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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悚靈異]柳暗花溟 -【驅魔人‧二】《全文完》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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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鬼筆



第一章 二零五畫室(上)
    《零雜志》,我們的每個故事都是真的!

  ……………………………………………………

  長發男生坐在小河邊狠狠地吸煙,不時看看對面的教學樓。

  十一點,十一點就會熄燈鎖樓了,那個時候他會順著排水管爬上去,拿了東西後立即離開。

  現在教室還亮著燈,也許還有同學在教室裡,而他的秘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校西區非常偏僻,樹木多而照明少,晚上一過八點就人跡罕至,那條貫穿整個西區的林蔭道就顯得格外陰森。

  為此學校中還流傳著一些可怕的故事,說晚上如果在林蔭路上遇到有人問你路,無論他看起來長得像誰,你都千萬不能回答,否則他就會永遠跟在你身後,不停的問你:帶我去吧!帶我去吧!

  直到,你和他一起消失!

  想到這兒,長發男生不禁打了個寒戰,下意識地尋找油畫系專用畫室、二零五畫室的窗戶,一眼就看到一個人站在那兒。因為距離遠,只大致分辨得出是個女孩,在他看到她的一瞬間,向他揮了揮手。

  他嚇了一跳,沒想到會有人站在窗口,畢竟快熄燈了,這會兒還在窗口轉悠,熄燈後就得摸黑走。

  她是誰?河邊這麼黑,她也看到他了嗎?可他的行蹤不能被任何人發覺!

  他站起來四處張望了一下。今晚的天氣很好,白晃晃的月光灑了一地,可是河邊和林蔭道因為有高大的樹木遮掩,還是陰影重重。

  那麼,她怎麼會看到自己的,或者,她是對別人揮手?

  他向樹影中挪了挪,再抬頭一看,那女生仍然站在那兒,伸著兩只纖白的手臂對他揮著,興高采烈。

  當-當-當!

  主樓的電子钟不緊不慢的報時了,教學樓瞬間一片黑暗,好像所有的光明都被一把無形的大剪子在半空中剪斷了一樣。

  長發男生第二次被驚嚇到,他很想立即逃走,但想到自己目前的情況,又不得不強逼自己踏上那條傳說多多的林蔭道。

  那是唯一可以通向教學樓的路,兩側是樹林和大片的花叢,下午才下過一場大雨,泥濘的很。

  擦擦擦的聲音一直追隨著他的腳步,因為寂靜,所以顯得格外刺耳,前後左右全是一團團模糊的黑影,一時也分不清是樹影、花影、人影還是有別的什麼。

  長發男生一邊快步走著,一邊四處觀望,雖然沒有遇到傳說中的問路人,卻感覺似乎走不出去一樣,又感覺周圍有無數只眼睛盯著他。

  蓦地,他停住了腳步,發現前方大片的陰影中,有一個紅點一閃一閃的亮著,好像是一只充血發亮的獨眼在眨。

  他駭得差點叫了出來,就見那紅點有節奏的明滅著,散發著極之不祥的氣息,但隨即發現那是一點煙火光,有一個女人坐在路邊吸煙。

  那女人垂著頭,看不清臉,但即便是坐著也能看出她苗條玲珑的身段,線條優美的頸子上,豐潤的長發松松地挽在頭頂,身上的白裙子式樣極其簡單,看樣子好像正為什麼事犯難。

  午夜、幽徑、美女,夜涼如水,簡直是聊齋一樣的氣氛,別說他心裡已經生了暗鬼,就算在平時,他也沒有膽量上去詢問。可正當他嚇得發呆的時候,那女人突然動了一下,站了起來。

  長發男生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凝成了冰,想跑,卻挪不動腳步,腿軟得單膝跪地,於是他干脆哆嗦著手去抓鞋帶,低著頭不動,全身的感官全集中起來感覺著那女人。

  沒有腳步聲,甚至沒有影子,什麼也沒有,只有他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和冷汗滴落的聲音,用眼角的余光一看,就見兩只完美的女性小腿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面前,竟然是赤著腳的。

  他駭得連呼吸也不敢,卻聽到自己的胸部如同風箱一樣呼呼的響著。

  她要問路了!她要問路了!

  長發男生驚恐地想著,可那雙美腿在他面前站了一會兒,卻一聲不吭的離開了,白色的裙角掃過他始終不敢抬的腦袋,涼麻涼麻的。

  她不是傳說中的幽靈,一定是哪個無聊女生在這兒自品憂傷呢。藝術系的女生多少有點神經質,一定是這樣的!

  他癱坐在地上想著,不斷對自己進行自我催眠,心想明天他嚇成這副德行的事說不定會被傳出去,這也太丟人了。

  向四下一望,奇怪的女人早就沒了蹤影,這讓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斷。是他太輕信了,那個所謂的問路人根本就沒有,人果然是自己嚇自己的!

  一陣冷風吹來,他覺得渾身發冷,這才發現身上的衣服全讓冷汗浸透了,濕冷的貼在身上,像是第二層皮膚。

  他急忙以手撐地想站起來,卻在此刻突然感覺不對,一種尖銳的驚恐順著他張開的毛孔直接刺入了他的骨髓!

  林蔭路是以大塊的石頭鋪成,就在他手邊不遠的地方有一塊石頭凹了下去,因為下午有一場突然的暴雨積了一尺見方的一塊水窪。

  “請問,二零五畫室怎麼走?”水窪中的人臉問。

  那是一張女人的臉,因為水的反光,看上去像翻著白眼看他。水窪周圍根本沒有人,她似乎是融在了水裡,而這張臉,他感覺是認識的!

  “為什麼你不理我?”她又說,終於讓長發男生意識到,她就是在窗口向他揮手的女孩!

  “二零五畫室怎麼走?”

  “我帶你去。”長發男生眼神呆滯,掛著僵硬的笑容,搖搖晃晃地向教學樓走去。

  他的意識渙散了,再記不起他的秘密,眼中所見只是一條路,同時感覺到後背上冷冷的一沉,似乎有人趴在了他的背上。

  ………………………………

  吱!

  一聲尖銳的鳴叫穿透了空氣中混成一團的隆隆聲,寬闊的公路上,排成一排的六輛機車瞬間猛沖了出去,把作為起始點的火線遠遠地甩在身後。

  如奔騰的洪水一般,六名騎士你爭我奪的向前沖,轟鳴聲、呼嘯聲、路邊的尖叫和歡呼聲,使得這午夜無比喧囂,所有的人都被酒精和速度刺激得興奮至極、忘乎所以。

  幾分钟後,一個戴紅頭盔的騎手越眾而出,跑到了最前面,緊隨其後的是一個戴白頭盔的騎手。紅頭盔不時瞄著後視鏡觀察對手的情況,但無論使用什麼方法都無法甩開對方。

  他不由得心下焦躁,把心一橫,猛然加速。

  這條路是他們跑慣了的,路況好、照明佳、車道復雜,凌晨時分幾乎沒有過往車輛了,是飚車的絕好去處,更不用說市美術學院就在前面不遠的三叉路口處,運氣好的話還能拐帶幾個美院的漂亮小妞兒。

  他越跑越快,把五個對手全部遠遠地甩在身後,不禁得意的尖嘯一聲,感覺風狂猛的從四面八方吹來,快感充滿了他每一個毛孔,而身後的喧囂卻漸漸淡了,直到再聽不到任何聲響。

  很突然的,他得意洋洋的心開始發毛,有找不到坐標之感,似乎有一層看不見的膜把他和世界隔開了,天地間只有他一人一車在奔馳。

  公路上,前方沒有盡頭,後方漆黑一片,兩側飛速倒退的景物蹤影皆無,他粗重的呼吸和心跳被無數倍擴大,一下下撞擊著他的心房。

  咕噜!

  一聲從喉嚨中擠出的聲音從他肩頭傳來,鑽入他的耳朵,就像是咽口水的聲音。他沒有防備,嚇了一大跳,猛地甩過頭去。

  沒有人,只有一股說不出的麻麻的感覺,從後背一直延伸到雙臂,像無數只毛蟲爬過。

  慢慢的,就見兩只女人的手貼著他的肋骨伸了出來,無聲無息的伸向前方。

  那雙手很是嬌嫩漂亮,套在一件艷紅色的衣服中,在黑暗中白得耀眼,妖蛇一樣,輕巧、無聲、無限延長,終於碰到了他的手,緊緊握住。

  他大駭,下意識的向車後鏡中看去。

  一個短發的女人頭搭在他的肩上,五官不清,可下巴上全是血,鮮艷而粘稠,正一滴一滴地落下來!

  騎手的驚呼聲沒有喊出口就嚇昏了,車子登時失去了控制,向美術學院的大門滑了過去,帶出一大串火星和刺耳的金屬刮擦聲。

  “啊,出什麼事了?”學校門口那棵三人抱的大榕樹後,一個輕柔的驚呼聲響起,同時一條修長苗條的身影閃了出來,向著發出聲響的地方看。

  “一定是飚車的小子出了事故。”男人長歎一聲。

  這是個高個子男人,留著清爽的短發,臉孔長得不是特別英俊,不過輪廓分明,鼻梁挺直,眼睛晶亮有神,說話的時候,嘴唇彎著好看的弧度,讓人看了就想親上去,渾身下下都透著一股玩世不恭和懶洋洋的味道,即使在人群不說話,也能引起他人的注意。

  他叫包大同,開了一家周易研究公司,但實際上是正宗道家弟子,專門幫人捉鬼避凶的。

  最近他覺得媒體事業比較容易賺錢,所以開了一家《零雜志》社。

  他希望雜志中的故事都是真實發生的,可最近市面上比較太平,所以雜志社開了好久,第一期卻還沒有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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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香
發表於 2008-10-4 10:01 PM|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二零五畫室(下)


    他一邊從樹後面走出來,一邊暗罵這車禍來得不合時宜,讓他和美院校花的科學研究活動被迫中止。就在一秒钟前,他們還在討論雕塑和人體肌肉的關系,他馬上就要在校花的准許下,以手感受一下女體了。

  “大同快看,在那邊!”校花趙音音驚慌地指著校門外一百多米處的草坪。那裡,一名車手臥伏在一棵裝飾用的花樹下,車子被甩到遠處的假山邊,車輪還在旋轉,發出破碎的呻吟聲。

  “呆在這兒別亂跑,我去看看。”包大同快走了兩步。

  那車手一動不動,看模樣不死也是重傷,可包大同才踏到草坪上,那名車手卻好像是被刺激到了,突然一躍而起,一溜煙兒地跑走了,飛也似的,平時視若生命的車子也不管了,倒嚇了包大同一跳。

  他感覺有異,微眯起眼睛仰頭吸了吸氣,然後輕咦了一聲,轉頭向校園望去,就見一團淡淡的紅霧飄飄忽忽的隱沒在校園的一角,轉瞬間就失去了蹤影。

  校園內高高低低的建築全部熄燈了,黑沉沉的在影影綽綽的樹影間沉默著,只有西南角一棟四層建築的一角亮著一盞燈,在黑暗中刺目的閃著,散播著妖異的氣息。

  “有事。”他喃喃低語,有心想立即去看看,可是又不能把美院的校花扔在這兒不管,於是大踏步走到趙音音身邊,擁她入懷。

  “大同,究竟出了什麼事啊?”趙音音感到有些害怕,沒有掙扎。

  “沒事,就是一個小子想玩特技,結果可恥的失敗了。”包大同指指校園,“那邊是什麼地方,怎麼還不熄燈?”

