,「把頭抬起來?全體!」


死寂!


連蟲鳴也沒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也沒有,甚至——除了我和娜娜,連呼吸聲也沒有。


「你確定嗎?」那女人的聲音又突然出現,這一次是在我背後不遠的地方。


我用了最大的意志力,才沒有循聲回望,也緊緊的把娜娜摟在懷裡不讓她回頭看,只是盯著眼前的同學們。


慢慢的,他們抬起來頭了!


我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妙,一個同學也保不住了!


因為他們全體不對勁,連表情都是一樣的,僵硬、呆滯。翻著白眼看人,在這月光的照射下閃著白光。這讓我知道,他們不是死了,就是被控制了,已經完全不受自己的支配!


『忽』——


平地起了一陣小旋風,同學們像是樹木的枯葉一樣,隨風就直立起來。慢慢的向我和娜娜逼近,像要把我們兩個活剝了皮一樣的撲過來!


「跑!」我只說了一個字,就拉著娜娜開跑。


但是我謹記著阿瞻的話,決不跑出這個圈子,因為我知道她就是想讓我們跑出去,那時候就沒有什麼能保護我們了!


我們在圈子裡躲閃奔跑,那些同學就四處圍堵。好在他們中邪後的行動不那麼靈活,所以我們雖然在娜娜的驚叫中險象環生,但卻一直沒有被抓到!而且我有血木劍。它雖然小,也傷不了那些同學的肉體,但每當我胡亂揮舞木劍時,就會讓那些追擊我們的同學窒一窒,這樣就為我們贏得了時間!


月光下,空地上人影亂竄,娜娜的驚叫和那個女人不懷好意的冷笑交織在一起。這讓我又想起和阿瞻小時候遇到的那個捉迷藏的小鬼,不禁懼意稍減,開始憤怒起來,心想老子怎麼那麼倒霉,總遇到要玩躲貓貓的怪東西!


這一生氣,腦子竟然清醒了一點,一邊跑一邊想著為什麼會這樣?同學們明顯是中了邪了,因為地上有他們的影子,肯定不是死了,看他們能彎身,能隨意轉彎,也不會是殭屍,但為什麼呢?怎麼中的邪?我和娜娜為什麼沒事?


那個女鬼一直進不來這個被血符咒保護的圈子,頂多用妖法放個人皮氣球,她又是怎麼控制這些人的呢?


還有,在逃跑之中,我總覺得有點什麼不對頭,一時間也說不清是什麼,只覺得有些不對。直到我們第三次險險躲過比較凶險的襲擊,並看清比其它同學要厲害的角色是誰,終於看出了事情的破綻!


趙江——


他沒有影子!


而且他的左手缺了一根食指!


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所有的事!


趙江在下水救娜娜時可能已經死了,不然在那種危險的水流中,以他這樣瘦弱的身體,不良的游泳技術,而且是在沒有任何保護的作用下,不可能安然無恙的將娜娜救上來!


所以,那個怪嬰出現在他的背包裡;所以他是第十五個;所以怪嬰吃的食指是他的;所以同學們無聲無息的就中了邪!


而娜娜,因為和有血木劍的我在一起,或者因為是趙江愛慕的對象,所以能夠沒受到傷害!


啊——


娜娜又叫了一聲,這次是一個同學差點扯住她的頭髮。我把她拚命往懷裡一拉,一下子雙雙摔倒在地!


「起來!」我連滾帶爬的把她從地上拉起來,「堅持一下,天要亮了!」


「你們跑不了的!」那女鬼也意識到天色的問題,開始瘋狂尖叫。


我們只覺得魔音入腦一樣的難過,但又沒辦法堵住耳朵,難受得心臟都要裂了。而這時,一團黑霧開始蔓延開來,漸漸的讓我們開始看不清路了。


我知道,這是那東西最後的反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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