  “那是西區教學樓,二樓是畫室。咦,這麼晚還有人畫畫兒嗎?一小時前就熄燈鎖樓了啊!”趙音音很意外,用力眨了兩下眼睛,“再說,我們學校的照明管制是自動的,有時候大家還說這學校真變態,居然弄的和監獄一樣,到了時間就統一熄燈,然後會有人來鎖上大門。”

  “不管他們了,現在我送你回宿捨,我們明天見。”他一只手順著趙音音線條柔美的背滑到她豐厚的頭發上,五指動了幾下,好像彈琴那樣,之後輕輕壓在她的頭頂,另一手不知從哪裡祭出一張符咒,無火自燃,火苗直鑽入地下。

  一股小小的旋風貼著草皮吹到腳下,兩人的身影憑空消失,再出現時已經到了教學樓內。

  包大同暗罵一聲,怪自己的功力還是不到家,不能像他的朋友阮瞻那樣可以隨時制造個人的時空扭曲。

  他的遁術是茅山正宗,可是他本想送趙音音到宿捨的,卻來到了另一個地方,而他的催眠術也馬馬虎虎,現在弄巧成拙。

  “我們跑到教學樓來干什麼?”果然,短暫的催眠期過後,趙音音疑惑地問。

  包大同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轉頭向走廊盡頭望去。

  漆黑的走廊內,一個教室的燈還亮著,濃得看不透的黑暗被刺目的白光分割開了,因為孤單而散發著誘惑的味道。

  “我過去看看,你呆在這兒別動。”他掩飾了一句,隨手布下一個結界,沒讓趙音音發覺,“我可不想讓賊看到你,不然以後他會想偷你的。”

  在這麼莫名其妙的情況下,趙音音竟然被包大同逗笑了,但還是有些緊張和不安,“大同──”她撒嬌地叫了一聲,緊緊拉住他的手。

  包大同俯身在趙音音的唇上吻了下,“你也給我個英雄救美的機會,再說我是法師,無論人和鬼,我都可以對付。相信我,我保證會沒事。”說著輕輕掙脫開趙音音的手,快步向亮著燈的教室走去。

  門,半掩著,吊牌上寫著“二零五畫室”幾個紅字。

  畫室的中央是一個約一米高的圓形台子,幾排畫架參差不齊地圍繞著台子擺放,一些用作靜物寫生的物品和雕塑散放在角落中。

  四壁的燈全亮著,卻沒有一點人類的氣息,但從門縫中看去,正好可以看到一個畫架下面有一雙女人的腿,纖細、形狀完美,光著腳,交叉在椅子前,有節奏的晃動著。

  包大同走了進去,反手關上門。

  畫室內死寂一片,連他並不沉重的腳步聲也發出沉悶的咔哒聲,可是那個女生沒有反應,身影依然埋在一個個被白布罩著的畫架之間。

  “美女,你好。”他叫了一聲,卻沒等到回答。

  他只得走入一排排的畫架之間,終於看到一個穿著紅上衣的長發女生背對著他坐在畫架前。

  “她”一動不動地坐著,抬頭看著台子的方向,一手拿著調色板,一手握畫筆,看樣子似乎是想著要怎麼下筆。可是台子上並沒有可供繪畫的東西,畫架也同樣被白布罩著。

  包大同皺了皺眉,一直走到“女生”的身邊。

  “她”死了!

  這並不意外,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還活著才奇怪。

  令包大同吃驚的是這人並不是個女生,雖然長著一把油光水滑的長發,但他的下巴上很個性的胡子說明他只是個長發男生。

  他的致命傷是脖子上的一個血洞,像嬰兒的嘴一樣微微張開著,紅色T恤因為浸滿了血而愈發鮮艷。

  腳下,血蜿蜒成一條紅色的小溪,像個牢獄一樣把他圍在其中,一對血腳印一步步的延伸到與隔壁相連的牆壁處失了蹤影,看模樣大小,是一雙女人的赤足。

  他嗅了嗅,奇怪的沒有感覺出鬼氣。

  於是他俯身觀察這具屍體,發現他握緊畫筆的手指縫中掛著一截斷了的鞋帶,再去看他的鞋,鞋帶確實斷掉了,而且鞋邊有一圈不易覺察的泥,摸一下,還未干,證明他才從一個有些泥土,但又不太泥濘的地方來到這裡的,並不是一直在這裡作畫。

  他的傷口還在流血,說明他才死去不久。

  伸指探一下死者的靈台,包大同的眉皺得更緊了。

  死者的魂魄沒了,一個才死的人,就算是靈魂出竅,也不可能馬上離去的。他不僅感受不到凶手的靈氣,也感受不到死者的魂魄,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他的法術雖然還比不上阮瞻,可是他也並非常人,但他為什麼感覺不到?凶靈是誰?他剛才還看到了那雙美腿,一眨眼就不見了嗎?她真的那麼強大嗎?還是依附到了一個他覺察不出的地方了?

  吱呀!

  椅子突然慘叫一聲,屍體直挺挺地站了起來,好像要讓座位給包大同一樣,把他嚇了一跳,連忙食指微動,以鎮鬼符鎮住這具屍體,同時向後退了數步,觀察四周的情況。

  從表面上看,畫室內只有他和那具屍體,而實際上,他強烈感覺到有奇怪的東西在暗處躲著,只是他捕捉不到。也許凶靈明白他不是常人,所以深深地藏了起來。

  日光燈一閃,好像是電壓不足,一明一暗的掙扎了幾下,照得屍體的臉色變幻不定,但最終還是黑暗了下去。

  包大同站在離屍體不足一米的地方,靜觀其變。

  就見窗子慢慢打開了,一團模糊的影子從窗口爬了進來。

  雖然黑暗,但包大同卻看得清楚,那是一個短發女人,面目處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下巴上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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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封印(上)


    “空巴哇,貞子小姐。”包大同輕笑了一聲。

  他出聲太突然,那團紅影顯然沒料到畫室內有人,著實嚇了一跳,手下一滑,差點從二樓掉下去,“你-是-誰?”她用力趴在窗框上,聲音僵硬地問。

  包大同歪著頭看她,似乎覺得她非常有趣,同時神色中帶一點好玩和輕視,“我叫包大同,茅山正宗受教弟子,目前開著一家雜志社。”

  他搔搔頭,放下手時,手指已經輕輕畫了一個無形的符咒對著紅影,“另外我還要告訴你,你的障眼法很爛,不要再裝女鬼了,很丑的。”

  “少廢話,死牛鼻子老道!”紅影手腳並用地爬上來,被揭穿後居然干脆承認。

  “我是俗家弟子,不是道士,泡妞打架都可以做。”包大同邊說邊把符咒打了出去。

  他等的就是紅影爬進來後,才好解了她那半吊子障眼法,雖然這只是二樓,但這麼直摔下去,估計滋味也不太好。眼見無形的符咒風一樣襲了過去,那團霧氣連基本的抵抗也沒有,登時消失,又給了包大同一個意外。

  就這水平還出來混嗎?膽子可真大啊!

  紅影像被推了一把一樣,跌坐在角落。

  她的本來面目暴露了出來,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臉上畫著歌特式的沉重鬼妝,根本看不清原來的五官。

  他走近幾步,鼻端聞到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她下巴上的血居然是特濃蕃茄汁。嗯,還加了點澄汁。

  “記著,鬼妹妹,不要用道術來嚇唬人,這很違德,也並不好玩,快走吧,這裡有你惹不起的東西。”包大同難得嚴肅地說。

  那女孩沒說話,恨恨地爬了起來,一抬手,不知從哪裡變出來一只手槍,烏洞洞的槍口對著包大同,“我叫花蕾,你給我記住。死道士,別擋我的路,今晚我一定要捉住那個凶靈!”

  哇靠,這年頭,居然連捉鬼也這麼先進了!

  包大同暗贊一聲,人卻沒有動,只露出他那招牌式的無敵微笑。他明白那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槍,而是類似於除靈槍一類的東西。

  這讓他對花蕾產生了好奇,她是什麼人?他在這座城市裡混了好一陣子了,可從來沒聽過這樣一號人物。

  “快閃開!”

  “如果我不閃呢?”

  “我要開槍了,你躲不掉的。”花蕾威脅著,但包大同看得出她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下不了手。

  而正當他們兩個人僵持的時候,一邊的屍體卻悄無聲息的動了起來。他慢慢地坐下,輕輕掀開畫架上的白布,開始提筆作畫,表情雖然呆滯,眼神卻靈活,似乎他身體內另有其人。

  畫布上,本來已經有一幅畫存在了,屍體只是對肖像畫做最後的修補。

  那是一張人物肖像,色彩艷麗又扭曲,紅得妖艷的衣,黑如暗夜的發,一紅一黑兩種顏色像是競爭一樣躍然紙上,奪目之極。

  這人物肖像似乎是一個長發男生的自畫像,可又不能確定,因為畫中人沒有五官,臉上空蕩蕩的一片!

  “啊,他在動!”花蕾是面對著屍體的,眼角的余光無意間看到了屍體在畫畫兒,大驚失色。

  屍體轉過頭來,對花蕾一笑,畫筆叭哒一聲掉在了地上,畫作已成。

  包大同本不想回頭,以為是花蕾耍的小伎倆,但瞬間,他明顯感動身後的氣息有異,於是一把扣住花蕾的手腕,拖著她來到畫架旁。

  畫中人沒有五官,但那張空白的臉卻生動極了,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都似乎有一雙無形的眼睛盯著畫外的人。他的脖子上有一個血洞,像嬰兒的嘴微微張著,觸目驚心的紅色一直蜿蜒到畫布的盡頭,仿佛從畫上滴下了血。

  濃烈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讓包大同一時分不清是從地上還是從畫中散發出來的。

  一切,都像是死者在描繪自己的死狀。

  吱呀,門開了。

  包大同下意識的扭轉頭去,就見趙音音站在畫室門口。

  他暗歎一聲女人真不聽話,明明讓她等在外面的,卻在這個時候跑進來搗亂。而還沒等他決定怎麼辦,有人已經率先反應。

  只聽耳邊傳來了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類似於輕歎的聲音,隨即感覺有一股極熱的氣息,從他的肋下竄進了他的身體,有意識一樣穿透他的心髒,直奔他的大腦而去。

  他急忙以心念和符咒術去阻攔,可是這一下太突然、也太近了,他根本來不及阻攔,瞬間感覺心髒和印堂同時劇痛不止,說不清怎麼個疼法,就是覺得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被鋼針穿透了,雖然他咬緊牙關沒有痛哼出口,可是卻疼得單膝跪地,身體也彎了下去。

  “大同!”趙音音大吃一驚,跑過來扶他,卻在看到屍體和“女鬼”後,尖叫一聲,干淨利索的昏倒。

  “我──我不是故意──”花蕾結結巴巴地說,向後退了一步,似乎對包大同的受傷難以置信,手中的怪槍差點落到地上。

  包大同明白這疼痛不是肉體的傷害,而是他的功力受損,也明白花蕾走火開槍是因為趙音音突然跑來的行為,驚嚇了處於精神緊張狀態的她,但事已至此,他唯有想辦法消除這一槍的影響為上。

  “花──那個花骨朵小姐──”他一手伸兩指按在自己的印堂,減輕那奇怪熱流繼續在他腦袋裡竄來竄去而帶來的疼痛,一手伸向這位扮鬼的突然闖入者。

  花蕾瞪著包大同,似乎要確定他有沒有死,因為緊張,臉上白白黑黑的粉都撲漱漱地落了下來。她見包大同伸出一只手,還以為他是要掐死她報仇,連話也沒聽完,就嚇得急忙翻窗而出,瞬間跑了個干干淨淨。

  與此同時,門外空蕩蕩的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一步步向二零五畫室迫近。

  咔哒!咔哒!

  真夠義氣啊!讓他的法力受到重創,居然就這麼逃跑了。現在他耳力不濟,聽不出這腳步聲是人是鬼,而他的身邊還有一具死狀詭異的屍體和一個昏倒的美人兒,這叫他怎麼辦?

  一樁一樁的事接連發生,連口氣也不讓他喘,真不知道這一夜,這間畫室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腳步聲一步一步來到畫室門口,停住了。

  “誰在裡面?”外面的人喊了一句。

  包大同松了一口氣,是人,外面的是人。

  可是隨即他又緊張起來,因為這情況他無法解釋。看到這副場景的人一定以為他是強奸未遂,並殺死了見義勇為的男生。

  人的想像力可是很豐富的。

  “再不回答,我要叫校警了!”

  “我我!是趙音音和她的男朋友。”包大同急忙回答,感覺劇痛消失了,不過卻像台風過境一樣,把他所有的力氣也帶走了。

  他沒提自己的名子,因為在這所學校裡沒有人知道他包大同是何許人也,但每個人都知道校花趙音音。

  門外的人遲疑了一下,似乎是判斷這話的可信度,之後推門進來。

  一道雪亮的手電光柱在畫室內掃來掃去,最後落到包大同臉上,照得他盡管以手臂去擋,但仍然睜不開眼。

  “我的天!這是誰畫的?簡直是天才畫作,梵高再世!”來人根本沒有注意到屍體和昏倒的校花,卻在第一時間為那幅鬼畫興奮和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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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封印(下)


    包大同疲憊的回到雜志社時,已經是早上八點半了。

  雜志社是在風貌區的一棟獨立的二層小洋樓內,當初因為鬧鬼,被房主以極便宜的價錢賣給了包大同。他把一樓當作辦公場所,二樓是他住宿的地方,外加一間單獨的懇談室。

  現在這小樓鬼怪不敢近,因為他有一個好友,名叫阮瞻,那是個天生有陰陽眼並且法力極高的人。阮瞻的愛妻岳小夏在這裡工作,這女人八字輕,陽氣又弱,偏偏愛多管閒事,所以不用他費力,阮瞻自然把小樓“打掃”干淨並加了極厲害的禁制。

  一進門,作為雜志的主筆岳小夏就很驚奇、很多事的跑過來:“大同大同,你開天目了嗎?你印堂上的這條黑線好漂亮!哇,學習二郎神哪!”

  包大同推開那張快貼到他鼻子上的臉,又不敢太用力,生怕傷了她。其實她沒有這麼嬌氣,可是阮瞻這個冰山男愛妻成狂,得罪他可不是好玩的。

  自父親去世後,他一直苦練道術,但他雜念太多,遁術和催眠術水平都是半吊子,就算其他能力突飛猛進,目前也僅僅算得上能應付阮瞻而已,而現在他挨了一槍──

  “天目是隱含在印堂中的,怎麼會現形?”一個高個子美男突然從廚房走出來,手裡端著一盤豐盛的早餐,正是他的好友阮瞻。

  因為這裡沒有別人,阮瞻這家伙干脆毫不掩飾自己的本性,神色間冷冰冰的沒半點溫度,真不知道岳小夏這樣活潑可愛的女人怎麼會愛上他,還愛得死去活來的。

  至於阮瞻手裡的餐盤,不用說,他在侍候老婆吃早餐。

  “過一會兒再吃行不行?我還不餓。”小夏直往包大同身後躲,“阿瞻你就算想養豬,至少要等豬感覺餓的時候再喂。”

  “不行,早上七點到九點走胃經,必須在這個時間內吃早餐。”冰山男把托盤一伸,臉色一變,采取柔情攻勢,“乖,只吃一點也好。”

  包大同誇張地打了個寒戰,“拜托,小夏你就吃一點吧,你老公這樣輕聲細語的說話,我雞皮疙瘩掉一地。你看──”他捋起袖子,一臉受害表情。

  小夏無奈,只得坐到沙發上。不過她沒忘記拉上包大同,硬要他幫助吃掉一半。

  包大同當然非常樂意,事實上他很餓了,所以顧不得阮瞻的殺人目光,風卷殘雲的吃掉阮瞻的一半愛心。不得不說,阮瞻把酒吧改成餐廳的決定非常之正確,至少他的廚藝鍛煉得相當夠火候了,雖然到到他的餐廳吃飯的女人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出了什麼事?”小夏吃得斯文,當然還沒忘記八卦。

  包大同搖了搖頭,不想說。

  昨晚那位姓范的巡夜老師發現了屍體後,立即就報了警,還懷疑是包大同殺人,幸好有趙音音解釋,說兩人在學校裡幽會,結果看到二零五畫室的燈還亮著,出於好奇才過來看看,結果看到同學被殺,嚇昏了。

  包大同乘人不備在教學樓的鎖上做了手腳,說他們是破鎖而入,這才解釋清楚嫌疑。但盡管如此,他們還是被帶到警局錄口供、被教育,折騰了一夜。

  死者是美院的一個普通學生,初步確認的死因是被鈍器穿透喉嚨。

  “別看著我,岳小夏吃完就看你的漫畫去,阿瞻研究你的愛心食譜去,把你老婆養成一只小豬,八月十五好宰來吃肉。”雖然雜志社只有兩個人,但他好歹是老板,這裡又是他的地盤,命令人總可以吧。

  沒有人動,證明他這個老板一點權威也沒有,而且小夏還說:“我又不是故意要看漫畫的,雜志社這麼晃了半年,也沒有出版一期,怎麼最近靈異事件那麼少呢?話說你現在這模樣,不是被女人甩了吧?”

  “我有兩個消息,一個好一個壞。”包大同知道如果不說,小夏的八卦精神就會永垂不朽,只得道:“好消息是:我們終於可以跟蹤一個真實的故事,然後出版第一期雜志了。壞消息是:我的法力被封印了,現在的道術水平只相當於我十五歲的時候,只能對付小鬼小怪。如果來了大家伙,我死定了。”

  小夏聽到終於有事做了,先是高興,隨後吃了一驚,伸手摸摸包大同的印堂,入手光滑,似乎沒有什麼東西陷在肉裡,但那條黑線就是端端正正的鑲嵌在兩眉之間,她用力擦也沒用。

  於是,她轉頭看著她的老公,意思很明顯。

  “別讓阿瞻來摻合,他除了會殺殺殺,其他都是白癡水平,一點道心也沒有。”包大同隨意誣陷,拒絕幫助。

  阿瞻和小夏苦盡甘來,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不能打擾他們。況且,阿瞻不喜歡介入這些靈異事件。

  那把槍也不知道是什麼奇怪的玩意兒,射出的能量流能把人的異能封印,還在他的印堂留下這樣的印跡,而且似乎解不開,他昨晚在警察局暗中努力了一夜,也只能保住一點能力。

  “可是你這種狀態要怎麼對付凶靈?不行,太不安全了。”小夏有點擔心。

  “別小看我,能力打折,智力可以加倍,我可是正宗道術傳人哪!”包大同笑眯眯的。

  他是個隱居在都市中的法師,更是個男人,怎麼能事事依賴阮瞻呢?他相信自己的能力,這件事雖然凶險,他自己也可以解決,以前他和阮瞻、以及另一個好友萬裡在一起的時候,不是做過很多以弱勝強的事嗎?現在他只要找到那個花蕾就可以,當然還有那個凶靈。

  “需要幫助的時候我會說的,你只負責雜志的事就好,文字、配圖、校稿、發行,其他的交給我。”

  “這麼多事,交給我老婆一個人做,你想累死她?”冰山男打抱不平。

  “你來做免費小工我不介意。”包大同聳聳肩,臉上掛上他那無敵微笑,“她前半年白拿薪水時,怎麼不見你出來說話。”說著快速跑上樓去,不想和阿瞻在客廳斗法,他現在的道術能力可只有十五歲,那會吃大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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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問路人

包大同展開了調查行動。

    白天,他在警察局轉悠,憑借萬里的關系打聽了一些屍檢的情況。據說死者正是死于鈍器擊穿喉嚨,和最初的判斷一致,但是死者氣管被打斷了,他卻沒有任何掙扎的痕跡就比較奇怪了,而且他的臉上保持著被凍死的人才有的詭異微笑。

    對警方而言,這是不可解釋的,一個強壯的年青男子怎么會在受到正面受襲而毫無反應?就算是熟人突然襲擊,當他呼吸困難時,怎么會沒有一點掙扎?

    從現場勘察的情況來看,畫室正是第一凶案現場,但卻沒有打斗的跡象,死者手中握著自己斷掉的鞋帶,鞋底有濕泥,在畫室的外牆上發現了他的泥腳印,證明他是從校西區的林蔭路走過來的,可是畫室內的血腳印卻是個謎,解不開的謎!

    唯一的物證只有一個,死者握在手中的筆。

    據查,那只筆就是致死的凶器,可是筆上只有死者一個人的指紋,難道他扎死了自己?油畫筆雖然是最大號的,但畢竟是木質的,死者的致命傷貫穿了整個頸部,那需要很大的力量和很快的速度。從筆桿上的痕跡鑒定上看,那只筆是一下穿透他的喉嚨的,沒有一點猶豫,這不是一個自殺者能做到的。

    這對于包大同而言就太好解釋了,因為殺人者是個凶靈,很厲害的凶靈,這樣還有什么做不到的?可是,她又為什么要殺了這個男生,是隨機的選擇,還是有目的的。為什么她要控制屍體畫畫兒呢?當時他檢查長發男生的屍體時,發現他的魂魄已經沒了?被縛了,還是被吃了?!

    還有,那個長發男生為什么要在熄燈后跑到畫室去?警方搜查了畫室內所有的東西,結果一無所獲。

    警方的線索目前就是這些了,而且按程序來看,接下來就是從最基本的地方調查起,比如死者生前見的最后一個人,死者的人際關系,限定嫌疑人,然后是大量細致的排查工作。

    這時候包大同耗在警局也沒什么意義了,干脆整天圍著美院轉,要知道凶靈出現在校園,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白天,他自由的在這里活動,因為他以和校花趙音音約會做為借口,晚上可就要偷偷摸摸了,畢竟他的調查是民間性質,又沒有受到任何委托。

    而在他看來,這樣的凶靈不會殺一人就罷手,這就好像一種執念,會反復出現。只是美院很大,他也不能確定凶靈會出現在哪里,只得在幾個重大嫌疑地點亂轉,還要提防校警。他的能力被莫名其妙的封印后,他所畫的符咒力也在下降,隱身是不用想了,就連他平時嫌累贅的一些工具、符咒,現在也不得不帶在身上。

    他奇怪的是,凶靈是一直隱藏在校園里,還是外來的?如果是早就存在,為什么一直她沒有出來?現在又是誰放出來的?如果是外來的,魂魄沒有依附的物體是不會遠離埋骨之地的,她又是怎么過來的?之前,他泡趙音音的時候可沒聽說過美院有什么異常的事發生。

    這個凶靈出現得太突然了。這是為什么呢?

    趙音音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因此相當配合。他從來不對別人隱瞞他的身份,雖然他現在是一家雜志社的老板,但為了維持正常的開銷,他常常還做些職業神棍的工作,人稱包大法師。這種兼職沒有讓他被鄙視,反而讓那些美女因為好奇而主動接近他。

    他沒有阮瞻那樣奪目,也沒有萬里的氣質,但女人一旦接近他,很少有不喜歡上他的。事實上,是沒有女人不喜歡他,還有不少會愛上他。尤其是在他展示他的無敵微笑時,有點壞、有點痞、有點花,可就是討了所有女人的喜歡。

    他本人的魅力也讓他在調查中受到了歡迎,反正找小女生聊天,只會讓人覺得他花心,不會懷疑他是在查案。對于名聲,他一向是不介意的。

    這么著過了幾天,終于讓他打聽到了一點不一樣的消息。

    據說那條林蔭道雖然看來陰森一點,但真正出現“問路人”事件卻是在十年前。

    十年前的一個晚上,一對情侶在小路上散步,不知為什么,一直有一個白衣女人低著頭跟在他們后面,他們快走,她也快走,他們慢走,她也慢走,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跟在后面。情侶煩了,于是問她要干什么?她就問起路來。

    你帶我去吧!

    別的話,已經在流傳中變了好幾個版本,唯有這一句,一直不變。而事情發生后沒多久,這對情侶就雙雙橫死。

    男生業余時間在學校的游泳館打工,負責清掃泳池的,問路事件后不久就被游晨泳的老師發現溺死在泳池中。奇怪的是,他的水性相當好,在游泳比賽中拿過名次的,怎么會在泳池里淹死?還有,當時游泳館從外面鎖得好好的,也熄了燈,似乎他做完清潔工作后離開了,但他又怎么會出現在館里呢?又是誰鎖的門,熄的燈?

    后來在屍檢的時候發現,他的腳擰著可怕的角度,小腿上的肉硬得像石頭,好像在水中時發生了很嚴重的痙攣,可是人都死了一夜了,這種體征卻沒有消失,身體卻泡得發漲,好像死了好幾天。

    據當時看到的同學講,男生的臉看來很嚴肅,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在教訓人一樣,渾身又白又腫,被黑色泳褲襯得像是一堆發霉的豆腐。

    而那個女生死得就更蹊跷。自從男生死后,她時常處于受驚嚇的狀態,有人和她說話,她就大叫:我不知道,別跟著我!我不知道!

    后來她精神狀態越來越差,連覺也睡不安穩,鬧得其他同學也非常不安,所以學校通知她的家人來為她辦理休學手續,想讓她回家休養一段時間。休學手續辦好的當天,已經是中午了,于是她就帶家人去學校食堂吃飯。在家人買飯的時間里,就看到她站在角落喃喃自語,然后突然走到牆邊。

    那兒有一排長長的洗手池,地面底,水管又壞了,所以積了一地的水,走上去能沒了腳面。而在水池上方掛著一條電線,是食堂臨時拉來試驗新壓面機的。她就那么走過去,站在水里,一邊著父母傻笑著,一邊把電線扯斷了。

    小指粗細的電線啊,她竟然輕輕松松就扯斷了,自然當場死亡。電死的人不知道會不會吐血,但她吐了一牆,像一片血霧一樣,怎么也弄不掉,后來干脆直接刮掉了牆皮重新抹的牆灰,所以食堂水池邊的牆面與其他地方的牆面顏色不同。

    這件事后,學校每年都會死一個人,連續五年都是這樣,死亡的原因各不相同,一個是服毒、一個是跳樓、一個是車禍、一個是和人打架致死、最后一個更是離奇,一個男生從外面回來,因為有急事而快跑著,可是他沒有看到教學樓的大門是關著的,大門上明亮得過分的巨大玻璃被陽光一照,根本無形,他一頭撞在玻璃上,身上的重要血管在一瞬間全被割斷了。

    就這樣鬧騰了六年,直到四年前換了新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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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火狐狸

新任的張校長是個相信靈異現象的人,于是他聽從一位名叫海三涯的有名的術士的建議,在主樓的頂上安裝了一圈紅燈,一到晚上就閃爍不停,然后把校西區的花圃翻建成了八卦形狀,移植了桃樹和柳樹,並放置了一塊假山石,上書紅色大字:太公在此。

    好多人說這位張校長迷信,可學校確實再沒有出過可怕的事,除了林蔭道的傳說還在,四年來一個人也沒有死過了。

    而當人們已經淡忘了這一切時,詭異的謀殺案又出現了。

    學校里的人都在議論,是那塊太公石上的字體掉了顏色,所以鎮不住邪氣了,可據包大同的打聽,這些年雖然沒有出大事,學校里也不是完全平靜的,只不過因為是在同學們之間傳的小道消息,也沒有很嚴重的后果發生,所以並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想想,又有哪一間大學沒傳過靈異事件呢?又有誰會真正相信和在乎呢?

    有一個大四女生告訴包大同,有一次她睡到半夜,不知為什么突然醒了過來,好像自己深眠中的意識突然發出了警報一樣,不很清醒,卻很真實、還有一點莫名其妙的驚恐。

    她是睡在窗邊的,因為天氣熱,窗子半開著,明亮的月光照了進來。

    而就在她的床邊,站著一個陌生的女孩,穿著白裙子,光著腳,就在那一片月光中靜靜地對著月亮發呆。

    大概是感覺到大四女生醒了,那陌生女孩慢慢轉過頭來,狠狠瞪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就離開了,似乎是責怪大四女生打擾了她看月亮。

    當時,大四女生嚇壞了,一動也不敢動。

    事實上,她想動也動不了,因為那個陌生女孩惡狠狠的一眼,把她死死地釘在了床上,就像鬼壓床一樣,明明意識是清醒的,但無論如何也動不了。

    她很怕,因為她看到那個陌生女孩是沒有影子的,而且她走出房門時,並沒有開門,就那么憑空消失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她終于可以動了。然而才從床上坐起來,卻嚇得幾欲昏倒,因為就在距她床頭不遠的地面上,扔著一條染滿了鮮血的手巾,不知道是誰的手巾,更不知道是誰的血!

    事后,全寢室的女生都借故換到其他寢室去了,開學后才有新生搬了進來。好在沒有出什么事,所以也就沒再被提起。

    至今大四女生還分不清當時自己是做夢還是真的看到了什么,但至少那塊帶血的手巾是真實的。

    而除了大四女生的描述,還有幾個學生說過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

    這些事大體是差不多的──假如他們在天色黑下來后作畫,無論是在畫室還是寢室,總有時會感覺到控制不住自己的畫筆,似乎有一位筆仙不請自來。

    她不回答問題,也不給什么預示,更沒有傷害人,只影響他們作畫的行為。無論畫的是靜物、肖像還是別的什么,也無論他們臨摹的是哪位藝術巨匠的風格,最后畫出來的風格全是梵高的!

    從這些學生的描述上來看,那位屢次出現的白衣女鬼不像是要害人,可是其他凶死的人又怎么說呢?難道她並非胡亂殺人,而是有選擇性的?還是憑心情來決定?

    如果張校長的風水陣法管用了,那為什么她會出來?如果說那陣法沒有用,那這幾年為什么沒有再出過惡性案件?

    最關鍵的問題是:她是誰?

    線索亂如麻,整理出來需要一點時間,包大同一邊蹲在花叢中,像一只狗一樣嗅著空氣,感覺著其中有無凶煞之氣,一邊想著要怎么做。

    就在這時,林蔭路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苗條、靈活、東張西望,身外纏繞著一團霧氣。

    “我正找你呢!”當身影走近了花池邊,包大同一下跳了出來。

    來人嚇得當場跳起來,不過身子被包大同攔腰抱住,嘴也被他一手捂住,尖叫全吞入了肚子中。

    “你以為你不化濃妝我就不認識了?”包大同好看的笑,不像是對待一個對手,而像是在逗弄一個小姑娘,“世界上障眼法學得這么爛,卻還反復使用的,恐怕只有你一個。”

    來人正是花蕾。

    花蕾奮力掙扎,但沒想到包大同很輕易就放開她了,她的力量控制不住,呯的一聲坐在地上。

    “鬼妹妹花骨朵,這回上哪兒玩去啊?”

    “別來煩我,我做我的,你做你的。”花蕾坐在地上不起來,眼睛卻轉來轉去的想主意。

    她聽老頭子說過,縛靈槍打中有靈力的人一定會造成封印的,視對方的靈力大小,效果也各不相同。眼前這個叫包大同的臭男人看來生龍活虎,似乎影響並不大,那她要怎樣才能逃走呢?

    那個惡靈,她必須要抓到。

    “很簡單啊,告訴我,如何才能解除那把槍對我造成的影響,你該不會忘記那天你打了我一槍吧?”

    “休息兩天就好了,那槍不是針對人類的。”花蕾半真半假的說,企圖蒙混過關。

    可是包大同怎么會上她的當,再說他已經詢問過那個飚車的小子,在一番威逼利誘之下,那小子終于說出當晚撞鬼的事,這讓包大同轉變了對花蕾的看法。

    開始時,他以為花蕾只是某個粗通道術或者略有靈力的人,裝鬼嚇人只是胡鬧,跑到美院的二零五畫室來也是因為受到燈光的吸引,或者她干脆就是美院的學生。

    但看她嚇唬那個飚車小子的勁頭,加上她現在又在晚上跑到這里來,完全可以確定她是為了某個目的而來找凶靈的了。

    而且她也不是美院的學生,這兩天,他已經把所有女生都過了目,沒有她這么一號人物。

    不過她就那么一點水平就敢跑出來招惹這么凶的東西,不知道該說她是無知還是白癡。

    “再度好心地提醒你,那個凶靈你惹不起,我看你還是有多遠跑多遠為好。”他下意識地撫撫自己的眉心。一個強大的人突然軟弱下來是非常讓人惱火的,他一定要解開封印,否則不能放了這個丫頭。

    今天她依然是一身紅衣,不過卻沒有化那種嚇死人的濃妝,素著一張臉,看來倒蠻可愛的,細看之下應該說是漂亮的。

    不過不是那種很張揚、很明艷的侵略性美麗,而是那種淡眉細目的清秀甜美味道,身材玲珑有致,整個人比例和諧,很耐看、很舒服,可是神色卻精靈得很,秀氣的眉緊皺著,顯示她是個急躁的脾氣,肯定不是乖乖的小羊類型。

    這是一只小火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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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檔案調查

大叔,少管閒事!別不知死活的擋我的路!”

    “這可怎么辦呢?我天生就是不知死活的。”

    死丫頭,居然叫他大叔,看這丫頭也有二十多了,他三十還不到,就成大叔了?他還青春無敵得很呢!在情場上橫掃從十八到八十年齡段的女人,一個也落不下!

    “那就死去吧你!”花蕾被包大同攔著,怕耽誤了抓鬼的行動,不禁有點火大,從腰間摸出縛靈槍來威脅。

    但她沒想到包大同早有准備,一個小小的電火花讓她的手一麻,縛靈槍掉落到了地上,等她伸手去撿,地上已經空了,包大同比她快得多,已經把槍插在了自己腰后。

    “還我!”她爬起來沖過去搶,只覺得脖子上一涼,隨身好多年的獸牙項鏈也被扯走了。

    “你是賊嗎?把東西還我!”她氣得直跳。

    “我不是賊,我只是會妙手空空術。”包大同晃晃手中的東西,好脾氣地說:“想要東西?好啊,告訴我解除封印的方法就還你。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如果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可以在風貌區的零雜志社找到我。”

    夜已經過半,他明白這一晚凶靈還是不會出現,只是不知道她在哪個黑暗的角落潛伏著。

    花蕾哪里肯讓他走,撲過來再搶東西。可是她拳腳功夫和包大同差得遠、道術也遠不如水平大打折扣的包大同,如今連縛靈槍也被搶了,完全無能為力,氣得直跺腳,眼看著包大同越走越遠。

    包大同根本不理會她,明白她一定會找到自己。

    “再見,花骨朵。”他頭也不回的揮揮手。

    “我叫花蕾!”身后的女孩跳著腳喊。

    花蕾和花骨朵還不都一樣嘛!包大同想著,忽然靈機一動,決定第二天集中精神調查油畫系的事。

    …………………………

    第二天一早,包大同找到張校長。

    聽說張校長是相信靈異事件的,這樣就好辦多了,于是他干脆說明來意。張校長當然也不可能直接相信他,好在他當職業神棍的時候著實幫過幾個大人物,隱形的名聲很佳,他只是隨便透露了一點,張校長就輕易打聽到了,馬上對他奉若神明。

    張校長是一位年過六十的老者,長得極其普通,就像那種帶孫子的和藹老人,一點沒有特色,看來有點膽小,大概做到校長這個職位憑借的是社交能力,或者是他夠聽話順從。

    這個年頭,順從上意、八面玲珑才是向上爬的基本要素,能力已經退居其次。

    看他尊敬和誠惶誠恐的勁兒,讓包大同開始懷疑放棄神棍這項有前途的職業是不是不明智的。不知道為什么他聯想到了范李,他那樣的人雖然長著一雙慧眼,能力超群,卻可能永遠也當不了校長。

    “不知道包先生要從哪里查起?”張校長謙恭地問,“說實話,這件事讓我也焦頭爛額,真希望快點結束掉,不過看來警方一時半會兒是破不了案的,包先生可一定要幫我,費用不是問題。”

    “我是來幫忙的,錢的問題──呃──只要有個車馬費就好了。”

    錢當然要啦。他這個人一向沒什么計劃,錢也從來不放在心上,隨隨便便就花出去了,而泡妞是很費錢的,現在是錢到用時方恨少啊!

    “沒問題,沒問題。只是不知道,我要怎么配合您呢?”

    “目前只讓我查查檔案資料就行了。”包大同說:“這兩天我在學校中也打聽了一些事情,現在嚴重懷疑那個凶靈與油畫系有很大的關系。在這件事中,所有死去的人都是畫西畫的,而且在沒有出事的同學之中,有人反應作畫時有控制不了自己的畫筆的情況。美術我是不懂的,但我想每個人喜好的風格應該不同,可據同學們講,畫出來的都同梵高風格,所以我想從檔案資料上查一查學西畫的學生和教西畫的老師間有沒有人出過什么事?”

    “哦?有這種事?怎么沒報告呢?”張校長皺緊眉頭。

    包大同笑了一下,“這種事情是說不清的,所以只好把恐懼壓在心里。可惜他們在害怕之下把畫都燒掉了,否則我也許可以看出蛛絲馬跡。”

    張校長忙不迭的點頭,“那您要看哪一年的檔案呢?我們學校是從百年名校分離出來的,作為獨立的個體有五十年的歷史了,存檔的資料就是這五十年的。不過我們二十年前大力翻修了校舍,引入了科技化管理,因此后二十年的檔案是存在電腦里的,其余三十年是卡片檔案──非常多。”

    包大同想了一下。

    首先就是凶靈的身世。

    他可以肯定凶靈是學校里的人,從她留下的鬼畫看,還是一名天才的畫家。她死了多年,卻執著于校園內,肯定是學校有她留戀的東西,或者是她要回學校尋找什么,完成什么。

    其次就是凶靈死去的時間。

    從她能隱藏氣息讓他無法覺察這方面看,至少有百年的道行,可是美院分離為獨立院校才五十年,如果她是百年前的靈體,應該踯躅于主校的校園里才對。而她徘徊在這里,就證明她一定是學校分裂后才出現的。

    要知道靈體和人一樣,每個都不同,也有天才與白癡的區別,除了生前的怨念,還有許多因素左右他們能力,所以這個凶靈雖然有百年道行,卻可能形成在五十年內的任何時間。也就是說為了不漏掉一點可能的線索,他必須要查五十年內的檔案。

    第三就是,鑒于這個工作量實在太大,他要有所側重才行。

    既然她是畫油畫的,就查油畫系的檔案;她是以女性形象出現,就查油畫系的女生;她是十年前才出現的,之前校園內沒有任何傳說,就把重點放在近十年的學生檔案中。

    可盡管如此,工作量還是很大,而且盡管重點放在近十年內,以前的四十年也不能不管。在目前,這是唯一的線索,只要從大量的學生檔案中找出油畫系的女生,然后再想辦法通過警方的人口普查網絡,調查出這些人是否還活著,是誰遭遇橫禍而死就行了。

    “如果您能放心,我想把學生的電子檔案資料拷走,讓我的兩個手下來查。而我,恐怕要在泡在貴樣的檔案室里做些低級工作了。如果那東西真的出現,我也可以第一時間趕到。”

    “我是可以信任包先生的,相信您不會把學生資料外洩。至于您在檔案室的工作,我也可以安排,會安排檔案室的人休假的,你可以隨意調查。”張校長相當配合。

    和張校長又商量了一下細節,包大同開始工作。

    電腦方面的工作他分給小夏去做,因為這方面的工作相對輕松,不會讓身體不好的小夏太過勞累。阿瞻太疼老婆,肯定會義務幫忙,等于他有了兩個手下。

    至于翻卡片的苦活只有由他自己來了,如果能有個苦工給他指揮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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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又一個死人

    钟敲九點,二零六畫室的一個長發女生才驚覺到畫室里只剩下她一個人了,面前即將完成的畫作雖然還滿意,不過寂靜得過分的畫室又讓她突然感到害怕。

    望望身后,一道雪白的牆把這里和二零五畫室隔了開來,但不知為什么,越是盯著牆看,就越覺得那牆白得耀眼,牢牢地吸引了她的視線,似乎在牆的后面有個東西盯著她看,可能因為視覺的關系,還感覺到牆上有個飄來飄去的黑影子。

    有點像燈影,有時又像人影,更有時好像一縷一縷的煙,四處飄落。

    她不該呆這么晚的,隔壁前幾天才發生了凶殺案,而且死得那么可怕,可是學校馬上就要舉辦一個公開畫展了,這是表現自己的好機會,她不舍得放棄,結果沉浸在畫中而忘記了時間。教學樓十一點就要熄燈,她應該快點離開。

    聽說在現場找到了女人血腳印,卻不知道是誰的,當時那腳印到了牆邊就沒了。難道她鑽進了這面牆,或者躲在了二零六畫室?難道她就在這畫室的什么地方藏著?

    這么想著,她打了個寒戰,眼神迅速向四周掃了一圈──畫架、靜物、她自己,沒有其他的。可是她沒注意到她的畫上慢慢爬上了一條黑線,從左上到右下,似乎是對畫作的一種憤怒的否決。

    “今夜你來陪我,今夜你來陪我——”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駭得驚叫了一聲,一時沒敢接聽,分不清這聲音是來自包里還是牆邊。

    可手機頑強的響著,機蓋上的彩燈閃個不停,她只好哆嗦著看了看顯示的號碼,然后按下接聽鍵。

    “畫完了沒?快回宿舍上線,今天我帶隊,要和V365幫的渣們PK,沒有你這個醫師是不行的,快來!”電話那端的聲音很大,是她在玩網游時的好友,也是同校國畫系的學生。

    她恍然記起,大家約好今晚一起打游戲的,她練的角色是醫師,兩個幫派PK的話,醫生是非常重要的。

    因為是熟悉的聲音、熟悉的人,長發女生松了一口氣,心情轉好:“知道啦,知道啦,你這個時候打電話,嚇了我一跳。”她邊說邊匆忙背起背包。

    “怕什么,難道見鬼了?你不是呆在二零五畫室吧?”好友笑了起來。

    長發女生卻覺得一點也不好笑,就見窗外黑漆漆的,一點景物也看不到,不禁緊張萬分,連忙背起背包道:“別咒我,我在二零六,馬上就出來了,等我哦。”

    “還有十五分钟就開始了,你如果遲到,我號召全幫的人P你一個。”好友歡快地說:“話說,你吃晚飯了嗎?”

    “還想到我的肚子,算你有良心。我減肥不吃了。放心,我就算用跑的,也能趕上時間。”

    “不用急,我就在隔壁。”

    “哪里哪里?我沒聽清,隔——”長發女生愣住了,心髒瞬間收緊。

    那聲音不是好友的,而是一個陌生的、冷冰冰的聲音。它就那么突然插進話來,清晰得就像在耳邊,同時感覺有一股寒意從背后襲來,好像有什么在向她的脖頸中吹氣。

    怎么回事?哪來的聲音?串頻道了?還是——

    “喂喂,什么隔壁?你換宿舍了?”好友在電話那邊繼續發問,“換宿舍也不告訴我一聲,還說我是死黨。不對啊,你們寢室隔壁是廁所,耍我呢吧!喂喂,你說話啊,遇到什么熟人了沒——”

    嘟——嘟——嘟——

    電話斷了,可長發女生卻聽不到了,因為一陣清冷的聲音悠悠的響起,一步一步,由遠及近,灌滿了她的耳朵。

    今夜你來陪我--今夜你來陪我——今夜你來陪我——

    看不見的歌者已經到了她的面前。

    她嚇得尖叫一聲,拉開門就跑,但跑了兩步卻駭然停下了,因為她沒有跑到走廊,而是踏入了另一間畫室,二零五畫室!

    畫室的中央,有一束慘綠的光線照在一個畫架上,光線是那種看來讓人血液凝固的陰沉顏色,連白色的畫布也被染上了,周圍的空氣似乎在翻騰一樣,煙霧缭繞。

    一支畫筆無人自動,從筆盒中慢慢升起,蘸上調色板中調好的顏料,在空白的畫布上畫了起來。

    長發女生想跑,可她嚇得雙腿發軟,一步也挪不動,只能渾身發抖地站在那兒,眼看著空白的畫布上被一筆筆的填滿,畫作完成。

    那是一幅肖像畫,色彩大膽而艷麗,空白的臉扭曲著,沒有五官,可盡管如此,她也感覺畫中人如此熟悉,無論她轉換什么角度看都覺得面熟。

    看著看著,她忽然意識到那是她自己。

    鬼使神差的,她向那幅畫走去,似乎肋下的某個部位被一條看不見的線牽著一樣,又像是心神被攝住了,直走到畫布前停下。

    “藝術品。”她伸出手極輕的撫摸著畫架,小心地不碰到畫面,呢喃著說,沒意識到自己臉上現出了詭異的笑容,“我從不知道自己這么美麗,這才是藝術。”她贊歎著,之后平靜地挖出了自己的眼珠,按在了畫布上。

    畫布似乎有吸力,那兩個眼珠突兀地掛在那上面,左看右看的,好像在欣賞著什么。

    “我認識你。”長發女生的臉上掛著兩灘血跡,雖然沒有了眼睛,卻似乎看得見一樣,“你是天才。”

    畫布抖動了兩下,似乎在笑,同時那支懸空的畫筆深深地在調色板上蘸飽了紅色的顏料,遞到了長發女生的手中。

    長發女生兩眼發直,嘴角卻彎著,在肖像的脖子上畫了一個圓點,然后拖筆向下、再向下。

    叭哒!

    畫筆落在了地下,長發女生的脖子上蓦然出現了一個血洞,也無聲無息的倒下了。

    同時,黑暗中傳來一聲深長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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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08-11-21 06:24 PM|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現場

    又一條人命!

    包大同歎了口氣。

    他這幾天日夜忙碌,白天查檔案資料,晚上在校園內免費巡更,一天睡不到兩個小時,幾天下來終于熬不住了,隱蔽在太公石后面蹲守的時候睡著了。

    那里的角度最好,可以觀察到整個校西區。

    睡到正沉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渾身發冷,像有一個人在輕輕撫摸他似的,登時毛發盡豎,清醒了過來。他下意識地向西區教學樓一看,當場就明白凶靈又殺人了。

    教學樓是統一燈火控制,燈光要亮一起亮,要滅一起滅,現在整棟大樓黑沉沉的,唯獨二零五畫室的燈明晃晃的亮著,看來格外刺目,像是挑釁一樣。

    他立即打電話給張校長,然后在身上灑了些隱藏氣息的符水,快步走到樓下,順著排水管爬了上去。

    他的法力被莫名其妙的封住,想要施展遁術是不可能了,所以只能采用常人的笨辦法。

    畫室中央,一個女生軟軟的倒地,頭仰得高高的,脖子上的血洞還在向外冒著血泡,致命傷和第一個受害者是一樣的。

    她的臉正對著窗子,灰白的臉上滿是驚喜之意,一具死屍竟然讓包大同瞬間想想“栩栩如生”四個字,看得人心頭發涼。

    他猶豫著是不是跳進畫室看個清楚,可正在這時,畫室的燈忽然閃了兩下,滅了。眼前一片刺目的光明變成了深不見底的黑,晃得他愣了一秒钟。

    而就在一眨眼的時間,一聲輕微的破空之聲傳來,黑暗中刺出來一個利器,直沖他的咽喉。

    他雖然被封了大部分法力,但畢竟還保持著十五歲時的狀態,閃身一躲,避過這致命的一擊,但他是在排水管上攀著的,手一松差點摔下去,只感覺有一塊軟軟的綢緞掠過他的臉側,一下落到地上。

    他手腳並用,迅速返回地面,眼見一只畫筆像老鼠一樣滿地亂竄,似乎在分辨方向,在他站穩的一瞬間嗖的一下鑽入了樹叢,任他再怎么追去找也找不到了!

    死者全是被畫筆刺穿了喉嚨死的,就是說那惡靈是以筆為凶的,那么剛才她是附在筆上逃走嗎?這樣看來,就更能確定她是學畫之人了!

    噼哩叭啦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包大同閃身躲在樹叢中,就見一個矮胖滾圓的身影在林蔭路上急奔著,正是那位膽小溫和的張校長。

    “您來的真快。”

    張校長啊了一聲,被突然出現的包大同嚇了一跳。包大同追那只鬼筆到了林蔭道的中間地帶,張校長大概以為是遇到了傳說中的“問路人”。

    “我──我今天行政值班。”張校長驚魂未定,“包先生,您很確定嗎?”

    “我非常確定。”

    “那么我們要如何報警?如果警察問起,我們是怎么知道的──”

    “相信我,這件事警察沒有辦法,所以晚點報警沒有關系,我們先去看一看。”包大同看張校長面有難色,安慰道:“放心,她已經走了,我們只是看看現場而已,有我在,您是安全的。”

    張校長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答應,和包大同來到西教學樓,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包大同拿出大號手電,不禁一聲歎息,以前他可以直接祭出光明符,那符咒可以自動隨著他走動,遇到邪物不僅能變幻顏色做警示,還有部分防御功能,而現在,他只能用工具了。

    雪亮的光柱把黑暗逼退了些,兩個人快步走到了二零五畫室。

    一路上張校長都很緊張,扯著包大同的胳膊不放,到達畫室門口時,甚至抱住了他整只手臂,害得包大同渾身發麻,比見了惡鬼都感覺可怕。如果這個時候是趙音音陪他是多么香艷的事,可惜做驚嚇小女兒狀的是胖胖的老頭子。

    二零五畫室本來因為出現命案而被封了,現在封條已經毀掉,被扯壞的紙條無力的垂在門邊,隨著樓道內吹來的暗風絲絲的轉動,像斷了的手在輕輕揮舞。

    包大同試圖擺脫張校長的束縛,可是做不到,只好拖著他走進畫室內,以手電從左到右掃視了一遍。

    畫室的擺設和出現第一樁命案時的情形完全相同,雜亂而有序,到處是蓋著白布的畫架,因為光線忽明忽暗而影影綽綽,總感覺有人蹲在四周一樣。

    大概因為好幾天沒人來,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味兒,但最沖人鼻端的卻是那股新鮮血液的甜腥,而這一切皆來源于畫室中央。

    畫室中央的畫架上是一幅梵高風格的肖像畫,在一片黑暗中,那畫卻給人極其艷麗生動之感,連不懂畫的包大同都能感覺出這幅畫的奪目和出色,但畫中人的臉上仍舊沒有五官,脖子上也仍舊有一個大大的血洞,紅色的顏料淋漓向下,指向地面。

    地面上的屍體,就是包大同在窗外看到的那個女孩。

    只不過,她的姿勢變了。從窗外看她時,她的頭向上仰著,直對著窗戶,而現在她的頭垂了下來,還是直對著包大同,因為離得近了,可以看清她的眼洞中血肉模糊,眼珠早已經不知去向。

    “報警吧!”包大同對張校長說,同時終于抽出了手臂,“就說您看到這里有燈光,所以才來看看的,我是──賠您來研究周易的。”

    張校長早就嚇得哆嗦個不停,這會兒聽到包大同的吩咐,一邊拼命點頭,一邊勉強拿出手機報警。

    包大同得了自由,向謀殺中心走了兩步,伸手一探屍體,感這個女孩的靈魂似乎也沒了,但他因為功力受損,不太能確定。

    再向上看了那幅畫一眼,才發現畫中不僅脖子上有血洞,空白的臉上,應該是眼睛的部位也有兩趟細細的血痕。

    有人在近距離看他!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猛然間感覺有異。向腳下蜿蜒流著的血液一看,蓦然發現一對眼珠漂浮在鮮血之上,因為血還在緩緩流動,那對眼珠也微微動著,灰白的虹膜無力的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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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1-21 06:26 PM|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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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一個獵物

“是誰?”一個男人大喝一聲。

    張校長被嚇了一大跳,一屁股坐在地上,差點當場昏倒。而門邊一個瘦高的人影跑了進來,手中也拿著一把大手電,雪亮的光線在畫室內晃來晃去。

    “請放下手電,范老師。”包大同也把光線照向對方。

    “你們怎么在這兒?”范老師看清其中一個人是張校長,把光線移到別處,急忙上前摻扶,“老師,您沒事吧?”

    “我正要問你呢?你來這里干什么,今天不是你值班啊。”張校長被下屬看到自己的窘相,惱怒得忘記了害怕,問出了這句包大同也想問的話。

    “您忘了?我的宿舍和西教學樓是對著的,我看到了這里有燈光,感覺會出事,所以來看看。”范老師恭敬地答,同時看了一下地面,無奈地搖了搖頭,再看看畫架,眼神立即閃光。

    “我的天!又是一幅天才畫作!”他贊歎。

    包大同冷眼旁觀,心中有些疑惑。兩次凶案,這名老師兩次出現。他對學生之死只是表示了惋惜,但對那些鬼畫卻熱情異常,這是個什么人,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反應?

    范老師根本沒注意到包大同在觀察他,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幅畫吸引了,若不是張校長攔著,他差點走到屍體旁邊近距離欣賞沾了血的“天才畫作”,直到刺耳的警鈴聲充斥了整修校西區,他才回過神來。

    之后照例又是一番詢問勘查,不過因為發現屍體的時候較早,包大同回家時天還沒有亮。他一進別墅就覺得情況不對,舉止一望,表面上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但實際上這房子里絕對不止他一個。他雖然被封印了能力,敏銳的感覺卻還是大大異于常人。

    假裝漫不經心的向樓上走,路過大廳中的一盆開得正艷的夾竹桃時,他突然扯住了一條橫伸出的枝桠,用力一握,隨著啊的一聲驚呼,一個女孩的火紅身影從這巨大的盆栽后現身,由于猝不及防,差點撲倒在地,幸好包大同一直拉著她。

    “花骨朵妹妹,這回有長近,障眼法沒有大的破綻。”包大同笑咪咪地看著花蕾,注意到她俏麗的短發上別著一只烏沉沉的發夾,不仔細看就看不到,顯然她能隱身得這樣好,都是這個怪東西的作用,看來這個丫頭雖然菜得讓人無話可說,背后卻有高人,法寶還真不少。

    “你說我們是公了還是私了呢?私了的條件你知道,你必須告訴我解除解除縛靈槍影響的方法,當然你可能不同意。那么公了好了,我打電話報警,告訴他們有女賊私闖民宅。”

    “誰讓你搶我的東西,如果我是賊,你就是強盜,比我嚴重一百倍。”花蕾看包大同當直要打電話,急忙一把抱住包大同的胳膊,整個胸部都壓在他手臂上。

    “呀,身材蠻有料嘛。c還是D?”

    花蕾柳眉倒豎,一張俏臉上微微發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包大同,你太過分了,你搶走我東西,現在還調戲我,你是──你是法師界的敗類。”

    “哦,帽子好大,原來有人先打我一槍就不算了。還什么法師,打網游哪你!”包大同彈了花蕾的額頭一下,然后悠然地坐在沙發上,“你這樣偷雞摸狗不會有效果的,那么重要的東西,我怎么隨便亂放。”他拍拍腰后,又扯扯衣領,讓花蕾明白縛靈槍他隨身攜帶,那串獸牙項鏈他更是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這槍他反復檢查過,外觀看來就像孩子們玩的仿真槍一樣平平無奇,但槍身上全是看來無用,實際卻非常高明的咒文,槍膛內也有古怪,不過因為槍身渾然一體而無法打開,如果使用蠻力硬來,內藏的高明機關會毀了這槍的全部法力。

    獸牙項鏈沒有異常的地方,但看花蕾這么緊張,想必是非常重要的紀念品。

    現在看花蕾全身繃緊,后背弓起,像一只要發怒的小貓一樣,不禁有點好笑。這丫頭年紀雖然有個二十四、五了,不過法力卻不及他十五歲時的水平,體力處于下風,陰謀詭計又遠遠不及他,卻動了硬搶之心,真是莽撞得可愛。

    不出他所料,不到三秒钟,一條紅影向他撲了過來。他早有准備,輕輕一閃就閃了過去。沒想到花蕾並沒有他想像中那么弱,一撲未盡,居然反身再搶,兩人在寬敞的大廳內斗了起來。

    包大同不想傷了這來歷不明的女孩子,因此留了情面,過了三、五招后才制住她,一手握著她的雙手,小心的反剪在她背后,另一手扣在她的脖子上。但花蕾奮力掙扎,不肯就范,包在同一個沒站穩,兩人一下跌倒在地,姿勢暧昧的壓在一起。

    “快起來!”花蕾掙扎了一下沒用,只得對包大同輕喊。

    “這樣趴著我很舒服,你是個稱職的肉墊。”包大同耍賴,想逗逗花蕾。

    這個丫頭外表暴躁易怒,實際上很怕羞,對這種程度的親昵都不能坦然面對,看來家教很嚴,接觸人少,社會經驗不足,但從衣著和舉止上看,家境必然不錯。

    那既然如此,為什么又學習道法,還跑出來嚇人呢?

    花蕾掙扎了兩下沒有掙扎開,想自己出師不利,屢次失手在這臭男人手下,不禁放聲大哭,著實把包大同嚇了一跳,連忙爬起來,對著捶地大哭的花蕾不知所措。

    “花骨朵、花妹妹、花小姑奶奶,別哭了行嗎?”他一雙手伸在半空,不知道該不該把她抱起來,還是按住自己的耳朵,掩耳盜鈴的假裝這哭聲傳不出去,“您傷我在前,我不過是想解了身上的禁制,又沒說不把東西還給您。現在又是您攻擊我,我不過是正當防衛,怎么鬧得像我欺侮人呢?”

    “把東西還我!”花蕾還趴在地上,卻對包大同伸出手。

    “唉唉,至少你要告訴我怎么消除我挨了一槍的影響吧?”包大同苦著臉,“你今天既然跑到這里來,肯定調查過我了,那也就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法力于你是嚇唬人的玩意兒,于我可是性命攸關,你不是想要了我的命吧?”

    花蕾抽噎了兩下,姿勢優雅的坐了起來,“不是我不告訴你,是因為──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除,之前我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就是說我是您第一個開槍射殺的獵物。”包大同驚訝之極,又無可奈何,“非常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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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1-26 10:07 AM|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難道又屍變?

不知道被什么吸引,她沒有換工作服就走過去觀察了一下,見這個男人身材很差,肚子大,但四肢細弱,下體已經爛沒了,小腹處有一條條的青紫色瘀痕,遠遠看去,像是──鬼爪。

    她不知道為什么會想起這個詞,但就是有這種感覺。或者,是被那天早上的屍變嚇著了吧?純心理問題。不過那天早上也不是沒有收獲,那個叫包大同的男人,也許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

    死者為大,都說天天接觸屍體不吉利。她倒以為,她送了他們最后一程,讓他們干淨整潔的去尋找來生之旅,是最大的善良,一定會有好報的。

    她一直想找一個不怕她工作的男人,一個看來像陽光般溫暖,充滿了活力的男人,那種天塌下來當被子蓋,死到臨頭還微笑的男人。顯然,包大同就是。

    他居然還是一個古文化研究學家,超有學問的,再想想那天早上他光著腳站在那兒的樣子,簡直完美。

    所以她決定,過幾天找個機會去和他相處一下,如果可能就綁在身邊。這樣,她就終于可以嫁出去了,終于可以不現孤單了。

    心里想著,她慢慢走回與理容間相通的休息間去。那里,有一些她理容時必要的工具,換工作服也是在這里的。

    因為顧忌屍體的味道,她工作時會把衣服從里到外都換一遍,包括內衣褲。可是當她全脫光后,忽然感覺背后一涼,汗毛全豎了起來,好像有陣陰風悄悄吹過,又好像有一只手在輕輕地撫摸她。

    她一驚,下意識的扭頭看去。就見身后那扇平時卡得有些緊的門像被人拉動一樣緩緩打開了,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宛如影片的大幕在慢慢拉開。

    大幕后,她的客戶,那個男人,明明是仰躺著的,此刻卻側過了身,死魚一樣無神的眼睛大睜著,似乎在欣賞她的裸體。一個死人,卻感覺色迷迷的。

    凌小佳嚇得驚叫一聲,駭得連呼吸也差點停止,向后猛退一步,光裸的腰撞在鐵架尖銳的角上,傳來一陣錐心的刺痛。再抬頭,發現那扇門關得好好的,根本看不到外面。

    她胡亂套上衣服,也不管是工作服還是原來的衣服,然后一直縮到屋角去,隨手抓住一把剪刀,驚恐的聽著外面的動靜。

    呼吸聲是她的,咚咚聲也是她的心在跳,由于過分安靜,一滴水落池中的聲音也被無限放大,刺激著她的神經。

    是幻覺嗎?難道真是遇到屍變的事對她心理影響太大。她做這一行好多年了,從來沒發生過這樣的事。現在想想,又感覺剛才那張惡心的色臉與躺著的人是不同的。

    也許,她該去看看。

    她鼓了半天勇氣,輕輕動了一下,但還沒來得及站起,就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

    咔-咔-咔──

    是高跟鞋的聲音,一步又一步,似乎在長而空曠的走廊中一直走一直走,然而過了半天卻還是沒有走近,許久后就成了一種共震,似乎這房間內都充滿著這樣的聲音,地板上,牆壁上,衣櫃里,心髒中。

    接著,吱呀呀的滑輪聲出現了,反反復復,聽起來像活動的手術台被人來回拉動著。

    凌小佳汗流浃背,總覺得大門似乎緩緩的移動,仿佛有什么打開了一條門縫,從外面偷窺。她嚇得腿軟,根本站不起來,只哆嗦著拿出手機,卻發現沒有信號,手機屏幕黑得像個洞,映出她驚恐的臉。

    吱!

    有老鼠。不對,是膠鞋底摩擦光滑的石板地所發出的聲音。小佳判斷著,但還沒有聽仔細,門卻突然被猛得推開了。

    小佳把頭埋在膝蓋中,大聲尖叫,感覺有一雙冰冷手按在了她的肩上,嚇得她雙手亂揮,感覺剪子刺破了衣料,然后被奪了下來。

    “小佳姐。”有個男聲在叫她,同時身體被緊緊的鉗固住了。

    瞪大被冷汗和淚水迷住的眼睛,眼前的影子在擴大──瘦削的臉,蒼白灰暗,忠厚的五官,此刻有些焦急,卻是火葬場的刮爐工兼雜工宋中。

    他是鄉下來的,為人古怪陰沉,名子起得又不吉利(宋中與送終同音),所以平時沒人理會的,但此刻的小佳卻像見到了救星一樣伸臂把他抱住:“屍──屍變了!”

    “小佳姐,沒有啊。”宋中沒有推開小佳,瞄了眼她因為沒有穿好衣服而露出的大片雪白胸脯和大腿,臉漲得通紅,讓開半個身子讓小佳往外看。

    門卡住了,半開的角度讓小佳勉強可以看到她的“客戶”。他安靜的躺著,一動也不動,就是個死人,一堆失去靈魂的肉。

    “可是我剛才明明──”她住了嘴,發現自己幾乎半裸地抱著一個淳樸青年,連忙松開雙手掩信胸部。

    真是幻覺嗎?為什么那么真實?也許就是幻覺吧!聽人家說,屍變發生時是需要一些條件配合的。還有人對此做出了科學解釋,植物神經什么的,她沒太注意過。

    大概她最近太累了,也喝了太多的酒,所以會發生今天這種事。可是,為什么以前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她瞄了一眼那沉默的“客戶”,感覺他放在身側的手指動了一下,驚嚇中再用力眨眼,又覺得並沒有動。

    “小宋,你在門外等會兒我好嗎?我要──換衣服。”她艱難的提出要求,盡管一再勸說自己那是幻覺,卻還是不敢單獨呆著。

    宋中是刮爐工,每天要鑽進火葬爐中清理殘留在爐壁上的屍油等東西,做了很久,膽子大得很。有他在,她感覺安心些。

    宋中點了點頭,不敢再看小佳一眼,慌忙走出房間,把門反手關上。

    小佳迅速穿好衣服,腦子里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完成工作,還是放下這一切逃走。今夜發生的事太可怕了,也許她明天白天再回來做完工作。可是,死者家屬明天早上七點钟就會到,等天亮再做是來不及的。

    “小宋,你能不能等小佳姐一會兒,陪我做完工作。今天──我有點不舒服。”走出門去,她的驚恐仍在。

    宋中點頭答應,神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小佳顧不得這些,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工作,少不得偷工減料,仿佛有什么催促她似的,只要表面上過得去就行了。

    好容易做完,她和宋中走在空寂的長廊上,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宋中,你怎么突然跑到這里來了?”

    “我路過外面,聽小佳姐一直在叫救命,叫得很大聲,我就進來看看。”宋中老實的回答。

    小佳渾身的血瞬間逆流。

    她記得清楚,她並沒有大叫過,那么又是誰在喊救命?想到這兒,她拼命跑起來。

    “小佳姐,你去哪兒?”宋中莫名其妙的在后面大喊。

    “我去找包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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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1-26 03:21 PM|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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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聽我勸 暫離

包大同是夜貓子,所以凌小佳找上門來的時候,他還沒有睡。

    不但他沒有睡,花蕾也沒有,並不是花蕾住在了他這里,而是這個丟三落四的丫頭下了班去參加朋友聚會,結束后想回家,卻發現門鑰匙忘在雜志社了,于是跑回來取。

    不到五分钟,躺在沙發上喝著啤酒看球賽,無比惬意的包大同被迫開了兩次門,前一次是微醺而醉態可掬的花蕾,第二次是臉色蒼白、驚嚇過度的凌小佳。

    “她是誰?”兩個女人同時問。

    “這個丫頭是雜志社的員工,花蕾。這位美女是──我的朋友凌小佳。”他撓撓頭,戀戀不舍的關掉電視,請凌小佳坐到會客室去,然后吩咐花蕾倒杯熱茶來。

    真是的!他干嘛解釋!

    “紅茶、綠茶、花茶、冰茶、還是烏龍茶?”花蕾一直跟進來追問。

    包大同瞪了花蕾一眼,“就照平時的規格。”

    他們哪有什么規格,也沒那么多品種的茶,平常待客就是普通的茶葉包,花骨朵這是想搗亂哪!其實他把凌小佳帶進會客室,是因為這里有特殊的陣法,氣場不僅正面得很,而且可以除穢,能讓人心神安定,仿佛是邪魅不侵的安全島,並不是他要和凌小佳私下會面,兩人獨處。

    他是那么急色的人嗎?見了個女的,只要是五官端正,相貌正常就不會放過?這死丫頭也太誤會他了!

    花蕾把白眼飛刀回敬過來,好在凌小佳背對著門,沒有看到。

    她很快速的泡了一杯茶,因為頭有些暈,差點被熱水燙了手,心里恨恨的想著,憑什么她就是員工,那女人就是朋友?憑什么她是丫頭,那女人是美女?死包大同,見色望義。

    她心里有些氣,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總之是不痛快。也許是喝多了,腦筋有些不清醒。

    端茶進會客室的時候,花蕾看到包大同和那個女人坐在一張沙發上,手臂還抱著人家的肩,恨不得把熱茶潑到包大同身上,好在酒精作用下的大腦還殘存一點理智,只是想想罷了。

    “花骨朵,你拿了鑰匙就回家吧,這里沒你的事了。”包大同頭也沒有抬地道。

    並非他要表現得親熱,而是凌小佳因為職業的關系,受到眾人的排斥,他這樣肢體的親近,即沒有超出朋友的范圍,還能博得她的信任,讓她可以有話直說。

    他看得出來,凌小佳眉心隱隱有黑氣缭繞,氣場也有問題,肯定遇到了不尋常的事。

    “這么晚了,我不敢一個人走,今晚我就在這兒將就一夜吧。”花蕾“哀求”著回答。

    “那就上樓上客房去睡,下不為例。”包大同無奈。

    他猜一定是花蕾發現了有靈異事件要發生,所以賴在這兒不走。他本想趕她走,可一想她說得也對,這么晚了,這丫頭長得還挺標致的,如果真出了事就麻煩了。

    花蕾有些不情願,嘟著嘴出去了,但沒過多久,會客室內的電話突然響了,嚇了正要說話的凌小佳一跳,之后不到一秒,花蕾又飛奔進來接電話,嚇了包大同一跳。

    只聽花蕾不知所云的對著電話一通亂吼,“打錯電話。”最后她說,然后把掛了電話,再度退下。

    包大同注意到電話並沒有掛好,當即明白電話是花蕾在外面用手機打的,這邊電話不掛斷,她在外面就可以監聽會客室內的對話。怪不得呢,這么晚會有什么人打電話來!

    但他沒的戳穿花蕾的小伎倆,反正他也沒打算隱瞞什么事,趕花蕾離開,不過是為了讓凌小佳能安心說話而已。

    “凌小姐──”

    “叫我小佳!”

    “呃──好吧小佳,發生了什么事?”包大同把熱茶塞到小佳的手里,感覺她的身體穩定了,這才坐得遠了一點,隔開一點距離。

    凌小姐覺得身邊一空,蓦然又有些瑟縮,但一轉頭間,看到包大同的眼睛溫暖得像有春風拂過,心里又安定下來。

    原來,黑色是溫暖的顏色!

    “我剛才在門外看到你這兒的招牌上,除了雜志社的名稱,還寫明是周易文化公司,那么──風水鬼怪之類的,你能不能──我是說,有沒有這項業務呢?”她問。

    “哦,風水鬼怪什么的,也是一種文化。”包大同模稜兩可地答,“不過你如果有什么事,是可以對我這個朋友講一下的。”

    “朋友嗎?呵呵,我很少有朋友。這個職業!”凌小佳有些淒苦,“為什么人活著的時候這么熱鬧,不過是不呼吸罷了,就變得那么可怕嗎?”

    “不可怕,不過人類脆弱,抵抗不了超自然的能力,因此產生恐懼,這情有可原。”包大同笑笑。

    也不知道是因為他的笑容,還是因為他輕描淡寫卻又舒服自然的說話語氣,小佳感覺異常信任,心情放松之下,一古腦的把剛才遇到的怪事講了出來。

    “我不知道這是幻覺,還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小佳身子前傾,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包大同穩定溫暖的大手,“事實上似乎真的沒發生什么,但我確實聽到了女人的高跟鞋聲,宋中也確實聽到我在喊救命,這怎么解釋?火葬場雖然是死人聚集的地方,前面的殡儀中心還時常有沒處理好的屍體存放過夜,但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有沒有可能,是有人嚇唬你,比如──宋中?”

    “不可能。宋中是個非常老實的孩子。”小佳堅決搖頭,“但別人卻不一定了,因為盡管是負責死人的地方,可在員工之間也是有矛盾和不合。只是,那幻覺又怎么解釋呢?”

    “也許你是太累了,那天早上又受了驚嚇。我建議你申請休假,找個陽光燦爛的地方旅行,多呆些日子再回來。有時候,人的氣場會受環境的影響,繼而影響心理和生理,換換環境是個不錯的方法。”包大同語氣溫柔的勸著,心里卻很肯定凌小佳身上發生了什么事?只是,為什么會發生在她身上。從她的表情看,她絕對不知情。

    不過,他不想管這件事,所以勸凌小佳離開。他知道這是一份薪水豐厚的職業,她支付得起旅行的費用。再說四處轉轉對她有好處,說不定就避過了這一難。

    “真的不是發生了奇怪的事嗎?”

    “聽我勸,暫離。”包大同伸手撫摸了一下凌小佳的額頭,施法讓這疲憊的女人瞬間失去意識,安穩睡去,打算明天一早就送她回家。現在,他要找那個在外面偷聽的搗蛋鬼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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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是我的英雄

“凌-小-佳!凌-小-佳!”機械的聲音呼喚著,讓小佳從睡眠中醒來。

    咦,她的鬧钟明明是早上七點钟響,那時候天已經大亮了,為什么現在這么黑呢?難道是陰天?有可能,因為雖然黑,她卻看以隱約看到一點東西。

    她翻了個身,手按下了鬧钟的停止鍵。

    再睡五分钟,她對自己說,迷迷糊糊中,手心的光滑感和涼意很是舒服。

    “凌-小-佳!凌-小-佳!”

    還在叫。她又按了一下,聲音嘎然而止。四周突然寂靜了下來,但有些靜得過頭,似乎房間與外界全部隔絕。

    小佳感覺一股寒意從后背升起,就好像被子沒有蓋嚴,有冷風從縫隙中吹進來,立即清醒了些。四周被昏暗包裹著,空間被分割成不同種程度的陰沉,錯錯落落。房間好像小了似的,感覺四壁正向床這邊倒了過來。

    她不安的動了一下,寒意更盛,不知道為什么感覺自己正呆在工作間,房間里到處都是屍體的味道。

    怎么回事?職業病還是嗅覺引起的殘存記憶?

    “凌-小-佳!凌-小-佳!”

    聲音又響起了,嚇了小佳一跳。她蓦然發現在迷糊中,那個小巧的公雞型鬧鈴被她一直抓在手中,放進了被子。

    慌亂中,她雙手捧著鬧钟一通亂按,聲音似乎停了,但有滴答滴答的聲音加重,細一聽,卻是從掛在對面牆上的掛钟那兒傳來的。

    那钟表明明不是夜光型的,此刻的表針卻如兩根綠色的細針,抖動著行走,每走一下就吐出一個音──凌-小-佳!

    瞬間,她身體發僵,動彈不得,這才發現叫她起床的聲音不是鬧钟里可愛的童聲,而是一個女人,帶著軟軟的西南口音,陰森而緩慢的叫她的名子。

    她一動也不敢動,瞪著對面牆上纖細的綠色光芒,鬼火一樣,聽它蹦跳著發出聲音,大腦一片空白。

    不能應聲,否則就會死了!

    “你按錯了!”那個女人說。

    突然有人說話,這驚駭足以讓小佳從床上跳起來,驚叫著沖到門邊去,“救命!救命!”她喊,可是門打不開,也沒人來救她,只有她的聲音回蕩在房間中,回音缭繞,似乎她呆在一個很空曠的地方。

    比如,停屍房。

    前幾天聽到的高跟鞋的聲音又響起了,仍然是像原地踏步,半天也走不近。可是一股寒意卻近了,挾裹著濃烈的屍臭,就在她脖子后面,哀怨地歎了一口氣。

    掛钟“咚”的從牆下掉了下來,側面著地,摔散了,尖細的綠色分針像飛镖一樣向小佳激射過來。

    本能的,她伸手一擋,細針擊中她手中還握著的鬧钟。

    刹時,怪聲全部止息。

    小佳蹲在牆角,身體縮成一團,根本不敢看看四周。她只期望這一切快點過去,哪怕天邊出現一絲曙光,她就逃開這里,再不回來!

    幾分钟的死寂后,滴滴答答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發自她的手中。小佳勉強張開緊閉的雙眼,卻正對上另一雙眼睛,又大又圓,布滿紅絲。

    “你按錯了。”她說。

    一顆頭出現在地板上,似乎是從樓下升起,穿過了地板,探出頭來,好像十二樓的地面上長了一顆蘑菇,因為小佳是蹲在地上,垂著頭,所以此時正好面對面。

    小佳的心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抓緊了,呼吸困難,眼睛好像被勾住了一樣,死死與那雙眼睛對視,看到了其中無盡的不甘與恨意。

    僅僅是眼角的余光,她恍然發現自己手中握著的並不是鬧钟,而是一只小巧的手。從大小上看,應該是女人的手,可是手指卻粗糙有力,當那手掌慢慢擺脫自己雙手的緊握,完全展開時,掌心中遍布著可怕的刀痕,傷口翻著,使整個掌手血肉模糊!

    “走開!”

    她再度爆發出尖叫,慌不擇路的沖到廁所,擰亮了燈。

    從不知道光明會有爆炸的感覺,一下子充滿整個房間,眼睛被刺得生疼,可小佳卻顧不得,拼命把房門鎖上,然后拉開不透明的浴簾。她的意識中並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是本能地想躲到最深的地方。

    只是,眼前的情景讓她再度駭住了,驚叫聲生生吞進肚子里,沒有叫出來。

    浴盆中全是淡褐色的污水,一個女人被整整齊齊地切成一塊一塊,漂浮在污水之上。她的頭正對著小佳,她發現那居然是她自己!

    還沒等她有所反應,身后的浴簾“嘩啦”一聲被拉開。小佳下意識的轉頭的時候,污水中卻沖出一支握著尖刀的手臂,猛地刺向她的后心。

    “當”的一聲巨響,燈光瞬間熄滅。

    小佳冰冷的站在那兒,好半天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緊接著,樓下汽車的警鈴聲響了起來,再接著,是咒罵聲和狗叫。

    是炮竹,小佳緩了一口氣。

    這棟大樓不知有誰得罪了人,時常有人會用爆炸力很強的炮竹半夜燃放,震得所有汽車的防盜裝置都會感應,吵醒大家的美夢。小佳很煩那個惡作劇且沒有功德的人,沒想到這卻誤打誤撞的救了她。

    是爆炸聲響跑了那東西!

    她哆嗦著再擰亮燈,卻發現浴盆中什么也沒有。但這一切也不是夢,因為地上有一條長長血痕,從浴室一直拖到公寓的大門邊。地上,钟表和鬧钟全都摔壞了,零件散落在各個角落。

    拖著布滿冷汗的身子,小佳迅速把公寓所有的燈全打開,從抽屜里拿出幾張包大同給的符咒放在床上,自己則坐在符咒圍成的圈中。

    她要等天亮,因為現在她不敢出去,不知道有沒有什么在門外等著她。

    她已經聽了包大同的話,請求休假。可是場長不允許她修那么長的時間,所以她沒能去太遠的地方旅行,只是每天逛街、曬大陽,但情緒已經好了很多了。

    那天她在雜志社睡了一夜,雖然那個叫花蕾的女孩處處和她做對,但第二天早上,包大同還是親自送她回的家。他說她的家氣息正常,每天上下班的路途中,街上的人氣和自然正氣已經消彌了她的工作帶給她的一些穢氣,所以不用害怕。他還說,她本身就是陽氣旺的人,不用輕易招惹那些偶然的事情。

    她相信他的話,但從今天的事來看,這一切不是偶然的。可是,為什么要找上她?!

    想起地面上冒出的頭,還有那雙眼睛的恨意,她感到毛骨悚然又莫名其妙。冤有頭,債有主,這些怪事找上她,是有什么緣故嗎?難道她的身上有可怕的秘密?

    地上的觸目血跡變成了紫紅色,小佳想起那天遇到屍變事件后,一直想對對包大同說,卻沒有說出的話:你是我的英雄,謝謝你肯幫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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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明山達園5號樓

第二天天剛亮,包大同就被凌小佳的敲門聲叫醒。

    聽了她的哭訴,感覺著她眉宇間缭繞的黑氣,包大同已經開始忘記的事再度清晰了起來。

    看來,這件事不簡單啊!

    可是他不明白,為什么那髒東西要找上凌小佳,若說是工作的關系,這么多年為什么沒有問題?再說,越是在這種地方工作的人,反而不容易招惹邪祟。

    那么,那天早上的屍變看似偶然,事實上是偶然的嗎?

    他很好奇,但一想到那位有錢的寡婦孫太太,他就沒有興趣了。雖然現在那具會對話有留戀的屍體已經成為了灰,埋在了墓穴之中,但這事要想調查,必從源頭開始,少不了要接觸到那惡女人。

    不過凌小佳好歹和他有一面之緣,又是一個單身女子,不能完全放任不管,他又不是冰山男阮餐,那么沒人性的事也做得出。所以他決定白天陪凌小佳玩一天,晚上去她家去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他心里這么打算,花蕾卻並不知道,也不知道凌小佳晚上遇到的可怕事件。她只是在早上上班時,看到凌小佳嬌弱的伏在包大同的懷里,而后者正柔聲安慰。

    相處好幾個月了,包大同的德行她太清楚了。凌小佳除了有點瘦,長得還不錯,現在主動撞到他懷里,他哪有不笑納的。話說回來,凌小佳出現的時候,她還以為會有什么靈異事件發生,現在看來,她擺明是泡包大法師來的。

    哼,她絕不會放任這種事情發生,因為──因為那不利于他們的媒體事業,雜志可才出了一期呢!還有,她天天泡在這里做幾乎免費的小工,為的不就是隨著包大同介入不同的靈異事件,最后找到自己的答案嗎?

    可是如果包大同糾纏于不同的女人,最后甚至塵埃落定,像阮瞻一樣,每天只守著老婆,放棄強大的力量不用,她的目標就很可能不會實現了。

    畢竟,在現在這個年代,上哪兒再去找包大同這樣正宗的道術傳人呢?他們這類人都是秘傳,隱藏在熙熙攘攘的普通人里,她很難再遇到其他人了吧?

    花蕾心中的惡魔獰笑著,一心要破壞包大同子虛烏有的艷遇,但一想到那兩個人把臂同游,她根本無法監視,心里煩躁得要命,一直到傍晚也沒想出辦法來。

    正要沮喪的下班,蓦然看到有一角棕色的皮革從沙發墊子的后面露出來,只有一點點,似乎是某人想隱藏什么,上前一看,赫然是凌小佳的皮包。

    “這女人真老套。”她自言自語,“想以找回包包為借口,留在這里過夜,門也沒有!哼,本姑娘給你親自送去。”

    翻翻早上假意做的客戶記錄,找到凌小佳的地址電話,花蕾在夜色降臨的時候開車離開。車子剛拐入那片小區不久,忽然在一棟樓前熄火了。

    “請問,明山達園5號樓怎么走?”她從車窗中伸出頭,問一個路過的女人。

    那女人沒說話,只伸手一指,花蕾蓦然發現車子熄火的地方正是5號樓。

    “運氣真好。”她自己開心一下,才要道謝,卻見那女人已經走遠了,空氣中殘留著一股魚腥味。

    她平生最受不了魚腥味,差點嘔吐,但一想那女人大概是買了魚,急著回家做飯,又覺得有點溫馨。為什么自己沒有母親燒飯等她回家呢?

    走下車子,暗黑微涼的秋夜壓向她的頭頂,挾裹著一絲孤立和不安。

    她抬頭望去,因為快到晚飯時間了,大廈的每家每戶都亮著燈,溫暖的光芒把夜色點綴得格外生動,只有一個窗戶是黑洞洞的,一點人氣也沒有。

    雖然並不確定,但花蕾直覺的認為那是凌小佳的家。

    “她不是沒回家吧?”到這個時候,花蕾才想到這種可能。

    難道要在這里等她回來?如果她和包大同在外面過夜,她要傻等一夜嗎?現在要怎么辦?是回去還是把包包交給大樓的管理?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一陣“凌-小-佳!凌-小-佳-”的短促叫聲忽然響起,嚇了專注思考的花蕾一跳。

    聲音來自凌小佳的包,似乎是她的手機。

    她伸手進包翻動了一下,抓起手機,按下接聽鍵,還沒說話,對方忽然問:“你是誰?”

    “我──呃──我是花蕾,你打的是凌小佳的電話。”花蕾打了個寒戰,感覺有一種涼麻感從手機里傳出。她抱緊了臂,以為是夜風的緣故。

    “我知道,這是我的電話!”對方有點惡狠狠的,但花蕾一聽說是機主,松了一口氣道:“凌小姐,我是給你送包來的,你忘記在我們雜志社了。你現在哪兒?要不,我可以交給管理員嗎?”

    “我在哪兒?”對方重復了一句,“呼”的喘了一口氣。

    這聽在花蕾的耳朵里,感覺很模糊,她正要請對方重復一遍,電話那頭的人卻說:“上來吧,我在。”

    在家?花蕾下意識的抬頭再望大廈十二樓,蓦然發現那黑洞洞的窗口亮了起來,光線有些刺目,似乎還有一條黑影一閃而過。

    這女人真是古怪,又在那種地方工作,連手機鈴聲都和鬼娃娃說話似的。花蕾覺得更冷了,心想送了東西就馬上離開,雖然車子熄火,但她叫出租好了。

    走進大廈,電梯正好到了一樓。她一個箭步竄上去,按下了十二樓。

    電梯內很干淨,金屬的四壁,光亮得可以當鏡子照,倚上去的時候涼涼的。因為只有她一個人,安靜得能聽到電梯運行的“嗡嗡”聲。

    花蕾沒來由的有些緊張,不知道是不是四壁可以映出人影的關系,她有嚴重的他物存在感,似乎這里並不止她一個。四下望望,忽然發現電梯一角有一個很大的白布袋,袋中鼓鼓的裝著什么東西,袋子口松松的扎著,露出一小塊透明塑料布。

    布袋下有一塊濕漬,顯然就算是有塑料布包著,里面也有東西融化了,而就在這個時候,那股魚腥味又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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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發表於 2008-11-26 05:15 PM|顯示全部樓層
沉默的羔羊 第十章 電梯壞了

  花蕾掩上鼻子,向電梯的另一角縮縮,盡量遠離開那個味道,但這根本不管用,布袋中似乎有魚腐爛了,又腥又臭的味道彌漫在整個空間中。

    是誰這么沒有公德啊!如果不是忘記拿走的,就是拿電梯當垃圾間了。這么大袋魚,得有多少斤?差不多有一個人重吧?

    這念頭一出,花蕾嚇了一跳,瞪著那白布袋看了半天,越看越覺得里面有個人,正透過布袋的縫隙向外張望。

    別嚇自己!別嚇自己!她對自己說,卻突然發現有些情況不對。

    電梯走了好久了,就算是一百樓也到了,為什么指示燈還顯示是在一樓?還有,這是上下班的時間,電梯應該很忙才對,為什么她進來時一個人也沒有?

    恍惚間,魚腥味越來越濃了,花蕾幾乎連氣也喘不過來,隱約中,電梯里突然傳出了“擦擦擦”的聲音,似乎有人在磨刀,刺耳極了。

    她知道大事不妙,于是趁著腿還沒軟到走不動路,幾步跑到電梯門邊,一邊拼命按著按鈕,一邊拍打電梯門呼救。只是,沒有人理,她仿佛被隔絕到了人類世界之外。而電梯還在運行,也感覺不出是向上還是向下。

    啪!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震動,電梯一角的布袋子突然倒了,差點砸在花蕾的腳上,里面的透明塑料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嗡嗡的電梯聲和花蕾緊張的粗喘聲中,像玻璃劃破皮膚一樣的割開了空氣,使混沌的感覺變得清晰無比。

    花蕾倒吸一口冷氣,向后連退了幾步。然而那袋子像有人控制一樣,翻滾著追了過來,直把她逼到了電梯的一角才停住。

    呯呯呯——

    心髒的跳動聲無限擴大的響著,已經分不出是從花蕾的胸腔里還是從袋子中傳出。那個袋子靜靜的伏在花蕾的腳邊,越是安靜,越是有被審視的感覺。

    “放開我!”突然有一個女聲從袋子里傳出,軟軟的西南口音,帶著無盡的掙扎。

    “快放開我!”袋子蠕動起來,好像里面的人在拼命撲騰,開始撞向花蕾的腳。

    花蕾驚叫著四處亂跑,還試圖用凌小佳的包去砸,但電梯空間有限,無論她如何努力,也阻止不了袋子的“撕咬”。當袋子覆上她腳面的一刹那,她只感到讓人渾身發麻的濕涼感,接著就是一陣尖銳的刺痛。

    她緊貼在電梯的金屬后壁上,本能的單腳亂踢,想把那袋子甩開,可是不但做不到,還感覺后背被牢牢粘住了,抬眼一看,對面鏡子一樣的金屬壁上映出了此時的景象──她的身后黑洞洞的,好像是無底的深淵,幾條蛇一樣的鳝魚捆住了她的身體,一只握著尖刀的手正從后面伸出來,刺向她有脖子!

    刀!

    她腦海中電光一閃,用力掙開一條還自由的手臂伸向自己的挎包。縛靈槍雖然被老頭子沒收了,但除靈匕首還在!

    摸出除靈匕首,用力向后一刺,身體瞬間得到了自由。但因為她用力太猛了,竹質小刀登時折斷,一分為二的彈落在了布袋子上。

    哧的一聲輕響,布袋向后連滾了幾滾,回到了電梯角,外層像是融化了一樣,迅速消失,露出里面的塑料袋來。

    不看還好,這一看,花蕾差點嚇昏過去。

    袋中是一具女屍,臉被長發擋著,看不清楚,采取了渾身赤裸的跪坐姿,雙手和雙腳都被反綁在了身后,給人以折叠之感。她很瘦,不過卻結實,好像一層皮膚直接包裹著肌肉,沒有一點脂肪,實在難看。

    不知為什么,花蕾立即想到了超市中賣的白條雞,干淨、整齊、卻失去了生命。

    “包大同!”危急時刻,她再度很自然的念起這個名子。

    不過他並沒有出現,花蕾驚恐的抓起地上那半把除靈匕首,也顧不得碎裂的竹片劃傷了手。她知道是除靈匕首上的靈力鎮退了那東西,可是這只是暫時的,只要她不離開電梯,而再耽誤一會兒那東西就會恢復的。

    那屍體是真實的,還是幻覺?她不能確定,也不敢上前確定。

    “包大同,快來救我!”她心里大喊,緊盯著那具屍體,感覺屍體的眼珠翻動著冷冷的白光,在長發的縫隙中肆無忌憚的灑落在她身上的每一處。

    包大同!包大同!包大同!

    這三個字是花蕾唯一想到的,她從不知道吊兒郎當的他居然會是最安全的存在,在最危險的時候卻是最重要的心靈依*。

    “叮”的一聲,電梯門突然開了,一道光線射了進來,花蕾驚嚇之中握緊那半截匕首,就見眼前站著一個男人的高大身影,電梯外的光線從他背后照來,讓他看來模糊而遙遠,周身仿佛渡著光芒。

    “包大同!”她哽咽著,緊張和驚恐如同潰堤的洪水,瞬間消散到四肢,再沒有力氣反抗,手一松,匕首落地。

    她眼看包大同一手在胸前快速畫了個符咒,向那塑料袋一指,袋子和屍體便平空消失不見。然后他立即蹲下身,把那半把匕首也攏在袖中,伸臂抱向她,“沒事了,別怕。”

    他的聲音真溫柔,熱度和氣息也如此熟悉,花蕾緊摟著他的脖子,心想十五歲的法力又如何?有他在,還有不滅的邪物嗎?

    “沒事沒事,大概電梯故障,把我妹妹嚇壞了。”包大同又說,不過這次不是對她,而是對著電梯外圍著的人,聲音又變成那種懶懶的、蠻不在乎的調子,剛才的溫柔只是一瞬。

    花蕾把臉從包大同的頸窩中抬起來,才看到這里還是大廈一層,小區物業的維修人員正和一大群才下班的人圍在電梯門口。

    他妹妹?!謊話編得真快。花蕾推開包大同,雖然還眷戀他身上的溫度和熱力。

    “現在東西的質量真是沒法說了,兩部電梯三天兩頭出問題,肯定有一個用不了。”一位中年大嫂說:“一個女孩子給單獨關在里面,不怕才怪。”

    “可不是。”一個年輕男人走進電梯,撿起凌小佳的包,遞過來道:“現在這電梯能用嗎?”說完他皺皺眉頭,又退了出去,因為感覺電梯里有一股讓人寒毛直豎的冷,還有股怪味。

    “我想是沒問題的,小佳,快上來,餓死了。”包大同對著一邊臉色發白的凌小佳道。

    凌小佳猶豫了一下,咬牙走入了電梯。她一進來,沒乘上另一部電梯又急于回家的人也都湧了上來。

    包大同微笑著,感覺電梯內的陰邪之氣瞬間被人類的陽氣和熱力所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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